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要下雪了。”管家站在窗边对池晏说。
池晏缩在三层兽皮被子下瑟瑟发抖, 降温好像只是一夜之间的事,前一天他还只盖一层被子,第二天就得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他已经是领地里衣服最多的人了, 这样都不太能抵抗寒冷, 更别说其他人。
只有管家像是寒气不侵, 虽然穿得少,但腰板打得笔直,在窗边站着也没有颤抖。
“往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池晏一说话就上牙打下牙, 颤个不停。
他想念空调和地暖,这个温度实在是太可怕了,尤其是还在没有什么保暖措施的现在。
要是能有电热毯, 他可以一整个冬天都不下床。
管家关上窗:“就这么过来的。”
往年的领主可从来不会让奴隶住进屋子里,也不会给奴隶火种,领地上又没有平民, 所以每年年底都得花钱再买一批奴隶回来。
年年如此。
“您要用餐吗?”管家问道。
这个时候正是用早餐的时间,池晏:“我裹着兽皮去吃吧……”
管家微笑道:“您可以待在床上。”
池晏有些心动,但想想还是算了, 在床上过一个冬天, 等春天来了, 估计他人也就废了。
管家这时才说:“如果您愿意让那个精灵来给您暖|床,这个冬天会好过很多。”
冬天不能随便出去走, 所以对大多数领主来说, 冬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床上的那点事。
所以这个时节会有很多女仆女奴凑到领主面前去, 只要长得漂亮, 基本都有机会。
池晏也发现这几天, 不管男女, 城堡里的人都在想办法打扮自己, 凑到他面前来。
都不能说是暗示,简直是明示。
没有哪个童子鸡不想开荤,但池晏不敢,他怕影响发育。
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小了,如果永远这么小可怎么办?又不能被塞回娘胎重新生一次。
池晏叹了口气:“哎!”
他倒是很需要有人来给自己暖暖被窝,抱着一起睡就好,夜里能暖和一点。
但是他发现无论找谁,对方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单纯的度过一夜。
就在池晏颇感心累时,一张人脸忽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那是他唯一不觊觎他美色的朋友,克莱斯特!
糊弄着吃过早餐,池晏就钻进了克莱斯特的房间,克莱斯特坐在窗台上,手里还捧着羊皮书,他最近几天一直在看书,池晏都怀疑那不是刻板无聊的书,而是小黄书了。
“克莱斯特。”池晏裹着兽皮走进去,很不客气地坐在克莱斯特的床上。
克莱斯特的床……真硬。
克莱斯特抬起头来看池晏,他刚抬头,一股风吹来,吹起他的浅金长发,一片雪花打着旋的落在他的头顶,那双美丽的眼眸注视着池晏。
池晏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但很快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找克莱斯特。
“你晚上睡觉冷不冷?”池晏问道。
克莱斯特微笑道:“不算冷。”
池晏:“……我冷。”
克莱斯特:“我这儿还有一张兽皮,你拿过去吧,我盖一张就够了。”
池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晚上跟我一起挤?我一个人睡太冷了!”
读高中的时候他也不是没跟同寝室的好哥们挤一个被子,差点被对方的脚臭熏死。
他觉得克莱斯特应该没有脚臭,也没狐臭,是个非常优质的暖床人。
而且克莱斯特不怕冷,那体温应该挺高。
克莱斯特放下手里的书,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池晏的身上。
“你想跟我一起睡?”克莱斯特嘴角微勾。
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危险。
但池晏没有察觉,克莱斯特在他面前大多数时间都是笑着的。
“对啊,晚上真的挺冷的,管家说要下雪了。”池晏很认真,“你放心,我脚不臭,早上起床也没有口臭。”
池晏:“我睡觉之前都会洗脸洗脚。”
克莱斯特叹了口气:“你邀请我的时候,能不能有一点邀请的样子?”
池晏不明所以:“啊?”
克莱斯特:“你应该说,亲爱的克莱斯特,你愿意跟我分享同一个美梦吗?”
池晏:“……睡同一张床也不会做同一个梦。”
克莱斯特看着他。
池晏:“那么,亲爱的克莱斯特……”
他话还没说完,克莱斯特微笑着说:“好吧,我答应你了。”
池晏眨眨眼,不敢置信地说:“你在逗我?”
“好啊,你晚了!”池晏扔开自己身上的兽皮,挽起袖子就扑了过去。
扑到一半才想起来,克莱斯特不是自己穿越之前的好哥们。
自己既不能对他千年杀,又不能去拔他脑袋,咯吱他好像也不太对。
于是池晏很尴尬地停住了。
克莱斯特:“怎么了?怎么不过来?”
池晏:“没什么……”
他叹了口气,有些想念自己的好朋友们了。
虽然他爸妈都说他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
但朋友们会陪他一起打游戏,一起熬夜肝装备,还会互相嘲笑,打闹,一起分享硬盘。
现在他身边唯一能算是朋友的,只有克莱斯特。
但他跟克莱斯特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距离感。
可能是对方长得太好看了,不够下流,所以他说不出一些无下限的笑话。
池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拿起被自己甩到克莱斯特床上的兽皮,重新把自己裹上,这才说:“我回房间了。”
“真羡慕你们这个天气都不觉得冷。”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都觉得冷吗?!
埃布尔也觉得很冷,他正在家里,和父母哥哥一起围在炭盆旁边,他们分到的木炭不过,但是搭配着之前砍的柴一起烧也勉强够了,他们家只有两张破烂的兽皮,全给了伤员。
母亲伸手烤着火,她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说:“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可想不到有现在!”
那时候又冷又饿,连木柴都要省着烧,而且烟很大,在屋里烧火整间屋子都是烟,房子又是木头搭建的,晚上就不敢生火了,不像现在,他们能在屋子里烤火,每天都有饭吃。
“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能更好。”埃布尔很有自信地说。
去年这个时候,他也还睡在城堡的走廊上瑟瑟发抖呢。
当时的埃布尔可没有想到第二年的冬天,他能和父母一起住在一栋房子里,不担心房子被大雪压垮,也不担心在没人察觉的地方冷死饿死。
“城里现在一定很难过。”母亲想起了自己的邻居,同样住在贫民窟里的人,“我们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食物了。”
城里的很多人都靠去河边的码头搬货维生,但是商人们找到了另一条路,因此活越来越少,不少平民都想要搬家,搬去更容易找到工作的城市。
只是搬家可没有想象中的容易,他们只能靠双腿走,而且很容易迷路,在路上可能会遇到野兽,如果运气好,能走到想要搬去的城市,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更别说找个能住的地方了。
而留下来,至少还有一栋可以住的房子,不管是木头建的还是石头搭的。
总比露宿街头来得好。
父亲倒是没什么感觉,说是邻居,但也只是平时说几句话,没什么深厚的感情,毕竟住在那种地方,为生存奔波已经很累了,实在没有心思再去和邻居交流的感情。
哥哥喝着热汤,里面还有几朵蘑菇,他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对埃布尔说:“幸好家里还有你。”
埃布尔已经成为这个小家的英雄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埃布尔,他们今天估计无论如何也撑不过去了。
埃布尔:“说些开心的事情吧。”
母亲忽然说:“我最近总是能看见地精和牛头人一起干活。”
“对!他们就像同一个种族一样相处,这太奇怪了!”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奴隶。”
“管事的也没有挥过鞭子了!”
城里也是有奴隶的,一些奴隶主会让他的奴隶们争斗,然后售卖门票,奴隶们为了活下去,都得斗个你死我活,连同族都能翻脸,更何况是不同种族了。
“妈妈,年底的时候,圣院就要派人来收税了。”埃布尔发起愁来。
虽然领主大人定的租金很低,但是交给圣院的税和交给王室的税,他们还是要出的。
可今年是第一年,他们什么收获也没有,该拿什么去交税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一家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逃避税收,人头税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税,除非变成奴隶。
就连埃布尔这样的仆人,也是要交人头税的。
只有骑士和领主以及圣院里的人不需要交税,连国王的仆人都得交。
伯特忽然时候:“大人是个仁慈的人,要不然我们去请求他吧!”
埃布尔却否定了伯特的提议:“大人不可能为每个人都交税。”
他们一家人人数当然不多,但是还有那么多的平民呢?
难道大人会只帮他们一家人交税吗?大人也不可能给全部人都交税。
伯特用他灵光的脑子想出了一个主意:“我们成为大人的奴隶不就好了?就不用交税了!”
这个提议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
“伯特,你伤的是腿!不是脑子!如果我们成了奴隶,就再也当不了自由民了!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都是奴隶!”
“伯特哥哥,难道你想跟那些牛头人和地精一样,天天干活吗?”
“对啊,牛头人和地精天天干活,一天只能吃两顿糊糊,偶尔才能吃一顿白面包……”
一家人突然不说话了,互相看看。
母亲:“……我们一天只有一顿糊糊……”
“就算我们种出了食物,也只有一顿糊糊,还要那么多的税要交。”
埃布尔:“……我觉得伯特哥哥的提议很不错。”
除了埃布尔一家以外,其他平民也在商量今年的税收怎么办。
“去年我们家就把抵税的东西全部交出去了。”
“再交,我就只能把小儿子交出去。”
就在这个夜里,大雪忽然而至,领地被白色覆盖,树梢上全是雪,轻轻一动就会落下枝头。
池晏感觉很温暖,他原本是想跟克莱斯特保持距离的,但是克莱斯特实在是太暖和了,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池晏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温暖的像是一个小小的火炉。
于是池晏躺着躺着,就紧挨在了克莱斯特的身上。
池晏也不觉得不好意思——都已经这么冷了,面子什么的都是累赘。
“外面下雪了。”池晏紧贴着克莱斯特的手臂。
克莱斯特:“对,天气越冷,卡坨就长得越好,冬天过去之后就能收获了。”
池晏:“我先熬过这个冬天再说吧。”
明年他一定要找到棉花,做几条棉被和毛衣。
里面穿毛衣,外面罩兽皮,夜里可以盖棉被,那才是人多的日子。
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悲惨了。
克莱斯特之前听池晏提起过,知道池晏嘴里的棉花,就是云朵花,他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云朵花很难得,只有圣院能种。”
而且只供给大领主和伯爵以上的贵族。
圣院里都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只有院长可能享受。
其他人都必须过艰苦的日子,确保自己全身心都献给了圣灵。
池晏:“我知道,你侧过来一点,我有点冷。”
克莱斯特微微侧身,池晏就理直气壮的缩进了克莱斯特的怀里,然后闭着眼睛说:“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骄傲。”
他幸福的快要落泪了。
克莱斯特这么暖和,愿意跟他一起睡,还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这么好的朋友到哪里去找?
尤其是克莱斯特长得这么好看,他早上起床能看到克莱斯特的脸,多么幸福。
池晏打了个哈欠:“如果你明早起床的时候发现我有眼屎,不要觉得奇怪,人族都是有的。”
克莱斯特:“……”
“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如果明天没这么冷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堆雪人。”池晏闭着眼睛,不愿意再睁开,“如果还是这么冷的话,我愿意在床上待一整天,前提是你也在床上。”
等池晏说完他的霸总式宣言,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的后背贴着克莱斯特的胸膛,暖和又舒适。
克莱斯特没有睡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池晏的头顶,他轻轻叹了口气,下巴抵着池晏的头顶,池晏的黑色头发软而细密。
克莱斯特觉得池晏身上有一股香味。
让他觉得饥饿的香味。
那种饥饿不是缺乏食物的饥饿。
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
克莱斯特闭上眼睛,强自按捺下了这种感觉,他虚虚地环抱住池晏,也偏头睡了过去。
等池晏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一开始明明是背靠着克莱斯特睡的,现在却一头扎在克莱斯特的怀里,额头正抵着克莱斯特的胸肌。
唔……克莱斯特的胸肌比他想象中的硬。
不过克莱斯特的怀里……真的好暖和,是意想不到的暖和,简直比电热毯还要好用,不担心会干燥,更不担心温度过高,半夜热醒。
池晏在克莱斯特的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虽然窝在一个男人怀里似乎有些丢人。
但总比一个人呆在冰冷的被窝里瑟瑟发抖来得好。
“醒了?”克莱斯特没有睁眼,他收紧了胳膊,池晏这下不是额头抵在克莱斯特的胸肌上了,而是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挺有柔韧的,没刚刚感觉的那么硬了。
克莱斯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睡意,竟然意外的增添了几分性|感。
池晏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怀孕了。
“我醒了。”池晏一个激灵,推开了克莱斯特。
虽然他知道每一个男人在这个时间段都会很活泼,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在遮住自己活泼的地方后,池晏离开了被窝,准备去厕所处理一下个人问题。
“嘶——”池晏倒抽一口凉气。
一夜的功夫,气温肯定又降了几度。
池晏连忙披上兽皮,走出了卧室。
正好跟走来的管家撞了个正着。
管家看了眼池晏,又看了眼池晏身后,躺在床上,衣领敞开的克莱斯特。
管家又看了眼池晏,又往后看了眼克莱斯特。
然后他的表情忽然变了,宛如睡了一觉起来发现火星人占领了地球,那种天崩地裂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大人!”管家痛心疾首,好似自己的好猪被烂白菜给拱了,他眉头紧皱,正要说些什么。
池晏却说:“快让开!我要夹不住了!”
管家:“……”
池晏如同一阵风般地跑向了厕所。
留下管家和克莱斯特对视。
管家:“你这个无耻的淫|魔!”
克莱斯特:“……”
管家气急败坏:“我就知道你对大人有龌龊的心思!”
克莱斯特慢条斯理地说:“是他邀请我一起睡的,如果说谁有龌龊的心思,那我也只占一小部分。”
管家:“大人只是被你哄骗了!”
克莱斯特看着管家,微笑道:“你又能怎么样呢?”
管家恶狠狠地看着克莱斯特:“我一定会让大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克莱斯特耸耸肩:“随便你。”
管家再次凶狠地瞪了克莱斯特一眼,这才离开卧室门口。
池晏解决完个人问题以后,刚走出厕所,就看见守在厕所门口的管家。
他吓了一跳:“你站在这里干嘛?”
管家苦口婆心地说:“大人,即便您要找暖床人,也不应该找克莱斯特!”
池晏:“……为什么,我觉得他挺好的。”
他觉得领地里应该再也没有比克莱斯特更暖和的人了。
管家心痛的无以加复:“另一个精灵不好吗?”
池晏:“没试过,可能精灵都差不多?但我跟他没交情啊!”
他愿意跟克莱斯特同床共枕,是因为对方跟他熟,是朋友。
他跟拉米尔可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这样睡在一起会感觉很别扭。
管家义正言辞地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卡迪在外面染上了虱子,这段时间就让拉米尔来当您的贴身男仆吧。”
池晏:“……可怜的卡迪。”
可怜的卡迪打了个喷嚏,他现在很受伤,因为管家说他又染上了虱子,要给他剃头,可是卡迪自己抠过自己的头皮,他并没有找到一个虱子的影子。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卡迪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
埃布尔坐在他的身边,温和的安慰着他:“不要难过,可能你确实有虱子,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
卡迪抹了把眼泪:“为了大人,我一路上不管多么恐惧都坚持了过来,可是现在,他竟然告诉我,因为我有虱子,所以不能服侍大人?”
“圣灵啊!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埃布尔:“……对了,你家里人也在领地里,你们有没有想过税收的问题?”
卡迪:“什么?”
埃布尔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到圣院和王室收税的日子了。”
卡迪脸色一边,眼泪睡觉收了回去:“我的圣灵啊!”
“这下可怎么办?”卡迪更慌了,“我们家唯一之前的那张兽皮,去年交税的时候已经交出去了!”
埃布尔小声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卡迪看着他:“什么办法?难道你要去妓|院当男|妓吗?”
埃布尔:“……就算我想去,人家也不会收下我,如果你去的话,他们应该会收下你。”
虽然不想承认,但埃布尔还是不得不承认,卡迪比他长得好看得多。
不过卡迪又被剃了头发和眉毛之后,估计也有点麻烦。
埃布尔又一次压低嗓音:“我的办法就是,成为大人的奴隶!”
“这样我们就不用交税了!”
卡迪吓了一跳:“你可真有想法,你的想法太可怕了!”
埃布尔:“……奴隶能吃两顿糊糊!我们的家人却只能吃一顿,还没有奴隶的糊糊浓稠!”
“交完税以后,说不定连一天一顿糊糊都吃不上!还不如当大人的奴隶呢,难道你想当一个饿死的自由民?”
卡迪:“埃布尔,你说的有道理,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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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迟到了……我为什么迟到呢?
因为今晚我吃的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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