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纪时宴说了一句:
  “抱歉。”
  果然,那晚的糊涂事,只是他醉酒后的失态。
  闻啾将目光落到他的侧脸上,男人依着车窗的姿势看起来很随意,脸上也是道歉的歉疚,她眨巴着眼睛,眼泪差一点就要滚出眼眶,直到他接着又说了一句后话:
  “我都没赶上你在三中的校庆演出。”
  原来是抱歉这件事情,刚刚那一瞬间,他以为她要否认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不提呢?
  他靠回沙发上,单手解开衬衣的前两颗纽扣往下拉了拉,看闻啾穿的单薄,也就没让司机开空调,他提:
  “今年寒假还去兼职吗?”
  说到这里,闻啾就想起了准备搬出去的事情:
  “嗯,我想找个房子,搬出去。”
  “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纪时宴的嗓音里满满的不乐意,很直接的和她提了一遍:
  “我一个常年不在家的人,你住在我家还能帮我看看房子,这样不好吗?”
  “我找的那个兼职,距离你住的地方有点远。”
  “哦。”纪时宴将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斜睨了一眼,女孩子咬住嘴唇轻抿的动作,是撒谎才有的姿态。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准备和谁去同居了?”
  这么一说,闻啾的整张脸就红了起来,头摇的和个拨浪鼓似的:
  “你知道的,我没有男朋友。”
  他去出差这一个月,有关于那件事情的后续他一直没提,看来真的是喝醉酒忘记了。
  想到这里,闻啾心里就有些难受,眼眶里渐渐漫上一片红晕。
  她等了一晚上的回答,在这些话了落了空。
  他这样的人,也许从不屑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汽车路过繁华的市区,有些光影从窗外争先恐后的透进来,影影绰绰的在闻啾脸上投下一片光影,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侧着身子,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果然,小姑娘乌黑的眼眸里泛着水雾,好像是委屈的快要哭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咋舌,一句话玩笑话而已,他轻轻哂笑,蹙眉:
  “被我冤枉了,没有就没有,这就哭了?”
  她难过的,自然不是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一晚上的期待,终究还是在这句话里落下帷幕。这一个月期待落了空,仿佛心里堵着一块大石头,沉甸而忧郁。
  -
  回到纪宅已经凌晨。
  闻啾按照他以往的口味煮了一晚鸡蛋面,煮到九分熟的小面泼上热油,瞬间葱香四溢。
  纪时宴回浴室冲了个澡,出来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在厨房收拾杂物的闻啾,抬手招她过来餐椅上坐下,问她:
  “是吴姨说你了,还是学校里有人说闲话?”
  吴姨是一周来这里进行一次大扫除的家政,学校里也没有人知晓她住在一个未婚男人家里的事情。看到闻啾对这些问题全盘否定,纪时宴从桌子上摸出一支烟点燃,眯着眼睛吸了一口:
  “那我不准。”
  不准什么?
  不准她搬出去住,反正大一那年他就是这么说的。
  将手里那支烟吸了一两口后,纪时宴将烟熄灭按在烟灰缸里,这一次他多说了一句话:
  “等你到大四吧。”
  闻啾把视线落到了那个人身上,他的右手放在桌子上,略微不悦的用一只手拉了拉胸口的衣领,他喜凉,吃了半碗面后就觉得有些热,彼时锁骨那一块光滑洁白的肌肤,就这么赤/裸/裸的冲进了闻啾的视线里,她只好红着脸把视线收回去。
  纪时宴的宅邸是一环内出了名的轻奢住宅区-云上城,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当然闻啾是个例外,她住在这套大平层的保姆房里,和纪时宴的住宅区一墙之隔。
  她在这里住了五年,也喜欢了他五年。
  他和纪时宴到底算什么关系呢?
  是等到大四结束还给她自由,顺便让她拿一笔钱走人的关系吗?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忽的红了起来。
  在外人的眼里看来,这不就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只不过纪时宴没有老婆,上个月之前,也没有和她发生关系而已。
  闻啾觉得有些可笑,说起来好像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那是某本财经杂志上的采访报道,照片上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交叠着大长腿,一脸严肃的面对着镜头,她把那张照片拍到手机上,这一放就存了三年。
  从先生到纪先生,不过是一个称呼的转变,她却觉得这是他给与她的特权,一种身份上的认可。
  她想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却又觉得一切都遥不可及。
  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闻啾在纠结了两天后,没有再提。
  如果他真的忘记了,她主动提起来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那种想要借这种关系上位的心机女人。
  如果他记得,却又不提,那很明显就只是把那一晚当成男欢女爱的常规操作,他那样的人,难道还会少了前仆后继的献身者吗?
  他那个阶层的人永远不缺女人。
  他只是她当初善心大发,捡回去的一株杂草罢了。
  闻啾放弃了想要询问纪时宴的念头。
  她认为,有的事情,没答案总比有答案要好。
  -
  最近临近考试期,闻啾很忙,她辞了周末奶茶店的兼职,换了份时间轻松的兼职。
  这份工作是前两天才谈好的。
  今年刚毕业的作曲系学长孙嘉行在步行街开了一家清吧,目前缺歌手,想起学妹闻啾嗓音独特,还总是在学校里做兼职,便找到了她。
  工作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一百一个小时,工作日人少,她可以十一提前下班,好赶上学校的门禁。
  大二那年,她也曾经去酒吧当过歌手,不过那次打工生涯很不愉快,后来再有此类的念头也都被那次经历压过去了,不过这次不一样,毕竟是认识的人开的清吧,乱不到哪里去。
  要知道闻啾在奶茶店的兼职不过十块一个小时,这一百一个小时,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完全可以把周末和平常的兼职辞掉,中午用来复习,晚上去唱歌。
  怎么算这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想起寒假要找房子租住的事情,闻啾便答应了下来。
  孙嘉行的清吧名叫蓝夜,就开在市中心的夜市一条街,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她特意提前了二十多分钟:
  “闻啾,你来了啊。”
  “孙学长好。”
  孙嘉行正在张罗最外面的那桌客人,看到她来,马上招呼她进去。
  看得出来,这清吧装修下来应该花了不少钱,尤其是舞台上那些音乐设备和音响,都是行业里最好的。闻啾无意中瞟到舞台上那把吉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摸了摸自己背上背的吉他袋子,接着走到舞台上开始准备。
  孙嘉行帮她调试设备,又问了她一些最近的情况:
  “明年就快毕业了,你准备入哪行?”
  选择学音乐的,大多都是富人家的孩子们,闻啾可能是音乐学院里的例外,她是个从小穷到大的孩子。当初考音乐学院实属无奈之举。想着大四毕业怎么说也是个一本院校的文凭,当初填志愿的时候她也没有过多纠结。关于就业方向,她也早就有过打算:
  “可能,大概率是去小学当老师。”
  “上帝给了你一副天籁嗓音,你竟然要去当小学老师?”
  前不久误打误撞的上了个综艺节目,闻啾的个人反响很不错,这人怎么就把志向立的那么渺小呢:
  “你不去音乐圈发展发展?最近国内很盛行练习生训练营,你应该抓紧一切机会出道啊。”
  从小母亲就告诉她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些圈子水深,她可能还没进去就被淹死了。
  进音乐圈是她想去,却又不敢想的事情。
  和孙嘉行寥寥几句,马上就到了上班的点,闻啾把自己身上背的吉他解下来,坐到了舞台上开唱。
  孙学长的清吧生意火爆,哪怕已经过了开业期,来这里小酌的客人也很多,今天是工作日,十点半过后就没有什么人来了,眼看人越来越少,她的脑海里刚刚闪过早点走的念头,下一刻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宴哥,你看,这家装修风格不错吧?”
  她坐在昏暗的舞台上,眼睛一抬就和进来的纪时宴撞个了正着,他嘴上斜斜的叼着一支烟,瞧见舞台上坐的是她时,他用右手捻下来,眯着眼睛打量了往那边看了一眼……
  闻啾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种逃课的学生被家长逮到的错觉。不过她尚未开口,跟在纪时宴身后进来的女伴就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宴哥,等等我呀。”
  他的发小蒋野带了个女伴,他的身边也跟着女伴,那个年龄稍长一些的成熟女性,穿着一条艳丽的包臀裙,上身胸围傲人,就是她这样的小姑娘也会对这种女人的身材表示羡慕。
  闻啾的视线随着他走路的身影移动,看到那个女人紧紧挨在他的身边坐下后,她强迫自己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的身边从未缺过女人,她没时间跟着的时候,自然会有别的女人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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