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两百二十三节 游说

  聊了一会,刘据就让张恒坐上他的马车。然后,在长安城里逛了起来。
  其实,此时的刘据有些孤单和空虚。
  公孙贺自杀,公孙家族也随之退出了政治舞台。
  虽然,这一切刘据早有预感,但真正发生了之后,他才感觉异样。
  正如他母亲卫子夫曾经跟他说过的那样,外戚是太子的羽翼,羽翼不在,太子想蹦都蹦不了。
  现在,舅父卫青早逝,两个姑父公孙敖和公孙贺都死于巫蛊。
  在汉室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太子没登基,外戚就死光光的事情。就是没当过太子,直接从代王位上被迎入长安承孝惠大统的太宗皇帝,在即位初期也是在外戚的辅助下,慢慢掌握国家权柄的。
  而他的父亲刘彻,在没登基之前和登基初期也是靠着两个舅舅田蚡跟王信奔走游说,出谋划策,才将权柄拿到手中的。
  岂有太子还没登基,外戚就死光的先例?
  没有!
  虽然汉室对于外戚,向来有过河拆桥的传统,像是当年在太宗皇帝登基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薄昭,后来就被太宗赐死……
  但是,这河还没过,桥就先被拆了。
  这让刘据根本无法适应,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而且时常想起未来,都会一些迷茫。
  没了外戚,就意味着他这个太子就要直接跟天子对话,中间失去了缓冲和转圜的余地。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看着张恒,刘据也是叹了一声,原本他是可以扶持起张恒来当他的代言人的。
  但是,现在却不太可能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张恒做了他弟弟的启蒙老师。
  刘据虽然对此不是很在意,但是,他是不可能在张恒还当着自己弟弟老师的时候,征辟张恒出仕的。
  那样做的话,会让人说闲话,对张恒也不好。
  张恒不知道刘据的心事,他在马车一直寻找着机会想跟刘据说一下刘敬的事情。
  但说话也要讲策略,一上来就说某某有才能,能做执金吾,我看好他。
  那是傻瓜才说的!
  在后世混迹工厂那么多年,张恒别的没学会,这说话的时机和方法是学的差不多了。
  因此,他一直跟刘据东扯西扯,从《诗经》说到《洪范》,最后慢慢的自然而然,就不可避免的谈到国政。
  这是必然的事情。
  “王兄,你乃长安贵卿,与朝廷关系匪浅,可知天子到底属意何人即为丞相?”张恒说了一大圈之后,终于开始慢慢的尝试碰触核心议题。
  当然,他还没傻到不说丞相,先问执金吾。
  刘据微微一笑,笑容中泛着些苦涩。
  前些日子,刘据亲自去未央宫见刘彻,奏请选立新丞相,刘据的意思是让他的老师,太子少傅石德去做丞相。
  但被自己的老爹一顿训斥。
  出了未央宫,刘据才醒悟了,不是石德不够资格当丞相,事实上,他的那位老师确实符合自己父亲选择丞相的要求。
  但是,汉室从来就没有父子丞相的传统,汉室天子也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哪怕只是两个傀儡丞相也不行,因为这会危及到天子统治的根基——既然父子丞相的事例出现了,那么以后会不会出现父子郡守,父子县令的现象?
  这样一来,天下的权柄就真的会被豪门望族把持,寒门士子将没有任何进身之阶!
  “上意难测啊……”刘据苦笑着道:“没有人知道陛下的意思……”
  在张恒面前,刘据没有保留。
  事实上,也是如此,大多数时候,包括刘据甚至钩戈夫人在内,都没人能弄明白,执掌着这个国家最高权柄的天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额……”张恒也有些愕然,他没想到,竟连刘据都不清楚刘彻的想法,那么这个世界还有谁能清楚刘彻的真正意思?
  不过,张恒对于谁来当丞相,没有任何想法,左右就是一个橡皮擦,张三李四都一样,跟他没太大干系。
  重点是,要让刘敬当上执金吾。
  因此,张恒也跟着笑了一声:“那么执金吾可有人选?”此刻张恒就像一个普通的热心八卦的民众一般,跟刘据打听着【内幕消息】。
  刘据也不见怪,笑道:“这个倒是有意思的事情了……”
  “北军军使任安跟海西侯都有意出任执金吾,陛下好像也在这两者之间犹豫不决……”
  刘彻虽然对李广利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信重。
  但是,刘据依然能看出来,自己的父亲对于李广利还是那么一分期盼在的。
  虽然自己的父亲现在甚至连面都不给李广利见。
  但这恰恰证明了他父亲对李广利依然有所幻想,否则,何须不见?若真正是对一个人失望了,刘彻早就找了个借口,剥夺了他的侯爵,将他打回原形了。
  知父莫如子。
  正是因为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刘据才清楚执金吾之所以久拖未决,原因就是刘彻一直在李广利跟任安之间犹豫。
  否则,何至于此?
  天子要任命一个九卿,还不是一封诏书的事情?
  “依王兄所见,谁的希望更大一些?”张恒依然扮演着自己八卦热爱者的角色,问道。
  “恐怕是海西侯希望更大一些……”刘据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李广利跟他这个太子,向来就不是一路人。刘据很清楚,李广利一直就在旁边给自己添堵,这样一个是敌非友的人,当上执金吾这样重要和敏感的位置,刘据说老实话,是不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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