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未妨惆怅
时而不经意的一眼,便倾注所有。
人群中,莲花座的弟子,无疑是最吸引目光的,因为名花榜排名第一跟第二竟是破天荒的走在了一起。其实两个各有千秋,谁也无法比较出谁更美一些,因为都是已达到了美的极致,浑然天成去雕饰,凡俗间的语言,都不足以道出万一。
唯有看到她们走在一起,看到各自不同的绝世芳华,才会领略到榜单毫无意义。
别派的女弟子,原本实在很该嫉妒的,但已先自惭形秽,不得思考,就不得知道“嫉妒”为何物了,甚者更是痴痴地看着,也跟同门一起看呆了。
除顾采薇跟姬纸鸢,莲花座的其他女子,姿色也都是绝俗的,是以算得上一路“招摇”。
到得四方圣地,可见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一个巨大雕像矗立,分别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等四方圣兽,中央一个巨大广场,罗立十多个高台,其中有几个高台上置放着一面等人高椭圆形的铜镜,一眼就能看出是‘存思镜’。
这存思镜是用来帮助修行者将真名显化在现世的,有照彻根本的功用。
“真的要登记真名啊?口述都不行,还得让人看个清楚明白,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就是啊!”
有很多真名不上台面的,脸色就都变了。原以为只是口述,要上台“表演”,那就意义全不同了。一则真名是极隐私的,很容易被人觑到破绽;二则平日跟人交谈,为了充充脸面,在酒意下夸大了些成分,是常有的,要显现出来,这不尽实的部分就会暴露,很可以想象到尴尬处的。
“人家道庭自己也登记,怕什么。”有些则毫无畏惧。
当然,能被选来参与荡魔大会的,天资都不会差,真正打退堂鼓的只有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也没有走,因为这时候走,就不只是尴尬,还要丢脸丢到姥姥家。
“道庭可真有意思,明明是想要试探各派弟子的底细,非弄个光明正大的名目出来。”杜紫琪冷笑着对顾采薇说道。
顾采薇正要说话,忽然心里一动,眼角余光向后一勾,自然流露媚意,“小贱客,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跑到我们莲花座的地盘来,就不怕被我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吗。”
杜紫琪一怔,下意识地回头瞧去,只见燕离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其他的同门似乎对他心怀感激,既没阻止他靠近,也没发出呵斥,都远远站着看。她心说薇薇真是不得了,才跟人家好了没几天,就敢说出这么样露骨的话来。一面想着,一面不动声色地退了开去。
姬纸鸢站的不远,燕离站在她跟顾采薇的中间,强忍住将她们一起拥入怀中的冲动,笑眯眯地道:“我竟不知道,你们莲花座还是个吃人的魔窟。”
“还不吐骨头呢。”顾采薇娇笑道。
姬纸鸢回头望去,“你跟小姨说过话了。”
“我们在门口巧遇了,还一起喝了酒。”燕离笑道。
“她最是惦念你的。”姬纸鸢道。
燕离道:“是我们。她问了很多我们的事,我没有完全说,想着你定也有很多话跟她说,留着些给你。”
姬纸鸢不可察地一笑,道:“她跟我说了,说你卖了很多关子,要我一一给解答, 说了一晚上的话。”
燕离与她相视,便只觉从头到脚都轻了,要飘飘地往天上去。
顾采薇美眸一闪,忽然走到燕离身侧,十分隐蔽地在他腰间一拧,“纸鸢师妹,我原就知道你跟燕离是旧识,如今正想听听你跟小贱客的往事呢,师妹不介意吧?哦对了,我之所以唤他小贱客,是因为他贱兮兮的招人讨厌,又是修剑的,就好像有只猫分明是猫我却叫它蠢猪一样,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
姬纸鸢看到二人靠得那样近,眼神就变了,旋即不动声色地走到燕离的另一边。她的手没有动,莲足却踩到了燕离的脚背上,因为长裙的遮掩,外面却是瞧不见的。
“师姐素有神女紫薇的美誉,还是莫要沾上红尘杂念,往事不说也罢。师姐怎么称呼人,都是自家的自由;不过,我就是无法理解,怎么有人好好的人不做,偏做那蠢猪贱客的,用我小姨的话说:真是个大蠢货。”
两处地方的疼痛持续不断,但又有两道截然不同的幽香钻入鼻中,直沁心魂,宛然冰火九重天,让燕离痛并快乐着。
顾采薇暗恼不已,又加用了力,格格娇笑道:“师妹若凡事都听小姨的,可是长不大的,你虽是我师妹,年纪却长我一些,该要懂事了;何况你听不出吗,小贱客是极亲昵的叫法,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许多次,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人家被我叫的也很是乐意,师妹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姬纸鸢表面风轻云淡,踩得更重起来,“是吗,说到出生入死,好像谁没有过一样。我倒不会跟个孩子似的,给他取个蠢蠢的外号,还在那里自鸣得意。”
两个在这里明争暗斗,其他人却听不到她们说什么的,只看到她二人一左一右夹住燕离,让这个该遭天打雷劈的家伙享尽了就算是韩天子都无法想象的艳福,简直让人嫉妒到要发疯。
“这个人是谁啊?我真想把他撕碎了丢出去喂狗!”
“只怕你去了,会先被他一剑斩的连渣都不剩。”
“放屁,老子还打不过一个小白脸?”
“那是燕十方,你只管去试试。”
“什么!他就是燕十方?”
“在下李光耀,乃是此次广微之行总执事,广微林凝聚了无数先贤的心血,我等后辈理应心怀敬畏之心,朝圣之礼仪,如此方有资格去探索广微林。我代表剑庭,感谢诸位的莅临。”李师弟原本是意气风发地走上演讲台,声情并茂地说出费尽了脑汁想出来的开场白,不料却没有多少个人在听他说话。
寥寥的几个听完之后,全都是一头雾水,相互疑问道:“李光耀是谁?”
李师弟李光耀,简直气个半死,跟着就瞧见大部分人都瞩目在莲花座弟子的身上,他也就看过去一眼。就这一眼,他便很是吃了一惊,那个贱种在干什么,居然跟采薇姑娘靠的那么近,那可是大师兄要娶的女人,他脸色狠狠一变,厉声叫道:“剑庭的弟子在干什么!”
此言一出,不亚于晴天炸了个霹雳。
登时万籁俱静,纷纷地往台上看去。
剑庭那庞大的数目,更是一个个散发出难以言表的锋芒,化为无尽锐利,向李光耀刺了过去。
李光耀的后背霎时间出了一层冷汗,仍是硬着头皮冷冷道:“各家的弟子,都站到自己的队列去,谁要扰乱秩序,休怪我将他赶出道庭!”
本来他这么样嚣张说话,没人愿意买账的;但相比正在享受艳福的燕离,倒宁愿忍他一回,便就没有吭声,并且幸灾乐祸地看燕离准备怎么应对。
燕离迤迤然地往回走去,临走前还在两女的柔荑上抹了一把,算是报复了她们的施虐。
看到燕离服软,李光耀怒气稍霁,但一开始的好心情已全然被破坏,只冷着脸重复道:“我是李光耀,李半山是我的曾祖父,这次他老人家让我来全权负责广微林之行,我作为晚辈子弟,无论怎样,定然是要将差事办好的,谁要接着找我的不痛快,休怪我不客气!”
听到这里,众人才知道他的底气来源。各自表情不一,多是嘲讽不屑,不过李半山这三个字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倒也没人起哄,只有人催道:“行了,赶快开始吧,日头都不早了。”
李光耀接着道:“时间有限,没工夫一个个登记造册,我准备了九面存思镜,九大道统各一面,为方便记录,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同道,请逐一上台来,九个一同观想真名,便能节省许多时间。第一组,龙象山沈流云、纯阳观萧棋、剑庭魏舒……”
一连九个名字,连气都不带喘,显然是记到了脑子里的。听到他是做了功课的,便没人再有异议,按照他念的,各自去了临近的存思镜,开始观想。
第一组毫无悬念,沈流云的真名独霸全场,因为过往她只在城里坐堂,认识她的寥寥无几,如今才知龙象山又得一个潜力惊人的弟子, 还是名花榜上的美人,更是博得许多关注,被人暗暗记在心里。
很多时候,出名就是如此轻松写意。在场的全都是天之骄子,在他们身后是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足以渗入到三界任何地方。
很快开始第二组。
没有发生真名与真名的拼斗,使得接下来的流程迅速加快,加上李光耀主持的还不错,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大部分的弟子便已登记过了。
到得最后,李光耀假模假样地拿出一叠手稿来翻了翻,摇了摇头道:“最后只剩两个了,你们便排到一组好了。”
嘴角暗自地露出一丝诡笑,“最后一组,燕离,韩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