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作恶本事

  文兰来之前就决定了。明日后她就嫁人了,届时顶了个人妇头衔,想要撒泼都不能。那么今日她便放纵一回,最后潇洒一回,最后酣畅淋漓一回,只当对过去的自己赔罪了!
  这么一想,她便又推倒了两只瓶。
  只可惜,这屋子里大部分的东西她都看不顺眼。她砸了一通,嬷嬷在她耳边大概的估值也只有她被顺走的那几件物什的一半价值。
  但她来之前便有预估,倒也不放在心上。
  几个有身手的奴才护着她,任由她摔了一路的瓶瓶罐罐,扯了一路的桌布幔帐,从外殿到内室,连衣柜也没放过……
  她很久没有这般发泄了。
  她的痛随着那些支离破碎,也终得消散了不少。
  昭妃这会儿已成了歇斯底里的嚎。可又能如何?她既不敢去太后那儿告状,也阻止不了文兰。
  “安儿不会放过你的。不会,一定不会。文兰,你会后悔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要现在后悔的不是我就行了。”
  文兰终于累了,拍了拍袖子,站定昭妃跟前。“但我一定努力,让你和你的安儿永远为算计了我而后悔!”
  昭妃手一缩,到这会儿还不忘拿袖子遮住了那只金盒。
  文兰又是一声冷嗤。
  “放心,我先前说了,那只盒子送你了。不给你,不让你看着这么多宝贝的名目,你怎么会长长久久后悔下去?怎么样,我体贴吧?知道你明日没法喝喜酒,所以先把陪嫁单子给你送来了呢!为了让你看个清楚,我刚还违心地陪你演了半场戏,此刻只想吐!”
  文兰边哼边走,与心腹一搭一唱。
  “真是人如其物。”
  “公主何意?”
  “堂堂一妃,寒酸至此。”
  “寒酸?”
  “寒酸不单单是指穷,更是指……性子不端正。借了不还,就是寒酸。纵是高妃又如何,只有八个字。”
  文兰转身,盯了眼昭妃又将视线挪到了昭妃死死抱着金盒的手上。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是人如其物啊!”
  一群人刚走出去几十步,便闻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叫外加一阵慌乱。
  原因还能是什么?
  昭妃的嬷嬷敏感注意到了文兰的意有所指,向昭妃示意了手中金盒。
  昭妃心下一慌。
  几人赶紧将那盒子翻来倒去,拿刀抠走了盒底衬着的丝绒包木底后,整只盒子的原态便呈现了出来。
  不是赤金。
  而是一层薄薄的金箔片包裹似铁似铜的金属盒子胚。
  众人面色骤黑,昭妃更是手指盒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嬷嬷却是看懂了她的意思,赶紧命人拿刀来将金片上的宝石和玉片抠了下来。
  答案显而易见。
  都是假的。
  昭妃自然不知,这盒子是文兰特意为她量身打造,宝石和玉片其实都有瑕疵,只不过昭妃被先前的银票已经乱了心,之后又一心要霸占,压根分辨不出。
  当然,为了做到以假乱真,这盒子是请了名匠打造,光工钱就花了二百两银子。文兰就是要让昭妃细细来品尝一切求而不得,失之交臂的滋味。只有到手之后再没了,才更让人懊悔不该……
  昭妃几欲崩溃。
  文兰胡闹的时候,她抱着沉甸甸的金盒,嗅着那她最喜欢的金的味道,才让她踏实一些。可此刻……
  她看看一地的狼藉,一张嘴越张越大,阵阵发颤。
  首饰,没了。摆设,没了。衣裳,脏了破了。金盒,也没了。一应生活用品,几乎坏了大半。连屏风幔帐都破了。
  八万两没有,那么多宝物没有,上位之机,没。报复回去的可能,也没。
  她堵在喉间的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声尖叫——从惨烈,到愤怒,到痛苦,最后成了歇斯底里绝望的哀嚎。
  眼白翻了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她的确后悔。
  但她悔的是,她应该让儿子一早就睡了文兰,一早就拖死文兰,一早就绝了文兰的后路,一早就成婚,一早就将她掌控在手里,一早就把文兰的东西都变成自己的……好悔,好悔啊!……
  昭妃宫里的鸡飞狗跳和声声嘶喊早就传出去了老远。
  文兰走出来时,外面探头探脑的已有不少人。
  “知道皇上在哪儿吗?”她随便拉了个內侍就问。
  文兰在大周学会的第二个最有效的作恶本事——恶人先告状。
  于是一刻钟后,她已经哭着在求见皇帝了。
  她运气不错。
  皇帝去给太后请安,两人都在慈宁宫。
  所以,她只需哭一遍就够了。
  也正如她先前所料,当听闻折返而回的她跪哭时,皇帝和太后皆是一凛,四目相交,快速出来,只唯恐她的婚事又出了什么变故。
  “出什么事了?朕给你做主。”皇帝很关怀。
  “嫁妆单子是朝鲜皇室列下并准备的。那些东西都是有意头的。昨日清点才发现少了许多。找了明细后才发现,都被昭妃娘娘南巡前便借走了。”文兰将单子递了上去。
  “既是陪嫁物品,自然不好流落在外。可既是借的,我又不好惊扰了他人,以免闹出什么误会来。我怕丢了昭妃娘娘的面子,也没让下人去,而是今日特意亲自跑了一趟。哪知昭妃娘娘不肯还,不承认。
  可我一眼就找到了我这单子上那只玉香炉啊!昭妃不还我,我一生气,索性就给砸了。”
  玉香炉的碎片她没留在昭妃那儿,全都带走了,这会儿索性就在身前铺开了。
  “随后,文兰便与昭妃娘娘起了争执。文兰性子急且直,一生气,便又砸了好几件瓶瓶罐罐。但文兰留意了,都不是什么值钱的。文兰错了,来请罪。所以,昭妃娘娘借走的便不要她还了,就当是我砸坏东西的赔罪……”
  这套说辞下来,文兰自然没有半点责任。说到底,还是昭妃作恶霸占在先。皇帝没法怪她,还按着单子补了她几件类似之物。
  昭妃那里听说文兰面圣,知道大事不好兜不住了。
  女官匆匆赶来,想要咬定了“文兰公主冲撞无礼,昭妃娘娘晕厥不醒”,哪知太后和皇帝都以“不得空”而拒绝了见她。
  皇帝和太后嫌弃昭妃丢人,只恨不得躲远,哪里会真会去断是非,论曲直。
  “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病,没事就别出来了。待病好了,还是多抄经修身养性。还有,既然养病,用度也不用太好了。按嫔位的用度吧。”这是皇帝的原话。
  可这话没能贯彻执行。
  因为昭妃真病了。而皇帝的话更让她病得雪上加霜。
  好不容易救醒,闻言又厥了过去。
  病来如山倒。真的一病不起了。
  可惜没人怜悯。
  因为文兰闹的那事,当天就传了阖宫皆知。
  昭妃母子再次成了笑话,而文兰虽有人对她的粗鲁感到不齿,但有更多人对她据理力争,敢作敢当的爽快性子拍手叫好……
  而昭妃在听到文兰依旧蹦跶得欢,连句责罚都没受还得了补偿后,再次翻起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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