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芍药,把喜鹊给了大姑娘。”水畔居内,宝珠低声向荀卿染禀报。
“喜鹊?!”荀卿染从绣架上抬起头。
桔梗和麦芽两个也停下手中的针线,看着宝珠。
“回姑娘,正是喜鹊。”宝珠确认。
屋内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都叹息起来。
“大姐姐做的太过了,咱们都察觉出来了,太太怎么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荀卿染低声叹道。
荀淑芳为了掌握方氏那边的动静,对方氏跟前的人十分用心,毕竟听墙角要讲究天时地利等等因素,不是总能有机会听到什么。喜鹊是方氏跟前的三等丫头,虽然不是贴身伺候,可也能在方氏的屋子里进出。这丫头有些贪小便宜,又爱听好话,一来二去就被荀淑芳收买了。不仅常替荀淑芳遮掩,还经常探听了方氏的消息去告诉荀淑芳。
只是不知道方氏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荀卿染心里忍不住猜测,方氏有没有可能早就知道,一直隐忍不发,借喜鹊传假消息给荀淑芳。又或者方氏早就收服了喜鹊,让喜鹊故意传达错误的消息给荀淑芳。那次镇国寺之行,荀淑芳表现的太势在必得了。
“芍药怪可怜的,她也是从小伺候大姑娘的。大姑娘真下得去手,把芍药的牙都打掉了。太太屋里人出来说,太太还问大姑娘,如果大姑娘肯替芍药求情,是不会卖了芍药的。大姑娘却连句好话都不肯替芍药说,要少被打了板子,就让人牙子领出去,不知卖到哪去了。”宝珠又道。
“大姑娘真是心狠手辣,也太薄情了些。”桔梗道。
荀淑芳固然薄情,可这么安排的方氏,也是十足的狠毒啊。荀卿染心道。
“春桃那丫头,卖主求荣巴结过去,以后看她有什么好果子吃。”麦芽还在对春桃下药的事耿耿于怀。
“姑娘,太太把四个人都给了大姑娘做陪嫁,却把卖身契都留下了。”宝珠又道。
留下陪嫁丫头的卖身契,而且是全部留下,没听哪家主母这么做过。这就是方氏对荀淑芳的惩罚和控制手段。
“你们放心吧,太太不会这样对我。”荀卿染安抚桔梗等人。
荀卿染如此笃定,倒不是自信方氏对她好,而是有了那天晚上的事,方氏正要拉拢她,以挽回在荀大老爷那丢了的脸面。而且陪嫁丫头,在人们眼中,也是嫁妆的一部分。方氏不敢在嫁妆上刻薄她。毕竟她要嫁的是安国公府,嫁妆抬过去,婆家的人都是要验看的。方氏怎么着都要顾及荀家的体面,而且她也要顾及齐二夫人的脸面。
如果荀卿染嫁过去,在容氏老太君跟前露出方氏扣留陪嫁丫头卖身契的事,那第一个跟着丢脸的就是齐二夫人。
荀卿染把道理跟桔梗几个说了,大家才都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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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卿染定亲的事一公开,小吴姨娘再也坐不住。她先是到方氏跟前,哭着要方氏主持公道。
“太太,二姑娘还没定亲,怎么三姑娘就先定了亲事。奴婢不懂什么,可奴婢懂的,大姑娘的亲事定了,就该是二姑娘的婚事,安国公府这门亲事轮也该轮到二姑娘头上。求太太给二姑娘做主啊……”
小吴姨娘一番撒泼打滚,看得方氏屋里的丫头婆子窃笑不已。方氏最近正为许多事情烦心,哪有心情搭理小吴姨娘。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婚事是老爷定下来的,我也不敢说什么。你在我这怎么闹,都没结果的。老爷最讲究长幼有序,你去和老爷说,也许可行。”
小吴姨娘竟就相信了方氏的话,也是她爱女心切,真的大着胆子,硬闯到荀大老爷的小书房。依然是把在方氏跟前的话说了一遍,把荀大老爷气的个倒仰,打了她出来。荀大老爷因此更加厌恶小吴姨娘,又因方氏最近果然收敛,在荀卿染婚事上十分尽心,就索性把为荀淑芝找婆家的事都交给方氏。方氏吃了多次鳖,总算在小吴姨娘身上找补些回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个时候,整个荀府也都知道,荀淑兰和郑好儿一样,都上了宫里筛选女官的册子,这个秋天就要进宫参选。也不知方氏是怎样和荀大老爷说的,荀大老爷也不反对。
荀大老爷的履历已经在吏部备案,虽还没有明确的旨意下来,不过有几家好亲戚帮衬,这次复职倒有几个官职可以任选。如果留在京城,便可作吏部的郎中,若是求外放,则可做一州的知府或者是盐运使司运同。外放官职自然比留京高出一等,荀大老爷本来对留京做官或者外放都一样看待,因为有了荀淑兰的事,方氏自然希望荀大老爷能够留京任职。
荀家放出要为荀淑芝择配的口风,便有好几户人家打发了媒人来求亲。方氏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三个来,正和荀大老爷商量。
第一个是赵姓人家,是荀大老爷原本任上的故交,现在户部做员外郎,只有一个儿子,年纪十九岁,如今也是举人。第二个是刘姓人家,却是荀大奶奶永昌伯旁支的一个子弟,二十岁,是个武官,现做着兰翎侍卫,家里有些田产,只和寡母相依为命。另外一个是张姓人家,父亲是宗人府副理事,提亲的这个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只有十六岁,也捐了个前程在身上。
“这几个妾身都相看过了,孩子相貌人品都不差,也都是正正经经的人家。老爷看哪一个合适?”方氏和荀大老爷商量道。
小吴姨娘在方氏身后站着,恨不得把耳朵伸的长长的,不错过方氏说过的任何一句话。这是方氏额外给了她体面,让她能够在场。
“这刘家的头一个就不成,年纪太大了些,又只有一个寡母,这样人家的媳妇着实难做,家底也太薄了些。他又是武官,这要打起人来,二姑娘娇娇弱弱,怎么禁得起。赵家的这个,家里官职太低了,他自己也还只是个举人,也配不上二姑娘。……张家这个,这个年纪又太小了些。”
事关女儿的前程,虽被告诫不得胡言乱语,小吴姨娘还是忍不住开口。
“老爷、太太,二姑娘容貌不输大姑娘,针线还比三姑娘好。就算……就算不能像三姑娘般嫁入国公府,怎么也该比得上大姑娘。这些人家,都太低了些。二姑娘……”
方氏撇嘴低头不语,荀大老爷撂了茶杯。
“我和太太给二姑娘说婚事,哪里有你插话的份。太太给你体面,你反而挑三拣四。说的是都是市井小人之言,真真无知妇人,还不快出去。”
小吴姨娘吓的直往方氏身后躲。
“奴才不敢说话了,只求老爷让奴才在旁边听听,也是奴才生养了二姑娘一回。”
“老爷就容她在这站着吧,就成全她做娘的这片心。”方氏劝道。
荀大老爷被小吴姨娘一番话,说的早没了兴致,最后还是方氏为荀淑芝选定了张家。
荀淑芝的亲事一定下来,小吴姨娘跑前跑后,逢人就打听,总算将张家的事情打听清楚,回来跟荀淑芝说话。
“娘花了钱替你都打听了,姑爷名字叫张子皓,比你小了一点,人样子很好。他家在宗人府做官,听说家底丰厚。他是最小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另外两个妹妹。他是老来子,在家很是受宠。以后一分家,你们单独搬出来住,娘就跟了你过去,帮你管家照看孩子。”
小吴姨娘一边唠唠叨叨,荀淑芝不言不语,只是点头,最后母女两人都流了泪。
荀卿染见了这一幕,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小吴姨娘为人有些不堪,不过多是说说酸话,太坏的事情,她是没那个智商和本事去做的,对女儿也是一片真心疼爱。荀淑芝性格软弱了些,但却敦厚可亲,如果不是有小吴姨娘搅合,荀卿染是很想交这个朋友的。尽管没有与荀淑芝深交,但是荀淑芝是个难得的好人,荀卿染心里希望荀淑芝能够幸福。
荀淑芳的婚期是七月底,荀淑芝的婚期定在九月,荀卿染的婚期则是定在十月。荀家一连要嫁三个女儿,全家上下都忙的什么似地。水畔居内则经常是静悄悄的,荀淑兰在加紧学规矩,荀淑芝和荀卿染则带着各自的丫头绣嫁妆。
转眼就到了荀淑芳出嫁的日子。
荀淑芝、荀卿染和荀淑兰三个,都一大早就到荀淑芳的屋里来。现在正看着喜娘给荀淑芳理妆。
荀淑芳这些天一直被禁足,许是久不见太阳的缘故,荀淑芳的皮肤更加白皙了。荀淑芳上了妆,披上大红的嫁衣,又平添了几分美色。荀淑芳对着镜前后左右的一通照,自己也颇觉得满意,嘴角一直挂着笑。
杨家的花轿已经到了,新郎官杨庭俊一身喜服,更显得唇红齿白,几个眼风抛出来,引得小丫头们都红着脸低下头。
并不像一般的出嫁女,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荀淑芳直到盖上盖头,脸上都丝毫没有留恋之意,相反倒有几分遮掩不住的迫不及待。
含苞待放的年纪,天然无需修饰的美貌,更令人心动的是那双眼睛,充满自信、期待和野望,生气勃勃。送走荀淑芳,荀卿染感叹,这样的荀淑芳无疑是迷人的,她会幸福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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