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杭州旗营
芷兰已经提前安排她的学生们搬到了旁边的院落里,这才勉强住进了皇太后一行人。
安顿好了皇太后,乾隆让人传来了刘国玉吩咐道:“留下五百兵丁护驾,你明日带领其余官兵,驾着六艘船从上海进长江,到江宁码头候着朕。”
接下来的两天,太监、宫女及侍卫兵丁们轮流出去闲逛,乾隆和后妃们以及威廉姆斯夫妇奉着皇太后在宁波游玩了两天。
第三日晨起用过了早膳,一切俱已准备停当,众人都上了车驾。
闽浙总督郝玉麟,浙江巡抚卢焯率着宁绍台兵备道的两千绿营兵,弘晓和讷亲督着五百水师兵丁及一众内廷侍卫,逶迤出了宁波城,向杭州去了。
宁波到杭州三百多里路,车驾走得不疾不徐,第一日驻跸在了余姚县,第二日在绍兴府,第三日申初时分(下午三点)临近了杭州。
江南提督南天祥率领杭州城一众文武官员在城外三十里处迎接圣驾,给皇上、皇太后及皇后等人见过了礼,一行几千人又浩浩荡荡的向杭州城进发了。
虽然孤山行宫已经几十年没有皇上来住过了,但仍然是有人定期修缮打扫,所以在接到卢焯飞马传书后,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布置妥当了。
这次,一行几百人都住进了宽敞的行宫。稍事洗漱一下,乾隆召见弘晓及众臣议事,说了闽浙地方上一些主要事务。
最后,乾隆说道:“郝玉麟出来时日也不短了,不必再随驾,明日即回福州。其余人明日随朕去看旗营,皇后等人奉着皇太后去游西湖。就这样,道乏吧。”
翌日晨起,用过早膳,众王大臣扈从着乾隆向旗营去了。
顺治二年春,清军攻陷了南京,七月占据了杭州城,与钱塘江以东的明军隔江对峙。此时的杭州,作为清军入侵浙东的前线,自然被赋予重大的战略意义,开始驻扎了大量的清军。
次年,清军利用钱塘江水位回落的机会,顺利过江并占领浙东,但之后南明军队在浙东沿海的长期存在,继续给浙江的清军造成极大的压力。
杭州作为镇压浙东反抗的枢纽,继续为满清朝廷所看重。
因其为“江海重地,不可无重兵驻防,以资弹压”,顺治五年决定划定杭州老城区西北面,临着西湖和葛岭的一带,作为八旗大军的驻扎地。
自那时起,杭州旗营就是清帝国中规模较大的驻防地之一,其驻防将军手下一直有以满州人为主的三千多将士,所以杭州人也称旗营为满城。
之所以叫满城,是因为这个旗营占地一千四百多亩,修得就像一个城中之城。城墙高一丈九尺,宽十尺,城墙上可二马并行,周长九里,共有七个城门。
旗营建成的最初是兵营,但是经过一百多年,几代人的生息繁衍,旗人营兵的全家老幼都住在这里,这满城里早已不只是三千将士,足有两万多人。
由于人满为患,城里街巷狭窄,房屋密集,很多都已经很老旧。虽然南天祥昨夜紧急下了命令,几千士兵忙了一夜,将城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但仍无法掩盖这个城中之城的拥挤和破败。
乾隆面无表情的在城里略转了转,出了城西北的钱塘门,就是西湖边了。
面对着西湖的美景,他却没有半点兴致。随从的众人瞧着皇上脸色不对,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在湖边的一个凉亭里坐了,乾隆问众人:“知道为什么朕到了杭州,最先要看的就是这旗营吗?”
众人这时正都加着小心,生怕说错了话,谁也不敢接这个话茬。
乾隆于是接着说道:“朕想问你们,这个旗营,这个城中之城,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这一问让众人都是一愣,原来还都以为皇上到底是心里向着旗人,刚到杭州,最先来看旗营。现在听这口风,竟然有要裁撤这个旗营的意思!
弘晓和讷亲刚来杭州,不好说什么,卢焯身为巡抚,无权过问旗营军务,三个人沉默不语。
乾隆于是把目光转向了已经年近古稀,鬓发皆白的南天祥,说道:“南老将军,你提督江南水陆兵马,是这里的最高军事主官,你来说说。”
身为汉人的南天祥出生在云南昆明,少年从军,一生戎马,从把总一直做到提督,对军中的事情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他早就对这个已经毫无意义的旗营和营里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旗人大爷深恶痛绝了,只是碍于满汉之分,敢怒不敢言。
今天见有了这样的好机会,岂肯错过?于是朗声说道:“回皇上,当初建这旗营,是因为我朝初立,江南尚有许多前明的残余,所以建了这高大坚固的营盘,进可攻,退可守。”
“如今我朝定鼎已近百年,早已时移世易,江南绿营现有数万人马,恕老臣说句不该当的话,就万一真有了战事,这些旗人营兵也未必指望得上。”
“好,”乾隆高兴的赞道:“南老将军不愧军人风范,襟怀坦荡,不避满汉之嫌,耿介直言。”
南天祥让皇上夸得微红了脸,不再说话。
乾隆接着说道:“虽然如此,也不能把恶人都叫你做了。接下来的话,由朕来说。”
“朕早就知道这个旗营的状况,这里的几千营兵,已经是传了几代人了,早已经没有什么战力可言。”
“手不会写满文,口不会说国语,只不过仗着祖荫,顶个旗人的名,住在这满城里,到日子就去领军饷,然后就游手好闲,饱食终日。你们说,朕说的有没有错?”
见众人依旧不语,他接着说道:“这旗营,生生的把杭州百姓与西湖隔离开来。百姓们若是想游西湖,就要穿过这满城,出这钱塘门才行。”
“如此一来,不仅要受旗丁的刁难,到了晚上城门一关,没及时出来的人就只能夜宿湖中了,所以杭城人常发出‘隔墙望湖’之慨叹。”
“朕远在京师都知道了这种事情,你们说,朝廷为这得挨了百姓多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