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雨势越来越大,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到沙滩上,沙子四处飞溅,海洋因为雨的作用变得暴躁而愤怒,墙一般的巨浪从天边扑过来打到岸边,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安乐窝在酒店的沙发里,端着热巧克力从落地窗看着外面壮观的景象。
  海洋温柔的时候,蓝得迷人,发怒的时候,力量也惊人。
  雨实在是太大了,他们的游玩计划暂时停止,所有人都待在酒店里,等着7号那天会不会放晴。
  安乐没事可干,拿着手机刷微博。
  他想了想,在搜索框内输入梁义海三个字,立刻就跳出有关新闻,发布日期就在上午。
  因为猛降大雨,下面的乡镇有一些损失,不得不说梁义海在这方面的敏感性好强,立马捐献了一批物资给被水包围的受困群众。
  地方新闻写了一篇实时报道给他,还配上他的照片。
  照片应该是实时拍摄的,照片上面的梁义海握着灾民的手,满脸沉重,刚好他脸色不好,鼻子还有点发紫,身体看起来很虚,整个人像站不稳一样,完美配合了他此时忧国忧民的心情。
  稍微好转一点就出来抛头露面,看来宅子里的龙气又回来了。
  蒋鸣玉走到安乐身边,手搁在沙发的椅背上,说:无聊了吧。
  安乐摇摇头,扬起脸,冲着蒋鸣玉笑:我宁愿在这里发呆也不想上学。
  蒋鸣玉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帮他别在耳后,说:当初是谁说要好好学习,将来读研究生的。
  安乐拍拍胸膛说:研究生当然要念,现在先放松一下。
  蒋鸣玉知道安乐成绩好,不是很担心:我知道你厉害。
  说起来安乐也是神奇,不管遇到什么事,成绩都没有落下,就连前段时间打游戏打得那么厉害,交上去的ppt也能得a。
  安乐第一次被蒋鸣玉夸赞厉害,高兴地拍拍蒋鸣玉的胳臂,说:说定了以后我养你。
  蒋鸣玉不吭声。
  安乐适时地谦虚一下,说:不过还有比我更厉害的,你是没见晏之南,我几乎没看到过他听课,他都能年年拿第一。
  晏之南蒋鸣玉将这三个字放在嘴里回味,说:他跟你关系很好。
  安乐没法说晏之南把自己当他爸爸,只是道:是挺好的,他成绩好,能力又强,非常厉害,总是不嫌弃我,我很喜欢他。
  蒋鸣玉:?
  蒋鸣玉抿抿嘴唇,眯起眼睛。
  很好,现在除了那只鸡,又多了一个同学。
  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多把心思放在功课上,别总想着和同学一起玩。
  安乐奇怪地看着蒋鸣玉,说:大佬,你也会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
  十分在意年龄差的蒋叔叔胸口被暴击,他强忍着把喉口的血咽下去,说:我可以跟你一起打游戏。他想了想,努力用年轻人的语气,道,组队开黑。
  那位晏之南同学占着跟安乐同龄人的身份,与安乐有共同语言,实在是太狡猾了。
  安乐没有想那么多,说:好啊。
  蒋鸣玉刚想邀请安乐来一局,安乐突然说:说起晏之南我想起来了,在放假之前,他给我画了一幅画。
  安乐站起身来去行礼里翻晏之南的龙图,还没等他找到,房间门口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江虹在门外大声喊:先生,梁老板又派人来了。
  安乐瞬间被吸引走注意力,是张秘书来了吗。
  蒋鸣玉和他对视一眼,两人走到房门口,拉开门,看见江虹满脸无奈,他指指身后的人,说:他非要见你。
  结果来的人并不是张秘书。
  那人长着一张英俊的脸,跟张秘书的普通平凡完全不是一路,看起来精明而强悍,他嘴角扬起完美的微笑,对蒋鸣玉说:蒋先生你好,我们董事长派我来给你送谢礼,董事长非常感激你,他本来想亲自前来,但身体有些不适,只好委托我上门。
  这人说话说得滴水不漏,安乐心里哼了一声,什么身体不适啊,在新闻上摆拍倒是生龙活虎的。
  他掏出一张黑金卡,恭敬地递到蒋鸣玉面前。
  蒋鸣玉没有收,此时安乐插话进来,问:张秘书呢。
  那人笑笑,说:张秘书已经被革职了,我是顶替他的人。
  安乐闻言脸色变了。
  这个人用的是革职而不是辞职。
  新秘书脸上挂着可惜,说:张秘书私吞公司财产,数额巨大,董事长已经报了警,不过他畏罪潜逃了。
  第76章 龙吟与海鲜10
  张秘书利用工作便利从公司的账目上转了不少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还利用董事长对他的信任,连董事长的私人财产都偷窃,梁董平时对他那么好,从没亏待过他,张秘书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新上任的秘书这么评价着前任,安乐听了狐疑地看着他。
  张秘书那张普通而质朴的脸仿佛就在眼前,说他私吞公款,安乐想问证据呢,不过又想到以梁义海的背景,什么证据伪造不出来。
  新秘书说完那些话,继续笑起来,对蒋鸣玉与安乐道:不过两位放心,他的工作我全权接手,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安乐也不客气,直接呛他:可是我比较喜欢张秘书那种风格。
  新秘书顿了顿,看了眼安乐,尽管他笑眯眯的,但安乐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你是谁啊的不屑表情,秘书想了想,补充说:张秘书吞钱就算了,还想坑害董事长,他在梁董的家里布置陷阱,诅咒董事长,实在是忘恩负义。
  安乐不乐意了,扯扯嘴角,说:假如张秘书真的私吞公款,照你说的,梁先生对张秘书不错,那他老老实实地在梁先生身边躺着拿钱不更好?这个时候跑去害自己的金主,导致自己被发现,是他傻了还是你傻了?
  新秘书脸上的笑容崩出一丝缝,蒋鸣玉伸手揉揉安乐的头发,对来访的人说:你先把东西带回去,替我转告梁先生,事情还没解决,这些东西等结束之后再说。
  如果安乐的言语只是让人不快,蒋鸣玉说的彻底让新秘书错愕了,他反问一句:还没结束?
  蒋鸣玉说:远远没有,让梁先生做好心理准备吧。
  新秘书这才收回了黑卡,神情复杂。
  蒋鸣玉三言两句把人给打发走了,安乐等关上门才说:畏罪潜逃总比被抓到了强。
  蒋鸣玉看了看安乐,说:张秘书不傻,能保全自己。
  那也说不定,梁义海那么有钱,张秘书一旦落到他手里估计就出不来了。
  虽然搞不明白张秘书和梁义海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安乐莫名站在秘书这边,而且蒋鸣玉也是这个态度,他放心大胆地担心起张秘书的安危来。
  安乐望着蒋鸣玉,说:所以我们要在张秘书被梁义海找到前把事情解决。
  蒋鸣玉再次伸手揉安乐的头,刚才在外人面前蒋鸣玉也这么做,让安乐又高兴又惆怅。
  高兴的是大佬跟他亲近,惆怅的是这种动作是不是代表着蒋鸣玉还把自己当小孩子。
  蒋鸣玉说:是的,我有安排。
  大佬这么说,安乐就放心了,可是蒋鸣玉说的有安排不过是打几个电话,接着继续跟安乐待在酒店里混日子,在家的时候蒋鸣玉就很宅,现在出门在外,他们被大雨困在酒店里,他更是静得下心。
  安乐估计蒋鸣玉发动了钞能力,便安心跟蒋鸣玉一起等待。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倒是其乐融融,江虹整天泡在酒店的酒吧里也很快活,唯一很不满的就是将军,好不容易带它出来玩一趟,结果最后下起雨来,几个人类懒懒散散,还不如它这只鸡有精气神。
  将军从隔壁跑过来,在窝着打游戏的两个人身上上蹿下跳,掉了安乐一脸的鸡毛。
  安乐找准时机一把抓住它,将它抱在怀里,将军这才不动了,委委屈屈地蹲在安乐的大腿上。
  鸡毕竟跟猫猫狗狗不同,每次安乐抱着将军都是托着它的肚子,将军也很配合,几乎不会反抗,鸡爪子从没挠过安乐。
  安乐让将军蹲在他身上看他打游戏,一边随手给游戏里的j先生套了个buff,一边说:下大雨了,没办法出去玩,你也不想变成落汤鸡吧?
  他抬起头,改口说: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蒋鸣玉和将军:
  反正待在这里看看雨也挺不错的。安乐顺着羽毛的方向摸毛,安抚着将军,出去玩以后还有机会嘛。
  安乐跟哄孩子似的哄一只鸡,惹得蒋鸣玉频频侧目,没注意手机上的战况,安乐连忙喊:大佬大佬,对面来偷塔了!
  蒋鸣玉低头去看手机,发现自己的线丢了,然后听见将军咕噜一声。
  蒋鸣玉再次抬头,挑起眉毛,将军扭过头,往安乐怀里钻了钻。
  搞不清楚状况的安乐还在一旁说:大佬快回来。
  眼见着就要到7号回程的时间,蒋鸣玉的安排还没有动静,安乐心里有点点急切。
  梁义海一定不会放过张秘书的,也不知道张秘书现在怎么样。
  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酒店前台突然打电话上来,说有人在前台放了东西给蒋鸣玉,等江虹下去拿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已经走了。
  留下来的是一个包裹,为了防止有问题,江虹让酒店方面过了一遍安检,确定里面只有纸张才带上来交给蒋鸣玉。
  蒋鸣玉拿到手里没有迟疑,立刻拆开了包裹。
  说是包裹,其实是一打塑料袋缠绕的快递信封,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小叠文件。
  安乐伸着头凑过去看,只见那些文件里有复印件、有照片,安乐看见上面的内容心里一惊。
  那些资料是关于十几年前那场船难的调查报告。
  好多纸质材料全都很陈旧,被翻拍成照片,电子文档也很零碎,打印出来缺页情况严重,最终搜寻整理出这些需要花费多大的工夫啊。
  安乐跟着蒋鸣玉翻阅纸张,越看越心惊。
  那场船难根本不像媒体报道的那样是天灾加上船长失误,而是在游船出海之前,就已经存在隐患。
  当时梁义海从海外买了几艘低价二手船,回来x城做近海观光的生意。
  他为了让船容量扩大,更能吸引游客,请人对船体进行了改装,拆掉了不少组件。
  资料里附上了几张改造图纸与游船完工时的实物验收照片,安乐不太懂这部分,出声问:这种改装对船的性能影响大吗。
  蒋鸣玉回答:相当于把海船改成了内陆船,抗风抗浪等级都下降不少。
  安乐恍然大悟,怪不得。
  其中一艘船在运营的途中,遇到了罕见的近海涡旋,游船在瞬间就倾覆了,船上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包括所有的船组人员。
  当时船上有许多外地游客,船难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很多游客的家属千里迢迢过来,等待一个事故调查原因。
  最后给出的结果是天气原因以及公司管理不善,船长关键时刻操作失误导致的这起悲剧。
  后来的事安乐知道,梁义海赔了很多钱,渐渐将这件事平息下去。
  事故调查报告里根本没提船体改装的事啊。安乐指着一份复印件说。
  蒋鸣玉点点头,说: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梁义海用钱摆平了某些环节,也可能是把锅甩在已经死去的船长身上比较方便,反正当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果然是梁义海黑心吧。安乐说道,如果不是他想降低成本,说不定当时的船可以抵抗住风浪。
  蒋鸣玉说:谁也不知道,反正主要原因肯定是船改装上,而不是因为船长。
  船长好冤啊,死无对证,就被拉来顶罪。
  本来安乐以为这些已经很让人吃惊了,后面还有更加震撼的东西。
  蒋鸣玉从文件的最底部抽出一封信,打开来阅读。
  信是张秘书写的,安乐早就猜到这些东西是他送过来的。
  通过前面发生的那些事看来,梁义海与张秘书的恩怨,一定牵扯到当年的船难,张秘书现在出逃在外,恐怕是害怕自己被抓到,才将手上关于梁义海的把柄交出来给蒋鸣玉。
  安乐对这件事不是很惊讶,令人惊讶的是信的内容。
  张秘书开篇就写道:蒋先生,我跟在姓梁的身边很久,对玄学圈的事情听说过一些。
  安乐在这里打了个岔:不止是听说过吧,都会画鬼纹请宋帝王了,比我都牛逼。
  蒋鸣玉说:人家只是谦虚一下。
  安乐乖乖承认:哦,抱歉,这方面我是学渣。
  接着看张秘书的信:我早就听闻鸣玉先生的大名,先生因为降妖除魔出名,我愿意相信你浑身正气,为人正直,绝对嫉恶如仇。先生救了梁义海,我担心先生被蒙蔽,特意将这些证据交给先生看,以此证明梁义海是个人渣,死不足惜!
  安乐有点困惑,张秘书为什么不把这些捅到媒体上,去揭露梁义海的真面目,而是来找蒋鸣玉。
  信里接下来的内容解释了安乐的疑问,并且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张秘书说他就是事故船只船长的儿子。
  当年调查结果公布之后,他的父亲成了替罪羊,所有不明真相的群众与遇难者家属包围了他的家庭,谩骂与攻击让张秘书与他的母亲饱受折磨。他们顶着失去父亲与丈夫的悲痛,从x城逃离了出去,到了另一个城市隐姓埋名地生活。
  因为切断了所有联系,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母亲总是一边哭一边对张秘书说:你爸爸绝对不可能失误的,他平时最小心谨慎,每次出海之前都会做好检查,别人催他都不肯敷衍。
  张秘书也不相信父亲在那种情况下会惊慌失措,在灾难面前,父亲一定是尽了全力。
  张秘书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后来考上大学学了新闻,一边学习深造,一边通过各种手段调查当年的真相。
  当他终于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事实、想还父亲一个清白时,结果因为梁义海的势力,所有媒体都不愿意刊登张秘书提供的资料。
  张秘书反倒被人通风报信给梁义海,差点暴露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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