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脚下有坑
虞二奶奶一把抢过长青手上的资料,翻了一下,果然不假,细看数目,这一次投资赚是赚了点,但跟预期比却是差远了。
“哟,长青,你犯傻呀,这快煮熟的鸭子叫你这么一下子就飞了。”戴娘子凑过来看了一眼,便假模假式的瞪大眼睛叫。
虞二奶奶咬着牙,冷着脸:“长青,你怎么回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奶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跟我说一声,说撤就撤了,谁给你的胆子?”虞二奶奶说着,气的抄起面前的茶杯就砸在了长青的身上。
长青今天穿了身簇新的藏青棉长衫,虞二奶奶的茶杯就砸在他的胸前,立时湿了一大块,长青看也没看,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妈,别发火,先听长青说。”二姑娘也沉了脸,对投资她倒是不太意的,只是长青在这事上自作主张,这样的行为必须做出解释。
“哎,长青,你这事做的不该呀,这不是你的做事手法……可惜呀,功亏一篑。”戴寿松也在那里捶胸顿足。
三姑娘一直视虞景明为敌人,平常自然是盯着虞景明的一举一动,找出破绽,好打击虞景明。因此之前虞景明同长青的相视一眼便落在了她的眼里,加上戴寿松的话,这会儿自是冷哼一声:“还说什么呀,妈,二姐,你们没看出来吗?这事情是长青操作的,但真正作主的只怕是虞景明吧……”三姑娘两眼利的跟刮骨刀似的刮着虞景明的面皮。
只三姑娘这种冷言冷语却引不起虞景明丝毫波澜。
“回二奶奶,这事情跟大小姐无关,是因为现在南汇局面混乱,种种迹象表明,南汇那边可能要乱。这个时局,一但乱起来就是打砸抢烧,马上就是二姑娘的成亲的日子了,虞园不容有失。所以,长青就自作主张了,长青晓得越权了,长青接受二奶奶的责罚。”长青躬身立在一边,等着二奶奶责罚。
这事情确实跟大小姐无关,大小姐当时就吩咐他要跟二奶奶和二姑娘商量,只是现在正是得利时,南汇那边人都跟疯了似的全在西头钻营,长青也许并不一定能象虞景明那样看的透。但橡胶股票那会儿,情形跟现在的南汇情形太相似了,二爷就栽在那个坑里,长青可是看在眼里的,前车可鉴,这笔投资关系着二小姐的嫁妆,不能出事。
所以他才坚决自作主张。也想好了承担一切后果。如此,他离开虞家虽有遗憾,却终能坦然。
“呵呵,你敢说这事情虞景明不晓得?什么南汇要乱,不过是借口而已,只怕是有人别有用心。”三姑娘咬着牙。
“那三妹说说我有何用心?”虞景明这时抬眼反而笑着问。
虞三姑娘一时语塞,虞景明其心如鬼,她哪里能看得出虞景明有何用心,便怒哼的道:“这问你自己啊。”
“不错,这事长青是问过我,也是我做的主,就象当初你们投资南汇西头之时,二妹不也是问过我一句,我支持长青的做法,这事情很简单,没那么复杂,无外乎不看好南汇形势,及时止损罢了。至于三妹认为是借口,事实是怎么样二奶奶不如再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南汇的大势便能见分晓,到时二婶要跟谁算账那就再算就是了。”虞景明一脸坦然的道。她其实心中笃定,南汇之局用不了一个月就会见分晓。
因为现在确实已经很纷乱了。
虞景明说完站起身来,这牌自然没法打了,冲着众人点点头,准备上楼,走到楼梯口时,却又回过头冲着戴寿松道:“大舅,小心走路,脚下有坑。”
说完,虞景明自顾自的上楼了。
“虞景明,你不盼着别人出点事会死啊。”戴娘子叉腰瞪眼。
虞二奶奶脸色也很不好看。长青一直垂手站在一边。二奶奶没扫他一眼,周围的人都晓得,长青在虞家的日子到头了。
这大年夜,真是一地鸡毛。
虞景明刚进二楼小厅,翁姑奶奶给虞景明端了一碗银耳羹,大年夜,历来是要吃一碗甜汤的:“好好的怎么又吵?”
“这哪算吵呀,不过是一点小口角,戴家大舅想从我身上攀上李大公子,还想拿我的婚事做文章,这个口子是不能开的,至于南汇西头的事,做的是有些不周全,但求无愧于心吧”虞景明笑笑说。
心里也叹戴寿松只盯着别人的利益,却忘了脚下的凶险。
南汇现在是多方交织,互相角力,最后是什么结果还真是难以预料,但有两个人的结果却是已经注定了,那就是德三和戴寿松。
虞景明现在算是看出来,南汇的局。德三本来就是荣大少和玫瑰养的寇。
有德三在南汇搅和,南汇变成个烂泥潭,一些人就不会介入进去,荣兴商行捡到了南汇乡自治公所筹建这个便宜。这是南汇事件的开局,荣兴养寇自重。
现在南汇局势已经到了快爆发的边缘,甚至有可能引起民变,于是就到了杀寇立威的阶段。到了这时,德三必然要倒大霉了。
不过到了这一阶段,荣兴商行也是在玩火,一个不好,民变如果失去控制的话,荣兴商行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荣伟堂和玫瑰大约也正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有戴家大舅想借自己的事跟李泽时拉上关系,李大公子现在正在联系沪上各商业大佬,运作成立上海商团联盟一事,说不得,南汇动乱这局正可为商团联盟成立立旗,荣兴商行也想搭上这班车。
虞景明咋巴了一下嘴吧,荣兴商行在南汇这一局上玩的漂亮,如今端看结局。
但不管如何,荣兴商行还必须有一个人为南汇的乱局负责。
这个人除了戴寿松没有别人了,只可惜戴寿松却是看不到这一点。
“呸,大舅爷真是打的好算盘,他以为他是二老爷呀,便是二老爷当初也是机关算尽尽成空。”翁姑奶奶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子夜的钟声敲响了,鞭炮声震耳欲聋,翁冒拿着焰火在天井里放,那光彩绚烂却短暂。
虞景祺也站在天井里,抱着那里狸花猫,痴痴的看着天空,痴呆的眼神里竟是少有一些光彩。
虞景明靠在天井的柱子里同他一起看天空,耳边听着堂前传来丝丝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