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兵权之争

  纳悉摩此问也正是窗外的来兴儿最想打探得知的事情,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图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期待着他的答复。
  图吉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贡嘎上师,皮笑肉不笑地谦让道:“纳大将军所问系属佛门中事,个中详情还是由上师来解答吧。”
  贡嘎上师面现尴尬,只得硬着头皮单掌合什,诵声佛号,向纳悉摩说道:“大将军也该知道,赞普因中土和亲长公主暴亡突发急病,至今足不能行,口不能言,贡布身为赞普亲自指定的佛门替身,经举朝大臣会商,理应由他代赞普向天神祈祷,以求得天神赐福于赞普。因此,如今暂由贫僧代贡布主持佛门一应事体。不过,请大将军放心,待赞普贵体恢复之日,贡布上师依然是吐蕃独一无二的国师……”
  贡嘎上师话说得十分含蓄,然而,无论是厅内居中而坐的纳悉摩,还是趴在窗外的来兴儿,都听得十分明白:吐蕃朝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贡布上师多半是已被大论朗格借口为身染重病的赤德赞普祈福夺去了一切权力,软禁起来了。
  纳悉摩怒极而笑,冲着贡嘎上师等三位来使连连点头,咬牙说道:“好好好,有贡布上师为赞普祈福,天神定会赐福给吐蕃,赞普必将早日康复。贡嘎上师,图吉将军,步让将军,来,让我们共同为贡布上师早日功成圆满,赞普早日能临朝听政再满饮此杯。”
  到了此时,纳悉摩已敏感地察觉出朗格此次之所以会指派贡嘎上师和西路军主将图吉联袂来泾州见自己,多半是冲着自己手中的军权来的,因此,有意在言语间避开这个话题,净捡些无关痛痒的话来与三人周旋。
  来兴儿先前得知贡布上师并未向昨日从林树口中听说的那样,甘心替吐蕃募兵入侵中土效力,已是心头一松,此时听说贡布上师被大论朗格借故冰封了起来,又不禁替他的安危担起心来。
  转眼间,厅内诸人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仍在不紧不慢地打着官腔闲扯淡。
  来兴儿躲在窗外,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却唯恐漏听了重要的军情,而不敢擅自离开觅食,无奈之下,只得换了个姿势,不再眼睁睁地瞧着厅内诸人吃吃喝喝,改将耳朵贴近窗根,静静地聆听厅内诸人在谈论些什么。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光景,终于,贡嘎上师率先将话题拉回到了正题之上。
  “大将军,厅外夜色已深,贫僧和图吉、步让两位将军明日一早即将返回鄯州大营,临行前尚有一事需与大将军商议。”
  贡嘎上师话说至一半,突然打住不说了,眼瞧着身边的图吉,示意由他来向纳悉摩说明原委。
  图吉明知贡嘎上师不愿开口得罪纳悉摩,有意要自己将事情向纳悉摩挑明,却因此番奉命来到泾州三人当中,唯有他自逻些才赶来西疆,带有大论朗格的口谕,因此,只得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纳悉摩说道:“大将军,在下此次奉调率军北征,大论特地传命在下,先行返回逻些,有紧急军务要当面向在下交待。一年前,大将军亲率十万大军北上,摧城下营,一度攻入了中土帝都长安,不但替吐蕃开拓了疆土,更是大大地涨了我吐蕃人的威风,大论考虑到大将军率军久驻西疆,麾下多有劳累,且大将军爱子纳扎将军不幸战死,特命在下前来为大将军分忧。”
  图吉虽是行伍出身,但颇负韬略,一经把来意点明,便有意停了下来,伸手捧起一杯酒,神情庄重地说道:“这杯酒权当是我等告慰纳扎将军在天之灵的吧。”说罢,起身冲着纳悉摩深深一躬,将手中满满一杯酒泼洒在了面前的地上。
  “有什么话图吉将军只管照直说来便是。”纳悉摩阴着脸,冷冷地盯着图吉,说道,“纳某此次率军北上,虽有所斩获,但也说得上是损兵折将,眼下我麾下十万人马只堪堪剩下不到一半,近一年来,纳某发回逻些的求援军报总共加起来也不下数十份了吧,却始终不见朝廷发来一兵一卒。如今,图吉将军既亲率十万西路军北征,纳某自应拱手将全军主将之位让与图吉将军来做,至于小儿纳扎,做父亲的既然没能耐替他报这杀身之仇,总得叫他魂归故邦,安心转世投胎吧。因此,今晚,我便可将帅印交付给图吉将军,尔后亲自护送小儿的灵柩返回林邑。”
  图吉长年率军驻守吐蕃西部边境,远离都城逻些,对纳悉摩的为人并不了解,耳听得纳悉摩如此痛快地交出兵权,虽觉意外,仍禁不住面露喜色,正想开口接腔,身旁的贡嘎上师忙抢在他前面,向纳悉摩陪笑说道:“大将军别误会。大论替大将军着想,只不过仍旧按照上次进军时兵分两路的办法,由大将军统领所部人马为东路军,图吉将军率北上之十万人马为西路军,因大论无法分身长期离开逻些,暂由贫僧代表大论为两路兵马接应使而已。还有就是,大论得知大将军扶立了一位中土皇室宗亲,很是高兴,特地传命给贫僧,交待下此次进兵纯系应中土新皇之请,为其复国而来,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一年前率军北上入侵西疆,纳悉摩任中土降将张谅为北路军主将,此次大论朗格虽表面上依旧兵分两路,由自己担任东路军主将,可在纳悉摩看来,无疑是把自己降到了从属的地位,更何况此番进军,还增设了个两路兵马接应使。
  “大论的好意纳悉摩心领了。上师德高望重,位份尊显,纳悉摩甘愿在上师帐前听令。至于说二次发兵的名义嘛,纳某当初对大论提出的以蕃化汉大计一力赞成,自无话可说。”纳悉摩心里虽十分不满,嘴里却一味逢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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