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心动隐忧,故人归来!
嬴纵陡然欺近,薄唇微动,墨蓝色的眼底是摄魂夺魄的光。
“沈苏姀,你动心了。”
低哑的七个字嬴纵说出口时费了两分力气,沈苏姀陡然睁眸,脑海之中一阵电闪雷鸣,背脊一僵,赶忙敛眸,她欲躲,嬴纵却不让,攥着她下巴的手微微一抬,不依不饶要看尽她眸子里,那悬在她眼前的唇微动,瞬时便将她的唇瓣衔了住!
酥痒的刺疼让沈苏姀浑身一颤,抵在他胸前的手尚未来得及用力便被他一把拉了下去,他紧紧抵住她,眸光半狭,眼底的黑光骤然一暗,隐隐透出两分猩红,沈苏姀看得分明,不知他眼底的欲往为何来的如此之快!
唇齿轻咬,他对她熟悉至极,只需轻轻一撩便将她贝齿撬了开,她挣扎加剧,嬴纵的吻却愈发深切,将她的两支手腕往她身后一背,一只手握住,另一手往下一滑,沈苏姀只觉脊椎一麻,眼前绽出两分晕光来,她不知他此番意动从何而来,只觉他忽然难以自控……
沈苏姀面上鲜红欲滴,一双眸子渐渐浮起两分氤氲水汽,然而看到眼下所处之地,那眼底又是羞怒交加,嬴纵眼底欲色迷蒙,却仍是直直的盯着她的眼,似想将她的迷离模样尽数收于眼中一般,某一刻,他唇上忽然狠狠一疼!
淡淡的铁锈味在唇齿间晕散开来,嬴纵的动作微微一顿,留恋的在她唇上描摹一阵,终于缓缓地退了开,她面颊娇红,撩的他心神欲动,她这一口咬的真重,连她自己的唇瓣上也挂了他的血色,嬴纵深吸口气,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腕!
嬴纵的手一松沈苏姀便朝他招呼过来,嬴纵也不退让,便见沈苏姀的粉拳重重落在嬴纵左肩之上,只听的一声闷哼,嬴纵将她即将挥出的另一只手一握,而后竟低叹一声将她揽入了怀中,沈苏姀被他撩拨起来的旖念尚未消去,却又见他不躲不闪的挨了她这一拳,他也不做怒,却就这般抱住了她……
沈苏姀的手无措的垂在身侧,心头一时五味陈杂,再想到他适才那句惊心动魄的话更觉心头巨浪翻涌,面上灼灼发烫,脑海之中亦是燃起了大火,那仅有的清明思绪被这把火一引,轰然成了灰烬,他仍将她扣在怀里,似乎意犹未尽恨不能将她嵌进自己身子里。
“你不必担心,天狼军功高,父皇心有戒备也属正常。”
他的语声暗哑,好似一根丝弦儿在沈苏姀心头一滑而过,沈苏姀眉头微蹙,她担心他了?唇角紧抿,她最怕他还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听到他说起了正事心头才是一松,然而这口气尚未落下,他灼热的气息已经落在了她耳侧,湿热的唇在她耳垂上轻擦,一边感受着她的轻颤一边低低一笑,“今日,便不去刑部了罢……”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沈苏姀立刻回过了神来,垂在身侧的手骤然使上两分力,一把将他推开两分,嬴纵撑手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狭着眸子打量她此刻似羞似怒却又凝重万分的神色,看了她良久他才眸色一暗,直起身子将她的肩上的乱发一整。
“刑部鱼龙混杂耳目众多,唯展狄可信。”
低低的一句话落定,沈苏姀立刻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嬴纵,嬴纵身负秦王之衔,亦是那刑部的主官,然而他在刑部并无实权,沈苏姀可以看出昭武帝对展狄等清流才俊的信任,却不想这展狄竟然是他的人?展狄都是他的人,那么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难怪他说会找人帮她,原来是这位刑部一把手!
看着沈苏姀复杂的眸色嬴纵面上笑意愈发莫测了两分,好似能看透她心中所想似得,带着刀茧的指尖滑过她微红的唇角,语声沉沉却能安抚人心,“展狄可助你。”
见他如此,沈苏姀心头复杂的情绪又涌了出来!
他当真要如此不遗余力的助她?他亦是当真对她……
沈苏姀思绪繁杂,嬴纵瞧着她如此又低了头,“可要我陪你去刑部?”
沈苏姀呼吸一窒,豁然转头,“不必!”
见她如此果决利落的拒绝,嬴纵眼底似有遗憾的摇了摇头,他眸光之中颇有两分不甘的扫了她周身两眼,忽的转身让开一条路,“不陪你去刑部,去寿康宫倒是可以同路。”
身前终于少了他的阻挡,沈苏姀却并没有觉得豁然开朗,反倒是心头那叫她畏怕的感觉越来越浓,一颗心好似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心中低咒一声,早知如此,她何必在此处等他!沈苏姀腹诽着,脚步抬起朝拐角外的回廊走去!
她走在前,嬴纵跟在她身后,那目光深重的落在她身上,只让她一颗心愈发跳个不停,沈苏姀拢在袖子里的手紧攥,脚下的步子愈发疾快了些——
寿康宫之中陆氏正等着沈苏姀,沈苏姀甫一进殿她便看到了她手中的紧握着的圣旨,眸光微亮,手一挥着她免礼,恰在此时嬴纵跟在沈苏姀身后进了殿门,陆氏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殿不由得眸光微亮,随后又拉住了沈苏姀的手道,“哎,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如何,哀家本不愿让你淌着一道浑水,没想到最后还是未能避免。”
沈苏姀唇角微扬,面上仍旧是那副从容模样,“太后娘娘放心,沈苏姀自会小心,再说,此事能否查出异常来还不一定呢……”
陆氏闻言点了点头,眸光朝嬴纵身上一扫而过道,“小七,现如今你是主管刑部的,虽说不是非要让你做什么,可是苏姀现如今担了这名头,你可得护着她些!”
嬴纵转头看了沈苏姀一眼,只见沈苏姀面上仍是惯常的那副神色,紧抿的唇角微蹙的眉头,只好似适才在他怀中嘤咛的人不是她一般,狭了狭眸,嬴纵淡声道,“孙儿明白。”
陆氏见此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有小七在哀家也能放心些。”
话音落定,陆氏眉目之间却又浮起两分沉重,“不过苏阀之案时隔七年,重新查起来必定不会简单,丫头,你只需尽力而为便可,遇事找小七,再不行还有哀家在,那么大的一个案子,你慢慢来,能做多少是多少,至于那个无名氏,让卫尉营的继续查便可!”
沈苏姀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看着陆氏道,“此番来是为告诉太后娘娘一声,待会子苏姀还要去刑部一趟,就不在寿康宫多陪娘娘了。”
陆氏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去吧……”
沈苏姀起身告退,陆氏又看向嬴纵,“小七,今日乃是丫头第一次入刑部,你跟着她去?”
嬴纵唇角微抿,站起了身来。
陆氏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殿门眼底露出满意的笑意,那边厢路嬷嬷进的殿门来面上带着两分苦笑,“娘娘,华景公主跑出宫去忠亲王府了,咱们送去的名册她看都未看一眼……”
陆氏闻言皱了皱眉,摇头一叹,“此事只怕要交给珞儿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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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寿康宫沈苏姀便转向了出宫的宫道,嬴纵眸光深沉的跟在沈苏姀身后,一言不发的随着她走上了一处廊道,刚走出几步,沈苏姀的脚步骤然一顿,“王爷不必相陪,贵妃娘娘定是等着王爷的,王爷自去忙吧。”
嬴纵的脚步却是未停,堪堪走至她身后,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转过了身来,沈苏姀四下一看退开一步,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嬴纵唇角微抿,打量她一瞬又上前两步站在了她身前,沈苏姀不愿再退,堪堪挺直了背脊看着他,嬴纵抬手撩起她肩头一缕墨发,眼底幽光簇闪,“我陪你一起去不好吗?”
沈苏姀深吸口气,眸光微抬看向他,“我本是事外之人,若是王爷今日特意陪我一同去,只怕会让人以为我是王爷这边的,恐会激起那些耳目的防备针对之心……”
撩着她墨发的手微微一顿,嬴纵眼底眸色微暗,“算的真清楚。”
沈苏姀唇角微勾,缓缓将他指尖那缕墨发抽了出来,而后抬睫看他道,“今日沈苏姀已遂愿,多谢王爷不曾阻拦,这案子王爷心中只怕已经有几分明白,只望最终的结局能让沈苏姀和王爷都心想事成,如此才算圆满。”
听到她这话,嬴纵的眸色当即暗了两分,抿了抿唇不发一言。
看着他这般模样,沈苏姀便也垂了眸,正准备转身告退,沈苏姀左侧的回廊上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沈苏姀和嬴纵同时转头看过去,这么一看两人同时眯了眯眸子,竟然瞧见陆衎正带着个小侍卫从那回廊之上走过来,看到他们二人站在一处,他的眸色也有些微的意外!
嬴纵的眸光立时更暗了两分,转头看向沈苏姀,默了一瞬才抬手替她拢了拢那微敞的衣领,他这动作突兀而亲密,让沈苏姀立时便僵愣在了当地,嬴纵复又垂下手去,“也好,那我便不陪了,万事小心些罢——”
嬴纵说完此话便转身朝栖霞宫的方向走去,见他终究离开,沈苏姀心头却没有预想之中的松然,那种空落的感觉沈苏姀形容不真切,却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哽在心头沉甸甸的冷冰冰的,沈苏姀看着嬴纵宽厚挺俊的背影越走越远,拢在袖子里的粉拳也紧攥了起来。
“秦王待侯爷似乎不同寻常。”
身边传来的话语声让沈苏姀陡然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陆衎着一身素色的袍子站在她几步之外,见她转身便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也随她看了一眼嬴纵走远的方向,“常闻秦王性子冷厉生人勿近,可瞧着也不是那般。”
陆衎之语听起来随意而自然,可沈苏姀看着他面上湖里般的笑意却不敢轻视了去,看了看他身后的廊道,竟似乎是从内仪门的方向过来的,陆衎见她看向他身后的来处,便笑着解释道,“今日乃是献年礼之日,适才去了御书房。”
说这话陆衎又看向了沈苏姀手中的圣旨,眸光微微一亮,“希望侯爷马到功成。”
沈苏姀抿了抿唇,眼底的沉色仍是未消,陆衎好似看明白了她心中沉着的心事,忽而上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旁,一转身便能看到这连绵起伏的内宫宫阙,陆衎眸光半狭,语气一时有些叹然,“侯爷年近十五,明年及笄之后太后娘娘必定要为侯爷选亲了吧。”
听得此话,沈苏姀眉头骤然抽紧,眸光微狭的转头看向陆衎,心中暗道此人实在是大胆至极,沈苏姀心中冷斥,转头一看,陆衎的眸子里竟是真挚而坦诚好似老友般的温透眸光,她心底的怒气将发未发,便因此而忍了住。
陆衎好似也看出了她的恼怒,唇角微弯继续道,“秦王乃是人中龙凤,侯爷年纪虽小却也不同于一般女子,两个同样不同寻常的人多少会有些惺惺相惜的心情,可是在这帝宫之中,人人都有自己的图谋算计,秦王是一定有的,而侯爷……必定亦有自己的打算,这样的两个人之间或可动心,可更多的却当是权衡利弊,若说是真心,让叫人贻笑大方了。”
微微一顿,陆衎看着沈苏姀温笑道,“小人说的可对?”
沈苏姀狠狠地一狭眸,唇角勾出两分冷笑,“陆侍郎此话从何说起?”
陆衎闻言便转头看了一眼嬴纵离开的方向,嬴纵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初冬时分萧瑟素冷的景致,陆衎的眸色有些意味深长,复又转头看向沈苏姀道,“侯爷难道不觉得秦王弑杀嗜血霸道无情吗?这样野心覆天的人可算是侯爷的良人?”
沈苏姀的眸子顿时迷得更紧,眼底射出两分冷冷机锋,“陆侍郎一言一行皆代表着璴世子,本候劝陆侍郎在这宫中的言行还是谨慎些来得好,秦王乃是大秦肱骨之将,为大秦南征西战立下汗马功劳,看陆侍郎的模样当是未上过战场吧,哪一个从战场活着回来的男儿身上没有几条人命没有几分血腥味儿?岂不知璴世子难不成是在脂粉堆温柔乡中长大的?!”
沈苏姀在人前从来给人以温善之感,如此冷厉迫人的模样别说陆衎未曾见过,便是陆氏嬴策等人都从未瞧过,陆衎见沈苏姀这模样微微一愣,随即眸光之中透出两分了然,“看来侯爷并不像别的人那般想秦王……”
沈苏姀看着陆衎,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却见陆衎笑意从容看着她道,“在下的确没有上过战场,其实说起来家主与秦王的性子也有两分相像,临行之前家主对侯爷心念甚深,只是碍于大秦局势一时难赴君临城,如若不然,家主见到侯爷如此倾国倾城之风姿必定要拜倒在侯爷裙下,不知什么时候家主才能与侯爷有相见之缘呢?”
陆衎的话意味深长,沈苏姀听在耳边立时眉头一簇,与陆衎对视一眼,语声愈冷,“不知陆侍郎口中所言的大秦局势为何,璴世子若能改改他的脾性只怕皇上会更喜欢他些!”
陆衎闻言笑意愈浓,他本身的年纪就是能做沈苏姀长辈的人,可是位份不高便对沈苏姀一直恭敬有加,可此刻他那笑意倒有些像在看个小孩子似得,“侯爷只怕还不明白大秦与漠北的关系,璴氏一族缘何能世代镇守漠北?还不是因为漠北永无宁日罢了!”
沈苏姀墨瞳一缩,全然没想到陆衎对她说话之时竟然如此的直接,看到她的表情陆衎笑的眯了眸子,想了想又道,“再过几日陆衎便要返回漠北,不知侯爷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家主?哪怕侯爷的只字片语对家主来说也意义非凡!”
沈苏姀闻言眉头又是一皱,这个陆衎一言一语好似那个璴意已经和她很熟悉了一般,可是按照外面的传言,璴意必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又怎么会因为她那十万两黄金而对她如此感兴趣……必定是有所图的!
沈苏姀心中如此想,便摇了摇头,“本候没有话带给世子。”
陆衎闻言眼底明显的露出两分失望之色,而后又摇了摇头,语声深长的道,“没有也无碍,或许,侯爷很快便能和家主见面了……”
沈苏姀心头一跳,陆衎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圣旨后退一步朝她抱拳,“侯爷既然还有要事在身,那在下便不打扰侯爷了,告辞。”
陆衎话音落定便转身走了,沈苏姀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思。
什么叫她很快就能和那璴意见面了?!
怀着两分疑窦,沈苏姀在内仪门之外乘着马车一路出了天圣门,六部的衙门设在紧邻着帝宫的千步廊上,大抵慢行了两柱香的时间马车便堪堪的停了下来,沈苏姀甫一下车便在那巍峨高阔的衙门之前看到一个身着刑部副使官府的年轻男子站在那处。
因是官署,衙门门口站着多个身着银甲的卫尉营侍卫,整条千步廊上更是巡逻兵来回,沈苏姀这边刚从马车之上落地,那站在抬睫之上的年轻男子已经朝她走了过来,男子身姿挺拔身形瘦削,长相虽有棱角,却只能算作寻常,可那一双清冽有神的眸子却深不可测叫人辨不出情绪,一时叫人不敢小视。
男子走上前来,拱手便拜,“下官拜见侯爷。”
沈苏姀唇角微扬,面上带出两分从容笑意,“展副使请起。”
展狄闻言直起身子来,眸光并不敢与沈苏姀直视,“下官不敢当,请侯爷直呼展狄之名。”
沈苏姀看着他如此恭敬的模样心头某一处微微一陷,笑意不变的道,“展副使不必过谦,苏阀之案还要靠你支应,你与本候不必如此客气。”
闻言展狄才眸色深刻的看了沈苏姀一眼,随即转身抬手,“侯爷请——”
沈苏姀颔首踏上了台阶,展狄跟在沈苏姀左后方道,“启禀侯爷,刑部大小官员共计一百二十八人,今日当值六十七人,下官已经将诸位同僚全部集齐在府衙后堂,请侯爷前去一见,今后诸位人等尽数听侯爷调遣。”
沈苏姀闻言唇角微勾,眸光略带赞赏的看了展狄一眼,却是摇了摇头朝刑部衙门左侧而去,“先不见他们了,卷宗可准备好了?”
展狄眉头微皱,却仍是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沈苏姀微微颔首,也不用展狄带路,自己便向着刑部存放卷宗的致知堂而去,跟在沈苏姀身后的展狄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将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刑部的衙门占地面积颇大,弯弯绕绕的馆阁颇多,沈苏姀却好似已经来过了无数遍似得,沿着那回廊走了半柱香的时辰便到了,致知堂的厅门早被打开,此刻有两个刑部小吏守在外头。
展狄当先将那大门打开,沈苏姀从容抬步走了进去。
触目便是两张长案,上面满满当当的放满了尘封多年早已泛黄的各式各样的卷宗奏本,沈苏姀一眼扫过去,眸光微微一狭,展狄站在她身后解释道,“因是大案,所有的口供笔录还有当年的物证卷宗摘记都在此处,侯爷的意思是?”
沈苏姀唇角微扬,“待会子全都送去洛阳侯府。”
展狄眉头一挑,回头扫了一眼守在外头的小吏,稍稍压低了声音道,“启禀侯爷,这些卷宗时隔七年,当年经手此案的人也大都不在刑部,所有的人证大都被处以极刑,许多口供都无从查对,侯爷只需大概翻看一下便是,若是细细看来只怕会有些蹉跎时间……”
沈苏姀笑盈盈的转过身来,“展副使不必着急,查这个案子咱们最多的就是时间。”
展狄心中本有些不安,可瞧见沈苏姀笃定的眸色和那笑容不知怎地就再说不出规劝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沈苏姀满意的笑笑,环视了这卷宗无数的屋子一眼笑意稍散,“展副使,这么多案子,有多少是含冤不白的呢……”
展狄闻言微愣,待想说什么的时候沈苏姀已经笑着看向他,“今日便是如此吧,待会子将那卷宗送去沈府之后你便自己忙你自己的就好,若是有什么不妥本候自会来刑部寻你。”
沈苏姀说完便走了出去,见她如此就了了今日刑部之行,展狄动了动唇角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一路将沈苏姀送出刑部大门,见她没有一点要去见那些刑部官员的样子,展狄便也未提,直看到沈苏姀乘着马车一路走远展狄才回过神来,默了默,转身进了衙门。
马车一路朝沈府的方向疾驰而去,沈苏姀坐在马车之中的面色与适才笑意莹然的模样天差地别,看着那满满两张长案的卷宗沈苏姀狠狠地咬了咬牙,的确,步天骑二十万人的性命再加上苏阀满门,不下一点功夫怎么行呢,这些人,果然是未曾叫她失望!
马车之中的沈苏姀一身杀气,连外头赶车的赵勤都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马车堪堪停在了沈府门前,马车停了下来,车厢之中的沈苏姀却并不急着下车来,过了片刻她才掀帘,冷冽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进了府门直直朝伽南馆而去!
香书和香词都未想到今日里沈苏姀回来的这样早,更让她们意外的是沈苏姀手中竟然还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两人俱是皱了皱眉,沈苏姀二话不说将圣旨扔给香书,一边又下命令道,“将书房收拾出来,待会子有人会送些东西过来!”
香书正被那圣旨刺得睁不开眼,听到这话眸光立时一亮,沈苏姀尚未走进正厅,正厅之中已经冲出一道身影,沈君心一眼也看到了那圣旨,眉头一挑一把抢了过去,大大咧咧的展开一看,面上却并没有香书预料之中的喜色,沈君心站在原地眉头几皱,又将那圣旨扔回香书怀中,而后朝门帘轻晃的正厅之中走了进去!
“五姐,你怎生接下了这样一个差事?前几天那无名氏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朝廷正在为让谁审案而犹豫不决,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可选?一定要让你一个小姑娘主审?苏阀的案子本就是禁忌,其中牵连至少也是和几家权阀有关,五姐你一旦查出一点什么便是别个的心头之刺,你若是不查出什么,顾忌那个无名氏就会找上你!无论那边都危险万分,如此不划算的买卖五姐你是怎么想的?”
沈君心一进门便是一通分析,沈苏姀眉目之间本凝着两分沉色,闻言不由略有些赞赏的看了看他,沈君心今年才十岁,倒是将这些看的明白,可再如何的危险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沈苏姀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靠在了身后的迎枕之上。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朝廷本身就是拖延之计,重点还是早日抓住那个无名氏,至于案子能不能查出什么,恐怕是没人关心的。”
沈君心闻言又皱了眉,冷哼一声,“我早就知道他们是做做样子,当年苏阀一家灭族之后获利的可不在少数,谁愿意为苏阀翻案啊!我倒是希望那个无名氏闹得更大些,只要别杀到五姐你的头上就好了……”
沈苏姀禁不住捏了捏沈君心的脸,“小小年纪从哪知道的这么多!”
沈君心嫌弃的离她远了些,一副鄙视的目光看着她好似他适才所言仅仅是显而易见之事,两人才刚说了几句,外头便传来一阵众人言语的声响,沈苏姀立时起身走了出去,甫一出门,站在外头院子里的竟然是容飒……
容飒正指挥着十多个刑部小吏将一箱又一箱的卷宗搬进香书收拾好的书房,一转头看到沈苏姀的身影立刻朝她走了过来,恭敬的抱拳行礼,“侯爷,您要的东西给您送过来了。”
沈苏姀眉头微蹙,“怎会是你来?”
容飒一默,“王爷不放心侯爷,特让小人去刑部看了看,展副使走不开,便由小人亲自为侯爷送来。”
院子里并无旁人,容飒的语声也低,一时只有沈苏姀一人听了见,听到这话她眸光微闪,面上忍不住浮起两分热意,定了定神,沈苏姀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那边厢搬东西的已经搬完,容飒抬头看了沈苏姀一眼,“小人还要回王爷身边,告辞了。”
沈苏姀点了点头,看着容飒带着一众人等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容飒几人刚走,沈苏姀身后伸出一个脑袋来,“五姐,那人是谁啊……”
沈苏姀不知想什么正在出神,被沈君心一惊陡然回神,转身掀帘进屋,语声平平道,“是秦王身边的护卫。”
沈君心闻言立刻砸了咂嘴,“至于吗,送点东西也派他的护卫过来!”
沈君心咕哝着抱怨,一抬头却见沈苏姀眉头紧蹙的想着什么,他眸光半狭的看了沈苏姀良久,忽然凑到沈苏姀身边睁大了眸子看着她道,“五姐,秦王是否对你有意?”
沈苏姀立刻转眸看向他,黑漆漆的墨瞳紧缩,似羞似恼!
沈君心唇角微抿,忽然深吸口气有些生气的直起身子,“五姐,你是不是也喜欢秦王?!”
这话语声颇大,好似质问一般,沈苏姀听得唇角紧抿,眼底的墨色一浓立刻什么情绪都瞧之不见,沈君心见她这幅戒备防卫的表情好似明白了什么似得,唇角一瘪好似被气的不行,“五姐,难怪你待秦王总是不同,原来你……”
“我哪里对他不同?!”
沈苏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让人听起来能更平静些,可话音一落沈君心便睁大了眸子,“看看,这还不是‘不同’么,五姐你和秦王什么关系连称谓都省了,一口一个‘他’也就算了,上次,上次你还在秦王府过夜……”
沈苏姀眉头一簇,眼底迸出两分冷光,上下打量他两眼,“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欲出口的话头一滞,沈君心撇了撇唇角眸光带怒,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有两分委屈,与沈苏姀冷冽的目光对视片刻,仍是挺直了背脊看着沈苏姀义正言辞道,“那好,你说你没喜欢秦王,那你是不是不会做秦王的王妃?”
沈苏姀被他这模样弄得一头雾水,抿了抿唇,“我为何要回答你这么蠢的问题?”
沈君心面色彻底的一跨,看了沈苏姀半晌忽然一言未发的走了出去。
沈苏姀挑了挑眉,心头好不容易压下的异样又被沈君心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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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再进宫时沈苏姀的面色略有两分暗沉,十一月初的天气已经彻底的冷了起来,她的马车之中新添了暖炉,身上亦披着雪白的狐裘披风,饶是如此,在内仪门之前下了马车之时仍是止不住的瑟瑟一抖,还未站定,迎面走来几个人的身影!
沈苏姀只觉一道目光莫测悬在了自己头顶,她心头一跳,一抬头果然对上一双墨蓝色的眸子,沈苏姀今日挽了高高的流云髻,大抵是想平衡暗沉的面色,虽然面色不佳,可她一身雪色的披风站在那马车之前,仍是亭亭玉立叫人移不开眼去!
看到一行人走至她跟前,沈苏姀盈盈朝嬴纵和嬴策一福,她如今已经是侯位,自然只有别个向她见礼的,嬴策看到沈苏姀并没有立刻开口,反倒是将眸光落在了嬴纵身上,一旁还有宁天流,他亦是等着嬴纵开口,可嬴纵看着沈苏姀此刻冷凝的眸色却只是皱了皱眉。
沈苏姀直起身子看了几人一眼,只唇角微扬道,“沈苏姀要去给太后请安,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她便转身而走,嬴策和宁天流看着沈苏姀就这么走远,齐齐眸光诧异的看向了嬴纵,嬴纵亦是看着沈苏姀的背影,直到沈苏姀消失在内仪门之后他才眸光半狭的转过身朝宫门的方向而去,嬴策唇角微抿,“七哥,苏姀怎么一副不理你的样子?”
嬴纵眉头一皱,眼底幽光一闪,“她会理的。”
嬴策和宁天流相视一眼,俱是齐齐摇头再不言语。
沈苏姀一路微攥着拳头朝寿康宫走去,也不知怎地,这条她走惯了的路竟然要比平日里多花了不少的时辰,今日的寿康宫并不若往常那般安静,刚走到殿门口便看到了一抹明黄的仪仗伫立,昭武帝竟然来了?沈苏姀眉头微挑一路朝主殿而去,刚走到殿门口便发现这殿中竟然多坐着多个久日不见的身影——
昭武帝一身明黄色龙袍正坐在陆氏身边,西岐影和西岐茹都陪坐在旁,雍王嬴麒也在殿中,嬴华阳和嬴华景也笑盈盈的坐在下手位上,而满殿诸人却是西岐阑珊最先发现了沈苏姀的出现,她眸光微亮,当下不顾礼仪的起身朝沈苏姀走来,上下看了她两眼,而后妖娆一笑携了她的手朝陆氏身边而去,“我怎么瞧着洛阳候长得愈来愈美了呢,是不是那九华山养人的紧?可怜太后只带着洛阳候却不带阑珊!”
西岐阑珊之语刚落陆氏便苦笑起来,“你啊你,处处都能被你找到编排的理由!”
沈苏姀闻言亦是一笑,盈盈朝昭武帝和众位主子行了礼,适才不知在说什么,诸人面上都是笑意凛然的,西岐阑珊虽然在称赞沈苏姀的美貌,可陆氏却一眼便看出她的面色有些不妥,不由蹙眉道,“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面色不好?”
沈苏姀落座在陆氏身旁的宝椅上,苦笑着垂眸道,“这几日都在看那苏阀之案的卷宗,睡得有些不好,真是失礼了。”
听到沈苏姀所言诸人眼底都露出两分恍然来,在座的长辈居多,一时间都用温透的目光看着她,昭武帝更是摇了摇头道,“沈卿小小年纪还是要注意些身子,不然母后便要心疼了,这几日母后身子又有不好,你还是多进宫陪陪母后为好。”
陆氏顿时点头,沈苏姀亦笑着颔首,“因苏姀除了看卷宗也暂且未想到别的什么,因此才这般,往后苏姀定会注意的,亦会日日都来向太后娘娘请安——”
此话一落,西岐阑珊立刻看向她,“且不知洛阳候看了这两日的卷宗,可有看出什么来?”
沈苏姀看着西岐阑珊笑意满满的眸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苏姀对当年之事尚且不是很清楚,因此才看这卷宗,现在为止倒还未看出什么来,这案子虽然有无名氏喊冤,可是当年刑部诸位官员联手办案极是严谨,苏姀料想着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才是!”
话音刚落,西岐阑珊便勾了勾唇,“侯爷此话有理,只是这案子既然重审,自然不可掉以轻心,那位无名氏现在还没有下落,朝中自然以安抚人心为要,当年的案子督办之人颇多,多半很难有所更改才是,只愿天下百姓莫要为那无名氏左右!”
沈苏姀笑意更为和煦,点了点头,“郡主所言甚是,若非是那无名氏的手段血腥,苏阀之案也不会闹得如此大的动静,毕竟,一个无名无姓之人为苏阀喊冤却有些荒诞……”
沈苏姀话音轻轻悠悠落定,室中诸人面上都露出两分无奈而沉重的笑意来,便是在这短短的静默之中,殿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而极快的脚步声,众人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看着那一身紫衣狐裘大步流星而来的貌美女子一时都愣了住,沈苏姀只觉呼吸一窒,天地都为之一静,满殿静默之中,只听那女子肆意利落的话语声铿锵坠地——
“无名无姓之人为苏阀喊冤荒诞……”
“那便换有名有姓之人为苏阀喊冤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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