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不放人,就屠城。

  这就是修真境的强者。
  修真以下,皆用元气,燕朝阳虽领悟了“武道之真”,却还不算突破真人,与象征星海本源之力的真气比较,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曲尤锋的目光转向燕离,屏障已经扫除,接下来只要杀了他,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有点遗憾,我原本以为这世上多了一个能理解双数的人;只有对称才是最完美的形态,就像阴和阳,男和女,天和地。”
  他缓缓地走过去,慢慢地并拢手掌,呈掌刀状。
  天下皆知,曲尤锋师承张大山,却另辟蹊径,创出了掌刀术,从而一跃登上修罗榜;他的手掌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即使是祭炼到第三等阶的武品宝器,也敢与之正面交锋。
  旁观众人,连同远远观战而不敢靠近的裁决司廷尉们,心里有的惋惜,有的快意,有的兴奋,有的冷漠,不一而足。
  沈流云美眸透出少许复杂之色,却并没有开口阻止。
  燕离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狰狞着脸,咆哮道:“滚开!你这只不长毛的臭猴子!谁能告诉我,那个该死的东西是什么?”
  “你入魔已深,看来非死不可。”曲尤锋身形一闪,掌刀直指燕离的颈脖。
  “我不是叫你滚开?”燕离眼神冰冷,剑光乍起,死怨之力骤然沸腾。
  曲尤锋的瞳孔骤缩,半途忽然收掌抵御。
  嗷!
  一声非人咆哮,从虚空处炸响,随剑光劈在曲尤锋身上。
  轰!
  只见虚空炸出一团灰黑色的光,遮住了视线。
  曲尤锋自光团中倒退飞出,其身不知何时覆盖了满身的盔甲,宛如龙鳞一样狰狞;只是他那惟一露在外面的脸,显得十分苍白。
  “天菱!”蒋长天倒抽一口冷气,“监院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天菱正是曲尤锋的宝器,是罕见的盔甲形制,平日暗藏在体内,在危险的时候,只要稍一动念就能显现护体。
  沈流云美眸闪烁异彩,有些意外,有些忧虑。
  李邕目光闪烁,意味莫名地说:“嘿!看来这世上比本座疯狂的人比比皆是,居然招惹这么个小怪物。”
  曲尤锋落地,目光凌厉,周身势气沛然。
  就在这时,般若浮图的声音远远传过来:“监院大人且等一等,燕公子已占据上风。”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天空那紫色剑影与黑色巨龙的斗争确实进入白热化,剑影愈战愈勇,黑色巨龙在斗志上输却一筹,落在了下风。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要再回去!”燕离一只眼睛满是恐惧,一只眼睛却闪烁着紫色剑影。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紫色剑影上下一个盘绕,骤然拔高,宛如苍龙出水,并响起高亢清越、清秀拔俗的剑吟;原本还只是隐隐约约的剑吟刀鸣,倏地清脆悦耳,如在耳畔;那些声音倾吐出一种众星拱月的势气,并如同响应王者的号召,化为一道道流星划过夜空。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这一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场景。
  李邕与蒋长天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兵器,连忙将之收入体内,这才断了感应,仍不由自主地骇然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无数的流星,宛如百鸟朝凤般汇聚向空中的紫色剑影,使其涨大,再涨大,再再涨大,剑吟愈发嘹亮,直至沉重不可负担,便往下落,势如破竹地冲过死怨大潮,将那黑色巨龙斩得灰飞烟灭。
  所有的异象瞬间湮灭,死怨大潮如冰消雪融,燕离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额上咒印不甘地消散而去,肤色也重新恢复了正常;他软软地倒在地上,显然意识并没有完全恢复。
  阮天河不知何时醒来,不可思议地吐出几个字:“神兵,一等剑主。”
  “未必就是。”蒋长天道,“自修行者现世,谁也不曾真正见过一等真名,都只是传说而已。”
  对于一等真名,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代表着什么。
  曲尤锋皱了皱眉,却不管什么一等不一等,便要将燕离当场击杀。
  “还请监院大人手下留情。”般若浮图从屋顶上跃落,轻轻地说,“圣上一直在找的就是这个人。”
  “本院得到的任务就是击杀燕离,其他我不管!”曲尤锋面无表情。
  “住手!”沈流云突然喝道。
  曲尤锋顿了顿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任务就是任务。”
  “我不管什么任务,你不能杀他!”沈流云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蒋长天与阮天河满脸诧异,不知她搭错哪根神经。与她相处不少年,也从不曾见她如此失态过。
  沈流云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平复了呼吸,道:“一等真名,何等宝贵的研究资料,说不定我们能从中挖掘关于真名更多的秘密,所以不能杀他。”
  “哼!”曲尤锋根本不听。
  沈流云突然冲了上去,拦在燕离身前,冷冷道:“曲尤锋,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身份?师兄什么时候教你忤逆一个长辈的话?”
  此言一出,众皆惊疑:这话什么意思?
  曲尤锋脸色大变,低声道:“小师叔,你怎么能这样!不是说好在人前要给我留点面子?”
  “那你还不快滚?”沈流云冷冷道。
  曲尤锋悻悻地把眼睛转向燕朝阳,总要杀一个交差吧。
  “这个也不行!”沈流云冷冷道。
  “我会跟师傅说这是你的意思!”曲尤锋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去。
  众人不知他们小声嘀嘀咕咕着些什么,但随着曲尤锋的离去,这个漫长而混乱的夜晚终于过去。
  燕离被沈流云安排到怨鸢楼,但在李邕的坚持下,用粗壮的手链脚链捆绑,防止他逃跑;至于燕朝阳,则被裁决司收监。
  再加上银月山庄抓到的嫌犯审问,善后等等事宜,这一忙就忙到了第二天的黄昏。
  等到他们入宫复命时,天色都快要变暗。
  姬纸鸢在紫宸殿等候多时,她脸色沉静,只是淡淡看着沈流云,道:“燕离必须死。”
  “不,他不能死。”沈流云道。
  姬纸鸢眉头微蹙:“为什么?”
  沈流云一路上想了很多说辞,可听到质问,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摇了摇螓。
  “你本应比朕要懂事。”在众人面前,她带着一贯的帝王威严。
  般若浮图轻声道:“前次录籍出现的一等真名,就是燕公子。”
  姬纸鸢摇了摇螓,道:“现在已经晚了。”
  沈流云咬唇道:“你决意如此?”
  姬纸鸢认真地看着她,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此乃天经地义。展沐跟随朕多年,向来忠心耿耿;还记得朕刚登基几年,他本可取得更大前程,却甘愿为朕潜伏,做一个无人问津的密探。若不是朕看错了人,他怎么会死?这条命是朕欠他的,要么燕离死,要么……”
  她顿了顿,斩钉截铁道,“让朕来还。”
  沈流云脸色倏地苍白。
  众皆脸色大变,李邕道:“微臣斗胆说一句,展大人身上的伤口,与宝器离崖吻合,燕离杀人一事,毋庸置疑,请圣上降旨,明日午时三刻,午门斩首,臣愿为监斩官!”
  蒋长天沉吟道:“附议。”
  阮天河嘿然一笑,道:“附议。”
  “随便你们。”沈流云忽然平静下来,轻轻施礼,一言不发地走了。
  姬纸鸢看了眼蒋长天,淡淡道:“旨已拟好,就在明日午时,朕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你去看着她,假如她做出什么傻事来,饶你不得!”
  蒋长天暗暗叫苦,却不得不接下,道:“遵旨!”
  “陛下,李舍人求见。”就在这时,一个青袍太监进来道。
  “传。”姬纸鸢摆手。
  一身绯袍的李舍人快步进来,行了参拜大礼,才开口道:“陛下,娄月县传来消息,昨夜长平萧门老太爷萧月明现身孤月楼,与燕十一交手三招。”
  姬纸鸢心里微动,道:“胜负如何?”
  “胜负未决,但是……”李舍人顿了顿。
  “但是什么,快说。”
  “但萧月明临走前留下一句‘天下第一刀’的评价。”李舍人轻声道。
  “他老糊涂了?”李邕不屑地讥讽道,“燕十一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多大本事,敢称天下第一刀?”
  蒋长天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道:“使刀的行家里手,可不止燕十一一个人。”
  李舍人轻声道:“老太爷今年已过七十一大寿,纵横修罗榜多年,轻易不会下定论。当年修罗榜为燕十一设立第十一位,一方面是因为他显赫成就,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年纪;可现在恐怕不是了,依微臣推测,他的刀,恐足以与修罗榜上任何人一战,故萧老才有如此评价。”
  阮天河嗤笑一声,道:“那又如何?他敢来劫法场不成?”
  “报!”
  一个惶急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一个卫士连滚带爬进来,跪倒在地,气喘吁吁道:“陛,陛下,燕,燕山盗大统领燕十一出,出现在南城明德门上,扬言说不放人,就要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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