这贵妃本宫不当了 第112节

  眼看河水的涨势越来越猛,河水都已经没过了桥面,这边人已经过的差不多了,只剩了贺刺史和萧颐两个人,贺刺史道:“陛下,您先过去吧,臣殿后。”
  贺刺史虽然怕死,但也怕的很有原则,时刻谨记得先保证皇帝的生命安全,贺刺史劝:“陛下,您快过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朕不急,你先。”
  萧颐看了一眼明明眼中满是惧意,却还让自己先走的贺刺史,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温和道:“去吧。”
  没想到陛下会让自己先走,贺刺史再次愣了,看向萧颐的眼中有那么一丝不可置信,跟幽州刺史一样,贺刺史也是头一次见到他们的这位新帝,在这之前,他对新帝的所以了解都来自于各种传言,比如说新帝手段凌厉为人冷酷等等,因为隔壁幽州官场差不多被一锅端了,所以贺刺史对陛下的到来一直都怀着忐忑的心情,虽然他自诩没有什么大过错,也没有对赈灾银两下手,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况且江南又是富庶之地,谁都想把这块肥肉捞在自己手里,贺刺史对继续升官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求能早点将水患的事情给解决了,然后能顺利抱住自己一条小命不至于落得跟幽州刺史一样的下场。
  之前陛下说要亲自巡视河道,贺刺史只是以为陛下顶多就是搞搞指挥,来了以后才发现,陛下事事亲力亲为,要不是今日亲自去勘察农田,也不至于被隔在这儿。
  贺刺史嘴唇嗫嚅,眼中泛起了感动的泪花,还没等他将感激的话说出口,就听一声不耐烦的呵斥:“还磨蹭什么?”
  贺刺史眼中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那点泪水瞬间又被吓了回去,贺刺史连连点头:“臣这就走,这就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颐的催促,贺刺史走的非常快,一点都不像前面几个官员一样走到一半就开始瑟瑟发抖最后只能靠人为搬运,贺刺史一鼓作气走到了河对岸,刚下桥,就对着那边大喊:“陛下,快,快过来。”
  姜妧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然后就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不明物体从上游冲了下来,突脸色顿时大变:“别——”
  但还是迟了一步,萧颐刚踏上桥,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晃动,萧颐脸色微微一变,听着对面传来的惊呼,萧颐抬头,就看见了旁边随着河水冲刷而下的一块黑色巨石,石头仿佛携裹着千钧之力翻涌之下,在众人脸色大变的同时,只听一声巨响,已经被水线浸过的桥面就这么轰然崩塌。
  “陛下——”
  眼睁睁看着那道玄色身影落水,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众人脸色齐齐一变,就连姜妧的脸色都变了,心仿佛都跳到了嗓子眼,陆励更是二话不说就准备往河里冲,
  就在陆励准备下河的时候,一道水花溅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然后就是一道惊喜的声音:“陛下——”
  岸上那个浑身湿透一身泥泞的男人,不是萧颐又是谁?
  一见皇帝没事,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眼中不约而同的泛起惊喜,然后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嘘寒问暖。
  “陛下,您没事吧?”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
  “陛下,您先回去换身衣裳。”
  “快快快,快去备姜汤。”
  “陛下...”
  姜妧看着被人围的水泄不通的萧颐,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刚才萧颐落水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就仿佛和梦里的那一幕相重合...她就知道,祸害遗千年,萧颐命硬着呢。
  萧颐随口安抚了围上来的众人几句,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步流星的朝呆站在一旁的姜妧走去。
  看着朝她走来的萧颐,不知道为什么,姜妧突然还生出那么一丢丢的紧张。
  已经是傍晚十分,夕阳余晖之下,层层叠染的云层被晕成了绚烂的红,身后就是奔涌的河水,强烈的反差对比仿佛一副色彩苍凉的山水墨画,萧颐一身玄衣早已湿透,衣角裤腿上满是污泥,就连脸上都有几道泥渍,姜妧注意到,萧颐的下巴处居然还长出了一层短短的胡茬,这种不修边幅狼狈至极的样子姜妧还从未见到过。
  萧颐一步步走近,衣裳上滴落的水珠落在地上,转眼就没入了土中,只留下两个湿漉漉的脚印。
  姜妧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
  “你怎么...”
  萧颐走到姜妧跟前,刚开口,就见姜妧跟一头横冲直撞的小牛犊似的直接撞进了他怀里,然后就是嘶声裂肺的哭嚎:“陛下,刚刚可吓死我了,差一点我就以为您要死了——”
  萧颐:“......”
  因为没想到姜妧会突然扑过来,萧颐被撞得一个踉跄,再听耳边姜妧的哭嚎,萧颐心中的那点因为她到处乱跑而生升起的不悦瞬间就如烟一般散的无影无踪,欲出口的问话就那么又给咽了下去,心中那根弦募地一动,一股隐秘的欢喜油然而生,就仿佛浸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萧颐眸光动容,看着还搂着他嚎的姜妧,萧颐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柔的不可思议:“别担心,我没事了。”
  萧颐干脆连“朕”这个自称都给省了。
  众人都看傻了。
  这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位是个小公子叭,陛下什么时候有这个癖好了?
  还是贺刺史眼神好,虽然只见过贵妃娘娘一面,但他记性好啊,惊愕过后,很快就将这位面熟小公子跟贵妃给对上了号,见官员们都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贺刺史赶紧低声辟谣:“那位是贵妃。”
  啊...
  贵妃啊!
  “陛下您做人怎么能这样呢?知道臣妾我刚刚给吓成什么样了吗?,臣妾才刚来就听说您被水给围了,气都没喘匀就跟着往这边跑,那心扑通扑通的跳,都快跳成心肌梗塞了,您说臣妾我容易么?哎哟不行了,心跳太快了,胸口疼,快,速效救心丸——”
  看着捂着胸口嚷嚷着要什么速效救心丸的姜妧,萧颐:“......”
  萧颐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就知道!
  鉴于姜妧嚷嚷的太大声了,萧颐觉得自己脑门都在突突的疼,为了避免继续在这儿沦为众人观赏的对象,萧颐干脆将人一把打横抱起,直接放在了陆励牵过来的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萧颐吩咐陆励:“此地就先交给你了。”
  说罢,也不等陆励答话,马鞭一样,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去。
  看着说走就走一会儿就没了踪影的陛下与贵妃,众人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呆滞,等反应过来之后,就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啥,看来今晚的例行议事是可以省了。
  “来来来,陆统领,咱们来商量一下这个河堤口子该怎么堵。”
  “陆统领,今日多亏了您啊。”
  “......”
  .
  虽然是荒郊露营,条件简陋,但基础设施还是跟上了的。
  萧颐所住的皇帝专属营帐用一扇屏风隔成了两边,一边是用来商讨事务的简易书房,一边则是他的起居室。
  姜妧正坐在帐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面前书桌上摆着的图纸,上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批注,这些都是修缮河道的具体规划,姜妧大概翻了翻,基本没看懂,毕竟术业有专攻,姜妧表示,她的专业就是资深话本研究者。
  姜妧目光时不时往屏风那边瞟两上演,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哗啦水声,一扇屏风之隔,萧颐在里面洗澡。
  确实也该洗洗,毕竟落水,浑身都湿透了。
  刚刚一路被萧颐抱着骑马回来,姜妧背后都被水给濡湿了,于是也换了一身衣裳,只不过这身衣裳是萧颐的外袍,穿在她身上就跟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似的,袖口长了一大截,姜妧挽了好几道才露出了两只爪子。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姜妧抬头,就见萧颐一身水汽的从里间出来了。
  “陛下,”赶在萧颐开口之前,姜妧欢快的抬爪子主动打招呼:“您今儿见了臣妾,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敲级感动——”
  第85章 攻略第二十七天  更进一步~
  感动?
  萧颐脚步一顿, 看着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头一手欢快朝他挥舞脸上还带着灿烂笑容的姜妧,萧颐忍不住闭了闭眼。
  萧颐还记得看到姜妧突然出现在河堤对面时的心情,错愕、惊愣、恼怒、无奈...但更不容忽视的却是那股隐蔽且不易察觉的欢喜, 当她就那么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朝他挥手,笑容明艳, 就仿佛久阴的天空突然破开了一道口子,一道灿烂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明媚的笑容中无动于衷。
  萧颐从来都没指望过姜妧会安分, 但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河西道。
  来的这般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萧颐想到方才姜妧扑到他怀里嚎啕的场景, 哪怕知道她里头未必有几分真心,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那么一丝丝期盼,就仿佛在沙漠中踽踽独行的行者, 就在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生命在慢慢流逝的时候,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
  见萧颐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幽深晦暗的目光盯着她,姜妧心中有些没底,这家伙别不会因为她的不请自来生气叭,比如说分分钟让她打道回府?
  “陛下,您怎么不说话,难道一点点感动都没有吗?”
  姜妧越想越难过, 越想越伤心,然后张嘴就又开始嚎:“您居然一点都不感动, 枉臣妾跨越千山万水千里迢迢不辞千辛万苦这么大老远的来找您, 时刻都处在担惊受怕中,就怕您一个不小心被洪水吞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您居然不理臣妾, 您看您这什么眼神,原来臣妾这么不受人待见,好了,臣妾懂了,臣妾这就走,绝不在这儿碍您的眼,臣妾走——”
  萧颐:“......”突然觉得这场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着典型的只打雷不下雨偏偏气性还贼大说走真就走的姜妧,萧颐心中简直就是啼笑皆非,干脆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演。
  姜妧踢了凳子就站了起来,重重一挥衣袖,冷哼了一声:“走了——”
  这年头谁还没有一点脾气咋滴!
  不行,萧颐这袍子怎么这么长?
  姜妧刚气势汹汹的走了两步就被拖地的袍子给绊了一跤,姜妧不得已只能把袍子往上提了提,继续气势汹汹往外走,如果迈的步子没有这么小,速度没有这么慢的话,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眼看都要走到门口了,后面居然都没有人出声阻止,别说阻止了连句话都没有,姜妧咬了咬牙,看着近在咫尺的帐子门,抬起的脚怎么都落不下去。
  提脚提了半天,姜妧还是忍不住扭头,看着还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的萧颐,姜妧面色有瞬间的扭曲,声音扬高了八度:“走了哈,这回真走了哈——”
  看着姜妧色厉内荏一副我马上走人,实则充满了渴望的小眼神,萧颐有些忍不住想笑,然后,他就真的笑了——
  清俊冷冽的眉眼渐渐舒展,唇角一点点勾起,那双漆黑的墨眸褪去了一贯的幽暗晦涩,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就仿佛料峭春日里的一轮灿阳,落在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又仿佛三月里的桃花在枝头绽开硬生生渲染出一抹鲜艳明媚的艳色。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姜妧一时呆住了,她的文采有限,但此时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诗,当真是君子端方,却又风月无边。
  直到被人拉进一个温暖且坚硬的胸膛,姜妧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居然看萧颐给看呆了!
  人家不过就是笑了一下,她居然就给看傻了,说好的有出息呢?!
  姜妧在心中对自己表示十分唾弃,然后又安慰自己,看傻了也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毕竟萧颐浑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能看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姜妧又恢复了一贯的理直气壮,张口就是——
  “陛下,您是不是在外面又有别的狗了?!”
  刚准备小意安抚免得某人继续炸毛的萧颐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看着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怒容仿佛受了极大委屈的姜妧,萧颐抿唇,虚心求问:“什么狗?”
  “陛下您这人怎么能这样呢?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臣妾好心好意的来看您,您连一口水都不给喝就算了一上来就要赶臣妾走,臣妾这心里啊哇凉哇凉的凉的透透的,都快冻成一座冰山了,狗呢?牵出来先溜溜让臣妾也开开眼,臣妾倒要看看是什么狗能够比得上臣妾我国色天香人见人爱聪慧过人——”
  姜妧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听在萧颐耳里就是:我与狗孰美?
  萧颐:“......”
  此狗非彼狗,萧颐听懂了,姜妧的意思就是质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有人?
  什么人?
  看在还在滔滔不绝大有一副你不交人出来我就闹死你的架势的姜妧,萧颐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是又气又好笑:“行了,你让朕去哪儿给你变条狗出来?”
  “没有狗,”萧颐看着她,她的眼睛很明亮,就仿佛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焰,充满了蓬勃朝气,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转只需一眼他就知道她是在故意找茬插科打诨,可萧颐的心中却莫名一动,那些繁杂的思绪又涌了上来,萧颐缓声:“没有狗,也没有旁人。”
  萧颐搂着她的力道不断收紧,姜妧只觉得腰上缠的不是胳膊,就跟一铁链似的,勒得她腰都要断了,不光光是腰要断了,姜妧感觉自己的后脖颈上又覆上了一只温厚的布满了厚茧的手掌,掌上的茧子跟她细嫩的颈间皮肤相接触,就仿佛冰与火的碰撞,几乎是瞬间,姜妧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全起来了。
  姜妧就仿佛一只被掐住了命运后脖颈的猫,只能被迫仰头,入眼就是男人精致凌厉的下颔线,然后,就是那双涌动着复杂情绪的墨眸。
  呔!
  这令人悲伤的身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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