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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糙汉子并非别人,正是那骁勇善战虎背熊腰的堂堂四品大将黎淞黎将军。
  因黎淞同陆琉走得近,这宣王府倒也来得勤快,只上回黎淞带着陆琉去酒楼听小曲儿招舞姬的事儿引得怀孕的宣王妃不快,来的次数才少了起来。这会儿宣王府多了一位小主子,正是喜庆之际,黎淞倒也厚着脸皮频繁过来。不得不说,当真对陆琉羡慕不已。
  念着自个儿二十有四,可是比王爷还年长一岁呢,别说是儿子了,连个热炕的媳妇儿都没有。
  江妙对黎淞倒是没什么成见,晓得他行军打仗辛苦,有时候需要适当的放松,她是理解的,可这同任由他带着陆琉出去鬼混是两码事儿——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自个儿夫君给带坏了。得亏陆琉答应她,不随黎淞胡闹,这才放心二人继续结交。毕竟男人在外面总是需要朋友的。
  可今儿……
  江妙随陆琉一进府,便见那黎淞同一个穿着小厮衣裳、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子扭打在一起。那年轻男子是宣王府刘管事的儿子刘南,生得高大壮实,为人憨厚,今年刚好十八。
  这刘南虽然健壮,打架岂是黎淞这位大将军的对手?目下能持续这么久,瞧着刘南,也是有几分本是的。
  看他这副架势仿佛是拼命一般。
  江妙倒是奇了。这黎淞和刘南,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在王府便闹得不可开交了?
  待陆何上前将二人分开,面上挨了一拳的黎淞,才朝着刘南呸了一口,之后跟着陆琉交代去了。
  江妙没跟上去,晓得这种事情,还是陆琉出面比较好,只看着站在一旁哭得泪眼汪汪的宝绿,才有些明白了,只道了一句:“你随我来。”
  这厢黎淞跟着陆琉进了偏厅。黎淞见他眉宇清冷,没问什么,只直接坐了下来喝茶,才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气恼道:“我知道今儿做得不对,可老子真的忍不了了?你瞧瞧那家伙,生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的女人他也敢碰,当心老子打得他断子绝孙……”
  搁往常,黎淞再没规矩,也不会在陆琉面前这般说话,可见今儿是真气到了。
  陆琉朝着他淡淡扫了一眼。
  虽然没说什么,可黎淞莫名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怂,登时没了气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那谁……王爷,我看上你家王妃身边那小丫鬟了。你看……”后面的话,便是昭然若揭了。
  黎淞还是挺有原则的,从来不会做调戏丫鬟的荒唐事儿,可也不知怎么着,对那小丫鬟心心念念。上回满月宴,他亲过哄过之后,还不见那小祖宗消气儿。原想着过几日给她买些首饰零嘴儿赔个不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他却一直念着,近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后知后觉,才明白自个儿对着小丫鬟是真上心了。
  既然上心了,干脆娶回家当媳妇儿。
  黎淞是个心直口快的,做起事来也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不,直接就上门哄人来了……他悄悄从后门进来,本欲给她一个惊喜,哪知道竟看到那臭小子冲着小丫鬟示好,还腆着脸想牵她的手。
  他当场便撸起袖子揍人了。若是手里有刀子,直接便一刀子将那贼手给剁了。
  他看中的媳妇儿,这臭小子也敢染指?
  现在想起来,黎淞这气儿还是“腾腾腾”的往上冒,眼睛都有些红了,双手紧握成拳,青筋突起,他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陆琉,便道:“王爷,您瞧瞧您,这漂亮媳妇儿大胖儿子,再看看我,我也眼馋,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啊。若是您媳妇儿被人摸手了,我看您淡定不淡定……”
  先前陆琉还没表情呢,待听到黎淞这后半截儿不着调的话,才冷着脸看了他一眼。
  黎淞脸皮厚,这会儿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嘟囔道:“反正我活了这么多年,就看中这么一个,想把她娶回家好好过日子,您看着办吧……”
  陆琉才不会管这些烦琐事。可如今他娇妻在怀,又逢弄璋之喜,本就是心情舒畅,看黎淞这般期盼,倒数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同情。当下便道:“这件事情,本王坐不得主。那丫鬟是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在身边伺候有些年头了,王妃将她视作姐妹……你平日里做事不着调,王妃对你印象不佳,怕是不会将那丫鬟许给你。”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黎淞不满道:“我哪儿不着调了?莫不是因为上回听小曲儿招舞姬?”顿了顿,便气愤道,“王爷,您看看我,二十四,身强体壮一男人,若是还没碰过女人,这怎么可能呐……再说了,我之前那些,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家伙儿好聚好散,也就那么一回事儿。这回我是真想定下来了,真心想娶她的。”
  之后又嘟囔道:“……王爷,你也是个正常男人,难不成再娶王妃之前,也没碰过女人?”
  在黎淞看来,那皇室贵族的男子,那鸟羽还没长齐全便开始开荤收房了。这宣王对小王妃的痴情的确令他惊讶,可这些……也不过是娶了王妃之后的事儿啊。之前的,没遇着那个人,说什么守身如玉,压根儿不可能。
  黎淞自然不知,陆琉还真是生生将鸟羽齐全的童子身守到了二十一,这辈子的的确确也就小王妃一人,只见他脸色淡然没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对了,便声音放低了些,道:“看在咱们私下这点交情,要不王爷您替我去说说?”
  陆琉道:“你想成亲,要本王去说?”这语气,便是连门都没有的意思。
  黎淞这才叹气道:“我上回惹她生气了,她现在还不肯理我呢,若是我去,肯定话都说不上一句……”说着便铁汉柔情了起来,浓眉星目含着含着笑意,春情.荡漾道,“这小丫鬟,脾气挺大,挺有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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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绿随自家王妃进了屋,当即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还没问呢,便仔仔细细将事情交代清楚了,一字不落,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她生得圆润娇小,碧绿衣衫,脸儿白净,这会儿哭得抽抽搭搭的,模样倒是可怜。
  江妙哪里舍得她跪?立马将她扶了起来,听着她口中所言,晓得是那黎淞招惹的她,便心下气愤,说道:“你放心,黎将军欺负了你,我自会让王爷给你讨回公道,待会儿打他个七八十军棍,打得他皮开肉绽,一个月内下不了床……”
  这么惨……
  宝绿抽泣的动作一顿,有些吓到了,泪眼汪汪看着自家王妃,道:“七八十军棍,会……会死的吧?”先前在镇国公府,她是瞧过犯了错的下人挨板子,打几下便疼得鬼哭狼嚎,那军棍有多疼,宝绿想想黎淞那魁梧有劲儿的身形,知军营之中的男子大多是这种身形和力道,登时吓得小脸惨白了。
  那人讨厌,可是,可是她也不想他被活活打死啊。
  江妙故作不觉,点头道:“这军营中被活活打死的,大有人在。可这样不是正好吗?那黎将军太过欺人,就该狠狠教训他。宝绿。你是我最亲近的丫鬟,你受了委屈,我便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你讨回公道的……”
  宝绿心里是感动的,可看着这势头,又有些着急,待见王妃起身,要去找王爷说明情况时,才咬了咬唇,直接跟了上去,弱弱道:“其实……其实他也没这么可恶……”
  江妙这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宝绿愣愣的看着自家王妃,倏然懂了,这才红着脸娇嗔道:“王妃……”当下交缠着小手,羞答答的低下了小脑袋。
  之后江妙让宝巾送宝绿回屋休息。
  至于黎淞那边,说是要单独见见宝绿,江妙没答应,陆琉自然也听妻子的话,直接将人撵了出去,并命王府侍卫严加守卫,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放黎淞出来。
  陆琉过来同妻子说黎淞欲娶宝绿之事时,江妙倒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黎淞的身份摆在那儿,而且他还年轻,日后这前程,可是不可估量的,以宝绿的身份,便是当妾也是不够格儿的。男人有官职有本事,这模样过得去,性子也算是直率,行情自然差不了。至于迟迟未娶妻,也不过是没机会定下来。如今闯荡了一阵子,想安定了,恰巧遇上了她的小丫鬟。
  江妙看着摇篮中睡得小猪般的胖儿子,担心吵醒儿子,遂拉着陆琉出去说,“这黎将军的确不错,可是宝绿的身份……”
  陆琉握着妻子的手,说道:“黎淞出身乡野,若正要论出身,同那丫鬟差不了多少。他先前便说过,那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不喜欢,日后就算要娶妻,也娶村里那些贤惠合得来的姑娘……”
  也是,出身高贵些的,虽知黎淞这会儿前途无量,可心里难免嫌弃他的出身和性子。
  宝绿也是乡野穷人家的姑娘,穷人家养不起孩子,只宝贝儿子,生了闺女,便索性养到六七岁,卖个好价钱。说得难听点,便是同养猪养牛差不了多少。能把闺女卖掉的父母,还指望他心里念着亲情?
  江妙问道:“那……他可是诚心?”
  陆琉没直接说诚心不诚心,只道:“黎淞的人品你也是知道一些的,说了想娶,肯定不是一时兴起,就算日后他同宝绿没了感情,也不会亏待她。”
  可江妙还是希望,宝绿能嫁给好夫君,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江妙烦恼的蹙了蹙眉,小脑袋往陆琉的胸膛一靠,双手牢牢的环着他的窄腰,肚腩道:“你们男人,肯定是为男人说话的。姑娘家嫁人,可是天大的事儿,哪能随随便便就下了决定?不成,我得好好想想……”
  “……嗯,你好好想想。”陆琉从善如流,到底还是站在妻子这边。
  江妙考虑了几日,又见小丫鬟已是情窦初开,暗道是留不住的,端了端架子,试探了这黎淞的耐心,心下也已经是答应了。
  黎淞得了消息,便朝着陆琉一番感激,那乐呵劲儿,可是比连着打三场胜仗还高兴呐。虽说不能马上抱媳妇儿,可总算是有盼头了,黎淞在自个儿府上乐得上蹿下跳,之后便决定好好感谢陆琉。
  过了三日,便专程命岷州最出名的能工巧匠花费了半月,精心制作了一样“好物”送到了宣王府,以示感激。
  这日恰好陆琉还未回府,江妙一听黎淞送了礼,便去瞧了瞧。
  见那礼盖着红色绸布,倒是神秘兮兮的。
  江妙倒是来了兴致,看了一眼一旁红着脸儿准备待嫁的宝绿,才掀开绸布看了看。
  宝绿原想着,这糙汉子想送什么礼讨王爷王妃的欢心?因知黎淞巴巴的欲娶她为妻,且王妃也已经点头,宝绿心里头,便是将黎淞当做自家人看待了。此刻,也是希望他能送对礼让王爷王妃开心的。
  她睁大眼睛瞧着,见着绸布掀开,是一张极奇怪的黄梨木圈椅,椅背如意纹开光,透雕牡丹纹,椅背放的有些低,大抵是用来躺的,而更奇怪的是,这椅面一直往前延伸,说是一张椅子,可瞧着,更像是一张小憩的榻。
  宝绿未见过这等椅子,只觉得奇怪,不知妙在何处,当下便怨那糙汉子不会送礼,心里都有些急了,水雾雾的杏眼瞅瞅自家王妃,生怕惹她不悦。
  可江妙是见过世面的,又是成了亲的妇人,当下便知这椅子是用来做什么的,登时面上一红,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顿那不着调又下流无耻的将军。
  趁着陆琉不在,江妙立马命人以陆琉的名义将这椅子退回去,告诫黎淞下回不许再送这种东西。
  可这椅子的绸布还未盖回去呢,准时归府的男人衣冠楚楚的踏入,便如沐春风的朝着妻子走来。
  陆琉一进屋,就瞧见了这搁在正中间的椅子。念着适才黎淞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陆琉当即便明白,握着妻子的手准备回房。
  江妙心一提,见陆琉神情同寻常无意,便以为他没多想,倒是松了一口气,之后表情愉悦的同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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