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二合一

  直到亲自起身, 把城主府来人一路送出老远,柴荣光仍然觉得自己云里雾里。
  他感觉自己仿佛大梦一场, 甚至怀疑自己还未从梦中醒过神来。
  他们这些住在西街的家伙, 号称是城主的徒弟,领得也是城主府发的月俸。城中的百姓见了他们,也会客气地叫一声“西府的爷”。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师父收下他们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要说真要用到他们的地方,那可是几近于无。
  差事一共就那么多, 解凤惜的徒弟却更多, 左等右等也轮不上他们。
  大家住在西府里, 虽然吃喝不愁, 但也一样不得志啊。
  不是谁都像猴猴那小子一般好命, 提前就搭上了新城主的线, 现在直接被委派了一个“宣传部长”的职务,走马上阵去也。
  但是柴荣光万万没想到,今日里城主府来人, 直接敲到了他柴荣光的门上, 然后直接念出了他的名字, 还说城主看中他的才华, 已经给他找到了一个量身定做的岗位, 希望他明天就能去城主府报道。
  这可让柴荣光太意外了, 新城主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莫非是猴猴举荐了自己吗?
  好小子。柴荣光已经决定了, 等猴猴下次回来,他一定要备一份重礼送他。
  美滋滋地走在路上,柴荣光掐了一朵花闻闻, 是香的;捻一片花叶在手上揉碎, 是绿的;迷迷糊糊掐自己一把——哎呦,好疼!
  事已至此,柴荣光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城主府来人是真的,新城主指名道姓要用他是真的,他柴荣光发达的日子近在眼前,这也是真的。
  一路上双脚打飘地回了屋,柴荣光站在自己房门前反复回味,仍然觉得心中热血未平。
  他咂了咂自己的嘴巴,一低头,挑开门帘就想出去,心想这可要和自己的老伙伴们炫耀炫耀,没想到在跨门槛的时候,正好和某人撞了一个满怀。
  “啊呀,老柴,你说你也不看着点。”
  柴荣光被撞得腾腾腾倒退三步,抬头一看,发现撞上自己的人,乃是他平时最相处不来的那个对门的毕梁。
  这家伙长得又高又大,铁塔一般,还动不动就要倒腾一块矿石吃了,也不知道生就了怎样一副钢铁一般的牙齿胃肠。
  脏乎乎的石头,这毕梁啊呜啊呜地往下咬,一口一口伴随着嘎嘣嘎嘣的脆响,他倒香得像是嚼零嘴儿似的。
  柴荣光每次听见这人咀嚼石头时的渗人声响,总觉得后背里有一千只尖尖的指甲在汗毛根底下挠。
  毕梁也一向看不惯柴荣光。他总觉得柴荣光挑剔、贼眼睛,遇到什么东西总喜欢掂量个圆不圆——呸,那也不是柴荣光自己想的啊。
  柴荣光活动一下卡力,使用技能就能看出东西圆不圆,难道这还要怪他不成。
  皮笑肉不笑地往屋里退了一步,柴荣光一手打着门帘子,一面不阴不阳地说道:
  “毕老哥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莫非是找我喝酒吗?你看你也不说拎个菜……”
  毕梁一连的春风得意,显然没把柴荣光的讽刺往心里去。他哈哈大笑道:
  “那不必了,我最爱吃的下酒菜就是石头,越含铁就越带劲,这一口儿,老弟你恐怕是吃不消。我今日来呢,是想告诉老弟一个消息。”
  一面说着,毕梁一面挺起了胸膛,很是骄傲地抻了抻自己的衣裳。
  “咱们这位新继任的小城主可是有干劲儿,唰唰唰,从咱们西街点去了至少二十号人。要我说,咱们新城主是个有抱负的人,一看就是要干大事。啧啧,城主慧眼识珠找上我,我老毕也不能给她丢人。老弟弟你要是想要拜一拜咱们这个城主的山头,我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你说个情,啊?”
  柴荣光一听这话,顿时连腰杆子都迎风拔起了三分。
  他大声道:“不用了,新城主也找上我了。呵呵,老哥你这份好心我是领了。要是哥哥你哪天不小心犯错被撸下去了,一定过来找老弟我,老弟我也去给你说情啊。”
  两个男人各自挂着假惺惺的笑容,彼此对视上一眼,一个觉得对方龟毛又挑剔,一个觉得另一个粗鲁且丢人。
  两人各自看着彼此,都觉得大好的日子犯不着为这种冤家生气。
  于是毕梁一个转身,柴荣光再一撂门帘子。他们两个同时哼了一声,接着迈步的迈步,关门的关门。
  柴荣光合上门板在屋子转了两圈,喃喃道:
  “‘慧眼识珠’……哼,这老粗竟然也会说成语了。不错,新城主确实是慧眼识珠,但怎么就看中了那家伙?”
  一想到此事,他就在心里绷紧了一股关于未来工作的热情——不管接下来他被分配去干什么,他准要拔得头筹,把那姓毕的远远甩在身后。
  对,就这么办。他明天一大早就去城主府候职去!
  而另一边,毕梁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大出气。
  那姓柴的平日里就酸唧唧的,喝个小酒要哭个两声,迎着风也要嚎上两句,这个人挑剔得不得了,路过一座花园亭子,都要批评一声亭子的柱子砌得不圆。
  就这么一个软脚玩意,也不知道新城主看中他什么了,看中他比别人格外地会淌那两滴马尿吗?
  毕梁一边撇嘴一边摇头,也在心里提起了一股不服输的心劲儿:新城主能提拔他,是给他老毕面子,他老毕非得给上头看看,还是他这样的八尺汉子靠得住。柴荣光那种小弱鸡都不够给他填牙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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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良性的工作竞争在叶争流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悄悄地别起了劲儿。而叶争流对此还一无所知。
  要是让叶争流得知此事,她非得对这两个人高超的思想觉悟大加赞许,然后开始推广小红花制度。
  从此十天一小轮,一个月一大轮,紧接着,就能进行每月一次的模范先锋工人评比工作了。
  不过,现在的叶争流还顾不上什么“小红花”、“模范先锋评比”之类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正站在一大面穿衣镜前,黄三娘端着一盒胭脂站在不远处,侍女则低下头来,为叶争流抚平衣摆上的褶皱。
  应天海城主的邀约,今日该是叶争流赴宴的时候了。
  她今天的着装由黄三娘一手操办,仅有黑、白、金三种颜色,望之落落大方,又与世俗相异。
  当世的主流审美偏爱艳丽颜色,衣物样式则要宽袍广袖,衣带凌风。女子裙摆往往长至曳地,而且还多饰飘带垂绦,正是所谓的“华袿飞髾”。
  而叶争流的上身衣袍剪裁极其得当,袖口又以小牛皮利落收紧,做护腕状,肖似军中装扮。
  下摆也无织锦绮案,只是为了防止过于简素,在白衣上绣了繁复的流金云纹,此外再披一条乌黑压褶的披风而已。
  这一套衣裳与当世潮流十分不合。但是配着叶争流如今越发凌厉的气质,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合适。
  仿佛叶争流天生便该是这样美丽又干练的模样,天生就如拭如明镜的剑锋一样,毫无忌惮地四射着剑身的寒光。
  黄三娘围着叶争流绕了一圈,点点头,对她的这副装扮还算满意。
  她别有意味地笑道:
  “城主天生丽质,金玉其外,内秀其里。即使有些小小的瑕疵,也不过是美玉上不足为道的斑点,不会有人注意的。”
  黄三娘虽然是夸奖,可她忍笑忍得实在太厉害,叶争流闻言,不由得神情古怪地挑起一边眉毛。
  “师姐到底想说什么?”
  黄三娘和叶争流已经很熟了,因此也不怕开她的玩笑。她亲手把白玉钗固定在叶争流的发髻上,很是温和地安慰叶争流。
  “师妹别担心,以后会长高的。”
  叶争流:“……”
  一排羊驼宛如阅兵一般,整齐地在叶争流心头刷过。黄三娘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击中了叶争流当下最为紧要的硬伤。
  这种时候无论说点什么,听起来都会显得像孩子负气。因此叶争流干脆闭口不言,只有视线不动声色地朝着镜子旁边雕饰的花纹上偏了偏。
  ——她已经长高得很快了!
  ——自从拜师解凤惜以后,叶争流已经足足长高一寸了!
  叶争流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恢复到一米七一的标准身高。
  她只是需要更多的营养和时间而已。
  ……………………
  当“沧海、风海城主到——”的通传声响彻大堂的时候,在座的所有人脸上,几乎都流露出了几分有些复杂的意味。
  下一刻,当那个甚至可以称为带着一分清瘦的身影跨入大堂时,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宴会上的诸人都屏住了呼吸。
  对于这位沧海城主——当然,现在也同样是风海城主,他们当真是闻名已久了。
  跨进门槛里的那位少女,乍一看好像也没有什么格外出众之处。美人大家都见多了,少女当然就更不稀奇。
  然而只要你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三秒钟,就总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要拨动你的神经。
  或许是因为眼神?她的眼神太雪亮,太锋利,宛如一柄刚刚现世的神剑,毫不遮掩自己出鞘的锐利。
  又或许是因为衣着?这是怎么一副不伦不类的打扮,不够高贵,不够散漫,不够追捧当前“漫不经心地享乐奢靡”的世俗风尚,还偏偏带出一股格格不入的干练劲头来。
  再或许……不必或许了。
  这少女当然不对劲儿。无论从身世、从血脉、还是从她这些日子里做出的那些事里都能看出来,叶女是个和他们大多数人都截然不同的人物。
  而他们却不能因此打压她、挑衅她、排挤她。
  因为,叶争流手里有兵。
  而她的拳头,比在座的每个人都要硬。
  只是短短一个瞬间,各种意味深长的视线,已经自四面八方朝叶争流投来。那些目光在她身上沾过一遍后,最终抵消于众人们彼此交换眼神的对视。
  叶争流对这些含义不明的目光统统视若不见。她大步流星地在走到主客的位置上,一挥身后披风,自然而然地落了座。
  宴饮的大堂之中,见宴会终于等来了最重要的客人,丝竹之声随着叶争流的脚步变化,从先前的缠绵悱恻,变得欢快动人了起来。
  天海城主端起酒杯来,先是对着满场的宾客敬酒祝词,紧接着,有转过身来,单独敬了叶争流一杯。
  叶争流自然给他这个面子,同样端杯回敬。一时之间,主客之间气氛其乐融融。
  等来了叶争流,宴会便顺利地开始。
  很快,除了大堂上奏乐跳舞的伎人以外,宾客身边也有容色不凡的美丽家伎偎依上来。
  叶争流环视一周,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微妙的神色。
  有一件事情很有趣:可能是因为当前不流行艳丽的妆容,更可能是源于天海城主提前打听过她的长相。
  满堂的女伎乐人,虽然个个玉骨神清,或是盈盈弱质,或是梨花碧玉,却没有一个和叶争流一样,是那种艳丽而大气的类型。
  更有趣的是,不少人对着身边温香软玉的家伎,竟然也没有伸手去碰,反而在第一时间抬起眼来,观察着叶争流的反应。
  叶争流的反应,自然是平静地推开温顺地跪坐在她身边的伎人——对,没错,天海城主也给叶争流安排了陪酒伎,而且比在场的每个宾客数目都要多,一共四个。
  既然是来陪叶争流,他们当然不会是花容月貌的女子,而是四个如花似玉的少年。
  叶争流的余光扫过这四个如琥珀白璧般的少年,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在出发之前,叶争流曾经问过黄三娘,天海城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黄三娘给出的回答是,那是一个不愿冒险的老滑头。
  见叶争流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陪酒的伎人,天海城主当即笑道:
  “今日正逢佳景,要和往日做一样的宴饮,反倒无趣了。不如让这些俗物们都退开,我们才好开怀畅饮一番。”
  四座纷纷称是。
  无论是夜取风海城的传言,还是在刚刚和叶争流的第一个照面里,大家都掂量出了她的不好惹,没人想因为这件小事来做出头鸟。
  望着和来时一样,静悄悄又翩然退去的伎人们,叶争流不由得短短地哼出一丝笑来:不错,天海城主这老头子,确实挺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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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饭吃得堪称平平无奇,唯一的意义,就是表达了临海三城继续维持友好的意愿,确认了同盟关系依旧会继续下去,短时间之内,不会发生第二次战争。
  当然,对于叶争流来说,另一件事也有些意义。
  本城内的刘氏和王氏,他们的家族子弟在叶争流继任之后的第三天就纷纷请辞,大概是看不惯叶争流一直以来的做派,所以不打算和她“同流合污”,玷污自己家族的清誉。
  叶争流先前只见过他们两家的后辈,刘家两个在城主府任职的儿子看起来很是傲气,王氏的子弟则敦厚一些,不过请辞时一样态度坚决。
  至于他们的父亲,也就是刘氏和王氏的族长,他们既没有上门拜见过叶争流,叶争流也从来没有宴请过这二人。
  现在,她终于在这场宴会上见到了。
  散席以后,叶争流邀请两位族长上了自己的马车,以“相谈大事”的名义。
  听下属的报告,这两位族长接到邀请以后,碰头商议了一下,最终一前一后地接受了叶争流的邀请。
  叶争流也没有诓骗他们。她要和他们谈的,当真是一件大事——关于盐田的事。
  这些日子来,城主府的盐田在冯文典的指导下,正有条不紊的接受着从煎盐到晒盐的改造。
  这般动静自然瞒不过毗邻的王家和刘家。
  因此,最近总有人探头探脑地想要打听盐田上发生的动静。尽管陈直没能把人抓住,但叶争流对这些“眼睛”的来历心知肚明。
  沧海城一共就这么大,除了王家和刘家,还能是谁?
  这回,叶争流把他们两人彬彬有礼地请到马车上,恍若不经意地提起了此事。
  不出所料,一听到这个话题,两位族长一个装傻充愣,故作不知,另一个则大为震惊,连声追问还有这事?
  叶争流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依旧摆出一派温文善意来。
  “两位误会了。我请二位族长来此,正是希望我们三家联手,共同把这些鬼鬼祟祟的眼睛挡在外面——我愿来日沧海城上下一体,内外一致,从此变成一座固若金汤的铁城。为此,也需要两位族长多多扶持。”
  两位族长对视一眼,将信将疑。
  “不知城主的意思是……”
  叶争流笑而不语。
  她抚掌叹息道:“两位族长先前和师父相处过,徒承师志,我本以为二位能明白我的意思。唉……罢了,是我多想了,今日天色已晚,我很是疲倦了。”
  主人家都说了疲乏,识趣的客人自然不好赖着不走。
  然而王家族长和刘家族长回去以后,各自在府里想了一夜,都琢磨出了百转千回的意味来。
  第二天中午,黄三娘快步跨入叶争流的书房。
  叶争流当时正在吃饭,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外加餐后水果两种,是很标准的食堂餐盘待遇。见黄三娘进屋,她当即邀请黄三娘坐下和她一起吃。
  黄三娘虽然坐下,也把筷子拿在手里,却并未夹菜。
  她问叶争流:“城主昨日赴宴,可见王氏刘氏两家有什么异动?”
  叶争流心知肚明,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他们做什么了?”
  黄三娘眉心微蹙,看起来很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他们两家的子弟又回来叙职了。”
  叶争流当即冷笑一声。
  “我要这些眼睛长在额头上,只会摆谱的公子哥儿们有什么用。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都请出去,这两家把我当成什么,以为几个族中子弟就能打发我吗?”
  黄三娘冰雪聪明,一点就化。她当即就明白过来:“城主往他们鼻子前面吊了什么饵?”
  “盐田。”叶争流笑了笑:“三倍的产出量,这饵算不算香?”
  根据纸面上的计算,还减去了最大程度的冗余,盐田的产出可以达到三倍。
  实际上的盐田,在完全改造过之后,甚至能碰上四倍的边。
  黄三娘当即倒吸一口冷气:“城主,您这可是牺牲不小。”
  “牺牲?”叶争流懒洋洋地夹了一筷子清炒虾仁。
  “我提醒过他们的:材料钱是他们出,工本费也是他们出。我们的技术保密,施工期间不准任何人接近。我看这不算牺牲。”
  当然,这里面还藏了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东西。
  比如,叶争流派去的匠人,必然会修得很慢。
  按照叶争流提出的要求,盐田中的设施会一块一块的修。而在修田的同时,剩下的盐田也不许王氏和刘氏的灶民们接近,这期间的产出都算叶争流的。
  当然,作为交换,王氏和刘氏也不吃亏。
  不提往后的三倍利润之说,只说叶争流把盐田修完以后,她虽然口口声声号称技术保密,然而王家和刘家拆了自己盐田上的一个设施,难道她还管得着吗?
  这其实是一场新城主对氏族的示好,以一种新的晒盐技术,换取大家共赢的合作场面——叶争流知道,王家和刘家一定是这么想的。
  就算他们本来不是这么想,但在三倍利润的巨大诱惑之下,他们也一定更愿意这么想。
  别说那两个族长了,就连黄三娘这样的聪明人,听了叶争流的话以后,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不动声色地劝解道:“话虽如此,但三倍的利润……城主,您当真……”
  “——这三倍的利润,当然是我的。”
  叶争流冷酷地弯起了唇角,用一种毋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等那片盐田修完以后,他们难道还想着能拿回来吗?”
  落到叶争流手上的东西,那就是她的了。
  王家和刘家还想要回去,那可是白日做梦。
  黄三娘听着,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叶争流笑道:“近来他们两家若是送什么宝贝过来,三娘你都只管收着。我们收得越痛快,他们心里才越没疑心呢。”
  毕竟,刘家和王家都是看中颜面的士族,他们大概想不到,真有人能像叶争流一样光明正大的不要脸。
  黄三娘满是感慨:“城主当真……足智多谋。”
  “等到他们愿意交出部分隐户和匿田的时候,我们的谱就摆得差不多了。”叶争流满意地喝了一口鲜榨果汁,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正好,等他们愿意交隐户的时候,钢铁厂也差不多建好了。关于第一批工人的招募正好放上日程……呵,这么一看,我反倒希望能把他们抻久一点了。”
  对于这种要先骗世家的财,再骗世家的人,最后骗走世家盐田的做法,黄三娘只觉叹为观止。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一鸡三吃吧。
  不过,刚才叶争流提到了“宝贝”,倒是让黄三娘想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天海城主今天上午给您送了宝贝过来,您知道吗?”
  “嗯?”叶争流有些意外:“他送了什么宝贝?等价回礼就是了。”
  昨天叶争流和天海城主打了半场宴会的太极,两个人嘴里都没几句真话,谈得不咸不淡,没意思死了。
  没想到老头子倒挺客气,还把礼物倒送上门。
  一提此事,黄三娘便笑个不停。
  “这可不太好等价回礼……您得知道,他送了四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给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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