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那老王你路上慢点儿啊别着急,赵翊关照他,快回去吧。
  纪宸又害怕周一又难免有点儿感动。反正老王这种老师,他觉得这辈子大概也就能遇见一个了。
  三个人看着老王上车,又对着他们挥手到看不见。
  舒晏看着纪宸和赵翊:今天谢了。虽然时间还早,舒晏还是说,一块儿吃晚饭吧。
  爷爷能虚弱到去医院,那几个人对隋逸至少没太客气,要是没纪宸和赵翊在,估计还得吃亏。
  害,多大点儿事儿!赵翊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是事儿的样子,猛击了两下舒晏的肩,你不早请我们吃过了吗!
  舒晏牵引起唇角告诫自己不要动。
  纪宸瞄了他一眼,非常巧妙地把俩人隔开:下回吧,赵翊还得去他奶奶那儿。
  啊,对对对!赵翊一拍巴掌,看了眼时间,卧槽!我先走了啊,周一学校见!
  等赵翊走了,舒晏看着纪宸,莫名觉得有点儿尴尬。
  那种经常出现的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吧的尴尬。
  那你舒晏问了一半,纪宸说,我要去我爷爷家。
  哦。舒晏说。
  一个要去奶奶家,一个就顺嘴说要去爷爷家。他俩果然还没熟到那个程度。
  你不去医院看看?纪宸问。
  舒晏想了想:行。虽然爷爷肯定没事儿。
  纪宸点头,指了指路边的停车道:走了。
  刚警车坐不下,他是开着小摩托来自投罗网的。
  舒晏看见一整排小汽车中间穿插的那辆抢眼的重机:嗯。然后开始等车。
  三分钟后
  一位轰着油门戴着头盔的无脸男非常拉风地停在了他面前,引擎没熄,头盔也没拿下来,大长腿支着地儿问他:捎你一程?
  舒晏庆幸他对物体的辨识能力没有蜕化,不然得回他一句我不打摩的。按他同桌的气性,说完这话俩人就得在派出所门前儿干起来,然后再把丈母娘牌桌上的老王拉来一遍。
  纪宸却以为他是没听见,熄了火,把头盔摘下来,习惯性地抬手拨了下头发,问他:带你?
  第19章 爱情果然使人躁动
  这个点儿大概快交接班了,出租不好打,他手机上叫了车也还没人接单。
  看着被纪宸自己拨松的头发,阳光从微卷的发丝间隙串出深浅不一的光斑,莫名的柔和又温暖,舒晏犹豫了下。
  纪宸的摩托车能带人,看着也挺彪悍,但再彪悍它也只能人贴着人坐。
  舒晏垂了垂长睫,正酝酿着怎么婉转表示算了,又不伤这位热心肠见义勇为好少年心的时候,纪宸突然啊了一声,然后说:你还是等车吧,我就带了一头盔。
  舒晏看着他专注认真的脸:?
  纪宸又补充:带人不戴盔,祖宗地下催。尤其你还未成年,抓到罚款就算了,还得大人来领,不然就得拘留。虽然你上不上课都一样吧,但旷课太久毕竟不太好。
  语气诚恳,表情真挚,弄得跟真的一样。
  舒晏:
  纪宸重新戴上头盔,松离合拉油门,对着舒晏挥挥手,吊儿郎当地说:拜拜呀。
  舒晏站在原地,被迫喂了一嘴尾气,唇角勾着的弧度几不可见地抽了两下,半掀眼皮看着纪宸潇洒离去的背影,缓缓挑眉。
  呵,拜拜。
  呀。
  隋浚川问题不大,但这不妨碍他被吓出了高血压、类风湿性关节炎、耳鸣、痛风等一系列问题。
  当然,单据也是必须得留着的。
  舒晏自然也听隋逸说了来龙去脉。
  晏儿啊,你有宸宸哥的联联系方式吗?打车回去的路上,隋逸问,回头我谢谢谢他们。
  他只有赵翊的,但这事儿还是和两个人都说下才正式。
  啊,舒晏这才发现,还真没有,我来吧,你别管了。
  要不是宸宸哥他们,隋逸偏身歪过去,看了眼坐在副驾的隋浚川,小声跟舒晏说,那光头一巴掌要是拍拍下来,老头儿今晚就得住拘拘留室。
  谢!当然要谢!隋浚川突然转头大声说,那俩孩子是晏儿朋友吧?叫上,爷爷得请他们好好吃一顿!
  !!隋逸吓得身子一直,一脑袋顶上车天窗,猛嘶了声才捂着脑袋说,社社长,这声声波在您耳朵里,多少得走出在黑黑洞的特效吧?
  别说,舒晏都吓了一跳。
  隋浚川盯了他三秒,仿佛在等声波进入耳洞:又在说我坏话?结巴心眼儿多,这话真是一点儿不假。
  隋逸歪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并且不想说话。
  舒晏抿了下唇,调整坐姿往窗边靠了靠,看着车外渐暗下来的街景无声乐。
  车里重新安静下来,笑意很快淹进司机拧开的交通台路况里。这座城市新建的商业中心,霓虹倒映上玻璃幕墙,勾勒出的光影斑驳陆离。
  舒晏却莫名其妙想到了傍晚夕晖穿过纪宸头发丝儿时候的样子。
  面目模糊,却牛逼闪闪的样子。
  唇角不自知地浅勾了下,舒晏想。
  阳光灿烂的日子没有一直持续,周六晚上就下起了秋雨,周日还非常应景地刮起了北风。这个城市的秋天就像胖子的脖子,耸耸肩就没了。
  隔壁大爷院子里种的枇杷树,坚持了一整个夏天的叶子,哐哐往他小院儿里撞。
  只有他花架子上的花不是,绿植,屹立不倒,连颗草籽儿都没被吹落。
  周一一大早,舒晏就裹上了秋季校服的运动外套。和夏季校服同款同色,整个袖子贴心拼成深蓝色,非常耐脏。
  学校里跟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少,比如他同桌。但也有像赵翊那样拥有钢铁挖掘机般意志与身躯的,依旧坚持了一件短袖。
  别怀疑他怎么分得清谁是谁了,那是因为他这会儿已经坐进了教室。
  并且肩负着隋逸的嘱托,开始构思如何巧妙又不着痕迹地组上这个答谢局。
  舒晏一直觉得,就是这种半生不熟的关系,最让人扎着软毛刺儿似的难受。要是像他和隋逸,压根不用这么费心思,说声走吧,爸爸请你吃饭就能解决问题。
  但他同桌,他同桌这么牛逼这么闪闪这么酷拽的人物,肯定不行。
  所以舒晏一直觉得,人和人之间没有关系就是最舒适的关系。
  就在他还没从一团乱毛线里找到头的时候,赵翊就先开了口:舒!隋逸是不是问你要宸儿微信了?别给他啊!多大点事儿啊他就一直谢来谢去的,我昨天差点儿把他拉黑!
  舒晏:
  他倒是也想直接给,关键是没有。甚至有种问纪宸要微信,比直接叫纪宸一块儿吃饭更扎手的错觉。
  纪宸看了舒晏一眼。
  周六晚上舒晏又发了朋友圈儿,这回的配图还是和隋逸的合照,在一家川菜馆儿里,他同桌依旧笑得佛光普照。不过文案变了,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某度了一下,这回的i终于没让他同桌手滑,非常顺溜地自动滑上了屏幕,组成了一个Twins。
  这俩人的关系,还挺好的。
  纪宸当时手指头悬在那个赞上绕了小几圈儿,还是没点下去。
  他也就是随便划划水,别让舒晏觉得自己好像,专盯着他朋友圈儿看似的。
  赵翊自动把俩人的沉默沉思理解为默契地同意了他的说法,于是愉快地一拍掌:就这么说定了!这周末我请客!毕竟要不是因为我拉着宸儿陪我一块儿去隋逸那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纪宸和舒晏同时看向他,深深为他巧妙的逻辑感动。
  纪宸叹了口气。舒晏嘴角扬起友善的弧度。
  果然丈母娘的麻将桌都没让老王忘记他的使命,下午自习课,赵翊纪宸舒晏,依次轮流被老王叫进办公室,展开了温馨的心理疏导。
  赵翊和纪宸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药效过了的疲惫感。
  纪宸还是洗了把冷水脸回的教室,脸色依旧像画了个难民妆一样可怕。
  撑着课桌坐下,纪宸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反手拍了两下舒晏的胳膊,又用下巴指了指外面,示意他自己去。
  舒晏垂眼看了下他贴过来的指节,嗯了声,站起来往教室外走。
  班上同学都挺好奇他们三个到底犯了啥事儿,足以让老王折磨至此的。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虐杀,学委孙晔的同桌张头探脑地看了眼他们最后一排,拐拐自己同桌,小声问:他们几个怎么了?
  孙晔转头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转头继续边写作业边说:不知道。
  舒晏晚上几乎都在食堂吃,外面那条小街,饭点儿的时候不光有他们学校的,还有附近的居民甚至其他地儿来的人,生意太好,就算他等得了,他的胃都能叫他别想些有的没的,赶紧想办法弄吃的。
  这天在食堂吃完晚饭回宿舍的路上,舒晏却被人叫住了。
  很仔细很努力地在这人脸上身上耳朵上找特点,找了两分钟,愣是没找着。除了戴着眼镜。
  眼镜眼镜眼镜
  小姨夫戴眼镜,老王戴眼镜额,不能想。他这会儿一想到老王,就想到周一的心理疏导。终于明白为什么连赵翊那样感知迟钝逻辑感人的,那天在派出所听见老王要心理疏导都能演不下去。
  可他确定这个人都不是,当然也不是他同桌。
  于是舒晏问:你是?
  孙晔以为他没记住自己的名字,毕竟也就帮他带过一回助学金申请书的表格,除此之外话都没说过。
  我是孙晔。孙晔说。
  啊。舒晏点头,想起来了,老王叫他带过文件袋给这位,有事儿吗?
  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下,孙晔推了推眼镜,你同桌以前的事儿。
  纪宸回了家翻书包才发现,今天老秦发的物理卷子没拿回来。
  虽然他交上去也肯定是全错,但做还是要做的嘛。
  学校这会儿已经亮灯,纪宸沿着往老楼小路走的时候,朝宿舍那片儿看了一眼,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六层,不知道他同桌住哪一间儿。
  正有点儿好笑自己现在的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小路边儿上那个说好听点儿叫朴素,说实话叫破旧的小亭子里就传来了人声儿。
  啧,这黑灯瞎火的,就谈上了?
  学校虽然不给早恋,但规矩怎么束缚得住这些年轻人躁动的心。纪宸摇了摇头,顺手把校服拉链拉到了顶。
  啊,爱情果然使人躁动啊,这大晚上的北风,依旧吹不熄他们滚烫的心嗯,好像不押韵,算了就当现代诗吧。
  结果,这人声儿听着多少有点耳熟。
  舒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能不听吗?
  他对别人的以前,真的没兴趣。
  额,孙晔也被他搞得有点儿懵,你、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舒晏这回回答得很干脆。
  ?纪宸听出来了,这不是他同桌和孙晔吗?
  俩男的在谈?呸!不是,貌似是到了他同桌阻止孙晔表白的流程。
  我有话想和你说。其实我喜欢你。
  我能不听吗?我不喜欢你你闭嘴。
  你不想知道吗?你为什么不给我个说爱的机会。
  不想。闭嘴闭嘴闭嘴。
  纪宸帮他俩补完了潜台词。
  结果孙晔说的却是:我是想谢谢你把助学金名额让给了我,所以提醒你一下,纪宸这人可能没你们想的那么好招惹。
  第20章 每次踏入的都不是同一条
  ?舒晏挑眉,我没把助学金让给你。
  孙晔推了推眼镜,没有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学校每年有个助学金名额,他高一的时候没有申请到。虽然他家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不过条件也确实一般。但是据他观察,舒晏的家庭条件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大家的校服都是一样的,但是球鞋、手表、书包,这些都是不一样的。舒晏第一天来报到穿的衬衫,也不是什么好衣服。
  况且,何教授还是他小姨夫。
  学校里传闻他把同学打得下不了地,不是谣言。孙晔说,是我亲眼看见的。
  舒晏扬了扬眉,想起纪宸殴打光头啊,具体怎么殴打的,他也没看见,只看见了个残局。
  挺有意思的啊。
  你看见什么了?舒晏笑了笑,问。
  徐牧舟负责在男厕所门口告诉别人你走错了,孙晔说,赵翊负责摄影,纪宸负责作业。
  舒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看了眼镜片后面看不清眼神的孙晔,努力压了下嘴角。
  难为他想出摄影作业这样委婉的台词了。
  此刻的纪宸和亭子旁边朴素的假山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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