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烂牌的错位人生(2)

  顺着眼前这条小道往前走, 走几条岔路、上下爬几个缓坡,再一直往上走, 就能到牛头山了。
  牛头山顾名思义, 长得像一颗仰躺着的牛头,是一马平川的孔家村附近唯一一座高山。山顶上有两个小顶峰,看起来很像是牛角。
  村里和附近村里的人们有时候会上山砍柴, 摘点野果子什么的回去吃。
  在去山上的路上, 姬离偶遇了许多辛苦劳作了半天、临时回来歇息的庄稼汉和村妇。
  有的人会主动跟她打几声招呼;有的人用同情的眼神瞥她一眼后就匆忙贴着道路的边儿走了;还有的则像是村痞,肆无忌惮地用眼神在她身上的重点部位来回打转, 还发出很猥琐的笑声。
  但也有个别眼神好的, 从她手上那玩得异常顺溜的镰刀上看出她不好惹, 就主动避开眼神退避三舍了……
  姬离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然后没走出一米远, 那些村痞就齐刷刷地掉进了旁边的一条臭水沟, 被劈头盖脸的浇了一脸恶臭的污水。里面甚至还有他们早上路过时,特意撒在里面的屎尿。
  原本还在猥琐笑的那个村痞立马捂着眼,痛苦地大喊着:“妈的, 我的眼睛。救命啊!”
  姬离轻蔑地弯起唇角, 继续把玩着手里的镰刀, 把它舞得虎虎生风。
  “兰香啊, 又上山去砍柴?”路过的一个大婶儿心疼的看着她, 走近点低声说, “你大哥在右边那条道上施肥呢, 他早上是不是跟你动手了……唉,你还是别再跟他犟了,打不过他就躲着他吧。记得走左边那条路啊。”
  “谢谢张婶儿提醒。”
  姬离微笑着点头谢过, 等着张婶儿走远后, 脚步一转走向右边那条路。
  这条小土路高耸在庄稼地之间,路面被踩得发白。
  姬离放眼望去,只见左手边是一大片上了霜的黑色沃土,右手边不知道种的是什么蔬菜,成片成片的,不过大多是绿色和黑色的。
  走着走着,她终于在视野广阔的地里看到了一个正在弯着腰劳作的人。
  姬离立马转头看了圈四周,发现方圆几里再没别人了,就放心的喊了声:“喂!”
  那人身体一顿,站起身回过头来。
  ——这就是早上打得原主晕倒半天、所谓的孔家长子,孔大明了。
  他那张脸庞被经年日晒得黑黢黢的,浓眉小眼,塌鼻厚唇。长得巨丑不说,乍一看甚至都看不出年纪。目测他个子也不高,最多就是在一米六左右。
  啧啧,但是原主这个身材可是有一米六五的。再想到比自己矮了一个个头的王荣桂……
  姬离纳闷的想,难道都这样了,原主也没觉得自己跟这个家庭不太像吗?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吗?
  还是说她虽然怀疑过,但苦于没有证据证词,所以无可奈何吗?
  唉……
  那人见姬离就那么亭亭玉立的、无比自信的站在高高的小路上,心里原本飘忽着的一点小愧疚瞬间唰的一下不见了,转而恶声恶气地说:“喂什么喂,我是你大哥。这么大了还不会叫人吗?”
  姬离哼了声,挑衅道:“你是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在水里照照自己!你配当我哥?就你?”
  ——这是在说他丑。
  孔大明觉得羞愤难当、热血只往头顶上涌,索性抛下干了一半的活儿,拿着手里的农作耕具就大步冲过来,狠狠地骂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试试就试试。”
  纵然他目露凶光,姬离也继续讽刺道:“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别特么在这儿跟我瞎攀亲戚。你高攀不起我这门亲戚,自己不知道吗?!”
  “你,你,你这个死丫头!”
  孔大明走得更急了,但虽然天冷土硬,然而为了缓解冻土,村民们在庄家上面放了不少干稻草来给土地下的农作物做保暖。那理所应当的呢,土地表面的冰霜会缓慢融化,渗入土地里……
  于是,走路太重的孔大明很快就被柔软下来的泥土给禁锢住、待在原地了。
  他不得不狼狈地用力把自己的脚□□,四处寻找着更适合、更快速走到姬离身前的路。
  姬离看得哈哈大笑,笑声别提有多清脆悦耳了。
  只是这笑声在孔大明耳朵里听起来……就显得很侮辱人了。
  他再顾不得许多,一脚深一脚浅的努力冲她走去,一边还跟个顽童似的俯身捡起被冻得梆硬的土疙瘩,狠狠仍向她:“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然而那些泥土自动避开了姬离的身体,乱七八糟的飞舞在空中,然后直挺挺地落在地里。
  “等你走到我跟前再说吧。”姬离突然止住笑声,声音阴冷地说,“哼,恰好咱俩好好把早上的账给算算!”
  孔大明没听清这句,因为他走得十分艰难且满头大汗,心里还十分窝火。
  常年埋头于地里劳作的人都有这样的毛病。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会下意识地想着用体力/动作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先思考。
  比如,好好想想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说话?或者,好好想想对方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弊?
  这就是没有接受过教育、也没有自己善于思考形成思维体系的弊端所在了。
  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而这样的人呢,无论是在乱世里,还是在盛世里,都有极大的概率成为炮灰。在电视剧里,更是活不过一集。
  ……
  孔大明终于走到姬离跟前,恶狠狠地威胁道:“兰香,你是不是早上挨揍挨得轻了,居然敢这么跟你大哥说话??”
  这话听起来很有气势,如果——他不是仰视着自己说的话。
  姬离啧啧两声,拿起手里的镰刀在他脸上拍了拍,微微俯身:“我看是你挨揍挨得少了,连个人都不会做了吧?”
  “你还说是我哥?有哥哥把妹妹打得半天都起不来的吗?”
  “你也算是个男人?算是个人?”
  孔大明嘴拙,伸出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就要来抓她:“你这丫头今天中了什么邪,我来帮你驱驱邪!”
  姬离躲开他的手,单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就把他从地里给提了起来。
  把他放在这条羊肠小道上后,姬离才松开手,懒懒的看着一脸惊诧的他:“还要动手吗?我奉陪到底!”
  “你,你……”
  孔大明居然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
  这个妹子平时家里都不让她干什么重活的,她怎么力气会这么大?感觉刚刚她要是稍微用点力,他这会就已经去阎王爷跟前儿报道了!
  那么,她是平时在家里自己偷偷练的吗?不然这要怎么解释?
  ……看来爹他说的对,就是不能让女人干重活!不然她们可不更要得意地飞起来了,得骑在男人脖子头上撒野了!
  姬离玩着镰刀走近他,“啪”的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然后笑眯眯的问:“痛吗?”
  孔大明痛得嗷了一声,立马摸上后脑勺。
  姬离便又在他太阳穴上来了一记重拳,依然笑眯眯的问:“问你话呢,痛吗?”
  孔大明被她这一拳给打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星,晃晃悠悠的就要一头栽进旁边的地里。
  姬离便好心的伸手拉住他,“pia”的给了他一巴掌,依然是笑着问的:“老娘问你话呢,痛吗?!!”
  孔大明被她三连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心里涌上一股莫大的恐惧感。
  他想要转身逃跑,结果却被眼前这个判若两人、可怕至极的小妹子给紧紧拉住,动都动不了,心里这才明白如果不给她想要的回答,说不定会被她一下下的慢慢打死。
  于是,他只得拼命抱着头求饶道:“痛痛痛,别打了!”
  姬离反手又甩了他一巴掌,寒声道:“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没下狠手呢,不如像你早上打我那样试试?”
  “别别别,我错了,我不该打你。”
  孔大明也是个很会看脸色的怂货,这会他好不容易缓过来,眼前不冒金星、能看得见太空中的太阳了,可不想再惹得姬离大打出手打晕他一走了之,最后他被谁发现冻死在地里……
  他这才知道该说点软话示弱了:“小妹,是大哥的错。可是大哥早上也是看那媒人对你的事挺上心的才……”
  姬离冷冷的哦了声,逼问道:“媒人为我的事儿上心,那你妈呢?你妈是不是也挺为你的事儿上心啊?是不是你们勾结起来算计我啊!”
  孔大明满脸横肉一抖:“你什么意思?她也是你妈!”
  “我可没有那种一心要卖女儿的妈!”
  姬离骂道:“你妈还不是看你一把年纪连个老婆都讨不到,所以要把我给卖了给你讨老婆!她是你妈!你这个连老婆都讨不来、不得不卖妹妹凑钱的孬货!”
  孔大明被她给骂得脸红脖子粗,吼得比她更大声:“孔兰香,你,你别不识好歹。我我讨不来媳妇儿怎么了,村里人大多都这样!而且我们孔家一直对你够好的了,供你吃喝穿还供你上了几年学……你也是时候回报我们了!”
  “哦……原来村子里大多人都是这样啊。”
  姬离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附近的炊烟袅袅,听着远处传来的似乎无害的欢声笑语,然后回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不过呢,还真是好一个’我们孔家’。”
  孔大明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她:“?”
  姬离了然的挑挑眉,慢条斯理地用肯定的语气说:“所以说,我果然不是孔家人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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