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论天下

  三七有心提醒一句男女大防之事,但见公西月大方自然地坐着,完全没有一点面见男子的扭捏,便忍住了。
  小姐还小,又少见男子,还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等没外人的时候再提醒小姐吧。
  公西月还真的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任何不妥之处。
  前世的时候,她先是与师兄弟们一起在山中学艺,下山后行军打仗、与士兵同吃同住,从来就没有过闺阁女子的想法。
  三七和细辛退下去后,司屹给公西月倒了一杯玫瑰花茶,他自己却是倒了一杯上好的龙井。
  前世的时候公西月也最爱喝这龙井茶,只可惜如今这身子寒性太过,喝不得绿茶。
  公西月有点眼馋地看着司屹的龙井茶。
  司屹心下一动,“小姐要不要也来一杯?”
  还是算了,先把这不堪的身子调理好再说。
  “司公子对女子一向这么殷勤吗?”
  司屹抬着看向公西月,“怎么这么说?”
  “我只是觉得司公子的行为很体贴。”
  司屹长眉入鬓、玉面俊朗,一双桃花眼看人时似有无限深情,但被司屹的目光看着,公西月没有一点扭捏。
  司屹没说话,心里却道:那是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来对女子一向敬谢不敏,别说这样坐在一起喝茶,就连说话也隔着几尺距离。
  “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在下姓姜,永宁伯是我父亲。”
  公西月还是没有学会闺阁女子的那一套说辞,没有自称“小女子”。
  司屹自然是听出来了,可他没有指出来。
  “姜小姐这是打算去往哪里?”
  公西月喝了一口茶,茶杯却没放下,“我只是想出来看看,去哪里倒没确定。”
  “那小姐看了这天下有什么想法?”
  公西月将茶杯转了转,“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小女子,才出门3天,天下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能有什么想法?”
  司屹看着公西月的手,纤细苍白,早已不是以前那样纤长有力的模样,也没有一个疤痕,但转着茶杯的动作却如出一辙。
  不知为何,司屹觉得有些鼻酸。
  “如果小姐不嫌弃,我来为小姐讲解一下这天下可否?”
  这正是公西月想要知道的情况。
  “那就多谢公子了。”
  “现如今是大宇朝元治三年,皇帝叫宇文煌。
  大宇朝建立前是长达八年的战乱,宇文煌和逝去的慧敏皇后一起统一了这天下,建立了大宇朝。”
  公西月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说的这个慧敏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屹眼神里有着追忆,“慧敏皇后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她武功高强、用兵如神、爱民如子、仁义待人,没有她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大宇朝。”
  公西月假装好奇地问道:“慧敏皇后既然如你说的这般好,那她又是什么原因这么早就逝去了?”
  听到公西月问这个问题,司屹的脸色冷了下来,嘴唇紧紧地抿着。
  公西月也没打扰他,顾自喝着杯中的茶。
  半晌,司屹才开口道:“慧敏皇后身经百战、多次受伤,宇文煌向天下公布说她是旧伤复发而亡。”
  司屹的口气中对慧敏皇后倒是推崇,不过听着对宇文煌没有什么敬意。
  “宇文煌这个皇帝当得不好吗?”
  司屹将目光看向公西月,“为什么这么说?”
  “哦,我见你言语中对他并无什么敬意,因此才有此一猜。”
  司屹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缓缓往下说。
  “宇文煌治政已有三年,这个皇帝当得不甚合格。
  由于长期战乱,老百姓流离失所、户口迁徙,田地大量荒芜,他将土地按人口分配给百姓,百姓向朝庭交纳租税,并承担一定的徭役和兵役。
  每丁每年向朝庭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是为正役。
  如果朝庭不需要其服徭役,则每丁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二十天的数额以代役。
  如果朝庭需要其服徭役,加役二十五天则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
  ……
  这个土地及税赋政策是之前公西月与其军师甘鸿德及户部尚书范祖松经过多方讨论及测算提出来的,没想到宇文煌虽然毒死了她,对她提出的政策倒也没有排斥。
  司屹还在继续说道:“这个土地及税赋政策倒是好的,只是,宇文煌当政三年,不能清明吏治,如今贪官污吏虽不如前朝腐败,但也四处横生,各地实际的租赋早已不止于此。
  而且,宇文煌任人唯亲,不能知人善任、听进谏言,日子也开始奢靡。”
  这样啊?
  这倒是公西月没有想到的。
  据她的了解,宇文煌虽然毒杀了她,但那只是因为她权利过甚、危及皇权的缘故。
  他虽然说不上是心胸开阔之人,但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而且心计深沉,绝不是任人糊弄的主。
  否则,她师门也不会选了他让她全力辅佐。
  说话间,伙计送了饭菜上来,公西月便暂时停止了发问。
  司屹亲手给公西月盛了一小碗黄芪枸杞乳鸽汤。
  “先喝碗汤。”
  鸽肉有补肝壮肾、益气补血、清热解毒、生津止渴的功效,而黄芪也具有补气升阳、生津养血等作用。
  公西月医术精通,当然知道这黄芪枸杞乳鸽汤是极好的,还特别适合她现在的体质喝。
  她喝完了这碗汤,然后问道:“如今朝堂的宰相是谁?”
  公西月没想过这不是一个病弱的闺阁小姐应该问的问题。
  或者她意识到了,但她觉得这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如今的宰相是承国公宋绍全,他为人倒算清正,只是如今他的话宇文煌也不怎么听了。”
  宋绍全是一直跟在宇文煌身边的,他儿子宋清华和宇文煌一起长大。
  司屹又给公西月夹了一筷子菜,“你继母是承国公的庶女吧?”
  公西月这才意识到确实有这样一回事。
  姜平乐的母亲柳氏去后,其父姜纪良并没有再娶,但三年多前被封永宁伯后,宇文煌为了笼络进献降表的一众人,下旨将承国公庶女宋凤洁嫁与姜纪良为继室。
  按现在的礼制来说,承国公府也算是姜平乐的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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