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以我为质,与他同死!

  “你不是好奇我要如何对付秦王,眼下你可明白了?”
  苏瑾对上沈苏姀清亮却又万分复杂的目光,依稀能看出她面上似有泪痕,一时想不通她这泪痕从何而来,她心中却能肯定沈苏姀听到此话必定会色变,必定担心嬴纵,或许会想法子出去报信也不一定,可惜,眼下她人被困在栖梧宫,想出去却是难上登天。
  “皇帝已经知道君临之中有苏阀余孽策划诛杀旧臣,娘娘如此行事是否操之过急?公主出事,忠亲王深陷流言,太后病重,眼下又是秦王出现此等变故,世上哪有这样多的巧合?娘娘如此心急,只会露出破绽让皇帝怀疑。”
  沈苏姀万分庆幸自己终于能说话,虽然声音嘶哑至极,可至少能让苏瑾听明白,苏瑾的确听明白了,不仅如此,她眼底还闪过了两分讶异,似乎不曾想到沈苏姀会有这个反应,这一通话落定,竟然没有只言片语便表露出对嬴纵的担心,苏瑾眉头一皱,因沈苏姀此等异常而对她生出了怀疑,沈苏姀看的明白,只深吸口气又道,“娘娘莫要低估了皇帝,皇帝在位三十多年,其深浅绝非你我所见那般,何况立储从来不是皇帝一人之意,能不能立十殿下还要由文武百官监察,朝中不乏有识之士,而娘娘如今又是外族身份,娘娘在朝中没有倚仗,又如何能扶十殿下尚未而后垂帘听政呢?!何况,丽嫔的心思亦不简单!”
  语声沉稳的说了这样长一段话沈苏姀的力气已经几乎用尽,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方才缓过来几分,这边厢苏瑾却是摇头一笑,“洛阳候忽然如此谏言倒是让本宫想不到,几句话竟是将本宫说的有几分心动,只可惜本宫心有所定,洛阳候不必再费口舌。”
  沈苏姀眉头一皱,忽的凝眸,“娘娘已经有所依仗?”
  苏瑾眉头一扬,眸光一时有些深长,“看样子本宫将侯爷留在宫中是对的。”
  沈苏姀听着这近似默认的话心底闪出几分意外,她本来以为苏瑾乃是孤身一人而来,至多是带着自己的人马在外接应,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她在大秦朝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倚仗,能被她看做倚仗或者助力的自然不会是等闲之人,可大秦文武百官甚多,应当是谁呢?
  “洛阳候无需多想,眼下你只是为了扼制秦王被本宫留在宫中的人质而已,倘若你生出些旁的心思来破坏本宫的计划,本宫出事之时便也是你的死期,毕竟,你为本宫报信,还是孟阀之人,怎么说你都是脱不开关系的,你明白了?”
  “娘娘——”
  沈苏姀语声嘶哑的唤了一声,苏瑾却豁然转身离去,只在口中吩咐道,“叫人取膳食来,侍候洛阳候吃下,而后殿上息魂香,没有本宫的命令不断香。”
  “娘娘——!”
  眼见得苏瑾越走越远,沈苏姀连忙急唤一声,然而苏瑾根本未曾听她之语,大踏步的走了出去,沈苏姀无力的喘着气,等了半晌却只等来了两个小宫女,那两个小宫女似是聋哑女,沈苏姀说什么问什么她们听不见也答不出,沈苏姀废了极大的力气,却只将自己作难的万分疲惫,整整一日,都未曾再见到苏瑾一面!
  直到夜幕初临,沈苏姀才又见到了苏瑾,苏瑾双眸带着沉色,入了纱帐便冷冷的看了沈苏姀两眼,口中道,“今日,孟先生入宫了。”
  沈苏姀看着苏瑾眼神便知道她对她更为不信任,昨日她本来就只是用孟南柯套话,今日时间一到孟南柯一入宫就会拆穿她也是必然的,沈苏姀闭了闭眸子,唇角扯出浅淡的苦笑弧度,苏瑾见状笑意更为凌冽,眯了眯眸子眼底闪出两分狠色,“本来只是拿你来制衡秦王,眼下,倒是可以连苏先生都一同制衡了,你分明是孟阀之人,却怎地要因为孟先生从本宫这里套出什么来吗?还是说,你和孟先生早已经分道扬镳?既然你们之间已有嫌隙,那你对本宫而言便只是个局外之人,你知道的那样多,本宫更不会放你!”
  沈苏姀这厢房之中一整日都点着息魂香,沈苏姀迷迷糊糊之间睡睡醒醒已经许久,不仅动不了,声音更是发不出来,闻言她便只能带着两分祈求的看着苏瑾,看看她再看看那高柜之上的香炉,其意明显,苏瑾能洞悉她的意思,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只冷笑了一声道,“息魂香虽然让人动弹不得,却不会损人元气,你若不喜,那本宫只好换别的!”
  话音落下,又是转身便走,沈苏姀动了动唇,只能如此无望的让她离开!
  苏瑾并没有给沈苏姀多少时间来发愁,那息魂香的厉害沈苏姀早就知道,因而苏瑾没走多久她便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竟然又香又沉,甫一醒来便看到了一袭青衫站在纱帐之后的窗棂边,沈苏姀眸光微亮,动了动唇,费力的道出两字,“师兄——”
  孟南柯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疾走两步掀开纱帐到了沈苏姀床前,眸色认真的看她一瞬问她,“你觉得如何?”
  沈苏姀苦笑,“自然是不好。”
  孟南柯眉头微蹙,“你还当她是从前的苏瑾,眼下也是没有法子。”
  沈苏姀朝他身后看了看,室外并无人,心底不由得有些讶异,“师兄以什么身份入宫?又是以什么身份入了栖梧宫?这个档口,就不怕人怀疑吗?”
  孟南柯定定看着沈苏姀,“皇帝病倒了。”
  呼吸一滞,沈苏姀顿时挑眉,“病倒了?不是刚刚好起来?又怎会再度病倒!”
  问题道出口,却看到孟南柯唇角的淡笑,沈苏姀脑海之中一道电光闪过,瞬时之间便恍然大悟,皇帝当然不可能刚好起来又病倒,自然只能是因为……
  “你已经睡了两日,皇上昨夜感染风寒,眼下还在昏睡。”
  孟南柯话语悠然,沈苏姀心底却紧跳个不停,“师兄,你们是否已经准备做什么了?嬴纵在何处?华庭在何处?一切都不是你们想的那般容易,师兄,你和四姐姐的倚仗是谁?是否可信?你当真是报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吗?”
  沈苏姀一气儿问个不停,孟南柯浅吸口气目光一时有几分悠远,却是不答她的话道,“小苏,你暂且还不能出去,这几日你先留在栖梧宫……”
  “不可!”沈苏姀最怕便是孟南柯也要将她囚禁在此处,眼底带起几分怒意道,“我知道你从前已不信我,可眼下已经不同,我绝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孟南柯看着她的眸色便有几分深思,“那你能杀了嬴纵吗?”
  沈苏姀听到这问题唯有冷笑,“我不能。”
  孟南柯对她这话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面色无波的摇了摇头,似乎在感叹她的执拗,尚未言语,沈苏姀却继续道,“其实我能不能并不紧要,我可以保证绝不阻拦。”
  孟南柯挑眉,倒是诧异她有此一言,只是眼底仍旧满是不信任。
  沈苏姀语声深长道,“因为哪怕我不报信,你们也杀不了他。”
  未等孟南柯言语,沈苏姀又道,“师兄,你最会观星象,你们此番决定扶十殿下即位,你可观过他的命格?若是没有帝王之命,你们又怎能逆天而行!”
  仿佛早就知道沈苏姀会有此一问,孟南柯并不意外,只成竹在胸的道,“正是因为观过星象算过十殿下的命格我们才会选择扶他上位,小苏,嬴湛的命格的确是帝王之象!”
  沈苏姀闻言眼底满是震惊,孟南柯已继续道,“当日所言的那个暗星乃是嬴策,而另一个可以和嬴纵星图比肩的不是嬴珞,而是嬴湛,小苏,我们是顺应天意。”
  沈苏姀说不出话来,孟南柯出自孟阀,观星术的厉害她根本不必怀疑,难道这一次昭武帝当真已经到了大限?难道嬴湛会登基成功?!那嬴纵呢……
  看着她眼底复杂的光,孟南柯眼底露出两分了然,语气也愈发笃定,“小苏,放弃吧,在事成之前,我们不会放你离开此处,你注定要和嬴纵对立。”
  沈苏姀怔神一瞬,眼底忽的凝起一抹清光,眸子闭上再睁开,已定定的看向了他,“和他对立,也不是那么难,殊不知从小到大我和他已对立多年了,如此也好。”
  孟南柯觉得沈苏姀有些不同,凝眸,“你当真如此做想?你从前不是……”
  沈苏姀只双眸发直的看着头顶的床帐,语声艰涩道,“我自己的那一份仇,我可以为他忍下,姐姐们的那一份,父亲和母亲的那一份,忍不了。”
  孟南柯对沈苏姀熟悉万分,她的话真真假假他当然分得清楚,眼底闪过两分叹息,却还是问道,“你当真决定了?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到时候你……”
  沈苏姀笑,“既是血刃之争,必有胜败,倘若他胜了,你们可以我为质,倘若你们胜了,我便与他同死,你觉得如何?”
  孟南柯闻言眉头一皱,低喝一声,“小苏!莫要如此玩笑!”
  沈苏姀转眸看定他,眸色郑重,“我是不是玩笑你应当清楚——”
  孟南柯眯眸,“嬴纵对你而言当真就如此重要?!”
  沈苏姀闭了闭眸子不答此问,又转头看向别处,深吸两口气才有足够的力气继续说话,只语声微寒的道,“这般一想,只怕你们以我为质的可能性更大些!”
  孟南柯面色微沉,沈苏姀忽然又定定看向他,“别妄想着和嬴纵斗,你们的杀手杀不死他,皇帝的天策府更杀不死他!说起来苏家的仇和孟阀的仇都是皇帝的错,杀了昭武帝,离开君临!否则这一战必输无疑,哪怕过的了皇帝这一关,嬴纵的十万天狼军和漠北的苍圣军你们也对付不了,师兄,你善于谋略,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孟南柯看着沈苏姀的目光愈发深沉,唇角却紧抿着不言,沈苏姀好似看到了希望,眼底眸光一切继续道,“师兄,你说过你不恋权势,你可知倘若你扶嬴湛上位,那你这一辈子要过怎样的生活,权谋阴诡,不进则退,这可是你心中所求?”
  “是不是孟先生所求本宫不知!”
  “不过本宫倒是知道这息魂香对侯爷而言还不够!”
  眼见得沈苏姀的话对孟南柯已起了半分作用,冷不防的苏瑾的声音却在十步之外响起,纱帐掀起,苏瑾徐徐走入帐中,看了孟南柯一眼眉头一挑,“孟先生和侯爷的想法果然是不同的,既然如此,今日孟先生可莫要为了侯爷说情,眼下是什么时候,孟先生应当清楚。”
  孟南柯不语,沈苏姀看着苏瑾眸色又万分复杂起来,苏瑾看了看沈苏姀,又扫了一眼高柜之上的息魂香,眼底冷光一闪忽然看向孟南柯,“孟先生,二公主还在太液湖等先生,先生再不去就要迟了,先生可不能让二公主对你生疑……”
  沈苏姀闻言眉头一皱,几乎就想问他们要对嬴华庭如何,唇角一抿到底忍了住,苏瑾没有放过沈苏姀面上一闪而逝的细微表情,眼底闪过两分好笑道,“侯爷放心,眼下本宫还需要二公主,不会伤她性命,二公主知道侯爷在本宫这里十分放心,还来看过侯爷两次,只不过那个时候侯爷睡得沉,不知道二公主来过罢了。”
  不可置信从沈苏姀的眼底滑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嬴华庭竟然来看过她,可是既然嬴华庭来看过她,又怎会坐视不管她被他们囚禁?!还有,嬴华庭为何会在太液湖等着孟南柯?!沈苏姀呼吸一窒,下一瞬便将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孟南柯的身上,孟南柯在她冷剑般的目光之下眼底闪过两分复杂之色,到底未发一言的转身离去!沈苏姀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然而从始至终他也在未曾转过头来,沈苏姀咬紧了牙关,缓缓的闭上了眸子。
  一定出了事,一定还出了什么事。
  否则凭嬴华庭的性子,再如何也不能看她整日里被人用息魂香迷晕着!
  “娘娘对二公主做了什么?”
  “二公主从前和苏阀的少将军有婚约在身,自她回君临以来便以苏阀未亡人自居,娘娘对她,当真就没有半点怜惜吗?”
  沈苏姀闭着眸子不看苏瑾的面容,苏瑾闻言却摇头失笑,“嬴华庭的确让本宫欣慰,只不过她还是差了一点,她心中其实已经明白苏阀当年的惨烈和嬴渊有关,可她选择逃避选择了不了了之,本宫并非未曾念着她的情,否则又怎会留下她的性命。”
  沈苏姀猛地睁眸,“娘娘会留下二公主的性命?”
  苏瑾“呵”的笑开,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沈苏姀听到这话心中一松,可看到苏瑾眼底的漠然和那唇角的笑意刚刚落下的心却又猛地提了起来,这世上叫人痛苦的方法很多,有时候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反倒是简单,沈苏姀深深的看着苏瑾,苏瑾却已不打算多说,“侯爷若是安分一些,本宫或许会让你见见二公主。”
  沈苏姀眼底微光一现,想说什么倦意却又涌了上来,话未出口便觉得眼皮重的不行,在苏瑾意味深长的笑意之下,沈苏姀终是抗不过的缓缓闭上了眸子,眼眸虽然闭了上,沈苏姀心底却满满都是不甘,抵抗,挣扎,指甲下意识卡进掌心,可无论他如何努力,灵台处的清明还是在一点点的流走,意识渐渐地涣散,模模糊糊之间,她听到苏瑾对身后的凌霄轻声问了一句,“国公爷那里怎么说?”
  ------题外话------
  说多了都是泪,你们家作者今天家里停电,等了大半天都没来最后才发现可能是自己家里线路问题,然后急急忙忙来咖啡馆写了五千,现在先发上来,等明儿把家里电弄好了再补上!~o(>_<)o~
  另外,多谢几个妹子的理解和鼓励,不知怎么说,就是在负能量爆棚的时候最能给人力量的那种,弥足珍贵不敢轻慢,如果有酒,必当浮一大白不醉不休!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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