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借机 (8K,粉红810 840 870 900+)
毅郡王眼里的最后一个景象,便是萧士及举着长刀,如猛虎一样和那些围住大齐军士的突厥人厮杀。
“你们快回去救萧都尉!”毅郡王急红了眼睛,打马就要往回跑。
萧士及的军士却死守着萧士及的命令,红着眼圈逼毅郡王回营。
“王爷先回去,我们才好回去救萧都尉!”
毅郡王无法,只得狂奔回营,然后立即点齐人马,再度厮杀过来。
他们回来的时候,倒是截住了那些曾经突袭毅郡王营地的突厥人。
看见大齐军士去而复返,那些突厥人纷纷打马四散奔逃,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大齐的将士分了一部分人去追这些突厥人,另一部分人四下寻找萧士及的踪迹。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那么多断胳膊缺腿的尸体,他们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搬过来查看,翻看找寻。
可是他们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有找到萧士及的踪迹。
而那些去追击突厥人回来的将士,倒是带来一个消息,说他们看见逃走的突厥人的长矛上,挑着一个头颅,似乎就是戴着萧都尉的头盔。同时还带回了萧士及惯用的长箭和腰刀,说是从那些突厥人的马上遗落下来的……
毅郡王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人独自在黑夜里坐了许久。
两年半的时光,他带着萧士及和大齐军士待在这荒芜野蛮的北方苦战。
刘周的大军被打败了。
突厥人也被击溃了。
可是他最得力的大将,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娘亲临死的时候还要他关照的萧士及,却因此送了命。
还有他身边,明明白白出了内贼。
如果不是那内贼,他的营地怎会如此容易被攻破?
如果不是那内贼,他的大将怎会就此送掉性命?!
毅郡王的拳头捏了又放,放了又捏,眉间阴郁得滴得出水来。
若是让他查到内贼背后的主子是谁,他发誓一定诛他九族!
毅郡王坐了一夜,第二天提笔给永昌帝写了奏折,先狠狠夸奖了萧士及的英勇事迹,然后表示突厥人已经被击溃,刘周也被打得片甲不留,问永昌帝,他们可不可以颁师回朝。
许言邦从另一个营地连夜赶过来,才确认了萧士及战死的消息。
他愣在那里,难以相信昨天还跟他喝了酒的萧士及,已经战死沙场,甚至连尸体都寻不到了。
也是,战场上被割了脑袋、剥了衣衫的大齐将士多的是。
突厥人打仗,习惯将对方所有的东西都抢走,包括死者身上的衣衫和靴子,同时割掉脑袋好计数,回去数脑袋的个数分战利品。
突厥人的这些习性,许言邦在这里一年多了,也都知道。
他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萧士及也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毅郡王难得念了几句诗。
以往这个时候,许言邦一定会笑话毅郡王“泛酸”。
如今许言邦却觉得嗓子眼堵得慌。
不过他没有哭。他的眼泪,在那一夜之后,就枯竭了。再痛再难受他都哭不出来。
他想起了萧士及的妻子杜恒霜,自然也想起了杜恒霜的妹妹杜恒雪。
不过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将注意力集中到杜恒雪身上,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杜恒霜。
“王爷,萧大哥的妻子生了一对双生子,您知道吧?”许言邦跪坐到毅郡王对面的地上。
毅郡王点点头,“士及对我说过。”说着长叹一口气,“可怜他还没有见过两个孩子……”
许言邦跟着长叹一口气,提议道:“王爷,我知道萧大哥家里,他是主心骨。他没了,他们家……”
毅郡王打断他的话,淡淡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萧家没有倚靠的。士及为救我而死,他的家人我自当会周全照应。”
……
大齐军士的营地外面,这几日来了好几拨人。
有从长安宫里来的内侍,也有从勋贵府邸来的差人。
安子常派来的人也混在这其中。
他一到这里,就觉得营地的气氛十分压抑,又看见了好几拨陛下从宫里派来的内侍,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经过仔细打探,他才知道,原来他这一次要密会的对象轻车都尉萧士及,刚刚战死在对突厥人的最后一役。
“这可怎么办?”那人在心里暗自嘀咕,到底不敢自专,在营地里转了几圈,也不敢见毅郡王,担心被陛下派来的内侍看见。
永昌帝最不喜皇子跟外臣私下里往来。
萧士及本来是毅郡王门下出身,永昌帝不会在意。
可是安子常却不一样。他手里的兵权,比萧士及大多了。
若是让人看见安子常派人秘密跟毅郡王接洽,安子常和毅郡王两个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安子常的特使最后只好什么都没有说,灰溜溜地打马回去了。
很快,毅郡王的奏折从北方玄珉州送到长安。
永昌帝得知萧士及居然在对战突厥人的最后一战为了救毅郡王中了埋伏,战死沙场,也悲恸得很。
他心疼儿子,也看重将才。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他的雄图霸业,需要像二儿子齐义之、轻车都尉萧士及这样的将才来帮助他完成。
可是萧士及居然如同昙花一现,如流星一样消逝在大齐的星空之中。
永昌帝为此辍朝三日,还在宫里为萧士及举行了超度仪式。
不过对这个消息,宫里头最悲恸、最惊讶的人,当属太子莫属。
他万万没有想到,萧士及居然对毅郡王那样忠诚,忠诚到连命都不顾……
这样的人,他怎么能放过?
若是能让萧士及投到他的阵营,别说是坐稳太子的位置,就连将来他登基之后,再开疆拓土,成就无上霸业,也必须要有萧士及这样既忠心,又能力超群的手下。
这一刻,他深深嫉妒自己的弟弟毅郡王齐义之。
他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这样的人襄助?
难道萧士及就这样死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这边呢?
他怎么能就死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因为自己插手介入,提前让他上了战场的缘故吗?
太子在东宫煎熬了整个晚上,才来到东宫的小佛堂静坐。自从他重生之后,他就信了佛。
鬼魂之事虽然飘渺,他重生之事却是切切实实。
让他不由得不信佛宗的轮回之说。
他在小佛堂里求了一支签,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说法。
太子心里一动。他慢慢回想起来,上一世,似乎萧士及在第一次对战突厥人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次险境,传过一次死讯,而且也是因为救二弟毅郡王……
这一次,虽然提前了两年,但是似乎一切还是按照上一世的轨道在走。
那是不是说,无论他插不插手,萧士及都有这一劫?
难道萧士及这一次也没死?
太子的心又热了起来。
他隐隐约约记得上一世,萧士及好像在北方玄珉州一个叫乌水的小镇上被人救了,一年之后才返回长安。
这一次,他是不是还会在那个乌水镇上?
太子激动起来,扬声叫道:“来人!”
两个乌衣内侍走了进来,“叫常总领和赵都尉进宫来一趟。”
这两人是他的心腹,而且是完全可以信赖的心腹。上一世,他们和他同生共死,这一世,他就算不信别人,这两人他不会不信。
常总领和赵都尉本是东宫门人。他们进了东宫,和太子说了一天的话。
第二天,太子便向永昌帝提议,一,封赏萧士及的家人。就算他不在了,他还有儿子。二,派人去北方玄珉州犒军,同时接应毅郡王回朝。
这个提议说到永昌帝心坎里面。
很快,一道圣旨就传到萧家。
乌衣内侍手捧着永昌帝的圣旨,在萧家的中堂上念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轻车都尉萧士及忠于国事,骁勇善战,击溃突厥,功在社稷。然天妒英才,战死沙场,为吾朝之悲。谥封萧士及从二品神武将军,晋柱国伯爵,世袭五世,降级而袭。”
龙香叶和萧泰及等萧家一干人在中堂上听见这道圣旨,先喜后悲,整个人都傻了。
那内侍见到萧家人强忍悲恸的情景,也觉得惨然,轻轻将圣旨阖上,对龙香叶道:“老夫人起身吧。还望老夫人节哀。萧柱国生荣死哀,老夫人也可引以为傲了。”
龙香叶因杜恒霜的死,已经哭了几天了。没料到,下一个,就是萧士及的死。
这个家,这个家,就这样散了吗?
龙香叶扶着丫鬟从地上站起来,对那内侍道:“大人,我儿真的……真的……死了?”
乌衣内侍非常同情地点点头,“是毅郡王亲自上书启奏陛下。太子殿下亲自提议给萧柱国封爵。”
龙香叶拿绢子抹了抹泪,哽咽着道:“可是我儿已经不在了,如何封爵?”
这话提醒了那乌衣内侍,他马上又拿出另一道圣旨,对龙香叶和萧泰及道:“太子殿下为你们萧家打算得很周全。萧柱国的公子才两岁,年纪幼小,无法支撑门户,爵位先由萧柱国唯一的嫡亲兄弟萧泰及借袭。等萧柱国的公子成人行冠礼之后,再由萧泰及将爵位还给萧柱国的公子。”
萧泰及一愣,继而狂喜到全身轻颤起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得到爵位的一天!
大齐的爵位有五等,公、侯、伯、子、男。
柱国伯,可是上三等的好爵位!
“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大哥的孩子,打理家事,等他长大了,就把爵位还给他!”萧泰及赶紧向乌衣内侍表明心迹。
对于萧士及家这样的情况,借袭之事常有。反正有圣旨圈着,将来想不还都不行。
当然,死后封的爵位,本来就是给死者家属的一种补偿。这借袭一事,也是考虑到小孩子长不大的情况。大齐的幼儿,夭折率本来就很高。如果萧士及的儿子长不大,这爵位当然就不用还了,依然还是在萧家人里面,也算是对得起萧士及的忠勇为国。
太子这样提议,当然还有另外一重意思在。
龙香叶听见这道圣旨,心里才稍微高兴了一些,抹着眼泪道:“陛下圣明。”说着,又带着全家人一起给乌衣内侍再次行礼。
内侍走后,萧泰及扶着龙香叶在中堂坐下。
龙香叶看着院子里为给杜恒霜办丧事,还没有来得及拆下来的孝棚和白布,一时悲从中来,泣道:“老大夫妇居然一起去了。你说留下我这个老婆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泰及心里当然也很心酸。毕竟那是他从小就崇拜的大哥。虽然两兄弟后来因为分家产的事有咀晤,但是亲兄弟哪有隔夜仇?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现在大哥战死沙场,还给他们家挣了一个爵位,他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许多。
从此这个家,就要靠他自己了。
萧泰及的腰顿时直了起来。
“……我们家居然又要办一场丧事了。”萧嫣然在旁边哭了起来,“可怜平哥儿和安姐儿。”
自从杜恒霜的丧事之后,平哥儿和安姐儿就不太舒服,似乎是病了,但又看不出什么病,很是焦躁,昼夜啼哭。
诸素素也不在了,他们只好去请一般的郎中,都说没事,就是小孩儿受了惊吓,甚至有人提议让他们去寺庙里让高僧“收惊”。
龙香叶好歹还有些见识,拒绝了这个提议,只要欧养娘和知数好生照看,同时四处再去寻良医回来诊脉。
欧养娘这些天几乎不眠不休地照顾两个孩子,生怕他们有个差错,就难见方妩娘,也难见萧士及。
谁知今日圣旨传来,正院里的下人都知道了大爷已经战死沙场,都是一片呜咽之声。
欧养娘听见这个消息,整个人就如同强弩之末一样,一下子倒了下去。
知数忙带着人将欧养娘抬回她住的东厢房,使了几个小丫鬟在旁边伺候欧养娘,又叫了知节、知礼看着两个孩子,自己去给龙香叶回话,想求龙香叶去给欧养娘请个郎中过来。
知节、知礼本来是杜恒霜出嫁的时候,带来的准备做通房的丫鬟。
如今知道大少奶奶去世了,现在大爷也过世了,这两人没了指望,反而老实起来,每日里也不浓妆艳饰,倒是很尽心地照顾平哥儿和安姐儿。
龙香叶在萱荣堂听说欧养娘病倒了,想起欧养娘打她的那个有苦说不出的耳光,心里暗道,你也有今天,便一脸悲戚地道:“这事我管不了,你去回二爷吧。”说着,便推说累了,心口疼,在床上侧身睡了。
知数无法,只好再去找萧泰及,求他出对牌帮欧养娘请郎中。
萧泰及如今正忙乱着要接收大房的人手和财产,还要准备大哥的丧事。因为萧士及是封了爵的,他的丧事是有一定规格和品级,还有朝中专门机构过来祭祀,马虎不得。萧泰及一时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功夫去管一个仆妇生病请郎中这种小事?只是敷衍着知数,哪里真的派人去请?
萧嫣然听说欧养娘病了,连忙赶过来,帮着照看两个孩子。
知节、知礼到底是下人,孩子的很多事情都要有人拿主意,萧嫣然正合适。
萧嫣然是萧家正经大小姐,她说话,还是有人会听的。
只是当天晚上,两个孩子就发起了高热,身上出现一些红色的小点,奇痒无比。
萧嫣然吓了一跳,忙用软布做成小手套,将两个孩子的手套住,不让他们乱挠,以免挠伤了脸,破了相就不好了。
龙香叶听说,过来瞧了瞧,忙道:“这是出水痘了。不用再给他们吃药了,小心护着,每天用温水给他们擦洗身子,注意看着他们的手,不要到处挠。等发两次痘,痘破了就好了。”
又请了郎中来瞧。
这一次,倒是都看出来是出水痘,也是幼儿的常见病,不算凶险。
萧嫣然松了一口气,在这里守了一夜,天亮又用温水给两个孩子擦身。
龙香叶离开正院,总觉得有件事没想起来。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来了,忙道:“快去把嫣然叫回来,她小时候没有出过水痘,会过上的!”
可是已经迟了一步。
萧嫣然给两个孩子擦完身,就觉得头晕眼花。一摸额头,发现自己也有些发烧。
龙香叶使了大丫鬟荷蕊过来,将萧嫣然带回萱荣堂住下。
龙香叶自己出过水痘,也知道成年人出水痘,比幼儿更凶险,所以亲自衣不解带地护理萧嫣然。
知数要管着正院的小厨房和下人,知节、知礼协助,还要照看欧养娘,除了知节、知礼还兼顾这边,平哥儿和安姐儿基本上没有主子照顾。
欧养娘虽然在病中,也知道这样不妥,挣扎着让知数赶紧去许家报信,让方妩娘将两个孩子接到许家去住一阵子。
可是萧泰及将内院把得死死的,不肯放任何人出门。
外院在办萧士及的丧事,锣鼓喧天,吹吹打打。
方妩娘听说萧士及战死沙场,一个月内大女儿、大女婿都去世了,方妩娘一时气急攻心,也病倒在床。
杜恒雪知道消息,就想来萧家将姐姐的两个孩子接到自己家里照料,谁知她的婆母孙许氏不痛不痒地道:“那两个孩子命硬。你要把他们接了来,会影响我们家的子嗣。我们耀祖是独子,你也要好生努力,给我们家多生几个孩子才是。”
杜恒雪一向软弱。既然婆母这么说,她只有唯唯诺诺,不敢自作主张来萧家接孩子。
平哥儿和安姐儿像是知道自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变得更加乖巧,就算身上痒的快哭,也强忍着不用手去挠。
陈月娇上门吊唁,从龙香叶那里知道平哥儿和安姐儿出水痘,没有人照看,就自告奋勇地要帮着照看两个孩子。
“你能行吗?你以前出过水痘吗?”龙香叶狐疑地问道。
陈月娇笑道:“我小时候出过的。”又向龙香叶保证,她一定会精心照料两个孩子,让他们顺利康复。
龙香叶便派了自己的大丫鬟梅香跟陈月娇一起去正院,共同照顾平哥儿和安姐儿。
陈月娇走进内室,看见两个孩子,心里怦怦直跳。
她对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十分复杂。
隐隐地,她觉得这两个孩子,跟自己的亲生孩儿没有两样。作为“杜蘅”的一部分,她还是念着上一世跟这两个孩子的母子之情。
虽然他们俩长得跟她上一世的孩子一点都不像,但是都是从“杜恒霜”的那个身体里面孕育出来的,她对他们还是有些香火之情的。
而且这两个孩子当真乖巧。
从陈月娇的记忆里,她知道上一世陈月娇做“杜蘅”的三个孩子的养娘,是多么艰辛。自己上一世的三个孩子非常的娇纵顽皮,给陈月娇制造了不少麻烦。但是陈月娇无比忍耐、大度和辛苦地照顾三个孩子长大,真正赢得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将她视作亲生母亲一样的存在……
陈月娇坐到两个孩子的床边上,伸手轻轻探了探他们的额头。
还是在低烧,身上似乎出过一身汗了,有些粘乎乎的。
“打温水过来。”陈月娇吩咐道,然后轻轻揭开两个孩子的被褥,给他们擦洗换衣,又换了干净的被褥。
“以后他们的被褥、衣衫,每天都要换。每天要用温水擦洗身上,至少三遍。小孩子出水痘,痒的很,他们却一声不吭,真是两个好孩子。”陈月娇不无怜惜地道。
梅香在旁边打下手,同时冷眼旁观陈月娇的举动。
以前她以为陈月娇是看上萧泰及,后来发现不是。然后认为她大概是打大爷的主意。可是现在大爷都死了,她还过来仔细照顾两个孩子,似乎也不是为了大爷。
也许自己是看错了她。
梅香的态度不由转变许多。
陈月娇似乎对梅香的态度一无所知。每日里只在精心照料两个孩子。
孩子是最敏感的。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凭直觉就能感觉出来。
陈月娇对他们的好,带着一股母爱在里面,让他们感觉很舒服。
欧养娘听说陈月娇在照看两个孩子,急得挣扎着过来守过几天。
当她发现陈月娇没有起坏心,而是真的悉心在照看两个孩子的时候,也心软了,觉得自己也许看错了人。
毕竟大爷已经死了,陈月娇的目标如果是嫁进萧家,她就应该去讨好如今袭了爵的二爷才对,而不是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大房两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身上。
而陈月娇不仅对两个孩子寸步不离,还用了许多巧法子,减轻两个孩子的痛苦。
十几天下来,两个孩子水痘终于出完,恢复如初。身上脸上的皮肤一点伤痕都没有,绝大部分都是陈月娇的功劳。
龙香叶见状,也很欣慰,感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真是没有白疼陈月娇,又感慨杜恒霜去得早,没有看见陈月娇以德报怨,对她的两个孩子掏心掏肺地好……
两个孩子病愈之后,居然就粘上了陈月娇。
每天一睁眼就要看见她,不见她就哭。
安姐儿曾经看着陈月娇问道:“你是我们的娘吗?”
知数在旁边听见,很是尴尬,想上来打圆场。
陈月娇却蹲下身,严肃地道:“不,我不是你们的娘。你们的娘又漂亮,又高贵,比我好。”
“那你是谁?”平哥儿好奇地问道。
“你们可以叫我娇姨。”陈月娇笑着替平哥儿整了整衣襟。
平哥儿说话没有安姐儿利落,闻言跟着道:“娇姨娘?”
陈月娇窒了窒,笑道:“不是娇姨娘,而是娇姨。就像你们的二姨一样。”她说得是杜恒雪。
龙香叶将陈月娇的举动看在眼里,对她很是感激,不过她也觉得不能再让陈月娇在萧家待下去了。
“两个孩子越来越粘你,可是你一个未嫁的闺女,也不好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以后你也是要嫁人的,还是早些打算吧。他们有我这个祖母带着呢。”龙香叶叹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命不好。夫君早死,现在连儿子、儿媳都先自己而去,只留下这两个小孩子。
陈月娇鼓足勇气,在龙香叶面前跪下,哀哀地抬起头,对龙香叶道:“老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请老夫人成全。”
龙香叶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说吧,什么事?”
陈月娇咬牙道:“我跟这两个孩子有缘。虽然才照顾了他们十几天,但是就像已经处了一辈子。我放不下这两个孩子,也可怜他们没爹没娘。我想……我想……嫁给萧大爷的牌位!”
龙香叶吓了一跳,忙扶起来陈月娇道:“月娇,话可不能乱说。你还年轻,不要这样想不开。”年轻守寡的苦,龙香叶实在是受够了。
陈月娇抓着龙香叶的手,哽咽着道:“老夫人,您听我说。我出身寒微,家里又没有家财,连嫁妆都没有。我这样的女子,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如果能嫁给萧大爷的牌位,帮他把两个孩子带大,已经是我最好的归宿了。求老夫人成全!”说着,对着龙香叶连连磕头,磕得额头都红肿起来。
龙香叶听了也觉得心酸。
这个世上女子的苦楚,她是再清楚不过。
很多女子嫁了人还不如不嫁人,日子反而过得更惨。
陈月娇因此不想嫁人,只想有个归宿,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萧家是她熟悉的人家,而且家资丰厚,不会饿着冻着她。——就像是找了个养老的地方,而且还能有个名份。以后她百年了,还有个亲手带大的儿子给她送终,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龙香叶被陈月娇求了一会儿,有些意动,问道:“你娘会同意吗?”
陈月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我娘是不愿的。但是我会说服她。我不仅跟两个孩子有缘,跟老夫人更是投缘。有老夫人这样宽厚的婆母,是我一辈子的福气。”
这话说得龙香叶当真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若是你娘同意了,我就去你家下聘。”
陈月娇忙道:“不用了。老夫人,不用聘礼。我说是嫁给萧大爷的牌位,其实是给两个孩子做养娘而已,就是名份上好听一些。老夫人当真不用下聘礼。”
龙香叶执意不肯,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嫁给我儿子的牌位,就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怎么能草率呢?该过的礼还是要过的。再说,泰哥儿袭了爵,我们就要搬到陛下御赐的伯爵府居住。不讲规矩,会惹人笑话的。”
陈月娇忙点头道:“那我就听老夫人的。”
龙香叶笑道:“还叫老夫人?”
陈月娇忙改口,“娘!——娘对我真好。”
“没有你亲娘好吧?”龙香叶似笑非笑地道。
陈月娇忙道:“说句不该的话,我看见老夫人,就觉得比亲娘还亲呢。”哄得龙香叶哈哈大笑。
自从萧士及的死讯传来,龙香叶还是第一次这样开怀大笑。
萱荣堂的下人听了,都松了一口气。她们都在担心,老夫人会不会受不了打击,也撒手去了。那样的话,他们萧家可是要连办三场丧事,实在是晦气死了……
陈月娇嫁给萧士及,如果当填房论处,需要原配娘家同意。但是萧士及战死,陈月娇是嫁给他的牌位,这种情况下,原配娘家同不同意就不重要了。
因此龙香叶只是在给陈月娇下聘之后,通知了方妩娘一声。
方妩娘听说这件事,大怒,拖着病得衰弱的身子,来到萧家理论。
“龙香叶,你到底搞什么鬼?我女婿已经战死了,你给他娶什么阴婚啊?!”方妩娘恨不得将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一把掐死。
龙香叶板了脸,冷冷地道:“方妩娘,我看在你也丧女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论理,我给我儿子娶阴婚,跟你无关。跟你说一声,是情分。不说,你也没有道理来指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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