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狗再打狗

  转身,才走了一步,闻柒插了句:“哦,顺带替我向九章王妃问个安。”
  问安?这要问了,还能安吗?想来是要闹得九章王妃不得安生了。梁六不大明白:“主子是要劫了九章王妃?”
  闻柒吃得津津有味,说得有理有据:“俗话说,好狗不挡道。”眸子一转,“爷不觉得那一群都是会挡道的吗?”
  嗯,在理!进了燕都就没机会了,那一群狗一定会挡道。梁六悟了,闻主子是要打狗呢。
  爷,要一起玩耍吗?
  秦宓擦了擦闻柒嘴角的糕点屑,几分无奈,几分失笑:“一刻也不安生。”他轻叹,眸光些许痴缠,“闻柒,爷不放心。”
  闻柒捏着糕点的手顿了一下:“不放心什么?”怎么听出了一股托孤的味道,不爽,瞬间觉得这糕点都不合胃口了,随手扔了,抱住秦宓的脖子将一手的脏污擦在他衣上,“说,不放心什么?”
  片刻沉吟,秦宓环着她的腰:“将你留在燕宫。”
  果然,是托孤啊。
  闻柒眸子一眯,刀锋似的,皮笑肉不笑:“新婚燕尔的,爷可是要让我独守空闺?”
  柔柔的凉眸中,全是不舍,秦宓摇头,揉着她的发,哄骗似的:“闻柒,随我回北沧。”
  因为舍不得,所以打包带走?闻柒作惊愕状:“这是要私奔?”
  秦宓点头。
  闻柒一本正经,说教:“爷,不准任性。”
  然后,宓爷又任性地咬了她的唇。
  且说九章王府挡道的那一群,这时,王府正是乌云密布,缘由是方才从天而降的一块块沾了血的军令。
  那军令,正是九章王下给那三千亲兵的,人在令在……九章王双拳紧握:“三千人马,无一生还。”他咬牙,一脸的愤恨,“闻柒,本王和你势不两立。”
  九章王一拳打在案桌上,茶盏颤了三颤,座上,苏国公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三抖,也是咬牙切齿:“这个闻柒,能耐不小,三千人马都奈何不了她,将来必成大祸。”冷哼一声,“太后姑母之死,她定是主谋。”
  此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点着了九章王一腔怒火,眸中尽是火星:“母后的仇,自然要报,这次,本王绝不能让她有命回燕宫。”
  “王爷,可有部署?”
  九章王冷哼,整张脸阴鸷得慎人:“护国寺来报,皇贵妃申时入燕都。”
  苏国公立马会意,惊愕:“不可!天子脚下,若公然刺杀,大理寺卿必定彻查。”
  九章王狞笑一声,眼里满覆森寒:“怎是公然刺杀?近来,燕都城外的贼寇越发嚣张了。”
  苏国公了然于胸,眼里精光乍现。
  “王爷!”王府管家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喊,“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九章王脸沉如铁:“何事?”
  管家满头大汗顾不上擦,一脸战战兢兢:“后院那批军用物资不、不,”牙关颤抖着,道,“不翼而飞了。”
  九章王狠狠跌坐在榻,满脸的阴沉。
  苏国公倒扣茶盖,摩拳擦掌难消心头之愤:“一定与闻柒脱不了干系。”
  “闻柒,”九章王眼露凶狠,拂袖打碎了茶盏,字字撕咬出喉,“本王要你死!”
  马车停在燕都城外一里,这会儿正刮起了风,闻柒窝在马车里鼻子一痒:“阿嚏。”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骂她。
  “怎了?”秦宓自一刻钟前,这眉头就没松开过。
  闻柒摸摸鼻子,睁眼说瞎话:“你看,你还没有走,就开始想我了。”
  秦宓给她把披风系上。
  她不冷,分明是有人在骂她好吗?
  闻柒扭来扭去,就是不给穿,两只手挂在秦宓脖子上,就不撒手:“国家大事?”
  秦宓颔首,耐着性子给她系颈间的带子,语气随意:“北沧可能要改朝换代。”
  闻柒抓着秦宓的手:“你打算谋权篡位?”
  “也许。”秦宓俯身亲了亲闻柒的指尖,继续伺候她穿披风。
  听听这语气,跟讨论天气似的,还当不当天下是一回事了?这会儿,闻柒还真没那个心思,她扯着秦宓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你非回去不可?”
  秦宓想了想:“嗯。”
  国家大事,还是挺重要的。闻柒扯着秦宓不撒手,思前想后,觉得自个像无理取闹耍无赖,她是这么扭捏的人吗?
  当然不是!闻柒很大度,很识大体,手一松,挥了挥,大赦了:“准奏!”
  真爽快!秦宓眉头皱得更紧了,将闻柒裹了个严严实实,她哼哼唧唧,不知道是舒坦还是不爽,反正语气不太欢:“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秦宓顿了顿,将闻柒拉到怀里,垂着眸子看她,语调很轻,“闻柒,随我回北沧好不好?”俯身,亲了亲她的脸,“嗯?”
  他有心蛊惑,哄骗。
  秦宓大抵舍不得了,诶,她自个也不是滋味,拧着眉头冥思苦想着,还是摇头:“名不正言不顺。”
  秦宓咬她的耳垂,不高兴:“借口。”
  爷英明啊,确实是借口,名正言顺在闻柒那顶多算个屁!归根结底,是她不愿去。
  秦宓好看的眉宇都阴郁了。
  闻柒用指尖点了点他的眉,缓缓揉着,一遍一遍抚平了才说:“秦宓,北沧我会去,会昭告天下大大方方地去,得让你北沧臣民十里相迎才好,现在还不是时候,大燕如此动荡,怎能缺了我这佞妃?”
  秦宓扣着她的手,语气凉凉的:“大燕比爷还重要?”
  闻柒摇头:“不。”她笑了笑,邪肆的眉眼,“我只是清楚,大燕需要我去强取豪夺,而我家爷,明明白白是我的人。”
  精打细算的狐狸!偏偏,都叫她料准了。秦宓咬她的指尖:“你都不挽留爷?”
  闻柒反问:“我是那般无理取闹之人吗?”
  她分明是!
  可是,作为女子,作为秦宓的女子,她理智又聪明,或者,她信誓旦旦:“何况没有必要,我敢笃定,在我家爷心里,我比北沧重要,而且,”她笑着缩回手,凑上自己的唇,“我觉得,不需要一个月,这相思之苦,爷熬不住,爷觉得呢?”
  精打细算,秦宓的心思,她摸得透彻。时而无理取闹,时而聪慧剔透,情之一字,她拿捏得精准。
  秦宓束手无策:“你,你算的很准,爷熬不住。”
  闻柒抱着秦宓的肩,拍了拍,一脸宽慰:“我等爷来寻我,以慰相思之苦。”
  无疑,这相思的滋味,秦宓怕是要尝尽了,他神色怏怏:“闻柒,你怎就不心疼爷?”秦宓拥着她,紧紧地。
  还未分离,便已相思,大概如是滋味。
  闻柒微微后仰,抬起眸子看着秦宓,缓缓摇头:“傻瓜,我精打细算,可是一直在算着那一天,我能带着大燕去北沧安营扎寨、鸠占鹊巢。”
  闻柒啊,会攻心,在不经意的时候,便是一句话,就能让人束手投降。秦宓庆幸,她说与他的,是动人的情话。
  “可有话给爷?”
  闻柒点头:“就一句。”勾着秦宓的脖子,笑得明媚温柔,“爷,家有悍妻,你掂量着点。”
  一句话,什么花花草草狂蜂浪蝶,一锅端!哦,还叫秦宓醉了眸光,笑颜美艳:“这话爷很喜欢。”
  前半句是铺垫,后半句才是重点好吗?闻柒翻了个白眼,捧着秦宓的脸可劲地蹂躏:“什么喜欢,要谨记,谨记!”
  看吧,她居然好意思说自己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秦宓却欢喜,应着:“好。”
  又想起一茬:“还有一句。”眸子深邃,似乎要将秦宓的模样印进去,她字字郑重,“秦宓,我等你。”
  秦宓端着她的下巴,深深地吻。
  然后……很久之后,大概半个时辰,至于这半个时辰两人在马车里做什么,可以根据闻柒的人品可劲地往邪恶里想。半个时辰之后,秦宓下了马车。
  “你们都留下。”
  程大等人不惊讶,请示:“那暗卫?”
  “都放在爷家猫儿身边。”秦宓懒懒站在马下,视线瞧着马车,怎么也看不够。
  程大弱弱地:“爷,这不,”不太好吧……
  秦宓不由分说:“她若伤了一分,爷不轻饶。”
  程大立马俯身:“属下肝胆涂地,鞠躬尽瘁。”心里默默盘算,应该没有谁有能耐能伤了那祖宗吧,极有可能是……被伤!
  “去告诉千禅月,爷家猫儿若想玩,就给爷护着,要是吃了一分亏,爷便从他身上讨十分回来。”
  语气很冷硬,爷绝对是说真的,不过——
  爷,您确定,那位祖宗是会吃亏的主?程大诚恳地点头:“是。”
  秦宓还是看着马车,眉头微微蹙了:“莫让你们主子夜不归宿。”
  程大连连点头:“是是。”诶,这管得住吗?爷,您家猫儿可是个夜猫子啊。程大有点忧伤了,其他一干人都忧伤。
  “不准让男人靠近爷家猫儿。”想了想,冷冰冰地补充,“女人也不准。”
  男人女人防得住,只是爷家猫儿防得住吗?程大抹汗,还是点头:“是是是。”
  可想而知,这一个月爷难熬,他们几个也会难熬的。
  秦宓脸色还是沉着:“爷还是不放心。”
  程大眸子一亮:“那?”求把猫带走!求爷留下。
  眸子一冷,秦宓缓缓启唇,冷森森的:“若出了差错,爷便剥了你们。”
  程大一头的汗,低头,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沮丧:爷,求带小的回北沧吧。但是,他不敢求。
  然后,秦宓又回了马车,又是折腾了好一阵,才抱着闻柒下了车,那时,闻柒满脸绯色,秦宓抱着他,舍不得放下,在她耳边一直喃着:“便是爷不在,你也要念着爷。”
  光是这句,秦宓说了不下十次。
  闻柒敬礼:“小的遵命。”答得太快,多没诚意。
  秦宓扯着她的袖子,微微摇晃,神色怏然:“闻柒,爷舍不得你。”
  “我知道。”这一句,好像也说了好些次。
  秦宓搂着闻柒的腰,伏在她肩头:“闻柒。”
  “嗯。”
  “闻柒。”
  “我在听。”闻柒眨巴眨巴眼,觉得她家爷越来越粘人了。
  “闻柒……”
  他唤得轻,一声一声,很缱绻,有股缠绵悱恻的温柔,可惜……闻柒打断:“爷,天快黑了。”
  秦宓微微恼她:“你这不解风月的家伙。”
  闻柒呵呵地笑着,不否认,她一向不懂情趣。
  快申时,天是淡淡的杏黄色,暖暖的光,照着人影温柔,风轻轻地吹,像极了离人的气息。
  秦宓拢了拢闻柒的披风:“爷还是不放心,先送你回宫。”
  那怎么行,回去了,她不确定自个是否还能爽快地放人。闻柒果断地摇头:“不用了。”
  秦宓眉宇一沉。
  不远处,有马蹄声,渐进,闻柒瞟了一眼,顿时笑了:“真及时,接我的人来了。”
  秦宓望去,是常湘殿的马车,顿时不想走了,闻柒却摆摆手:“去吧去吧。”秦宓怀疑,他家猫儿真会念着他?有些气恼,也顾不得人多,捧着闻柒的脸就吻。
  半个时辰后……
  天暗了,风越刮越大,卷起了风沙,眯了闻柒的眼,她觉得眼睛酸酸的,连同心窝子都酸酸的,站在风里,有点冷,远处的方向早便看不见秦宓的马。诶,她后悔了,应该挽留的。而且,她很纠结,要不要现在骑马去把她家爷拽回来呢?
  闻柒眉头越皱越深,身后凉凉的一个声音过来:“你站在这做什么?”
  闻柒眼皮都懒得抬,有气无力地问:“望夫石听说过没?”
  燕湘荀不说话,神情有些诧异,有些迷惘,闻柒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他,一脸满满的鄙视:“没文化真可怕。”
  没文化是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很显然,闻柒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燕湘荀省得和她扯,阴阳怪气地说:“还有一刻钟城门就要关了。”都快站了半个时辰,她就这么舍不得?他想骂奸夫淫妇,忍住了。
  闻柒神色恹恹:“不是还有一刻钟嘛。”眸子,炯炯盯着秦宓离开的方向。
  无可救药!燕湘荀扭头就走,他要再管闻柒的闲事他就,就……
  一刻钟后。
  “要关门了!”燕湘荀又是恼又是急,恨不得劈晕了她拖走!
  闻柒转身,好似惊了一下,一脸的不可置信:“哎呀呀,湘荀皇儿怎么来了?可是来接本宫的?想本宫了没?”
  这般雀跃,与刚才判若两人,仿若……久别重逢,那么刚才算什么?燕湘荀的脸黑了透,扯嘴,很僵硬地说:“本王已经来了半个时辰。”
  闻柒一脸迷茫:“是吗?嘿嘿,刚才风大,本宫眯了眼没看见。”她笑得欢快,很讨喜的模样,“湘荀皇儿是来接本宫的吗?”
  燕湘荀冷着张秀气的脸,恶声恶气:“不是。”
  闻柒眨巴眼,好奇:“那是?”
  他来做什么?为何刚听到她回宫的消息便急着出城?燕湘荀越想越恼,狠狠道:“路过。”
  “路过啊……”闻柒笑眯了眼,一脸揶揄,“我懂!”
  燕湘荀俏脸忽白忽红的,甩甩袖就转身,凉飕飕地扔了两个字:“回宫。”
  闻柒眉眼慈祥:“这孩子,叛逆呢。”
  片刻后,常湘殿的马车进了城,程大他们也驾着车进城,与前头的马车渐进拉远了距离。
  “齐三,这样真的好吗?”程大怀疑。
  “你拦得住吗?”
  程大摇头:“拦不住。”
  齐三加快的速度:“别忘了主子的任务。”
  “可是爷说——”不准男人靠近。
  齐三直接打断:“刚才,闻主子说了什么?”
  刚才啊……趁着常湘王转身的功夫,闻柒左顾右盼偷偷摸摸欲钻进常湘殿的马车,程大紧随其后,遵从爷的指令。闻柒一脸同胞爱地看他:“程大啊,你听谁的?”
  程大毫不犹豫:“爷。”所以,孤男寡女绝对不能共处一车。
  闻柒一脸欣慰:“哦,忠心耿耿好样的。”话锋一转,又问,“那你家爷听谁的?”
  程大想了天,没有刚才那样的底气了:“主子。”
  “真乖。”闻柒很友爱,笑得也有爱,“刚才风大,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来听听,你听谁的。”
  他听爷的,爷听闻主子的,归根结底……闻主子才是太岁爷!程大改口了:“听主子的。”不得不申明,不是他方太弱,是敌方太强,爷,求原谅。
  闻柒满意了:“乖乖哒。”挥挥小手,“去吧,好好做一回护花使者。”然后钻进了常湘殿的马车。
  然后,程大就屁颠屁颠地回了自个的马车,这会子他有点心有余悸了,这种阳奉阴违的感觉,很惊悚啊,抬头,常湘殿的马车已经走远了,不由得感叹,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驱马前行,去当‘护花使者’去了。
  再说常湘殿的马车上,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燕湘荀掀开车帘,就见软座上躺了个人,大摇大摆地翘着二郎腿,一个人占了几个人的位置,撑着脑袋悠闲自在地喝着案桌上摆放的茶水,手里还捏了块糕点,见燕湘荀进来,她才挪开腿让出一小块地方,热情地招待:“来,坐,别客气!”
  登堂入室!鸠占鹊巢!
  燕湘荀便从未见过这般没脸没皮之人,真想将她扔出去,他忍了,一脚踢开闻柒的裙摆坐下:“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闻柒抿了口茶,不甚在意地说:“就在你刚才去吩咐守城官不要关城门的时候。”
  燕湘荀脸顿时就红了:“你偷听?!”他恼了,恼闻柒无赖,更恼自己多管闲事,他就不应该管她死活,这个狡猾家伙怎么可能会亏待自己。
  闻柒很不亏待自己,吃光了一盘御用点心,然后擦擦手,不疾不徐地伸出手指:“我冤枉。”吃饱喝足了往软榻里一躺,懒洋洋地蹬蹬腿,小痞子似的,“还用偷听吗,本宫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
  燕湘荀脸青了,他什么心思自己都拿不准,倒让闻柒算得精准,不由得恼羞成怒:“你上来做什么?”
  闻柒理所当然:“蹭车啊。”
  他当然知道是蹭车,只是为什么要蹭车。很显然,她是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燕湘荀没耐心,霸王性子上来就喊:“闻柒!”
  闻柒打了个挺,坐起来,立马一脸严肃:“虽然本宫长你一辈,但是皇儿,本宫不耳背,皇儿,咱细声细气地,别惊动了外面。”说着,她掩着嘴,细声细气地,“偷偷告诉你,今儿个外头闹贼寇,咱不能招贼。”
  燕湘荀冷哼:“胡言乱语。”
  话才刚落:“咚!”马车忽然就颠簸了一下,燕湘荀大喝:“怎么回事?”
  外头驾车的侍卫回道:“回王爷,道上有贼寇逞凶,惊了马。”
  闻柒立马笑笑,轻手轻脚地掀开车帘瞟了一眼,对着燕湘荀耸肩:“看吧,咱赶紧闪人,免得殃及无辜。”
  燕湘荀一言不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侍卫又问:“王爷,要不要出手相助?”
  丫蛋!找抽啊这是!闻柒扯着嗓子骂人:“丫的,闲得蛋疼吗?绕道!”
  外面的侍卫手都抖了,弱弱地喊:“王爷。”这道绕不绕啊?
  “闻柒。”燕湘荀只是喊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一脸深意地看着闻柒,“你是来蹭车的还是来避难的?”
  哟呵,这孩子头脑真好。
  闻柒很坦荡:“说哪里话,当然是来找皇儿叙旧的,我们赶紧绕道,这里贼宼猖狂,不好说体己话。”
  燕湘荀一脸怀疑,他可不认为这家伙能有一句真话,更别说体己话。
  闻柒干笑,继续循循善诱:“呵呵,皇儿啊,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传统美德,老祖宗也说了,走自己的路,吃自己的饭,谁的坑谁下蛋!”
  老祖宗真的说了这话吗?那老祖宗都要哭了。
  燕湘荀高深莫测地笑笑:“本王怎么觉得和你逃不了干系?”他敢笃定,外头的贼宼是冲着闻柒来的,也敢笃定,她早有张良计。
  闻柒坚持不懈地拿老祖宗的话来说事:“本宫是随便下蛋的人吗?”又对着车外赶马的侍卫吆喝,“仁兄,快绕道,本宫还没吃饭呢。”
  侍卫还在犹豫,然后便听得他家王爷说:“绕道。”马车绕开了贼宼猖狂的那条街。
  燕湘荀倒了杯茶:“你怎么知道会有贼寇?”
  试探啊!闻柒一脸神秘莫测,贼兮兮眨眼,说了四个字:“掐指一算。”
  装蒜啊!燕湘荀不疾不徐:“那你再算算来龙去脉。”
  闻柒往软榻里一窝,软绵绵的样子,有气无力:“刚才发功耗了本宫的元气,本宫得养精蓄锐。”眸子一笑,她莹莹看着燕湘荀,挑眉,“皇儿,听说香满楼的白斩鸡不错。”
  罢了,明日谁倒霉,便是谁偷鸡不成蚀把米着了这小狐狸的道。燕湘荀道:“去香满楼。”
  就这样,闻柒吃香的喝辣的去了,那条绕开的道上,血雨腥风,上百个‘贼宼’围着一辆马车奋力厮杀,好似要拼个鱼死网破,护着马车的程大齐三他们砍了一个又一个。
  程大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齐三,够本了吧。”
  齐三看了看地上横躺的尸体,道:“撤。”闻主子临行有交代:玩玩可以,不动真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不贪心,逃为上策。
  然后,一行几个人收了剑,弃车走人。正杀红了眼的‘贼宼’们傻了,只觉不对劲:“怎么回事?”
  才片刻,对方人跑得没影了,只剩下一辆马车,安安静静地停在那,‘贼宼’头见此,也不纠结犹豫了:“不管了,先割下闻柒的人头。”
  几个手下围住马车,举起手里的兵器,掀开车帘就要下手——
  “呜呜呜!”女子哼哼唧唧声。
  顿时,‘贼宼’们愣了,定睛一看,大惊:“是、是王妃!”
  仔细瞧瞧,那马车里坐的女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被塞住嘴捆成了一团的,不正是九章王妃嘛。
  怎么回事?闻柒呢?不好,偷梁换柱!
  “头,怎么办?”
  那领头之人想了想:“抬回王府。”
  嘿嘿,就是这么一抬,抬出事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几个‘贼宼’抬着九章王妃回府时恰巧被一人看到了,恰巧这人是个说书的,恰巧一盏茶后,整个燕都人民都知道了一件事:九章王妃衣衫不整被贼宼送回家了,九章王被戴了绿帽子。
  真不巧啊,真就这么巧?呵呵,天知地知,闻神棍掐指一算就知道了。诶,这群‘贼宼’摊上大事咯!
  九章王府,乌云密布,杀气森然,九章王一掌打碎了茶杯:“一群没用的东西!”各个以一敌百的精兵,非但没有伤闻柒一根汗毛,还让她反将了一军,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王爷恕罪。”
  地上跪了一地的,正是那群‘贼宼’,也是九章王府最为善战的隐卫。
  九章王冷冷一哼,眸子顿时阴鸷:“九章王府不需要无用之人。”
  这是动了杀心!顿时,杀气腾腾。跪地之人一个个面露惊慌,磕头央求:“王爷饶命啊,王爷!”
  九章王不为所动:“带下去。”眸子一沉,阴冷,“一个不留。”
  怎么能留,这可都是‘贼宼’呢,就算是左膀右臂,那也得砍。
  次日,九章王妃遭辱,九章王带兵剿匪,燕都上下皆知,自然,也传到了长乐殿,闻柒听了,哼笑一声:“杀人灭口啊,这畜生!”
  林小贱不以为意:“还有更畜生的呢。”捏了捏嗓子,道,“九章王方才去了衍庆宫,以九章王妃不守妇道为由奏请休妃,皇帝准了。”
  快刀斩乱麻,动作真快啊!
  “糟糠之妻就这么变成了下堂妇。”闻柒正气凛然,“此等忘恩负义之人,简直天理难容。”
  林小贱很激动:“就是!”
  闻柒顺着话问:“那本宫是不是要为民除害呢?”她沉思了,一脸纠结样子。
  哟,这是要落井下石吗?还是乘胜追击?一样的!林小贱问:“娘娘想怎么除害?”
  闻柒躺在大堂的软榻上,翘着腿,看了一眼窗外,神色正经极了:“眼下这天气乌云密布,想来晚上是要下雨了。”她叹气,“诶,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是某人看不下去吧!只是——林小贱瞧了一眼,外头太阳正盛,哪来的乌云密布,他俯首过去:“娘娘明示。”
  闻柒用手指拨了拨发髻上的金步摇,想了想,菱唇吐出十二个字,不疾不徐不瘟不火:“老天开眼,天打雷劈,后院着火。”
  哦,这是要纵火行凶啊。林小贱会意:“奴才明白。”
  “记得烧干净点。”
  闻柒眯眼打盹前吩咐了一句,林小贱代表天打雷劈应了。
  门口,程大听了半天,云里雾里:“闻主子闹哪出啊?”怎么又要放火了,这隔三差五的一把,这次倒好,要一次烧干净。
  梁六道:“请君入瓮。”
  程大摇头:“不懂。”他是粗人,不懂闻主子针眼一样精细的心思。
  “军用物资不翼而飞,若是再被一把火烧了个一穷二白,九章王会怎么办?”
  几十万大军的吃穿用度没了,九章王填不上这个坑。程大想了想:“狗急了跳墙。”
  梁六神总结:“主子就等九章王跳墙。”
  哦,关门再打狗,程大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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