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将死

  池映寒双眸微眯,紧盯着前方的街巷。
  下一刻,便挥动皮鞭用力抽打马背,喝道:“驾!”
  骏马一声长嘶,卯足了劲儿朝着前方的街巷飞奔过去。
  骏马飞奔的速度好似在冲刺一般,没一会儿便冲出去两趟街。
  一旁的王莽瞧着池映寒这般豁出去能多赶几趟街是几趟的街的架势,心里顿时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王莽竖耳一听,果真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并非来自正前方,而是左右两旁。
  看来太仓卫也是临危受命,前来追杀池映寒和沈潋。
  在清晨本就安静的街道上,马蹄声分外明显,池映寒自也察觉到左右两方有队伍追来,但他现在无暇分心,卯足了劲儿冲向第三趟街,但就在池映寒在即将冲入第三趟街的时候,左前方和右前方分别有一支队伍朝他冲了过来,看似是抄小道前来堵他的。
  见有人来,池映寒和王莽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去,王莽喝道:“池二,你立刻躲入车厢内,这些人交给我对付!”
  池映寒回道:“用不着!王莽,你现在去马车后方,拦住后面追来的人,前面这些我来应付。你我二人,一前一后,守住车厢内的人证和物证!”
  池映寒没有丝毫打算躲闪的意思,反倒是要正面和他们开打。
  但王莽却担忧的道:“可是你要知道,他们此番前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堵住你的嘴!如果他们堵不住你的嘴,就会直接要你的命!”
  “要我的命?他们胆子何时这么大了?”
  “误杀官眷和名誉受损,这二者对他们而言哪个更重要,逼不得已的时候他们自会取舍。”
  池映寒听罢,突然笑了一声。
  马车仍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狂奔,同时,也与前来堵住他们的去路的队伍越来越近。
  两者在临近皇城的第三趟街正面交锋。
  那一刹,池映寒看着眼前这些想要生吞了他的人,耳畔突然响起池映海的那句话——
  “你为她豁出过什么?豁出过命吗?”
  他当时的答复是——他不记得有没有豁出过命了,毕竟并不是每一件发生过的事情,都值得他记得那般清晰的。他只知道她跟他在一起,过得很好,其他的他便没必要去计较,也没想过那么多。
  不过现在,他刻意想了一下,他好像是豁出过命的。
  不过眼下的情况对他而言,不过是——打不赢他就死在这里,打赢了若能平安回去,这种血腥的事他既不会告诉顾相宜,也不愿自己在心里反复的回味这种令他心情不悦的事儿,可能没过多久,又埋在内心深处想不起来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些事就算是计较,也是旁人去计较,他不会刻意只为了感动她,然后再感动自己而去做某件事,那不是他去做那件事的意义,这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意思。
  而眼下,他只会记得他今天豁出命杀出去,只为给她正名,还她一个公道!
  “杀!——”
  在双方交锋的刹那,对方个个都是挥刀的,王莽见状,忙同池映寒道:“糟了!恐是让我说中了,他们接到的命令,可能是不惜一切也要将这件事压下去!所以,他们是来杀你的!”
  王莽本是想劝池映寒赶紧躲起来,却不料下一刻,池映寒从腰间拔出太仓卫的配刀,冷声道:“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说罢,便听“唰”的一声,配刀出鞘。
  王莽见状,眸光同样深邃了一分。
  这时,车内的陈香芸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在原本安宁的清晨,这喊杀声显得格外刺耳。
  陈香芸心里害怕极了,赶忙趴在车厢底部,生怕途中有人一刀捅进来。
  但她趴在车厢底部的时候,突然听到行李箱内有喘息的声音,陈香芸心里更是惶恐了。
  但听着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她又不敢起身,就在她在车厢内忐忑不安的时候,车厢底部突然传来了声音:“你不用害怕。”
  陈香芸:“!!!”
  她竟不知道,车厢下面有人!
  沈潋是在陈香芸没来之前便被王文塞进马车的,他被塞入车厢底部且在车底躺了一路的事儿,陈香芸并不知情。
  突然知道车里竟还有一个人,陈香芸小心脏突突的跳着,这剧烈的心跳声,仿佛也触到了将死的沈潋的心绪。
  没人知道这一路上沈潋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有陈香芸听得见,沈潋这时竟在外面乱成一团,旁人都听不见他声音的时候,同陈香芸道:“孩子,你真的不用害怕,池二他不可能让你伤到分毫的。虽然我嘴上总是嘲讽他,但说实在的,他确实是个爷们儿,比我强多了。”
  陈香芸默然。
  但就在陈香芸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只听沈潋继续道:“如果你们能活下去,有句话我希望你托我告诉他——其实有时候我看着他的时候,真提不起想害他的心思,反倒希望他能一直好好的,哪怕他和他媳妇之间关系好到时常让我嫉妒,但我还是希望,他今后能好好的,这是真心话。”
  陈香芸:“……”
  “还有啊,他媳妇的判断没错,我虽然有时候觉得他这人憨厚,但我自己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我会壁虎断尾、舍车保帅。若真有那么一天,甭说是他,我对身边的任何人都下得了狠手。所以,今后希望他得记着——仕途之上,兄弟这个词,过于奢侈。倘若过于重情重义,今后死得会比任何人都惨。如果他能在京城生存下去,以后他定会褪去今日这般模样,虽说被这世道改变是件令人心寒的事,但至少会保住一条命。”
  陈香芸听着沈潋这般气喘吁吁的,还要同她说这些,突然想到了之前她娘临死之前尽可能的嘱咐她的模样。
  陈香芸问道:“叔叔,你要死了吗?”
  沈潋疑惑:“怎么问起了这个?”
  “只有要死的人,才会说这么多话的。如果能活的话,这些话过些日子再说又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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