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这一次, 何享希望双方都能冷静一段时间。
  陆染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礼貌、优雅、不失风度。面对这样的陆染，何享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总觉得陆染对待他这个交往对象过于客气, 人与人之间一旦很客气, 就证明他们的关系是疏远有距离的。
  不欢而散，陆染没有来电，何享也没有向以往那样主动联系。
  感情是平等的，互相给予温情, 他喜欢陆染，他希望陆染也同样是喜欢他的。
  情场失意, 所幸生意方面进行的还算顺利。
  几日忙碌, 新办公地点收拾妥当, 公司实行大搬迁, 这对何享来说是个自我麻痹的好办法，手脚动起来也就没太多心思想别的。
  “刷啦”一声！
  韩步洲推开办公室的拉门, 走进来一看，霎时笑出声：“你干嘛呢？”
  何享弓着腰，手里拿着哆啦a梦的拼图碎片, 正一块一块的认真拼凑。
  韩步洲只觉幼稚，看两眼哼笑不止, 胳膊一伸，特别手欠地掀翻了, “卖咸盐的啊这么闲, 有空干点什么不好。”
  蓝白色的拼图碎片散落一地，哆啦a梦的半张脸瞬间裂开。
  何享怒气冲天, 撸着袖子做出干架的准备：“你他妈找死呢！我看你才是闲的！”
  韩步洲无所谓地耸耸肩, 浑不在意：“老简说你失恋了？”
  何享冷淡回应：“没有, 造谣。”
  韩步洲扫一眼办公室的角落，沙发后面放着一张简易单人床，叹道：“没有失恋，为什么不回家。”
  “谈不上失恋。”何享蹲下.身，捡着地上的碎片，语气停顿了一瞬，“算是......冷战？”
  他缓缓摇头，自己也搞不明白。
  反正他和陆染很久没见，具体多少天他记不清楚了。
  韩步洲嗤笑：“你还会冷战？”
  “你到底干嘛来了，看我笑话是不是。”何享气的瞪人。
  韩步洲急忙放软态度：“没有，找你喝酒啊。”
  “忌酒了。”
  韩步洲摸摸鼻子，不甘心，循循善诱：“不多喝，少喝一点点。”
  何享已经站直了身体，耷拉着一张俊脸，仿佛外星人侵入也很难改让他改变态度：“晚上回家一趟，我取衣服。”
  “......”
  沉默几分钟，韩步洲没忍住叹息一声：“你还别扭了，陆总怎么说的？”
  “你管不着。”何享今天明显是吃了枪药，就没给过好脸色。
  从早上开始他便心烦意乱，寻思着利用拼图转移注意力，可还是绕不过陆染。
  饭局的诱惑没成功，韩步洲识趣地走人了。
  何享驱车回到东五环，进门之前还在频频思考，想到好几种见面的情景，到最后累了，放弃思考。
  只是想再多也是徒劳无益，因为陆染根本不在家。
  他逛了一圈，不止是陆染，汤圆也不见了。
  家中的一切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与他离开的那天相差无几。
  何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有些苦。
  独自纠结了一会之后，他摸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相对于陆染的淡然自若，他却已经到了极限。
  电话打两遍才接通，那边熙熙攘攘的声音有些吵，何享不自觉地开始皱眉：“在吗？”
  “何先生，你等一等。”陆染的音色还是很温柔的。
  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何享心中所有的气焰瞬时消散，剩下的只有想念：“老板，你怎么抱着汤圆走了？这才几天啊，我....”
  嗯？
  等等。
  何享嘴边扬起的笑容僵住，因为他听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阿染，还好吗？”
  陆染低喘：“我没事。”
  “我带你去休息。”
  “等一下...”
  电话被挂断了。
  何享脑子里迅速闪过陆染倒在江弛风怀里的画面，他仿佛能看到江弛风贴着陆染的脸颊说话，声音那么近，那么的亲密。
  他这么多天的等待又算什么呢。
  陆染没有像他一样暗自伤神，而是跟曾经喜欢的人在一起。
  何享一直是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市民，这次却意外闯了红灯。
  原因是他接到许秘书的小道通知，陆染在希尔顿酒店参加宴会，喝了一点酒，身体有些不适。
  何享一听都要急死了，哪还有空吃醋，一脚油门直奔目的地。
  他来的时候，正巧赶上陆染一行人从酒店大堂出来。
  陆染果然和江弛风在一起，两人靠的很近，江弛风的一手还搭着陆染的胳膊，显得有些亲近。
  此时的陆染脸色微红，额头的碎发略微凌乱，领口也是敞开的，看着像是喝了酒。
  何享很少见到这样的陆染，一时有些恍惚，还有莫名的冲动。他想不顾场合的冲上去，用力拉开陆染与江弛风的距离。
  不过理智尚存，他还是在原地站住了脚。
  片刻后，一行人寒暄几句，慢慢的散了伙。
  何享离的有点远，听不到陆染和江弛风再说些什么内容，他只看到老板恍惚的眼神与略红的侧颜，紧接着就被旁边的男人挡住视线。
  陆染被江弛风吻了。
  亲眼看到这个画面，何享眼底满是无法遏制的怒火，手背上的青筋迅速鼓起，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出乎意料，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健步如飞地冲过去，而是站在阴暗的侧面一瞬不瞬地看着。
  这个吻没有持续很久，陆染推开了江弛风。
  夜晚的冷风徐徐地吹着，陆染往后挪动几步，觉得头更疼了，本就浑身无力，突然被江弛风强吻，他一时目光涣散，找不到聚焦点。
  “阿染，对不起，你没事吧？”江弛风想过来扶他。
  他继续退后，脸色有些白：“你离我远一点。”
  “我送你回去。”
  陆染沉吟片刻，稍作整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你走吧。”
  江弛风眼底满是失落与不甘，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万般悔恨，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要在七年前留住陆染眼中的那一抹光彩。
  曾经的陆染陷入黑暗里会叫他的名字，可现在却不停的唤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知道，一切都变了。他与陆染回不到过去，陆染也不是曾经爱慕他的少年。
  江弛风的车子渐渐消失在视野里。陆染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像是在告别，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半晌后，他收回视线，转身却愣在原地。
  何享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只是看着他，出奇的平静。
  陆染诧异道：“何享，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享眸中的怒气消失，只剩疑惑：“他亲你，为什么不躲？”
  陆染白了脸：“我...”
  “你还喜欢他，对吗？”
  “何享...”陆染摇头，试图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
  “回答我！”何享拔高声调，“你还喜欢他，对不对！”
  “没有...”陆染解释的有些无力，“你误会了，刚才...刚才是因为...”
  “陆染，你为什么不回家？”何享完全不顾对方的态度，自顾自地说，“你不想见我对吧，玩腻了是吧！我不找你，你永远都不会来找我，我告诉你！我他妈也是有自尊心的，不是个任人践踏的傻子！你明不明白！”
  陆染慌了神，何享第一次冲他发脾气，在见到他与别的男人接吻时。
  他挪动脚步来到何享身前，冰冷的手搭在对方的手腕，哑着嗓子说：“何先生，我是因为出差，所以才...”
  “陆染，说这些没有意义。”何享反握住他的手，动作很温柔，一改方才的暴躁，语气也变的很轻，“我刚才说话难听了一点，但那是我的真心话，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去喜欢另一个人，我期盼你也同样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会满足。我有很多时间等你慢慢爱上我，可我受不了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装着别人。对不起老板，我们双方都冷静一段时间吧，好吗？”
  陆染眼眶微红，他想说不好，嗓子却像塞了棉花，怎么也开不了口。
  何享轻抚他的脸颊，露出笑容：“就算不能跟我在一起，也不要选择江弛风，他不适合你，他不懂得珍惜。”
  “何享...”陆染嗓子哑的厉害。
  何享轻声道：“老板，我送你回去。”
  两分钟后，陆染上了何享的车。
  他坐在后面，用手捂着胃部，喝了些酒，似乎哪里都不舒服。他偏头看着正在开车的男人，超小声说：“去哪里？”
  何享通过车室内镜扫了一眼后面，平静道：“送你回别墅区。”
  陆染心里难受的紧，按下车窗，冷风吹进来。
  何享微微皱眉：“会生病。”
  陆染不搭话，脸一偏，有点任性。
  片刻后，他的脸更加苍白，呼吸频率也不顺畅。
  何享捏紧方向盘，放慢了车速。
  到了别墅区，何享送陆染回家，空荡荡的别墅没有一点人气。
  知道老板怕黑，何享将屋内里里外外的灯全部打开，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才打算走人。
  陆染抓住他的衣摆，有点乖：“要走了吗？”
  “嗯。”何享低头看一眼，轻轻点头，“好好休息，最近公司刚刚稳定，我和老简明天出差，可能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到时候我们再.....”
  “何先生，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呢？”听到人要离开，陆染眼底盛满委屈，觉得对方过于大男子主义，不听他解释。
  何享轻声微笑，胸腔内的气音并不明显，只是淡淡地弯了眼睛：“我知道老板想说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认真对待感情，所以需要时间。”
  闻言，陆染终是松了手，摊开掌心，轻轻描绘着上面的掌纹，低语道：“谢谢何先生送我回来。”
  这一瞬间，何享真的好想把人抱在怀里安慰。
  褪去那层精英的包装，陆染脆弱的有些可怜，孤独的像个孩子。
  何享突然反应过来，陆染一直都是一个人，而他把孤独看得云淡风轻，好像今晚是第一次示弱。
  尽管如此，何享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