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她的声音很冷,几乎没什么温度,她说,“我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都不服我,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今日只要有人能将我踢下台,这个主帅就是他的。”
那时候军中多的是年轻气盛的少将军,包括他在内,慕容飞澜的武功很高,可是与他们轮番交手也消耗了不少气力,但她却能咬牙将一个又一个挑战者踢下高台,而自己一直站到最后。
从那之后,军中没有一个不佩服她,对她马首是瞻。她对三千将领与二十万大军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帅,在军长,我慕容飞澜说一不二,若有违逆,军法处置。”
“我是主帅,在军中,我慕容飞澜说一不二,若有违逆,军法处置。”面前之人声音冷清,而一字一顿,却掷地有声。
洛青川眼中的神色由震惊转为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一片死灰。他接到洛青缨的书信,说慕容飞澜坠城而亡时,兴奋的同时,却也带了些惆怅。他的确恨慕容飞澜压制了他五年之久,但无论作为一个将军,还是作为一个女人,慕容飞澜都是值得人钦佩的。
“洛青川,你还记得离开帝都之前,我对你说过什么吗?”飞澜的眉宇突然凛冽,那一股深寒之气扑面而来,洛青川心中升腾起一股绝望,若面前之人真是慕容飞澜,那么,她一定会与他清算旧账。
“我当时说:洛青川,我将慕容一族的二十万大军交付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皇上的期望,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她的语调悠闲,随手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长剑,冰冷的剑刃在他肌肤上轻轻划过,并没有留下伤口,而那种感觉却好像割在洛青川心口,阴森可怖。
“怕了?”飞澜不屑的笑,“我说过,在战场上随时都有人会倒下成为一具尸体,是汉子就绝不能怕死。”
洛青川耷拉着脑袋,嗓子沙哑的喊道,“慕容飞澜,今天落在你手上想杀就杀,本将军要是求一声饶,我就不是个男人!”
飞澜淡漠的面颊在阴暗的监牢中尤显苍白,手中紧握剑柄,义正言辞道,“洛青川,自古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你迫.害了多少无辜的少女?你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有多少人为了你的淫.欲丢了性命?这一次,我绝不能再饶恕你。”
她话音刚落,手中剑光一闪,宝剑插入洛青川双.腿.之.间,只听得他一声凄厉惨叫,痛的满头大汗,被捆绑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的命根子是再也不能用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伤了根源远比杀了他更难受。
他粗哑的嗓音不停嘶吼着,“慕容飞澜,你杀了我,干脆杀了我!”
飞澜接过一旁侍卫递来的白色绢帕,轻拭了下双手,而后丢在地上,“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会将你亲手交给君洌寒,你想他会如何处置你?”
她说罢,转身向监牢外走去,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的腐朽与血腥味儿让人作呕。
“慕容飞澜!”洛青川突然叫住她,放肆的狂笑,“慕容飞澜,你以为你多干净,皇上为了让你复活,血洗玉阳,你身上背负了更多的罪孽与血债。若是天道轮回,你比本将军更应该下地狱。”
飞澜回头冷冷的看着他,显然不信他的话,在君洌寒眼中,她依然魂飞魄散,他为何还会为她挑起战火?!这根本就说不通。
“不信?青缨飞鸽传书,这消息绝不会错,玉阳国一战打得惨烈,天下人皆知,慕容飞澜,你休想抵赖。”
飞澜墨眸冷黯,深思片刻后,对一旁侍卫吩咐道,“去将大夫找来为他止血,可千万别让他死了。”
“下官遵命。”士兵拱手道。
飞澜回到卧房,便吩咐侍从备水。征战一日,身上的血腥味让她不适。
宽大的浴桶,水面上弥漫着白色雾气。飞澜站在浴桶便,开始动手脱下身上的衣物,先是外袍,而后是中衣,为兄,修长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之中,肌肤如玉般光洁,她将整个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头轻靠在浴桶边沿,闭目沉思。
此时,她的脑海中很乱,她知道洛青川没有理由欺骗她,那么,君洌寒是真的为她血洗玉阳了。这么多年来,她多少是明白那个男人的,这只怕是一种悼念,可是,用无辜者的鲜血来悼念已逝的亡魂,太残忍,也太不值得。
或许是想的太投入,浑浑噩噩间竟没有留意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当胧月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她人已经破门而入了,这本也无妨,要命的是,胧月的身后跟随着沈浪。
“玉墨,有新鲜的樱桃,一起……”最后一个‘吃’字,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中。映入眼帘中的是浴桶中女子半酣睡的模样,双肩裸.露在水面,肌肤如雪,青丝如墨。
沈浪顿时僵住脚步,下意识的背转过身,一向沉稳的脸,浮起尴尬之色。
只听的哗啦一声水波的响动,伴随而来的是飞澜温怒的声音,“出去。”
沈浪扯着胧月,慌张的走了出去,并合上了房门。
门外,胧月怀中抱着一盘樱桃,嘟着嘴巴看着沈浪,恼火道,“喂,你都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到。”沈浪淡声嘀咕了句。
“骗人!没看到你脸红什么啊。是不是觉得她很美啊?我警告你别打歪主意,否则本公主饶不了你!”胧月凶巴巴的吼道。
沈浪本就觉得甚为尴尬,被胧月这么一闹,也些微恼火,“若不是你莽莽撞撞的进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真是懒得理你。”
他丢下一句后,冷然拂袖而去。
“你看别的女人,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胧月掐腰,对着她的背影吼道。而此时,房门嘎吱一声被开启,胧月下意识回头,只见飞澜穿了件白色纱衣,身披金色披风,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腰间,发梢还滴答的落着水珠,一双明眸含着淡淡迷雾,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
“找我有事?”她绣眉微挑。
胧月举了下手中盘子,“有樱桃吃。”
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子,当真是让人气不起来的。飞澜无忧失笑,转身向屋内走,“这个时节还能弄来一盘子樱桃,沈浪也是煞费苦心。”
两个人围坐在桌旁,一边吃樱桃,一边品茶,一边闲叙家常。“玉墨,还是喊你玉墨习惯一些。”胧月嘻嘻的笑着,唇上染着鲜红的樱桃汁。
“随你吧。”飞澜不以为意的回着。
胧月双手托腮,好奇的继续问道,“那你曾经有过心爱的男人吗?”
飞澜挑着樱桃的指尖突然一颤,神情稍黯几分,唇角溢出苦涩,“有过,还有一个儿子,已经七岁了。”
“那你一定很想家吧。”胧月也跟着惆怅起来,“你离开这么久,你的心上人一定也很难过吧。”
飞澜云淡风轻的笑,摇首,“谁知道呢,或许会伤心一段时日吧,可他和你哥哥一样,有很多的女人,永远不懂寂寞的男人,他的心又怎么会为一个人而停留呢。”
“他有很多妻妾?那他一定是富贵家的公子。”胧月随口说着,咬着白皙的指尖吸允上面沾染的酸甜果汁。
“是啊,的确是大富大贵。”飞澜墨眸中的颜色越来越深。
吃过了盘中的樱桃,胧月也困乏了,伸了个懒腰,伸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我困了,回去睡了。”
胧月离开后,飞澜依旧了无睡意,她用剪刀随意的剪着烛心,昏黄的火光在她清澈的瞳眸中不停晃动。
七星阵,活捉洛青川,越关城攻而不占,她已经暴露了太多的行踪,君洌寒,你应该很快就要到来了吧。
……
之夜,养心殿中灯火通明,边关八百里加急,越关城破,守城大将军洛青川被生擒活捉。君洌寒快速的看过谍报,重重的摔在桌案之上。
“洛青川这个蠢货,几年不打仗,只怕刀枪都生锈了吧。”
“皇上息怒。”刘锦屈膝跪在他身前,风清扬与徐福海陪在一侧。
“本朝与大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此番兴起战事,只怕也是洛青川的杰作,作为主帅,落入敌军手中不以死谢罪,还被生擒活捉,这个贪生怕死之徒,丢进了我圣朝的脸面。”
刘锦跪在地上,陌生不语。眼角余光探向一旁徐福海。
徐福海会意,拱手上前道,“皇上息怒,事已至此,气坏了龙体反倒不值当。”他忙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温热的茶盏,递到君洌寒面前。
他喝了口温茶,才稍稍压住了火气。
“洛青川被擒,边境大军不可无主帅,不知该派哪位将军前去,还请皇上示下。”刘锦开口道。
君洌寒放下手中茶盏,凤眸冷眯,沉声道,“传旨下去,调拨一万御林军开赴边境,朕要御驾亲征。”
“皇上万万不可,这玉阳一战刚结束不久,皇上决不可再离朝。”风清扬一挑衣摆,沉重开口。
君洌寒面色阴郁,将手中谍报丢向风清扬,微叹,“你自己看看吧,据军中副将所述,圣朝此番所用竟是七星阵,这世上极少有人通晓此阵,朕也是偶然在古籍中看到,手把手交给飞澜。”
“皇上,七星阵的确罕见,却也并非世上再无人通晓。不能因此就断定是飞澜,皇上是亲眼所见飞澜的魂魄消散。”风清扬继续道。
“不仅仅是七星阵,大翰攻陷越关城,却攻而不占,除了飞澜,朕想不到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借此侵占圣朝领土。”君洌寒声音清淡,眸光幽动。
“皇上……”风清扬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他冷冷打断。
“朕意已绝,多说无意。朕有一种预感,好似有一种力量牵引着朕不得不去。”即便是渺茫的希望,他也一定要亲赴边境。
这些日子,他想飞澜了,是真的想,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她还存在于这个世间,她不会狠心的丢弃他和无忧。
“岂秉皇上,中州王求见。”殿外,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君洌寒忽而响起,他每晚都要检查无忧的功课,刚刚讨论政务,竟将此事忘在了脑后。他微扬了手臂,“都退下吧。”
众人退出后,无忧缓缓而入,依旧板着一张小脸,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他屈膝跪地,一声不吭,算作见礼。
“起来吧。”君洌寒含笑,又问,“刚刚都听到了吧?要同朕一起去边境吗?”无忧一直在殿外偷听,殿内都是习武的高手,一个个心知肚明,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嗯。”无忧重重的点头。
君洌寒起身来到他身旁,牵起他冰凉的小手向殿外走去,边走边道,“今日时辰不早,就不考问你的功课了。朕陪你回广阳殿歇息吧。”
父子二人刚刚步出,只见瑜琳就跪在殿外的石阶之上,白衣素颜,身上无一丝多余的饰物,苍白的容颜越显楚楚之态。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模样极是无助。这些日子,她每晚都跪在这里,当真是风雨无阻。
“皇上。”她颤声低唤,眸中泪光盈动。
君洌寒对她几乎是视而不见,反倒是一旁无忧扫了她一眼,冷哼了声,“皇贵妃每晚都跪在这里,你跪的不烦,本王看着都烦了。”
“你……”瑜琳声音哽咽,紧咬着唇瓣,泪珠扑簌而落。目光求助的看向君洌寒,而后者仍无动于衷,反而对一旁徐福海吩咐道。
“你没听到小皇子说什么吗?以后若皇贵妃再出现在养心殿,朕唯你是问。”
“老奴遵旨。”徐福海领命,忙吩咐两个小太监将瑜琳架走。
瑜琳一个柔弱女子,自然无法反抗,只能无助的哭泣,“皇上,瑜琳真的知道错了,你再原谅瑜琳一次好不好?瑜琳不能没有你……”
君洌寒无奈的摇头,他是真的对她失望了。他给过她太多的机会,可是,她从不珍惜。
“现在满意了吗?回宫吧。”君洌寒将无忧从地上抱起,向广阳殿走去。
无忧长大七岁,他抱他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似乎又重了一些。”他含笑开口,眉宇间是身为父亲的骄傲。
“又没求你抱。”无忧不冷不热的嘀咕了句。
*
边境高城之上,飞澜远远的看着对面的越关城高挂免战牌。她墨眸深沉茫然,模糊了所有的情绪。
“大翰的军队又在搞什么名堂,无缘无故高挂免战牌。”一旁,沈浪不解的开口。
飞澜一笑,那笑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天子降临,按祖制高挂免战牌三日,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你说什么?”一旁,沈浪不解的看向她。
飞澜含笑不语,并不打算解释。
而正是此时,城下士兵匆忙来报,“回禀驸马,太子的车马已在距城二十里处,请驸马与沈将军出城接驾。”
飞澜有片刻的错愕,而后转头看向一旁沈浪,只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顿时了然,想必是沈浪将君宁搬来的。圣朝皇帝,大翰太子都聚集在两国边境,这下倒是热闹了。
君宁的到来,最不高兴的人竟然是胧月,一来,多了个人管束着她,二来,自家哥哥精明的很,难保不看出玉墨的破绽,她反而更为担心。
“胧月,见了本王怎么还板着脸,你似乎不太欢迎啊?”君宁含笑问道,宠溺的刮了下妹妹的鼻尖。
胧月摸了摸鼻子,哼哼道,“我们先说好,你不许管着我,否则回京我就告诉父皇,你欺负我。”
“若再不管着你,插上翅膀都能上天了。你尽管去告状,看父皇是信你还是信我。”君宁气定神闲回道。
“最讨厌你了。”胧月负气的丢下一句,转身跑开。
君宁含笑摇头,转而看向一旁飞澜,温声说道,“你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