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凭风漫溅千尺浪 (二)
沈曦宜听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刚知道此人神志已经不清了。皇帝?原来江城畔有这等的野心,从一开始居然就奔着做皇帝去的。只是他坏事做尽,到如今许是跟令沉训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疯了。
沈曦宜被这两位挡着根本就出不去,只能任由马车飞速奔驰。不过令她费解的是江城畔既然如此恨她,干嘛不一刀杀了他,何必要费如此的周章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心中一闪而过,她还没待细想,马车猛然撞上了一颗松树,随即就是一阵强烈的颠簸,沈曦宜也被摔蒙了……
天旋地转——
**
这一晕又是很久,期间沈曦宜断断续续地听到各种声音,有马蹄声、走路声,还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沈曦宜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疼,如坠落在不见底的深渊里,周身被淤泥所陷,挣扎不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沈曦宜再醒来的时候,躺在冷冰冰的土地上,视野模糊不清。旁边马车的碎片、废墟一片狼藉,还有成群结队的士兵,拿着长矛,冷冰冰地盯着他。
站在最前面的那男子她认得……正是前几日还来过沈家提亲的大将军李晏唐。
李晏唐见沈曦宜睁开一条小缝儿,嘴上挂起一丝笑,挑起长剑直直抵在沈曦宜的咽喉。
沈曦宜下意识后退。一脸迷茫。
不是令沉训和江城畔劫持了她吗?为什么这群士兵反而把她看成敌人一样?李晏唐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晏唐沉声道:“沈姑娘,你醒了?醒来正好,本将军有话要问你。”他用剑尖挑了挑旁边昏死衣衫褴褛的江城畔,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身份啊?”
“什么身份?”沈曦宜浑身激灵,头还像铅锤一样重,“你们……?你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李晏唐冷得像万年玄冰,眼中又透露着对她的无比怨恨,道:“无可奉告。我只知道,你竟敢勾结江湖悍匪,意图刺杀朝廷郡主娘娘,我看你还真是活腻歪了。”
“什么?!”
这回沈曦宜彻底蒙了,她明明什么事都没做,甚至自己身上还有伤,怎么就勾结江湖悍匪意图刺杀郡主了?况且江城畔和令沉训都恨不得杀了她,何谈“勾结”二字?
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然而李晏唐根本就不听沈曦宜的解释,挥手呼唤了两三个卫兵赶上来,将她押进了囚车。李晏唐轻蔑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沈姑娘,您既然是沈府的大家千金,那末将就照顾照顾你,这枷板嘛,就不先给你套上了。不过,等到了刑部牢房里,你要是嘴硬不肯从实招来的话,等待你的可就不止是枷板了。”
沈曦宜怒道:“你莫名其妙啊?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是江城畔和令沉训两人劫持了我的马车……”
江城畔倏然收回眼光,从她的囚车边走过,根本就不听沈曦宜的一句辩解。
另外两座囚车里分别关着令沉训、江城畔,江城畔蓬头垢面,腰部还中了一箭,脸上仍然是凶恶的表情;令沉训却盘着腿,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好像是练气功一样。
沈曦宜内心如火焚烧,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当成江城畔的同伙了呢?刺杀郡主,那可是株连的重罪,况且偏偏这个时候又是李晏唐主事。李晏唐和李徵玉这兄妹俩一心想让她死,这回可算是栽沟里了。
她隐隐感觉到这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这些天一来,一直令她不安的原因。
不过,她确实没有刺杀郡主,更没有与江城畔等人勾结在一起,难道李晏唐凭他一张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不成?
李晏唐骑着马正在往回赶的途中,沈曦宜浑身裙子撕破了好几处,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即便逃也根本无处可逃,而且李晏唐还能说畏罪潜逃,名正言顺地把她就地正法。
怎么办?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地摊上这么一大坨事,难道要等沈占秋来救吗?当年孙常者身陷囹圄,到底犯的也不是死罪,却还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今日居然也轮到她了?
囚车快入城的时候,李晏唐命人不由分说就给沈曦宜等人蒙上了眼睛。沈曦宜本以为这家伙要动用私刑,没行到他还真把自己运到了刑部的天牢。
李晏唐皮笑肉不笑,“沈小姐,请吧?”
沈曦宜缓缓走下囚车,轻轻看了他一眼我道:“李将军,你不必如此吧?”
李晏辰面色一沉,“沈小姐说什么呢?怕是神志不清了。”
沈曦宜冷笑哼哼道:“你派些神志不清的人来拿我,端是一手好绝活。不过公道自在人心,你若是敢动我,沈占秋不会放过你,世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晏唐眉毛很轻蔑地挑了一挑,“哦?拿世子压我吗?沈小姐,你这主意怕是打错了。”
两个卫兵推着沈曦宜进去,沈曦宜临走前泠然道:“公道自在人心,是非黑白,非是一人可颠倒。”
之后也不再看李晏唐一眼,便毅然走进了黑沉沉的牢房。
沈曦宜知道李晏唐设计陷害自己,只不过是为了除掉自己、给她妹妹李徵玉铺路,端是因为卢玠过分宠爱她之缘故。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晏臣居然还利用了江城畔和令沉训。这样端是一石二鸟之计,既除掉了自己,又朝廷除去一隐藏的祸端,俨然是一场好买卖。
牢房里死老鼠的味道和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江城畔和令沉训被丢到死牢里去了,沈曦宜被安排暂时呆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那间牢房收拾得不干净,除了一些腐烂的稻草外,居然还有死人的骨头渣子。
沈曦宜冲口欲呕,不仅呕这些污秽之物,更恶心背后如此设计的那个人。
她闭上眼睛,努力镇定呼吸,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熬过这一关。
他们于是要她死,她就越要熬过去,不能顺了这帮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