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见封七月能如此理智,而且半点也没寻常姑娘家动了情之后便失去了分寸情形,徐真的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了。
她能如此冷静,便是说将来哪怕窦章出尔反尔了,她也不至于伤的太重!
可一个姑娘家心这般的冷静……甚至可以说了冷酷了,哪个男人受得起?
“丫头啊,就算你相信窦章能处理好这事,该关心的也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封七月哭笑不得,不过也没和争辩什么,“我知道了。”
……
驿馆里头住着的大人物是当今皇帝的第九子平王殿下。
而在平王殿下住进驿馆之后,唯一被接见的便是邵家的人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邵家不但出了一个宫妃,还和平王殿下搭上线了!
钱家如今一蹶不振,杨家当家随时活不成,风家损失惨重还和钱家接下了不死不休的大仇,湖州城四大家,如今便只剩下邵家如日中天,可想而知这湖州城将会是谁的天下!
本来是该这般的。
只是……
邵家得罪了平王殿下了?
怎么会?
你不知道吗?前些日子邵老爷子被人绑了仍在了家门口就是平王殿下派人做的!若不是得罪了平王殿下,他怎么会让人这么做?
啊,竟然有这事?
是啊!
邵家怎么得罪了平王殿下的?
那还用说?邵家可是有个怀了龙种的女儿在宫里的,想必是得意忘形了才得罪了平王殿下呗?
可我听说好像是邵家要拉拢平王殿下,平王殿下觉得邵家是外戚,不该来往太密切,所以严词拒绝了,结果邵家不依不饶的,才惹怒了平王殿下?
啊?
现在皇帝陛下可忌讳那些王爷拉帮结派呢,平王殿下若和邵家来往太密切的话,说不定会让皇帝陛下以为他在结党营私呢?而且还是和自己嫔妃的娘家!最后说不准还会怀疑那位邵嫔娘娘进宫到底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啊?!
所以,平王殿下才这般震怒!
这邵家脑子有毛病吗?
我看是得意忘形了!
就是!就是!
望江楼的大堂还是一如往日的热闹,早上喝茶的人络绎不绝的,而议论最多的便是邵家和平王殿下恩怨这事。
封七月坐在角落里头听了一个早上,不必问了也知道这些谣言是怎么来的。
普通人哪里能想的这般多?
“看来平王殿下是要将邵家置之死地了,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也难怪皇帝忌惮了。”
当初皇帝可是杀了崔家满门,也逼死了他的母亲!
周琰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人家格外开恩的。
“这般的人,七少真的要和他合作?”
“有何不可?”
“可是……”陆浩自认为也见过不少人,但是这个平王……“窦总督现在不在湖州城,我担心他会对七少不利。”
“他不会。”封七月嗤笑,“只要他一日还需要银子,便不会对我如何。”
陆浩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只是以后……罢了,既然都开始了,哪里有反悔的余地?虽然他对宣夫人的感情比不上沙赢,但也是受了她恩惠的,如今为她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况且,这是七少的决定!至于以后周琰会不会出尔反尔,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一个窦章吗?他能够得到徐老爷子的认同,还能让七少动了心思,哪里会是个没用的?别的做不了,但保七少安然应该没问题的!“若是七少信得过,往后和平王接洽一事,便交由我如何?”
“你不行。”封七月摇头,不等他开口便道:“他城府深沉,你不是他的对手。”
“那……”
“让义叔去吧。”封七月说道,“他细心,哪怕斗不过他也不会轻易被阴了去。”不是不信他,而是他真的不合适,“你太年轻了,历练还不够。”
陆浩苦笑,“说的你好像便很老练似得……”
可细想起来,却的确如此。
明明比他还小,可行事却比他老辣许多,有时候他都怀疑这小丫头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那二十来岁。
“义叔的确比我更合适。”
“冯深不在,出海一事还得你多盯着。”封七月继续说道,“沙赢对我们很了解,这一次逃走了之后我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而海运是我们唯一赖以生存的手段!”
“我明白。”陆浩的心也是沉甸甸的,怎么说也是一路同生共死过来的,沙赢最终走到和他们决裂的地步,他心里也很不好受,“你也不要为冯深太过担心,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当年那么艰难都过来了,哪里会就这么把自己交代了?还是交代在自己人手里?
不会的!
他相信冯深一定不会这般窝囊!
“见过七少。”
他们在这角落能够把整个大堂都看清楚,却又位置隐秘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入座之后,也并未有人认出他们来。
不过,望江楼的人一定认得出便是了。
一个早上了,这才有人过来,除非不是一开始便打着主意,否则便可以看得出他们的耐性到底有多好了。
“有事?”
“我们当家的想请七少往后院一叙。”
陆浩皱了皱眉,语气不是很好,“若是杨当家想见我们七少,直接送拜帖便是,就算杨当家身子不好不能登门拜访,也可以下邀请函,如今这么算怎么回事?我们来这望江楼喝酒吃茶的也来错了?”
就算之前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可他心里还是有气!
还有,杨衍明知道七少是女儿身却做这事,不是故意混淆视听便是压根儿不把七少的声誉放心上!又或者故意要败坏七少的名声。
“好啊。”封七月却应了下来。
陆浩有些错了,“七少!”
“不就是见一面吗?”封七月睨了他一眼,“杨当家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必是今天难得有精神,便顾不得其他了。”
这不是更能说明他不安好心了吗?
我也没安什么好心的。
这傻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杨衍活到了这个地步,除了为杨家殚精竭虑之外,哪里还有精力去做其他想法?
“陆四哥先回去吧,我见过了杨当家之后便回去。”
陆浩很想反对,可迎向了她的眼神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点头应了下来。
封七月起身随着杨家的人去。
陆浩也结账走了,虽然自己走了,不过还是做了其他的安排,哪怕杨衍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七少不利,但防着总是好的。
张威很快便接到消息往望江楼赶去。
望江楼地处湖州的繁华之地,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在这里建一座酒楼已经是很了得了,再在这酒楼的后面建一个风景如画宛若私人公园的后院,更是厉害了。
单单看着后院,便足以看出杨家的底蕴。
这些不是风家这个暴发户能够经营出来的。
后院并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雕梁画栋的精致绝艳,看着这些,心情都好了许多了。
或许这也是打造这里的目的吧。
看着心情好,身为这里的主子,心情自然也好了,心情舒畅了,身子自然也能好。
杨衍在一座假山上的亭子等着她。
都还没有入秋,可是他却已经穿起了秋衣了,而脸色哪怕已经调养了许多,却还是青白青白的,身形更是瘦弱的一看便是个长期病患的。
“七少来了。”他没有起身迎客,只是慢慢抬起手来,“请恕杨某身体不便,不能起身相迎了。”
封七月微笑道:“无妨,杨当家身体要紧。”
这连抬手都颤颤巍巍的,也不知道这假山他到底怎么爬上来的,哪怕不高。
这样的身体状况,他还能熬多久?
真的能熬个四五年吗?
“不知道杨当家找我来是有何指教?”
杨衍笑了笑,“我时间不多,便开门见山了,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请七少看在我时日不多的份上,多多担待。”
“杨当家言重了。”封七月收起了微笑,神色严肃了起来。
杨衍吸了口气,似乎吸的很艰难,“风七一回到湖州城,我便知道你不是他。”
封七月心中微震。
“要么你没有见过风七,要么他忘了我这个儿时的玩伴了所以没告诉你。”杨衍笑着继续说道,“虽然我们的年纪有些差距,可却是很好的玩伴,那时候我身子还没现在这般糟糕,总是喜欢偷偷地跑出来,我厌烦了那一日三餐的药,恨透了那些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的叮嘱,只想着像天上的小鸟儿一般自由自在不的……”
封七月安静地听着,故事也并不复杂,就是一个常年病着的少年叛逆期里头跑出去,遇上了一个小伙伴,两人很聊得来,成了很好的好朋友,后来,小伙伴家里出事了,他也离开了这里,两人从此失联,而病弱的少年却并未忘记过这个年少时候唯一的朋友。
“我一直派人在找他……最后的消息便是他在他外祖那边……”杨衍似乎话说的有些多了,中气也有些不足了,“本来想派人过去看看他过的好不好……只是……成了当家之后,很多事情都不是想做便能能做的,甚至连想也没精力了……不过……他在他外祖家……应该会过的好的……他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过的不好?”
“我没伤害过他。”封七月说道。
杨衍笑了,“起初我的确怀疑过,后来见七少的行事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若是为了盗用身份而杀人灭口的话,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振兴风家。”
“杨当家到底……”
“我并非在花灯会上才得知你乃女儿身。”杨衍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澄明地看着她,“早在很久以前便发觉了。”
封七月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既然他早就知道她是假冒的,再派人细查,哪怕查不到她的身份,但是要发现她是女儿身也并不困难,其实她的扮相并不能说十全十美的,这么些年来之所以一直没有人怀疑,那是因为风七是个男的,而她为风家所做的事情,让大家都对他是风七的事情坚信不疑,自然而然的也不会联想起别的了。
哪怕认为风七是个娘娘腔,也不会多想他是个女人!
“杨当家还是直接说吧。”
杨衍失笑,“说好了要开门见山的,可这门开了这么久都没开完……咳咳……”他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压下了那咳嗽,只是不但双手在颤,便是身子也在轻轻地颤抖着,“花灯会上的花灯……给你造成了困扰……很抱歉……”
“杨当家若是身子不是,改日……”
“我没多少时间了。”杨衍打断了她的话,“改日的话未必便能坐下来说了。”
封七月皱起了眉头,“你……”
“若是窦总督再晚出现半年……若元宵那日我并未病发……”杨衍看着她,“我是打算向七少提亲的。”
封七月脸色一变。
哪怕有送花灯这事,哪怕窦章认准了他不安好心,可她从来也没认为他对她有什么企图!
他们甚至都没有多少交集!
“你是希望给杨家娶一个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杨衍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算是吧,我相信七少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在我死了之后稳住杨家……”
“我不缺钱。”虽然有些不厚道,可是此刻封七月只觉得好笑,风家的一切足够她一辈子不愁吃穿,也足够她在湖州城耀武扬威了,他杨衍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她会为了他们杨家的家产而愿意去当寡妇还得为杨家做牛做马?“我更不贪心。”
“总得试试不是吗?”
“其实杨当家也可以寄托于下一代的。”封七月良心建议,“虽然不厚道,但想必很多女子愿意去杨家当个生子工具,我爷爷说了杨当家的身子好好养着,活个四五年绝对没……”
“然后,让我的孩子走我的老路?”杨衍打断了她的话,更加虚弱的声音里头忽然间多了一股悲凉,“先不说我这身子到底能不能留下子嗣,哪怕真的留下了,一个四五岁的稚儿没有强悍的母亲庇护……在杨家那样的环境下,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