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我说过,你若死,我为你殉葬!

  身前的墙壁开始诡异的震动起来,与此同时,在那墙壁之后,一种类似齿轮转动的细微声音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沈苏姀眉头一皱,一股子叫人背脊发凉的不安陡然漫上,抬头一看,头顶之上是暖阳当空的朗朗苍穹,沈苏姀见到那一碧如洗的天穹先是心头一松,继而却是眉头一皱,既然有阳光,可她为何不曾感受到半分暖意?!再转头去看水渠,却见水面之上连那玉桥的影子也不见,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沈苏姀头皮一阵发麻。
  嬴纵见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莫要多看,一切都是假的,是幻境,若我猜的不错,这地方应该是在地下!”
  分明是暖阳普照却感受不到暖意,玉桥没有影子,四处不见风声,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滞闷而阴湿的感觉从每一寸肌肤沁入,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
  沈苏姀思忖一瞬有些担忧的看向嬴纵,“看这模样似乎一开始就建在地下,这幻境亦布的如此精妙,我亦觉得此处不安全,既是如此必要找到出口才好!”
  沈苏姀片刻之间已定下了心神,身上虽还有些乏力难受,可她到底不是娇弱之人,当即深吸口气拉着嬴纵站了起来,目光四扫,只见二人眼下所在乃是一处十分长的露台,两人之后是齐整整的墙壁,并看不到有什么出口,左右两边各有百步之距,可那百步之外却也都是实沉沉的墙壁,沈苏姀快步走到那墙壁之前敲了敲,竟全是实心!
  眸光一转,沈苏姀看到了水渠之后的城池,此时再看便会发现那座城池虽然看的巍峨高大,可制式却并不比君临来的高阔,反倒像那幻境之中缩小版的精绝城!
  沈苏姀凝眸看向嬴纵,便见嬴纵的目光一片沉暗,“若是没有猜错,这里应当不是地上的那座精绝城,精绝乃是当年璴氏王族的发源之处,亦是之后的陪都,这里应当是第一代大夏王的陵墓,第一代大夏王以缩小版的精绝城为自己的陵墓之事在古书上有记载,只是没有人找到他的陵墓所在,眼下看来,便应当是此处了,这里或许是从前精绝城的地下!”
  ——竟是陵墓?!
  沈苏姀顿时皱眉,陵墓一旦封锁,便无人可以出去,而这处陵墓为了仿真精绝城建造了护城河,这陵墓的护城河又从暗河之中引水这才给了他二人进入这处陵墓的机会!
  沈苏姀一颗心越发往下沉了些,正在这时耳边的齿轮转动声骤然加大了半分,沈苏姀眉头一扬看向嬴纵,“这是什么声音?”
  嬴纵目光扫向沈苏姀身后的墙壁,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往那玉桥之上走,“璴氏王族精通机关术,这声音必定是此处的机关被启动!”
  这四周全都是实沉沉的墙壁,沈苏姀看着这处只觉难以想象当初这地方如何建造,嬴纵拉着她走上那玉桥,沈苏姀却觉得背脊一阵阵的发凉,好像是她背后有人盯着她似得!
  这般一想沈苏姀当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去,目光一扫而过,却见身后的墙壁之上骤然露出许多细小的空洞,咔嚓几声轻响,那些空洞之中寒光一现竟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簇来!
  呼吸一窒,沈苏姀还未开口嬴纵已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身,身形一动,竟带着她纵身朝不远处的城墙之下跃去,破空声紧随而至,尖利的箭簇擦着他们的脚跟“叮叮”的钉入了青石板之上,沈苏姀回头一看,只觉瞬间身形一僵。
  “别看。”
  嬴纵一把将沈苏姀的脑袋按回自己胸前,脚尖在那地板之上一点,径直到了城楼之下,这一处城楼并不是外头看的那般独立伫立,至多只能算个门头浮雕,因是头顶布了幻境才觉真实,城楼之下有像真的城池那般的三道正门,正门门额上大大写着古体的“精绝”二字!
  嬴纵提气而至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待抱着沈苏姀落定,两人才转身朝远处的水渠玉桥看去,只见水渠对面的墙壁之上密密麻麻的孔洞之中箭簇未停,而那玉桥之前的石板地上更出现了许多虚空,尖利的倒刺置于虚空之内,稍不留神便要殒命。
  沈苏姀见不得那箭矢如雨的场面,只咬紧牙关道,“如此狠辣,若是内力稍差些的便要殒命在此。”说着便要转身去看城内……
  “莫动。”
  嬴纵一声令下,当即攥住了沈苏姀的腰。
  沈苏姀抬起的脚步顿住,心头一凛,转眼便见嬴纵正将凝重的目光落在这城门之处,这城楼下之下的一丈之地恰好在那箭簇的射程之外,相比于水渠旁的青石板地,此处的一砖一瓦都透着精致,好比地上的青石板之上便印着各色图案,星月祥云亦或是奇珍瑞兽不一而足。
  “这里四处皆是机关,不可乱走。”
  嬴纵告诫一句,沈苏姀连忙将脚收了回来,两人眼下正站在一块刻着祥云的地砖之上,沈苏姀站定,见未曾出什么乱子才松了口气。
  嬴纵见她有些紧张的模样抚了抚她的脸,又看着她身上紧裹着的湿衣道,“可冷?”
  沈苏姀摇摇头,便是这片刻的功夫耳边的破空声却停了,转头一看,只见那水渠对面的箭孔全都关了上,所有的地砖也都合了上,若非是那地砖之上狠插着的箭簇任是谁也看不出这地方此处都是陷阱机关,沈苏姀眯了眯眸子,转头看着城门苦笑。
  “我们怎么办?”
  三道寒铁铸就的大门紧闭,不知能不能打开,而他们身后并无退路,除了走进这里之外便只能这般干巴巴的站在这城门之前,而适才那处水渠的排水口却绝无可能,那水渠之外的连接之地应当是处至高点,没有人能在那样狭窄和湍急的水流之中逆流而上!
  嬴纵理了理她的衣襟,定定看着她道,“进去或许能找到出口,这里看似是城外,却极有可能是最先建造之地,出口应当在城内,阿姀,时刻都要紧跟着我。”
  沈苏姀自然点头,又朝那水渠之中看了一眼,“华庭和师兄不知如何了?”
  嬴纵眸色微暗,握着沈苏姀的手昭示道,“事发之时他们站的地方还不够远,除非有奇迹,否则他们必定和我们一同坠落,只是不知是否掉落了暗河之中。”
  沈苏姀眼底便生出两分悲色,“若是坠入了暗河,不会这么久还未出现,这里起初没有一点儿异样,足见在我们之前也从来没有人踏足过。”
  嬴纵当即捧住了沈苏姀的脸,看着她湿漉漉的眸子道,“阿姀……”
  “我知道。”沈苏姀唇角撤出一丝笑,眼眶还是有些微红,“眼下我们走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曾掉下来。”
  嬴纵叹了口气,将沈苏姀拥进了怀中。
  沈苏姀扫了一眼远处钉瞒了箭簇的青石板露台眸色微痛,忽的低声问,“嬴纵,你可知灵犀咒的解法?眼下情况危急,若是能……”
  “我不知。”
  嬴纵利落打断沈苏姀的话,看着她的眸色沉暗,“便是知道,我也不会解!”
  沈苏姀苦笑一下,只好打消了这年头,刚垂眸下颌便被嬴纵一把攥了住,嬴纵指尖微微使力迫使她抬头看着他,语声沉沉道,“我会竭尽全力带你走出去,即便不能,这里便是你我合葬的坟冢,我说过,你若死,我为你殉葬……”
  嬴纵的眼底一片郑重,分明的告诉沈苏姀他不是在玩笑,沈苏姀眼底一酸,视线顿时雾蒙蒙的一片,她情不自禁垫脚在嬴纵唇上吻了一下,尚未退开腰身却被嬴纵一搂,嬴纵更深更用力的吻了回来,带着凉意的唇舌如同灼人的烈火烧遍沈苏姀的每一寸骨骼,这个吻无关*,只用着相濡以沫的方式来强韧她的心,若问世间有谁能置她于死地,必定是他,若问世间有谁能让她拼尽全力也要活,也唯有他而已!
  生生死死,都只有他!
  不知过了多久嬴纵才将沈苏姀放了开,抵着她的额指尖磨挲她带着晶莹的唇角,目光暗沉的不见一丝光亮,“阿姀……”
  “嗯?”
  沈苏姀还沉浸在那温存之间,愣愣应了一声。
  嬴纵唇角微扬的低头在她耳边,道,“我……很想要你……”
  沈苏姀一愕,精神瞬间提起,面上一红轻咳了一声,“这里……恐怕不太方便……”
  嬴纵低笑出声,微震的胸膛透过她的胸脯暖了她的心房,他点了点头,这才直起身子满是笑意的看着她,“好,我们先出去!”
  沈苏姀有些羞恼的“啧”一声,见他眼底其实一片平静这才明白他是为了逗她,不由又有些感动,便攥着他的手垂眸一瞬,“出去之后,咳……”
  嬴纵见状笑容更大几分,抬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揉了揉方才转身看向眼前的三道城门,沈苏姀本因为嬴华庭和孟南柯心情沉郁,再想到自己的死劫又怕连累了嬴纵,经他这一通安慰和逗弄心境豁然许多,看着这三道门语声从容道,“这门似是机关控制,却不知如何才能开启?这里四处都是陷阱,或许会触发旁的。”
  说着沈苏姀又转身看向嬴纵,“听闻鬼谷机关术十分博大精深!”
  嬴纵闻言笑着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存着几分好奇之色便更为专注的去看这城门之处的每一处标识,城门和寻常的城门并无二样,正面墙体也没什么特别的,忽的,嬴纵将眸光一凝落在了城门之上镶嵌着的夜明珠之上!
  整个城门之前都靠这些夜明珠来照明,这些夜明珠各个都有拳头大小,若是放出去每一颗都价值千金,嬴纵从这些夜明珠之上扫过,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城门之前伫立的石像之上。
  石像乃是一只一人高的石龟,石龟背脊之上却有一条灵蛇环绕,正是北方七宿的玄武灵兽,嬴纵眸光微动,却见那灵蛇只有一只眼睛,且那眼睛处乃是一处凹陷,上面并无任何装饰,嬴纵眯眸,忽的飞身而起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夜明珠之间取下了一颗来,二话不说的上前两步,将那夜明珠放进了灵蛇的眼睛处……
  沈苏姀有些不解的看着嬴纵的动作,待那夜明珠被放上的刹那,忽的听到了城门之后传来的机关吱呀声,眉头一皱,她当即戒备起来,嬴纵听到那声音眼底却微亮,走到沈苏姀身边,将她的手拉了住,“这些夜明珠看起来排布整齐,可从东南方看却是北方七宿星宫图,北方七宿共三十二颗星宿,这里却有三十三颗夜明珠,多下来的那一颗必定是不用的,而此处既然是大夏王的陵寝,又怎会放一支无眼灵蛇……”
  嬴纵说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是正确似得,三道城门正中的那一道门打了开,门一开,一股子凉意当先扑面而来,入目的乃是一处泛着夜明珠微光的通道,那通道十分宽敞,却不知道要通往何处,沈苏姀转眼看嬴纵一眼,嬴纵已拉着她走了进去。
  “若是拿错了夜明珠怎么办?”
  沈苏姀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嬴纵便扫了扫那通道之外的地界,又扫了一眼那墙壁,道,“这墙壁之中至少有百发天工连弩,这地低下皆是虚空,必定亦有陷进无数。”
  沈苏姀不精通机关,却对兵甲再了解不过,听到那天工连弩几字她当即皱眉,庆幸适才嬴纵计算精准不曾出错,她从未见过嬴纵攻破机关,此刻看着嬴纵的眼神都晶亮无比。
  然而两人刚走入那通道身后的城门便咔嚓一声被关了上,与此同时,一道微弱的齿轮转动声再次响起,嬴纵皱眉,“我们得快点了。”
  “怎么回事?”
  沈苏姀一问,嬴纵便有几分凝重看她一眼,“那灵蛇之眼是开城门的方法,却也可能是启动整个地宫机关的阀门,这设置机关之人根本不怕有人入城,因此才将进门的机关设置的如此简单,阿姀,这城内比外头更为危险,我们要小心了!”
  嬴纵话音落,沈苏姀立刻皱眉,随即一手便放在了腰间的长生剑之上,长生和裂天与沈苏姀和嬴纵而言亲如伙伴,幸而适才出事之时不曾遗落!
  黑黝黝的通道十分宽敞,形似宫道一般,墙壁之上仍然放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将这通道照的还算明亮,沈苏姀想到嬴纵的话,不得不每一步都小心不已。
  脚下的地砖依旧和城门之前的那般刻着许多不同的图案,沈苏姀和嬴纵既要争取时间亦要小心各处的陷阱,不得不高度集中注意力,然而两人往前走了近百步却仍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眼见得一处拐角近在眼前,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更为小心的朝前走去,刚一转过拐角,赫然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的乃是近百青铜人偶阵!
  沈苏姀看一眼嬴纵,便见嬴纵的眉头已深深皱了起来,“璴氏的霸道机关术。”
  沈苏姀微微疑惑,嬴纵已看着她轻而缓的道,“幸好是你我二人同来!”
  沈苏姀还未明白嬴纵这话的意思他便已拉着她走入了青铜人偶阵中,这些青铜人偶年代已久,皆是男子模样,身上还栩栩如生的雕刻着军服,腰间甚至还挂着长剑,一应饰物皆是青铜,已有许多生出了铜绿,远远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尊铜像似得,然而沈苏姀知道,在这机关重重的地下精绝城中,根本不会这么简单——
  变故发生在两人刚走过十个青铜人像之后,细微的咔嚓声响起,围在两人周围的青铜石像竟然忽然活了过来,青铜做成的脑袋咔嚓转向他二人,那看似僵硬的手臂更是瞬时间拔出了他二人腰间的长剑朝他们杀了过来,沈苏姀和嬴纵猝然拔剑做以抵挡,然而杀他们的是铜人,即便裂天和长生削铁如泥也没法子应对这百人的箭阵!
  分明只是铜器,却顷刻间成了活物!
  沈苏姀和嬴纵无论怎样使用轻功这些铜人总能很快的捕捉到他们的身影再度砍杀过来,这场面委实诡异万分,沈苏姀看着这些没有生命却永远不死的铜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即便是长生剑砍在铜人身上也不一定顷刻便能灭掉他们的还手之力……
  “他们靠的是重力和光线,挑掉墙上的夜明珠,尽量落脚在地板结合处!”
  一片忙乱之间,嬴纵笃定的话语瞬时给沈苏姀指明了方向,沈苏姀当即照做,数颗夜明珠应声而多,落脚之时沈苏姀亦是脚尖点地落在地板的缝隙之处,如此一来,这些青铜人偶立刻动作迟缓许多,好似活人变作了瞎子似得不动了,沈苏姀眸色微变,抄起几颗夜明珠扔向地板,瞬时间便将铜人全都引向了一处角落,她纵身跃向嬴纵的方向,当即顺着铜人让出来的狭窄通道朝前方走去,然而便是在她和嬴纵刚离开铜人阵之时,密密麻麻的箭簇忽然没有分毫预兆的从铜人阵之前的地底劲射而出……
  变故来的突然,简直让沈苏姀二人应接不暇,嬴纵眼疾手快的抱着沈苏姀一路旋身躲避,沈苏姀只听到数道箭矢刺破衣衫的声音响起,下一瞬便闻到了几分刺鼻的血腥味,心头一颤,便见身后的地上已低落几滴血迹!
  “嬴纵,你怎么样?”
  沈苏姀急急唤一声,嬴纵二话不说带着沈苏姀朝前一跃,终于堪堪躲过了那箭阵的威胁,本以为危险就此结束,可没想到就在二人刚刚脚尖落地的刹那,那看似完整无损的地板竟然是虚空的,沈苏姀大叫一声不好,嬴纵却在自己坠落的刹那一个使力将沈苏姀抛了出去,沈苏姀因嬴纵之力而脱离了那处陷阱,还未落地便听到了身后“砰砰砰”数道声响!
  沈苏姀一个扭身回头一看,竟见适才紧紧只是石板铺就的地面此刻竟然变成了一块又一块的铁板镶合,沈苏姀目疵欲裂的回身疾奔,可还未走到那铁板镶嵌之处,却有一道寒铁栅栏从天而降,生生将她的去路挡了住!
  “嬴纵——!”
  厉喝一声,沈苏姀耳边响起的依旧是那不绝于耳的“砰砰砰”之声,仿佛在那地底暗牢之中的每一处墙壁都被铁板嵌合,亦或是有无数的铁柱从天而降尽数落在了嬴纵的身上,沈苏姀心痛如绞,拔出长生便是猛力一劈,“叮”的一声脆响,火光四溅之间,那从天而落的铁栅栏却是分毫无损,长生剑乃是精铁铸就,而这铁栅栏竟然也是!
  沈苏姀鼻头一酸,朝着前方十多步之外铺着铁板之地大喊起来,“嬴纵,嬴纵,你还好吗……嬴纵……你快回话……嬴纵……回话……”
  颤抖的语声在甬道之中回荡,却久久听不到嬴纵的声音,沈苏姀的心快要从嗓子眼之中跳出来,仍是不死心的摇动那铁栅栏……
  “阿姀,我很好。”
  几息之后,嬴纵的语声窒闷的响了起来。
  分明距离不远,可嬴纵的声音像是从某处深渊之中传出,沈苏姀心底一颤,“嬴纵,你在哪里?你那里如何?里头可有机关破解之法?嬴纵……”
  沈苏姀的语声又急又快,底下顿了顿却传来一声低笑,嬴纵从容道,“阿姀,莫怕,这里不过是一处暗牢罢了,只不过里头是铜墙铁壁,待我找找是否能破解。”
  “好,好,你找你快找,我在外面很好,你莫要担心我!”
  沈苏姀眼底担忧不已,听到嬴纵的声音才放松了几分,深吸口气,她又道,“你在里面找,我在外面看看,可惜我不懂机关术,嬴纵,你教我……”
  沈苏姀一边说一边已搜寻起来,可除却那地面之上突兀的极快精铁板旁的她却一概看不出什么不同来,沈苏姀有些着急,却又不敢打扰嬴纵在地下搜寻,嬴纵是精通机关术的,这些东西根本难不倒他,沈苏姀深吸口气,攥着那铁栅栏的手已指节泛白!
  “阿姀——”
  一片静谧之中嬴纵的声音再度响起,沈苏姀眸光一亮,“找到了?”
  嬴纵那边默然一息,却是无奈的笑了笑,便听嬴纵道,“这地牢之中什么也没有,依我看,或许破解之法不在此处。”
  沈苏姀挑眉,“不在此处在何处?”
  嬴纵便沉稳若定道,“这阵法名为洛书三绝阵,乃是出自璴氏的霸道机关术,乃是其霸道机关术之中最为厉害的一种,昆仑山的古书之上记载也少之又少,那铜人阵本就让人疲于奔命,可接下来却还有箭阵,箭阵之后又是机关牢,寻常人第一关都过不了,我们到了第三关已很不易,我没想到这设置机关之人将它放在了第一个,阿姀,若是我所料不错这暗牢机关破解之地应当在前方百丈之地。”
  沈苏姀眉头一皱,“在前面百丈之地?该如何解你告诉我!”
  嬴纵在下面稍有一顿,而后才道,“若我所料不错,前方还有三处机关阵,我眼下说的话你记住,这三处大阵分别是幻音寻踪阵,八门九宫阵,六道甲子阵!”
  停了停,嬴纵语声平静的道,“相比之下,这三种阵法都没有这洛书三绝阵来的难,只要你知道了破阵之法凭着你的身手必定能通过,因此要记住我的话,幻音寻踪阵乃是依据五音十二律而设,其破阵之曲乃是。”
  “你要记号,在那琴台之前一共放有三份琴谱,看样子是要让人选择一份,可其实每一份都是错的,你选择从左至右第一份琴谱自行改谱,将第一行的黄钟换为南吕,第二行的夹钟换做夷则,第三到第四行的每一音节都比铺子上降半调,第六七行的则是林钟换做无射!这曲子要弹两遍,期间会生出幻想,在这之内,切不可弹错任何一音,否则便会失败而亡,弹完曲子地上必定会生出工尺谱,切记走大吕、中吕、南吕音处,如此方可破阵同行!”
  微微一顿,嬴纵又道,“八门九宫阵乃是依照奇门遁甲中的八门九星而射,遇此阵极考眼力,你只需认准生门与景门便可,而后按照九……”
  “嬴纵——”
  嬴纵的话未说完,沈苏姀却忽然出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嬴纵的话语便是一断,而后疑惑的喊她,“阿姀,可有不解之处?”
  沈苏姀平静的看着挡在眼前的铁栅栏,唇角微弯道,“你刚才说的那五音十二律我从未学过,若是没有你在旁看着,我必定是不成的,那曲子我亦是闻所未闻!”
  嬴纵便沉默了下来,顿了顿才道,“阿姀,你是会的,眼下时间不多……”
  沈苏姀冷笑一声再次打断他,“会什么会,前世不曾学过,这一世偶尔拨弄也早就忘记了,你不必与我讲这些,等我救你出来你再带我出去不好吗?”
  底下一静,便听到嬴纵略带无奈的口吻,“阿姀,你听话。”
  沈苏姀牙关紧咬,笑意愈发冷,“你若说实话我自然听,你若骗我,我也要听吗?!”
  沈苏姀几乎是带出怒意吼出这话,而后便拔出长生剑汇聚起内力一下又一下的劈那铁栅栏,数下之后见那铁栅栏仍然完好无损,索性开始一剑又一剑的砍那地砖,那地砖并不比铁栅栏来的兼顾,可一剑下去不过也只是浅浅一道凹槽,然而这一道凹槽对沈苏姀来说也是希望,她目光一亮再顾不得其他,当即将长生剑当做了锄头似得挖那铁栅栏底下的地板!
  沈苏姀在上面不管不顾,空旷的通道之中只响起一下又一下的“叮叮”声!
  底下便传来了嬴纵的叹息之声,“阿姀,你听话。”
  沈苏姀又一声冷笑,一边使劲的劈砍那地砖一边道,“你对我说谎话的时候总是万分平静,既然这三绝阵的破阵之法在前面,为何接下来的几个阵的破阵之法不在前面?嬴纵,你不如说这阵无解你想让我丢下你一个人出去算了!”
  沈苏姀语声发颤,偏生手上愈发用力,她内力原本不错,可早前受了伤这会子便大打折扣,可饶是如此,她也没打算放弃,很快的,她便面色煞白冷汗淋漓。
  “阿姀,这暗牢铜墙铁壁,你便是过来了也没法子。”
  听到嬴纵叹然又疼惜的声音,沈苏姀愈发冷笑,“难怪你一看到那铜人阵就说幸亏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的,你那时候就知道这阵只能过一个人了!”
  沈苏姀说的肯定,那哐当声更是不绝于耳,嬴纵沉默一瞬,蓦地沉了声音,“阿姀,你这是要让我自绝在此吗?这地宫机关必有时限,到时候……”
  沈苏姀闻言眼眶微红,却朗声笑道,“你要自绝?好,那你便自绝吧,正好我可以找到你的尸体为你收尸!”
  嬴纵再度沉默,沈苏姀便咬紧牙关再度与那地板做抗争,几瞬之后,咔嚓一声响,那地板终于被她凿穿,地板凿穿,沈苏姀本以为底下当时沙土,可没想到的是那地板凿穿之后出现的竟然是一整块的巨石,凿穿地板已是困难,要凿穿这巨石需要多少时间?!
  沈苏姀动作一顿,眼底一抹狠意一闪,当即更快的挥动起长生剑来,巨石质地坚硬,剑身劈上去只带出火花四溅在巨石上留下的剑痕却是浅淡,沈苏姀抬手抹了一把汗,运足了内力一顿猛砍,剑鸣声响,剑光大盛,却奈何不得那专为建宫而寻的巨石,某一刻,沈苏姀胸口一痛喉头忽然涌上了一抹腥甜,她轻咳一声暗暗将那腥甜咽下,继续砍杀起来!
  “阿姀,你我都是理智的人。”
  “阿姀,死不难,活下去才不易……”
  “阿姀,停手吧,你受伤了!”
  “阿姀,我早已知道我此番有一道死劫……”
  嬴纵说下这句话,沈苏姀的手才微微一顿,她抬头朝那远处铁板之地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铁板之下地牢之中的嬴纵说着话是何种平静的神态似得,她笑了笑,语声轻松起来,“原来如此,实不相瞒,我亦知道我近来有一道死劫,嬴纵,若你我死在此处,那也是天意了,总归你我合葬一地,虽不是面对面的,可离的这般近魂魄也可一同赴黄泉吧?”
  话音落定,沈苏姀再度运功砍起来,那剑石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巨石终于有了突破口,可要想凿通,却不知要凿到何年何月去。
  “阿姀……阿姀……你啊……”
  嬴纵似乎已放弃了劝说,只喃喃的轻唤她的名字,沈苏姀紧抿着的唇角终于一弯,继续与那巨石斗争起来,口中道,“嬴纵,你不必觉得内疚,因为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掉进去的,倘若被困着的是我,你亦不会离开。”
  底下沉默了一息,嬴纵又继续道,“阿姀,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没有可能。”
  沈苏姀闻言一愣,不知嬴纵怎地忽然说起了这个,他次次在她面前说的总是他们如何般配如何有渊源,仿佛要在心理上给她一种她和他天造地设的感觉,这样的话,他是第一次说,怔愣一瞬,沈苏姀不管他说什么,手中动作仍是不停。
  “你我八岁相遇,我稍作思忖便知道你的身份到底为何,更知道你的身份永远不会有正名的那一日,而我是皇子,你我之间如何能有结果?”
  “同入虎贲营,你我是相争最厉害的对头,你只有万分敌意,不解我半分心思,也罢,我在你心中与旁人不同便是了,到了离开虎贲营之时,你与我的选择却是一东一西,可老天也还是厚待我的,总算结果我和你一起到了西境。”
  嬴纵说着忽然苦笑一下,“然而到了西境你似乎更恨我了。”
  顿了顿,他又声音一低,“可我却更对你着迷了……”
  “吧嗒”一声,一滴露珠儿落在了沈苏姀的手背上,她浅吸口气抬手一抹,继续顺着那巨石的裂纹开凿,底下嬴纵的声音还在继续,“在西境那三年,当是我从前最开心的日子,你即便恨我,却无法逃开我的视线,我喜欢看你与我争斗,远离庙堂纷争,我们的争斗也叫我心生快慰,我本知道你我不可能,可我还是未曾忍住……”
  话语一顿,嬴纵不知想到了什么悠扬而泛着喜悦的语调蓦地一沉,“可是天意总是弄人的,我争了这么多年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我真是不甘心啊……”
  这语声沉痛无比,惹得沈苏姀泪珠儿一坠,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声,眼前雾气朦胧,沈苏姀咬紧牙关一剑劈下,“咔嚓”一声裂响,这一次的动静似乎更大了些,沈苏姀心中一动,一把抹掉泪光朝那铁栅栏之下定睛一看,却见那巨石也不过只是裂开了一小块,她眼底的微光一暗有些失望。
  深吸口气,沈苏姀再度扬起了长生剑,泪眼眨巴一下再看之时却发现那开裂的巨石之中似乎有什么铁铸的东西,那不明物体形似锁链,当即叫她惊疑不定,沈苏姀下意识拿着长生剑朝那巨石之间一触,竟见那铁柱的浑似锁链一样的东西忽的一动,而后,一股子熟悉又危险的齿轮转动声再度响了起来!
  沈苏姀眉头一皱瞬间戒备了起来,只以为自己又触动了什么机关,她紧攥着长生剑直起身子站好,眸光四顾之时却发现墙壁之上地板之上什么动静也没有,正疑惑之时,身后却忽然想起了一股异样之声!
  沈苏姀豁然回身,没看到箭阵没看到暗器却只看到一个突兀的从地底下升起来的石台,那石台大小似个棋桌,周遭并无任何纹饰,升了片刻便停了下来,之后便再无任何动静。
  沈苏姀警惕的看了一瞬,发现暂时安全之后才皱眉朝着那个台子走了过去,那台子直达她腰间,其上竟然摆着一副黑白子残局,沈苏姀眼瞳一缩细细看去,又见那棋局之上写着八个古体小字,沈苏姀皱眉,运用起自己对所有古体字的认知细看起来,片刻之后,她的目光骤然大亮起来,在那案前站定,她兴奋的回身喊了一声,“嬴纵!”
  底下的嬴纵不知上面发生了何事,只沉声问,“阿姀?”
  沈苏姀深吸口气,眼底几分微光一闪,傲然道,“嬴纵,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你是从来不信天意的,到了现在我也不信了,我们凭什么受它摆布?!”
  顿了顿,沈苏姀笃定的道,“你和我的性命都在我手里!我来让我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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