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返归宋境

  “臣望南而叩,念及陛下,甚是思念,臣奉旨出塞,迎娶夏人公主,于归途中遇贼设伏,幸身边禁卒奋勇,臣才得以脱困……”
  使者车队遇袭,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外交大事件,自然要尽数禀与朝廷。割沓城中的驿馆,乐天秉烛写下自西夏归回后的第一本奏疏,将出使西夏的前后与细节写的明明白白,至于回来遇伏一事,乐天将功劳全部放在随行禁军将领士卒的身上,并未提及自己多少。
  自西夏归还,写奏疏的自然不止乐天一人。
  “臣身居西北遥望东望,叩拜天颜,臣奉命出使夏国事乐中书亲事,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陛下之明,此行臣谨慎斟酌损益,事无巨细臣必躬亲,诸事安排皆无损我大宋之威仪……
  然归来之际,仅距我大宋毫厘之地,臣等遇夏贼前截后追,伏击围困,贼人势大,局势亦危,臣自以为无以生还,自知惟有一死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忠臣子本份之职,然中书舍人乐天以车拒挡后方之夏贼,以金银散地引前方贼子混乱,趁机派兵袭之,……大胜也……
  今值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臣伏首割沓再拜讫。”
  到了割沓城安顿下来,礼部侍郎楚大人便迫不急待的写起了奏疏。在奏疏里这位楚大人当然要为自己吹嘘一番,标榜如何的忠于大宋、忠于陛下,在生死攸关之际如何的视死如归等等。但这位礼部侍郎楚大人吹的再是天花乱坠,也不能否认乐天在遇袭时表现出的临危不惧与使出的妙计,更要将其写于其中的。
  不止是乐天、楚侍郎二人写了奏疏,做为皇城司中重要人物的许将也要写,那割沓寨的守将李指挥使同样也要写上一份。
  割沓寨守领之所以要写上一份,是有其原因的,在乐天车队遇袭之后,西夏人与宋军皆派兵马去查勘现场,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一言不和就爆发了冲突各有死伤,这自然是大事。
  因唐末割据之乱,大宋朝廷历来重视兵权节制,不经朝廷允许,武将擅自调动兵马是要受到严厉处置的,为了接迎乐天这位李指挥使自然要派出兵马,为了写奏报与事怕的真实,还要派兵马去查看,结果还与夏人打了一伏,这一交兵干系就重大了,自然是要呈报到上官那里。
  而且手续十分的复杂,奏报是要先送到泾原路安抚使种师道那里,待种师道批示过还要呈到童贯那里,童贯看过之后再呈到朝廷官家手中,可见大宋对军权的控制之严。
  乐天与楚大人发出的奏疏通过军驿,发往汴都通政司;许将的文书通过皇城司特有的渠道,飞快发向汴都皇城宣佑门内东廊翰林院。
  三份奏报均是写着从进入夏境到离开夏境的经过,以及在夏境的见闻。这三份奏报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从夏境归来之时被夏人所袭的过程。只不过乐天是将自己的功劳一笔带过,而楚大人在写自己如何视死如归的时候,不得不将乐天的做为写上一番,至于许将,那是皇城司的人物,自然要将事情前后经过写的一字不落。
  虽然伤亡不大,但队伍还是要在割沓城休整一阵的。不过乐天并未修整太久,在割沓寨休整了两日便离开了,割沓寨毕竟是大宋与西夏的最前沿,前两天刚刚爆发过冲突,虽说眼下是议和时其,但说不定什么时候西夏人会派兵围城,毕竟李乾顺心中也有以战逼和的想法。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陷入包围,五百破一千,以极小的伤亡斩首二百有余,吓的其他党项人落荒而逃,就战斗规模而言这一战还真小,但换一个角度来看,此战以少胜多,绝对可以当做经典战例载入太学武科教科书的。
  在割沓寨休整的这两日,这个消息迅速在大宋西北传扬开来。无论是在割沓寨还是出了割沓寨,沿途所到之处,把守各个关寨里的武将们瞧着乐天均是一脸崇拜之色,眼里几乎冒着小星星。
  西北是久战之地,在西北能武官的哪个没有两把刷子,若没有两下子麾下能服你,但这些武将们自忖自己若是遇到如乐天所遇到的那般境地时,怕是做不出乐天那般的处置,最主要的是没有乐天那般的器量。
  器量,是指一个人才识和品德的高低以及能容纳不同意见的胸襟,也决定一个人所取得的成就,这一战分明将乐天的器量展露无遗。
  前文中曾说过,西北五路每路的最高|官长经略安抚使(相当于后世省长)皆是由武官担任,再加上西北这些年连连与西夏人打仗,便是一些原本应由文官来担任的知军、通判、主簿等职位大多也是由武人来担任,甚至有些文官来到这里任职,时间久了也染上军人习气。
  乐天年纪轻轻官居四品,虽说是凭借自己努力得来的,但看在别人眼中,难免有酸葡萄的心理,觉得乐天是年少幸进,但眼下这一战令泾原路上下官佐对乐天另眼看待起来。
  出割沓寨过赏移口,经怀德军到镇德军,乐天一路行来,所过关寨之处泾原路的一众武将招待甚为周到,言语间透露出投靠之意,乐天未满双十,用后世的话来说不止是支绩优股,更是一支潜力巨大的潜力股,不管是投靠还是交好,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
  武人就是武人,他们表达友好的方式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直爽的单纯,就像小孩子之间一般;不像朝堂上的那此文官,表面上和蔼可亲,事实上藏着一肚子坏水与阴损,对方有时云淡风轻的说上一句话,自己总要想对方在打着什么主意。
  相比较于文官而言,武官们就简单多了,肚子里的那点心机让人一眼就能看透,与这些的人打交道用不着大费心机,双方之间各取所需,只需一拍即合罢了。
  所以这些武官们递来的橄榄枝,乐天没怎么考虑便接下来了,毕竟自己做官时间尚短,在官场上的根基太浅,何况七年后就是那个两宋交替的乱世,多多结交武官扩充人脉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刚刚赴过镇德军知军设下的午宴,醉意朦胧的乐天正在驿馆中休息,许将来到乐天的房门外。
  见许将来,尺七在门外小声说道:“午宴上官人多饮了几杯,正在休息!”
  “嗯,那我等大人醒了酒再来!”许将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是许将么?有事进来说罢!”从乐天的话音间听出有几分醉意,但总体上还是清醒的。
  进得乐天的下榻之所,许将禀道:“自前些时日大人遇袭后,夏人与我大宋士卒偶有交手,鉴于有可能的形势发展,泾原路帅府由泾州移到渭州。”
  “自神宗朝起,我大宋步步为营对夏人采取蚕食之策,昔日夏境今为宋土,泾州远离宋夏边境,帅府实不宜再设于那里!”头脑间尚有几分酒意,乐天略做思虑说道,又问道:“从割沓寨一路行来,走走停停有十余日的光景,对于本官此次遇袭之事,朝廷又是持何等态度?”
  许将回道:“据从汴都传来的消息,对于大人遇袭一事,朝中的大人们认为此事发生于夏境,主张对夏人施压,让夏人严查行凶贼人!”
  乐天点了点头,这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许将接着说道:“卑职还从汴都传来的消息中得知,总管六路边事的童帅向天子奏报称,我大宋己然攻克西夏横山之地,夏人失去屏障面临亡国之危,己向我大宋表示臣服,此次大人遇袭之事定是匪寇所为,况夏人公主亦在车队之中,与夏国并无干系,眼下应与急早与夏国签定和约,与女真立盟南北夹击辽国,复幽云故土。”
  “神宗皇帝立训:‘复幽云者可封王’,如今童帅手中权柄便是历朝王候亦比之不及,何必非要争这一个王的虚名!”乐天言道,接着叹息道:“平灭西夏也不失为一桩可以彪史汗青的功绩,眼下夏人疲惫,童帅只需再进一步便唾手可得,又何不为之!”
  “卑职也是这般认为的!”许将连忙跟着说道。
  乐天接着问道:“除此外,还有什么消息么?”
  许将忙回道:“西北五路俱有上报,连日来屡屡有党项兵卒袭扰劫掠我大宋边民士卒,并造成许多伤亡!”
  这些小打小闹,估计都是那陆天放搞出的小动作,闻言乐天在心中道,接着问道:“眼下议和未成,弄出这许多的动静,童帅是如何处置的?”
  许将回道:“童帅将此事压了下来,并未曾上报于朝廷,且口中言称眼下议和之事为大,些许小事勿扰朝廷视听!”
  “于我大宋子民鲜血生命视若无睹,童帅不怕引发西北将士民众的怒火!”乐天又是冷冷一哼。
  许将报道:“童帅虽未曾上报朝廷,却向各路大帅下达指令,若再遇到夏贼寇袭可于境内自卫,但勿许越境追击……”
  闻言,乐天不由冷笑:“夏贼起于游牧老幼皆擅骑射,来去如风,这指令下得如同没下一般,看来童帅还是不想将事情搞大呐……”
  就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随后被尺七拦了下来。
  “你这驿卒门房有何事?”尺七拦住来人问道。
  那来人是这驿馆的驿卒门子,道:“外面有人要见中书老大人……”
  “何人要见我?”乐天在屋内问道。
  “禀报大老爷,那人没报明自家的身份,只是让小的将一样东西转交与大老爷,说是大老爷看到这东西自然会相见的!”那被拦于门外的驿馆门子一边回道,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件事物交与尺七。
  “你且退后,待我家官人看了后再做决断!”尺七与那驿卒门子说道,随即进了屋将那门子递来的的事奉于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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