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云(二)(2)

  心畅神驰,无法抗拒他的魅力,但仍存了丝理智,总觉得他的回答合乎情理,却哪里说不上来的怪,“你还没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他轻颔了首。
  “会不会觉得我有些过份?问你这种问题。”他该是不染尘埃的。
  “不会。”他摇首,“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永远……有多远?”从他嘴里,已不止一次听到这两个字。别的男人也说过,包括黎煊。她不接受别人的情,黎煊又走了,也是永远二字地走了……
  换作别人说,她或许可以当笑话听听。
  偏偏,云漓不止一次牵动了她的心。
  “到我生命的尽头。”如月光般温润清和的目光,没有一丝虚伪,感情纯挚得透彻,真的是一点儿杂质也没有。
  滴水穿石的感觉。无菲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慢慢地溶解,无法抗拒,不想抗拒。
  “倘若……”她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他等着下文,她却不再说下去。
  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想知道答案的渴望,没有问。他只是安静地陪伴在她身侧,像一道影子,又是极致地呵疼。
  他在给她时间,此刻从他温润明洁的眼瞳中,她甚至看得出,他愿意用上一辈子的时间等候,哪怕只是等候。
  她有些逃避。环顾四周,发现数只船泊上的人们几乎都在朝她与云漓看,无数道惊艳的目光。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她与云漓这般好看的人。
  不可否认,她现下的相貌是人间罕有的美,身旁又跟了个仙般的男人,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一丝不寻常的目光直射过来,带着嫉妒,恼恨。君无菲往视线来源望去,一艘不起眼的舫船船仓内,窗户虚掩着,看不清里头的人,只能看出一道映在窗上的阴影。
  云漓也望过去,脸色泰然无波,没有变过分毫。
  “你知道里头的是谁?”她问。
  他说,“你也猜到了罢。”
  “欧阳澈。”从那窗上背光可见的身影,加之直觉得出的结论。
  “是。”
  “他……”想问他知不知道欧阳澈对他的感情。
  他懂她的意思,只是浅然地说,“我不喜欢他。”
  平静无波,再自然不过地像是说到一个陌生人。她心中明白,欧阳澈对他的感情,今生肯定无望了。
  “忽然有点同情欧阳澈。”她撇唇一笑。
  看出她不是真的同情,他还是说,“痴心错付,只能自行承担后果。”
  “你呢?”她眼里泛起一道苦涩,“难道你的情,就用对了人?”问的是他,也是在问自己。除了黎煊,她不应该再爱别的男人。
  “不论对错,我心依旧。”微带磁性的男性嗓音一直撞进她死寂多年的心里。
  风,静了。
  一瞬,又拂晓而过。
  水面波光粼粼,邻船飘过来似有若无的谈话声,数百艘舫船上热闹欢歌。
  君无菲不再说话,贪看美丽的湖光山色。
  云漓静静陪伴在侧,宁静若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清澈无暇,情意难掩。
  入夜,月华初上,万家灯火。
  在船上用过晚膳,君无菲与云漓一同逛街。七夕的夜晚比往常热闹了几倍,处处张灯结彩,人山人海,什么卖小吃的,布匹的,手饰的……小贩们高声吆喝,行人不时驻足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人群中,一道艳羡的声音响起,“快看,那娥黄衣衫的女子与白衣男子真是般配!”
  “果真是郎才女貌,咱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呢!”
  “就像一对下凡的天仙……”
  众人间不断地发出赞叹,说的不就是君无菲与云漓么。
  云漓本来不太喜欢热闹,听到众人将他与君无菲看作一对,心头还是盈起了浅浅的喜悦,清莹的目光瞥了旁侧的无菲一眼,见她没有不悦的反应,又稍稍放下心。
  “风雨太无情!风雨太无情!……”一名身穿儒衫、年约三十岁的男子摆着张桌子在路边大声叹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君无菲看过去,见男子一边摆摊,一边就壶喝着酒,嘴里又喃喃,“太无情了……”
  有好事者问,“兄台,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七夕,该是个喜庆的日子,怎生兄台一脸愁苦?历经了何坎坷?”
  “我章宪自恃才学甚高,未婚妻在今日跟人跑了。我想怨她,却怨不起来……”男子眼眶含了泪,“风雨太无情,随口一念,下半句却对不上来。也许,她嫌我,是对的。”
  “你这摊子从早摆到晚,也没见谁写出合适的下阙。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是早些回家吧。女人跑了,改明儿个,再物色一个不就得了……”有人从旁劝道。
  “不,我想不通。”章宪摇头,“没个结果,我就不回去。”
  君无菲闲得没事,走过去,提起桌案上的笔,笔尖游走于纸上,落下几个漂亮清透,却不失英气的字。
  章宪起初惊讶于她绝色的长相,见到那一手漂亮的字,更是惊叹出声,“‘何忍催梨花!’。风雨太无情,何忍催梨花!如此简单,我怎么想不到!”
  “这位姑娘不止长得像天仙儿似的,才学也很高呢。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婚配了没有?”一旁有人出声。
  有人说,“你就别想了吧,看到那位白衣公子没?”指了指云漓,“与那位姑娘一起的,人家才是一对儿,你就靠边儿吧。”
  “只能靠边了。谁让咱连与那白衣公子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路人纷纷叹息佳人只可远观。
  章宪向君无菲拱手一揖,“多谢姑娘为在下解了惑。”
  “有结果了就赶快回去,免得大过节的在街上给你爹娘丢人现眼。”君无菲脸色冰冷。
  章宪尴尬一笑,也不生气,“姑娘说的是。姑娘才高八斗,一看就知非池中物。在下还有一阙……”
  “你烦不烦?”她转身想走,章宪抢先说,“是大宛国世子云漓之作。”
  她止步,章宪又继续说,“前段时间,家父得以进漓园与云世子谈生意。托云世子福,卖了一批货,使原本不富的家境,脱离了困境。家父路过庭院时,见云世子写好了一首诗置于桌上,家父也是爱诗词之人,见如此好诗,便暗记了下来。看得出,云世子正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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