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朝堂争辩

  天上下了雪,也是今年里的头一场大雪。这日一早史清倏便去了贺将军府那边。
  贺小将军有小一年没有回家了,这次虽然是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也并非得胜而归,所以京里头并没有往时那般的满城欢喜、万人空巷的迎接场面。
  史清倏到了贺将军府中,想着与她一齐去外面看回来的军队。大军班师回朝是不能先入府中来歇脚的,就算是路过家门也是要先入宫去述职陈情。偏偏佐诗念心中想得打紧,非要自己出去赶着看贺阎一眼。
  想着佐诗念前段时日才生产,本来是该在月子里好好呆着的,可她却是执意要去,史清倏放心不下便只好先来将军府寻她,便是要出去,也一同坐着马车在巷子深处远远的看一眼就是。
  “倏妹,你还大着肚子,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坐在王府的马车上,佐诗念激动的牵着史清倏的手。尽管她已经尽力叫自己的声音压得显得平静一些,却也是难以掩饰声音里面带着些许的颤抖。
  王府的马车陈设齐全,香炉案几与暖炉一应俱全,帘子放下后里里外外便是两个天地,一直在暖和的小空间之中呆着,史清倏与佐诗念二人的手都是温温热热的。
  小厮将马车赶到了御街一侧一处较为宽阔的轿子之中,刚一停定二人便听到了外面传来马蹄嘈杂与冰甲碰撞的声响,佐诗念迫不及待的掀开帷幔探着头向外看去,只见面前的御街上缓缓走过三军将领,而贺阎同样位列其中,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过。
  小一年的时间未见,贺阎好似憔悴了不少,身上穿着甲兵,也看不出到底何处受伤了还是完好无损,但其胯下栗马依旧昂扬神态,马蹄踏在御街那整齐又平整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贺阎也并不是目不斜视的前行,而是时常左右看着街道两侧的人们,史清倏知道,他这时在寻找佐诗念呢。
  便是经过这条小巷的时候,贺阎眼睛一瞥,只注意到巷中停着一辆勃艮棕红帷幔的雕花马车,再细细一瞥,果然见到自家媳妇儿正趴在窗沿上切切的看着自己。
  二人对视,佐诗念激动得快要哭了出来,急忙忍者泪水对他挥着手。
  贺阎也轻轻笑了笑,便骑着马走过了这条巷子去。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佐诗念这才呜呜地哭了出来,史清倏既觉得心中甜蜜,又觉得有些心疼将她揽了过来,佐诗念便趴在她肩头轻轻哭泣:“呜呜呜……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好在,她没有看到贺阎缺胳膊少腿儿,既然还有心思朝自己笑,那便是没事的。
  史清倏连连轻柔地拍着佐诗念的脊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贺小将军回来可是一件好事儿,你快快把眼泪擦干,莫要叫人觉得晦气呀!”
  嫁给一个在沙场上奔波的男子,真的是不容易的事情呀。
  朝中,三位将军一齐上前拜会,其中两个脸上都带了几道伤痕。
  拜会完毕过后由其中最年长的骠骑将军述职陈情,用最为言简意赅的语言全方位的陈述了一遍这一年来的境况,贺阎则在他说完过后报备了一番这一战的损失与成果:
  “我方陨兵两千五百人,马一千匹,重伤一千八百人……”
  “爱卿们辛苦了,”听完,沈谧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点头说道,十分的端庄与威严,“台湘一役鏖战一年,看来博山实在是长了本事,原先是要为昱国朝贡的一小国,竟也有了与我们拖延一年之久的气力。”
  以往的昱国对自己的领土尚且有绝对的话语权与领导力,但为了达成那样的结局,两代帝王都倾尽了一辈子的心血,他们政治严苛、厉兵秣马,那段日子里整个昱国的日子也都十分的艰难。到了先帝时候,这才整治内政,轻徭薄赋、节俭恭谦,与民休养生息,开创了一段太平盛世。
  沈谧上朝依旧贯彻先帝之法,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更加的刚毅果断了些。
  这并不能说昱国衰落了,只是周遭小国发展了不少,他们为了养育更多的子民,只有对外扩张、侵略邻国领土,是以这几年来时局动荡,边关垂危。
  底下一文员上前一步道:“臣认为,博山一国侵占我国台湘以外、巫台以内之区域,理应追杀回来!”
  另一老臣挑了挑眉,道:“今在台湘鏖战一年,有何进展啊?这样打下去不过是耗费国库财产罢了!不过是叫人多抢了一块土地……我们吃这个哑巴亏,皇上从旁处弥补过来便是了。”
  这话虽然看似杀心不重,实则以守为攻,暗中讽刺着沈谧治国害的国家丧失封地,且无力打的回去……
  沈谧脸色臭了几分,沈夙见状忙道:“自先帝来轻徭薄赋,国库充盈,百姓保暖,皇上坚柔并施,一张一弛,我朝满是兴盛之像。本次台湘一役虽未能乘胜追击,但也是因将士们于台湘不熟,加之台湘地方官昏庸无能,疏于防守导致……”
  “燕小王爷也说了,那地方官疏于职守,豪强苛索民财、中饱私囊,”宁王嗤笑着道,“仁政好虽好,可根本就是在姑息养奸!”
  “豪强虽多,正说明有的可抢,”沈夙丝毫不慌,反驳道,“如若百姓皆困苦,便是烧杀抢掠也没有多少收获,而今随意一个地方巡抚的家底也能抵得上半年的盐抄。且我朝近来频频征战,国库依旧充盈。难道宁王的意思是非要毫无盈余才算得上是和谐之治吗?”
  “是否和谐,难道不该看边关如何、邻国如何?”宁王道,“皇太祖在世,周遭小国皆俯首称臣,年年朝贡丰厚的物件钱财,这才有了如今的基础。燕小王爷的意思是靠山吃山、啃噬前人尸骨、不知晓自己如何作为便是对的了?”
  沈夙轻哼一声:“皇太祖时期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宁王不能因自己固享富贵便不关照百姓们的生活。”
  “那边关百姓受战争侵害,便是安居乐业了?”
  “够了——”座上的沈谧早已经听不下去,近来无论什么都能扯到自己的治国理政方案上去,他伸手捻了捻眉心,只觉得头脑之中隐隐作痛,“爱卿们若是有何处看朕做的不是,上表参奏便是,今日是来处理台湘一役之事的,何须非要扯到别的话题上去!?”
  看着沈谧那蜡黄的脸色,宁王大大咧咧的笑了笑。
  说一句话,自有说一句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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