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摘桃子
张廷玉听完,不由感慨不已,这邸报亦是经常看,咋就想不到还能够有这种作用?朝廷的宣传工具!难怪十四爷如此受宠,果然是与众不同,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解决了一大难题。
康熙听的也是连连颌首,这法子简单,不新奇,但绝对有效,相较于文字狱,不啻于天壤之别,老十四果然是没让他失望,这两个法子,一个是杜绝了逆文案的源头,一个是为朝廷开辟了一个宣传的窗口,实在是妙,如此双管其下,何愁文风不正,舆论不清?
稍稍思忖,康熙才道:“此法甚好,江南的刻书、印书业独步全国,这由地方官员集中管理印刷作坊的办法就先在江南试行,邸报整改,你也先抓起来,此事于朝廷乃是急务,你得抓紧时间整改。”说完之后,他眉头一蹙,似是自语,又似在问胤祯,“《南山集》一书,该如何处理?”
“儿臣尊旨。”胤祯躬身领旨后,起身又才回道:“《南山集》一案,皇阿玛既然已经下旨,定为大逆,那就让《南山集》成为大清最后一本禁书吧。”
“好!好一个大清最后一本禁书。”康熙畅快的笑道,“朕允准了。”
见康熙开了笑颜,胤祯亦大为轻松,又奉承道:‘谢皇阿玛,儿臣争取在数天内就推出第一份整改后的邸报,第一篇文章就以’大清最后一本禁书‘为题,将皇阿玛的恩德推之四海,泽被九州。第二篇就考证朱三太子其人,以正视听。”
“如此甚好。”康熙微笑着点了点头,“《南山集》一案,原是刑部尚书齐世武负责,现已被革职,你既然如此关心,此案就由你接手吧,此案牵连甚广,不少官员亦被卷入其中,你仔细甄别一下,能用则用,不堪用的就借此撤换掉。”
胤祯闻言不由大喜,康熙这是暗示他,借这机会收人,他心里不由一热,终于等到这天了,他当时急急忙忙的打出了十四党的旗号,却苦于根基太浅,再加上太子.党和八党的存在,根本就无法大批招揽有才能有操守有实权的大员,所谓的十四党,完全就是个空架子。
因此,胤祯才决定干脆撒手不管,康熙一旦灭掉太子党,若是继续打击八党,他这个空架子十四党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若是康熙不打击八党,就自然要扶持十四党对抗八党,现在看来,这宝果然是压对了,康熙开始要壮大十四党了。
难怪《南山集》一案牵连如此多的官员下狱,康熙都不闻不问,原来是在为他的十四党储备人才,可真是煞费苦心,胤祯忙跪下道:“儿臣谢皇阿玛隆恩,其他人员,儿臣皆可自主,主犯戴名世,儿臣不敢自专,戴名世已年过花甲,经此一案,亦是名扬天下,虽则性情怪癖,然才学尚可,儿臣想让他参与邸报撰文,物尽其才,祈求皇阿玛允准。”
康熙一转念便明白了胤祯的用意,会写文章的多了,岂缺戴名世一个,老十四这是不想他留下坏名声,倒是难为他的一份孝心,稍想了下,他才道:“《南山集》一案乃是朕钦定的大逆案,戴名世其人,刚直,迂腐,然才学尚算不错,缓一缓吧,朕找个机会赦免他。”
“皇阿玛宽厚仁爱,乃是天下之福,儿臣替天下百姓、士绅叩谢皇阿玛天高地厚之恩。”胤祯得遂心愿,毫不吝啬的奉承道。
张廷玉在后面只看的目瞪口呆,《南山集》大逆案,闹得轰轰烈烈,牵连了无数的官员和士林中人,就连他也差点被卷进去,十四爷竟然几句话就解开了康熙的心结,一场弥天大祸就此消弭于无形,连戴名世都不用死了?
解决了《南山集》一案,康熙也是大为轻松,这起案子困扰了他很久,现在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解决,他自然愉悦轻松不少,呷了口茶,他才含笑说道:“江南科考案会审,你一直参与其中,详细说说案情。”
一看康熙要听案情,胤祯忙说道:“皇阿玛,你难得好心情,儿臣恳请过几日再奏。”
“恩,有这份孝心,朕就知足了。”康熙说着敛去了脸上的笑容,肃然说道:“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只听喜闻乐见之事?岂不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儿臣惭愧,谨记皇阿玛教诲。”胤祯欠声道:“回皇阿玛,江南科考一案的会审起于对舞弊生员的复试……。至儿臣动身之前,案情已经大白,一应涉案官员尽皆供认不讳,副主考赵晋受贿银十五万两,十二房房官及其他九名考官卷入其中,前任安徽巡抚叶九思,现任安徽藩司马逸姿、督粮道台李玉堂、宁国知府陶卫尽皆卷入,两江总督噶礼,安徽巡抚梁世勋二人乃幕后主使,坐收贿银三十余万两。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康熙听完仍然是吃惊不小,一众考官全部都是从安徽、江苏两省各府、县地方官员中抽调的,这一下就卷进去二十多人,着实令他头痛,虽然候补的官员不少,江南更是肥缺,可换一茬官员,难道就能保证他们不贪?
江南是国家的财赋重地,不熟悉政务的笔贴式,各部的小吏、捐纳的官员,康熙不敢让他们去江南,可一时之间去哪里抽调那么多熟悉政务的官员?
康熙一阵烦心,瞅了胤祯一眼,道:“你一路赶的急,先跪安吧,明日参与早朝。”
胤祯还未出宫,京城已是传遍了十四皇子恂郡王胤祯一回京就被康熙罚跪在景运门的消息,一众官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十四爷在扬州的事触怒了康熙。自然是有人兴灾乐祸,也有人为他担心。
一些嗅觉灵敏的官员则预感到京城怕是又有一场大变,八党与太子党火拼了两个月,八党虽然是完胜,损失却也不小,十四爷于这节骨眼上回京,怕是没那么简单,十四党虽然人少,势力弱,却也是公然亮出旗号的,而且十四爷怎么看,也不象个善茬。
八阿哥胤禩三兄弟出宫后直接就聚到了廉贝勒府,一进书房,老九胤禟就道:“八哥,老十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咋就猜不透呢?”
胤禩摇了摇头,“我一路上也没琢磨出来。”
“有什么好琢磨的?不就是想争太子位嘛。”胤誐不以为意的道,“现在太子党算完了,十四就那么几个人,他能蹦个什么劲?”
胤禟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别瞎说,老十四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胤禩闻言,心中一动,稍一思忖,神情立时凝重起来,胤禟见了心里一惊,急切的问道:“八哥,可是琢磨透了十四的用意?”
“九弟说的对,十四弟向来深谋远虑,岂会做无聊的事。”胤禩声音低沉的说道:“十四弟应该在年初就看透了这局势,这才匆匆自立了一个空筒子的十四党,现在可正是他收人的好时机。”
“老十四回京是来摘桃子的?”十阿哥胤誐登时就瞪圆了眼睛,恨恨的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么多年咋就没看出来呐?”
胤禟闻言,却是半晌作声不得,经胤禩这一点破,以前想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全都迎刃而解,他越想越心惊,老十四实在是太怕人了,他究竟是凭什么判断到今天这局面的?难道是皇阿玛早就属意他?否则怎么解释?
见老八、老九皆不作声,胤誐颇为不解,“八哥、九哥,有什么怕的,太子一党我们都能斗倒,老十四算什么?”
老九胤禟强笑道:“八哥,或许我们是想多了,先看看再说吧。”
胤禩点了点头,沉稳的说道:“这几天就可以看出风向了,到时候再商议,天时也不早了,你俩先回吧,八哥有点乏,偷个懒,就不送你们了。”
待两人走后,胤禩软软的靠着椅背,失神的望着藻顶,白析的脸庞上满是失落,根本用不着再观望,康熙此时把老十四招回京,不是摘桃子,还能干啥?没想到斗倒了太子,又冒出一个老十四,看来即便是再得人心,再能干,康熙也没把位子传给自己的意思。
正自思忖,老九胤禟却去而复返,胤禩立起身子,颇为奇怪的道:“怎么又回来了?”
胤禟苦笑道:“我心里闷,找八哥聊聊,八哥,我们难道真的就没希望了?”
“未必。”在胤禟面前,胤禩却不想流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他打起精神道:“天心难测,在没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还有希望。我刚刚仔细想了想,皇阿玛是不可能允许出现我们一党独大的情形,这不利于他掌控朝局,亦有可能危及他的安危,如此,皇阿玛岂能安心?所以扶持十四党抗衡我们很正常。”
“八哥……。”胤禟犹豫了下才道:“以十四弟的财力,眼光,手段,再加上皇阿玛的扶持,我们是他的对手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