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刀山火海”

  看着愣在那里的少女一样，萧景琰转身离开！
  他觉得她应该认识到他不会出手相救了！
  然而——
  “萧景琰！”背后传来一声大喊。
  萧景琰回头，那一句“秦姑娘还有何事”在对上少女那双坚定的眼眸时，忘记了说。
  纵然一身狼狈，素衣染血，跪在地上，可那一身风骨，却让人不敢忽视！
  是潇洒，是坦然，是固执！
  出生于乡野，却偏生一身风骨无双，纵然世家之女也难抵那风姿卓然！
  那一刻，萧景琰是折服的，他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造就了这样清妍绝丽的女子。
  跪在哪里，虽卑微，却不卑贱，纵然有求于人，却不会让人看低，那样的坦然大方磊落，这样的风骨莫说是女子，就算男儿身上也少见！
  她用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望了他一眼后，哀婉道：“我求你！”
  那一声，仿佛穿越时空，刺进他的耳中，带着心酸苦涩，让人听了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眼中倒映着女子磕头的场景，一下一下，磕的实在，能够清晰的听到头碰到地面传来的响声。
  然而，萧景琰的眸光就波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秦姑娘，回去吧，就算你磕破了头，我也不会救她。”
  “是吗？那要是秦家的姑娘死在了瑞王府呢？”清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景琰的身体一顿，转头，看着那沉着脸跪在那里的女子，眼中有着震惊：“秦歌，你疯了！”
  “我没疯，我不过是想救自己想救的人！”秦歌冷冷道，说完，她站了起来。
  越是温柔的人，往往越是绝情，这句话果然没错。她已经领会到了萧景琰的冷酷无情，既然求他无用，那么她只能威胁。
  秦歌在赌，拿自己的命在赌，赌萧景琰绝对不会让她死在瑞王府！
  一瞬间，空气冷凝下来。
  萧景琰盯着站在那里的少女，心中的愤怒已经被挑起，从他十六岁那年离开延顺山，行走江湖多年，从来就没有被人这样威胁过！
  好，既然她想让他救人，那么，她就要付出代价！
  “好，人我可以救！”
  秦歌并没有因为萧景琰的话而感到轻松，她不是曾经懵懂的少女，心里明白，她威胁他，已经惹恼了他，他绝不会轻易出手！
  “不过，萧某很好奇这个卑贱的丫鬟在秦姑娘心中的地位！”
  半个时辰后。
  秦歌看着面前的碎瓷片、炭火，终于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可这一条路，是她选择的，她不悔！
  “秦姑娘，此刻退缩，还来得及。”萧景琰瞥了一眼眼前的“刀山火海”，与秦歌道。
  “路是我秦歌选择的，从不后悔，在秦歌的世界里，也从来没有退缩二字！”
  说着，秦歌转头看了依旧昏迷的宛然一眼，收回目光，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巾，蒙住了双眼！
  宛然，你等着，姑娘这就来救你！
  她深呼吸一口气，赤脚踩在了瓷片上。
  刹那，脚底传来疼痛，她下意识想要退缩，却在想到昨晚的梦境时，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每过一步，身后的瓷片上都会留下斑驳的红。
  萧景琰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平静地走在瓷片上的女子，一颗心终于无法再平静下去。
  世人都道萧家人无情，一张温润眼眸，看管人世间生死无常，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萧家人无情是因为很少有人能触动萧家人的心！
  萧景琰不淡定了，心湖掀起了波澜。
  他从来没见过像秦歌这样的女人，竟然为了一个下人连命都不要！
  他以为他这样刁难她，她会知难而退，没有想到——
  看着那一条血痕，他觉得眼睛刺痛，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冷漠无情感到厌恶。
  秦歌不怕吗？
  不，她怕，她怕的要命！
  她是人，不是神，那些碎片割在脚底也疼，她有时候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脚上的肉被生生割下来一块。
  可是，她没得选择，她不能退缩，所以，她蒙上了眼睛，不让自己去看，忘记所有的痛苦。
  她心里清楚，除非萧景琰出手，否则，宛然真的没救了。
  可这却是她恰恰不能允许的，所以，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她都要争取！
  空气中开始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清妍明丽的少女像是没有闻到一样，眉都不皱一下地往前走着，若是只看她，你会想，那瓷片是假的吧，你看，那少女连眉都不皱一下，怎么可能是真的？
  然而，当你注意到少女身后的血脚印时，你会觉得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再看少女时，只会觉得震惊！
  终于，走完了瓷片，感觉到光滑的地面，她悄悄松了一口气，脸上却多了几分喜悦。
  离着救下宛然，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刀山”已过，只剩“火海”，看着抬脚继续朝前走的少女，萧景琰伸出手本想阻止，却在察觉到一抹紊乱的气息时，收回了手。
  暗处，一双幽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果决地朝前走的身影，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紧抿的双唇，紧皱的眉，还有那紊乱的呼吸，透露出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当瞧见她义无反顾的“走过刀山”，看着那蜿蜒的血路，他的眸光暗了又暗，那一刻，他的身上涌现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他想杀了那个让她义无反顾的丫鬟！
  那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底，几乎都要爆炸，然而，他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上去阻止。
  当他瞧见她又要去过“火海”时，身上的怒意暴涨，然而不过一瞬，迅速敛去，他冷冷扫了那个无可救药的女子一眼，转身离开。
  她的死活与他何干！
  本以为能看到什么，然而，萧景琰还是失望了，眼角瞥见紫色身影离开，他轻笑。
  想来那一时的气息紊乱也不过是被自己看到的场景震惊到了!
  毕竟，这样的女子也可谓惊世骇俗了！
  在秦歌的脚抬起，即将踩在火海上时，萧景琰闪身到了秦歌的身边，将她从那里扯了过来。
  “够了，你走吧，一个月后，我会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丫鬟！”
  “真的？”秦歌高兴的扯下覆在眼上的丝绢，刻意忽略了萧景琰沉冷的语气。
  “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萧景琰瞥了一眼眼前喜笑颜开的少女，心里浮起一丝暖意。
  转头瞥了一眼昏迷中的宛然，心里却有些泛苦。
  这个倔强的丫头，她都不知道她给他找了一个多大的难题！
  他不救那丫鬟，除了觉得没必要救外，还因为——
  唉，算了，谁让他斗不过这个丫头呢？
  “人我会救，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要提醒你，她不会无缘无故受伤，你最好小心点！”说完，萧景琰让人将宛然抬走，扔了一瓶药给秦歌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