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71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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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在床上半躺着,本来正闭目养神。听孙妈妈说人都到了,不由振奋了一些,就起身道:“让他们进来吧。”
孙妈妈赶紧过去,把太夫人背后的大迎枕往上抬了抬,又拿起一旁的梳子,给太夫人抿了抿头发。将太夫人收拾妥当了,孙妈妈才出去,对范朝晖一行人道:“太夫人最近身子很不好,不能劳累过度。还望王爷、四夫人和张姨娘仔细些。”
众人点点头,便让王爷领着则哥儿在前面,阿蓝扶着四夫人在中间,张姨娘拉着绘绢的手在后面,跟在孙妈妈后面进了太夫人的屋子。
太夫人抬眼看见一行人进来,原先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血色,便望着他们道:“一路上可还顺畅?”
众人都赶紧见过太夫人,又不敢多搭话,便都看着王爷。
范朝晖点点头:“还好。”见五弟范朝云和五弟妹都不在这边侍疾,就不悦地问道:“五弟为何不在?”
孙妈妈忙道:“五夫人刚生了个小子,如今才出月子不久。太夫人心疼小孙子,就让五爷回去照看他媳妇和儿子去了。”其实是太夫人近来越来越不待见五房的两位。
许是人年纪大了,就越来越喜欢想起年轻时的事情。而五爷那个人在太夫人面前晃悠,只会让太夫人想起最难受的那部分记忆。因此太夫人让五爷无事不要到正屋里来,就在自己房里陪着媳妇和儿子。五爷对太夫人本来也是面子情儿,就正好躲在自己房里不出来。
范朝晖听了孙妈妈这么说,知道必有原因,也就罢了,又对太夫人道:“娘觉得身子如何?要不要再找个好些的大夫看看?”
太夫人微笑道:“不用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也没有什么病,就是累了,想歇会儿。”说着,又将则哥儿和绘绢叫到了床前。
则哥儿发现一段日子不见,祖母以前黑黢黢的头发,已都是花白。就偎了过去,将头靠在太夫人怀里,道:“祖母,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挑食。——挑食就会生病。”却是安解语经常教训他的话。
太夫人听了,又是心酸,又是安慰,便揽了他在怀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泪如雨下。
绘绢在一旁懂事的拿出帕子,帮祖母拭泪。
安解语见太夫人太过激动,便赶紧过来打圆场道:“娘,如今我们都过来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您也别急。今儿天晚了,娘要不要早些歇着?”
太夫人抬起头,看了安解语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就对范朝晖道:“老大,你先留下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范朝晖应了“是”。
孙妈妈就赶紧让屋里人都出去。
这边安解语刚带着则哥儿出到外屋,一个婆子进来对孙妈妈道:“孙妈妈,后山的老师父,想见一见四夫人。”
太夫人正要和范朝晖说话,听见外面婆子的回话,俱是一愣。
范朝晖和太夫人却知道,那“后山的老师父”不是别人,就是范朝晖在翠微山的授业恩师,也是翠微山的前掌门。为了保险起见,范家除了几个核心成员,其他人都不知道,后山的门派,原来就是翠微山。
“师父为何要见四弟妹?”范朝晖有些坐不住了。
太夫人也是疑惑。
孙妈妈已经进来问太夫人,要不要让四夫人去后山一趟。
太夫人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就让老大陪她过去一趟。他是老大的师父,不是普通人,自然有他的道理。”
孙妈妈也知那后山的老师父,是出了家的,不是红尘中人,且颇有神通的样子。再说王爷亲自陪着四夫人过去,应该无事。便应了,先出去准备。
安解语听太夫人和王爷都同意让她过去,也没有多话,马上就应了。又跟着仆妇去了给自己和则哥儿准备的屋子,将东西放下了,换了身衣裳。
一会儿的功夫,范朝晖和太夫人说完话,也过来了,带着一顶轿子等在外面。
山上夜间天凉风大,安解语听了秦妈妈的嘱咐,便披了薄氅出来。
范朝晖对她点头示意,让她上了轿子。
安解语坐在轿子里,感觉一路颠簸,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轿子才落了地。
那抬轿子的婆子掀开轿帘,安解语躬身出来,一脚踏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便向一旁倒了去。
范朝晖赶紧扶住她,担心道:“可崴了脚?”又要蹲下来看看她的脚有没有受伤。
安解语动了几下脚踝,觉得无事,便赶紧阻拦道:“王爷放心,我的脚无事。”
范朝晖这才直起身来,又略微放开了一些扶着她腰身的手,道:“你走几步试试,看看有没有事。”
安解语依言前行,倒真是无事。
范朝晖便放了心,脱开手,两人并肩向前掌门的屋子行去。
抬轿子过来的两个婆子,眼观鼻,鼻观心,竖立在院子门口,等着两个主子出来。
安解语跟在范朝晖后面进了屋子,便四围打量一下。却是一间很朴素的房间,进门就是一张八仙桌在上首,对着大门口放着。八仙桌后有一个更高一些的条案,上面供着一些牌位。桌上放着一个青绿斑斑的古铜香炉,里面插着三支香。虽是在屋里,那香的烟气却是旋转盘桓上升,并非一条直线。
安解语盯着那香看了一会儿,慢慢就觉得眼殇心驰,有些要被催眠的感觉,便赶紧将眼睛转到别处。
范朝晖轻声嘱咐安解语在外屋先坐一会儿,自己就一个人进了里屋。
安解语虽有些不安,可到底朝阳山是范家的祖籍地,这里的一草一木,大概都是范家的。再说王爷也在屋子里,应该不会有事。
安解语便惴惴不安的坐下。一个道童模样的七八岁的小孩子从内室出来,给安解语倒了杯茶,又端出几盘小点心,让她慢用,便自出去了。
安解语如何敢用这里的茶和点心,只赶紧道谢了,就坐在那里,不断转着手里的茶杯。
范朝晖进了内室,果然看见无涯子也在师父这里,便皱眉对无涯子问道:“难道是你的主意?”
无涯子赶紧摆手道:“可跟我没关系。是掌门师叔主动要见见四夫人。”
范朝晖的师父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见范朝晖进来了,便打了个招呼,“来了。——我要见的人也来了吗?”
范朝晖有些不安,就忍不住问道:“师父,可是她有何不妥?”又补充道:“我四弟妹从来就是深宅大院里长大的,胆小,怕见人,还望师父不要吓着她。”
那师父微微一笑道:“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不过是想见见这个方外之人。你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只是跟她说说往事。”
范朝晖更是不安,忙道:“师父应该知道。我四弟妹当日被人下毒,吃过断魂草。虽然被无涯子救回来了,可是前事尽忘,恐怕难以和师父说话。”又疑惑道:“师父以前也没有见过四弟妹,有何往事可谈?”
范朝晖的师父依然含笑,“天机不可泄露。——你们俩先出去,让她进来。”又对无涯子道:“你去看看太夫人,若是需要什么药物,尽管去取。”无涯子领命,范朝晖便在无涯子肩上拍了一掌:“帮我好好瞧瞧我娘,到底是什么病。”
无涯子皱着眉头道:“老人家要是心病,就难办了。”
“你尽力而为。”范朝晖将他送了出去。
安解语在外间见两人出来,便站了起来。
无涯子跟她打了声招呼,就自出去了。
范朝晖就对安解语道:“师父要跟你说话。”
安解语有些诧异:“我又不认得你师父?为何要跟我说话?”
范朝晖苦笑道:“我师父的神通,比我强多了。他这么多本事,我只学会了些皮毛。”
安解语便安慰他道:“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咱不跟别人比,学得一样是一样,贪多嚼不烂,也没什么好的。”
范朝晖再有愁闷,也被安解语这话逗笑了:“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贬我呢?”
安解语恍然:自己却是在说王爷能力不如人呢。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横竖王爷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对了。”
两人说着,便到了范朝晖师父的内室门口。
范朝晖就带了她进去。
安解语抬眼一看,这内室更普通。只有一条长炕,盘在屋子对面。一张方桌,两把圈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范朝晖的师父,是个看不出年纪的老人,你可以说他六十岁,也可以说他一百岁。安解语不过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给那老师父福了一福,“见过老人家。”
范朝晖的师父睁开眼,双手合什还了一礼,便对范朝晖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对她说。”
范朝晖应诺,又对安解语道:“你别怕,这是我师父,也是翠微山的掌门。你和我师父说说话,我就在外间。”
安解语点点头,目送范朝晖大步流星地出了内室。
内室的门无风自动,关了起来。
那坐在炕上蒲团上的翠微山前掌门,就对她微微招手,道:“你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安解语踌躇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怪异。
那掌门见安解语一脸为难的样子,便微笑道:“姑娘,我乃化外之人,你不用太拘束。”
安解语勉强笑了一下,便挪了过去。
那掌门就仔仔细细地往她脸上瞧去,一边看,一边掐指计算。却是越来越心惊的样子,又抬头对安解语道:“姑娘,可否将你的右掌掌纹给我看看?”
安解语磨磨蹭蹭地伸出了右手,便只见一只红白玉掌,摊在了老师父面前。掌心纹路交错,似是迷宫,又似盘线,记载着各人一生的际遇。
老师父看着她掌心的纹路,双眼一亮,又细细看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观星良久,一直对你和则哥儿的命相参桓不透。”
安解语更是不安,便收回了右手,双手紧紧在身侧握成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意。
那掌门又低头沉思道:“当日则哥儿甫出世,我和无涯子各为他起卦算命。无涯子算得则哥儿以后贵不可言。我却算得则哥儿必会在三岁前夭折。我们俩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就将我算的卦象先瞒了下来,只将无涯子的卦象告诉了朝晖。”
“三年后,则哥儿已是活过了三岁,再无夭折之相。我知道无涯子在奇门八卦之术有天分,成就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翠微山历来的星相大师。”
安解语心里一动,想起了她刚来这个异世的时候,便仗毙了辛姨娘的丫鬟,就是因为她要对则哥儿下手害他。——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则哥儿的命运?!
那掌门抬头见安解语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微笑道:“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其实以你的八字和面相,你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安解语大惊,便踉踉跄跄地向后急退几步,颤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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