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突然
“夫人, 您怎么了？”
站在边上的小环瞧着杨蓁蓁情绪不对, 连忙上前询问。
杨蓁蓁摇了摇头, 没有说话。
小环见此, 倒没有说什么, 只是疑惑的问了一句：“夫人, 端亲王殿下怎么会这么早便知道成绩了, 往年里殿试不是三日之后才放榜吗？”
杨蓁蓁闻言，面上也愣了一下。
的确，往届从殿试到放榜, 确实是要几日，她爹是青山书院的老师，平日里也爱在家中念叨这些事情, 她自然也知道些。
方才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激动,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便是端亲王殿下能够提早知道成绩，那也不应该是这么早吧, 如果没错, 现在殿试也是刚刚结束才是, 甚至连卷子都还未批阅过。
杨蓁蓁有心想要找端亲王回来问清楚, 可是端亲王这会儿早已经跑的没影了, 杨蓁蓁也不好让小环兴师动众将人找回来问清楚。
只能够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暗暗忧心。
端亲王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报讯非但没让杨蓁蓁高兴，反倒是让她忧心不已。
从杨蓁蓁屋里出来, 他又飞快的跑回了金銮殿内，正好瞧着殿内已经散了, 贡士们正三三两两从里边走了出来。
端亲王见此, 目光忍不住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说来顾清明该是十分好寻才是，毕竟被他皇兄当殿钦点做了状元，如今肯定会炙手可热，便是今日来参加的考官不屑放下手段结交，其他的考生总该围上去求点交情吧。
端亲王先时知晓杨蓁蓁这位师兄能够取得会试榜首，他便能够猜得出这位顾师兄该是有些本事的，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能，竟然有才到让他皇兄欣赏到当场便定下了这么一个状元。
有这么一桩足以作为传奇般的事迹在，顾清明便不是他皇兄登位之后点下的第一位状元，但绝对是最能拿出来说道的一位状元，前途自是无可限量。
端亲王原本还想自己帮着做什么，结果却发现竟然什么都没帮上。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法设法与顾清明结交。
前几回，端亲王原想着在会试完了之后，学着京中一些勋贵人家，也设宴邀请一些考生过来，当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能够与顾清明结交，与顾清明留个好印象。
结果，其他考生一见是作为此次科举主考官之一、且是当朝炙手可热的端亲王下宴，皆是蜂拥而来参加了宴会，唯有顾清明，只以读书为借口，竟然婉拒没能参宴。
之后一打听，发现不仅仅是自己的宴会，京中其他勋贵人家的宴会，顾清明也是一个都没有去参加。
所以说来，到今日殿试举行之前，端亲王也就在会试那一回见过人，结交更是不可能了。
二人估计属于，他认识对方，对方也认识他，偏偏二人相互就是不认识的状况。
所以这一回殿试良机，他怎么都不可能放过了。
端亲王一双眼睛锐利的看着三三两两结伴的贡士，眼睛也是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找去，结果找了一圈，就是没找到顾清明。
想到顾清明有些“孤僻”的性子，端亲王正以为对方不耐烦应酬早已经先溜了。
找不到人，顾清明显然也有些意兴阑珊，自然也不想留在这边等着其他人过来攀交情。
他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一眼瞧见顾清明正从殿内走出，而走在边上的人，却是姚相无疑。
这二人如何牵扯到一块儿去了。
端亲王心中忍不住嘀咕着，想着姚家和杨家前些时日的争斗，端亲王面上却是有些不好看了。
虽然姚国梁那老匹夫是他皇兄钦点的主考官，但进了殿试的，那都是天子门生，是朝廷的人才，和姚家可没有太大的关系。当然其他考生若是姚家想要拉拢倒也罢了，唯独顾清明不可。
端亲王此人最是护短，既然认准了杨蓁蓁，杨蓁蓁在意的人，他自然也要护着。
姚杨两家争的水深火热，顾清明一个新人，即使是新科状元只怕还不够当炮灰的，绝对不能够参与到这么乱七八糟的争斗中去。
端亲王这般想着，脚上也是飞快的走了过去，直接插入了姚相与顾清明之间，笑道：“二位在聊什么呢？”
姚相正与顾清明说着话儿，神色之间带了笑容，不时点头，显是十分满意，而顾清明虽然面色淡淡，可神态恭敬。
交谈的氛围正是不错，偏生这个时候，端亲王突然插了进来，这便有些突兀了。
姚相不明所以的瞧了一眼端亲王，倒是有些看不透这位端亲王了。
皇上下令让端亲王来做主考官，姚相自是知晓皇上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让端亲王跟着他学做事，显然还有监视牵制他的意思。
所以这位端亲王即使初始时表现的甚少管事，但姚相也并没有忽视过他。谁料到到了后边，这位端亲王却突然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了重视。
杨家介入科举那会儿，皇上派了端亲王过来处理，端亲王表现的上心这并不奇怪，毕竟姚相也是十分清楚端亲王与杨家的恩怨，而皇上让端亲王来处理，其实也是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是支持他们姚家的，最后事情的结果果然也如他所想。
但如今，端亲王突然也有意与顾清明这位新科状元结交，这便让姚相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主要还是，端亲王表现的实在是太热情了，热情到近乎殷勤。
这边顾清明还未冲着端亲王行礼，端亲王二话不说，便立刻笑着扶起，还连连道：“和本王客气什么，本王最是不爱这套世俗礼仪，咱们以友相交便可，便可！”
端亲王一边微笑说着，一边打量着顾清明。
顾清明倒也罢了，他之前也只是远远见过端亲王，从未交谈过，从未了解过这位的品性，只当平易近人，所以见此只神色淡然站直，态度并不谄媚。
而姚相站在边上却是瞧了个稀奇，心中越发疑惑。
端亲王却丝毫没有理会姚相的神色，依然微笑着，态度亲和的近乎热情：“方才顾兄在殿内的表现，真当是令人敬佩不已，本王对于有才华的人最是仰慕，不知顾兄可否愿意交下本王这个朋友。”
“……”
顾清明微微愣住了。
站在边上的姚相，眉头也不觉皱了起来。
这位端亲王，虽然不可说是不学无术，但喜欢结交有才华的人……那简直就是笑话。
早些年，进出端亲王府里的人，那可都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当然这位端亲王相貌堂堂，面容清俊，瞧着确有几分翩翩公子之态，也确实能够唬人。
他下意识看向了顾清明，只瞧见顾清明并不因为端亲王放下架子这般亲热结交而有所惶恐，表现的依然十分淡然，甚至还带着几分客气疏远。
他心中不觉点了点头，对于顾清明的印象更好了，也下意识开口相帮：“端亲王殿下，这交朋友来来往往多了，自然成了朋友，哪有你这般硬是要与人结交的。”
“和你有什么干系。”
端亲王闻言，没好气的冲着姚相呛了一句，目光又是看向了顾清明，开口笑道，“顾兄万万莫见怪，本王的性子一向如此直爽，若有什么冒犯之处，那本王也是没有恶意，本王对你是真的欣赏。”
“多谢端亲王殿下厚爱。”
顾清明对此，只客气简短的回应了这么一句话。
而在说完这一句话后，顾清明想了想又对顾清明开口道：“王爷若无要事，那在下先告辞了，老母还在家中等待在下的音讯。”
端亲王不傻，自然能够听得出顾清明对他的隐隐排斥。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倒是没有发火，反而开始反思自己这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他表现的十分平易近人，十分礼贤下士。
思来想去，端亲王觉得自己对于顾清明的态度一点都没有错，是姚相中间搅了局，所以才会让顾清明对他印象不好。
这般想着，端亲王心中狠狠的记了姚相一笔。
不过对于顾清明这有理有据的告辞，他实在是找不出借口挽留，只能够勉强笑着冲顾清明连连道：“好，既然顾兄母亲在家中等候，本王便不多留了，你路上小心，可要本王派马车送你回去？”
“多谢王爷，不必了。书童还在宫门外等着在下，在下自己回去便是。”
顾清明冷淡拒绝，丝毫不留余地。
端亲王对于顾清明，虽有心交好，可也不至于真到了没皮没脸的地步。
被顾清明这般再三拒绝了，他面色自然也不太好看。
而姚相站在边上瞧着，倒是笑着冲顾清明道：“好，清明路上小心，那本相便不相送了，清明如今已高中状元，日后本相邀请，可莫再一心念书婉拒了。”
“是。”
顾清明微微点了点头，态度有礼，却依然疏远。
顾清明冲着姚相与端亲王二人行过一礼，而后一人孤身在宫人的带领下，慢慢离开。
姚相与端亲王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看着这道远去的身影，面上神色各异。
端亲王瞧见顾清明要离开了，正待也迈步离开。
姚相却端着一张笑脸叫住了端亲王：“王爷留步。”
“何事？”
对着姚相，端亲王可没有什么耐性，只虎着一张脸不耐烦回了一句。
姚相见此，并不见怪，只笑道：“本相方才瞧着王爷仿佛对顾清明颇为欣赏？”
“与你何干。”
端亲王眯着眼睛，不耐烦回道。
姚相再三被端亲王这般对待，面上微笑却是依然不变，只温和道：“这与本相自是无关，只是本相也颇为欣赏顾清明，所以怕他方才冒犯了王爷，所以想替他与王爷求个情。”
“呵……”
端亲王听到这话，面上的嘲讽之色越发深了，他毫不客气冲着姚相冷声道：“当本王不知你这个老狐狸肚子里打得什么主意呢！本王告诉你，顾清明是本王看中的人，少拉着他掺和你和杨家那点子乱七八糟的事情。”
“王爷顾虑了。”
姚相轻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与竖子见识的态度。
“没有最好。”
端亲王说着，便要离开，而在这个时候，梁庸从另一侧小跑了过来，瞧见站在这边的端亲王与姚相，赶紧跑到了二人跟前行了一礼。
姚相依然态度温和的点了点头，而端亲王则是看着梁庸，开口道：“什么事情？”
“皇上命奴才过来请端亲王殿下去御书房里。”梁庸笑着恭敬道。
“这个时辰，皇兄找本王做什么？”
端亲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行了，你前边带路吧！”
“是。”
梁庸小心翼翼越过姚相，朝着御书房走了去。
御书房中，萧恒正坐在御座上看着一份卷子，看到端亲王进来，他也没说话，目光依然放在卷子上。
端亲王瞧见这般，有些懒洋洋的冲着萧恒行过一礼，然后开口道：“皇兄，你找臣弟做什么？”
“无事，只是方才见你拦着姚相和顾清明，怕你惹事，便将你叫了回来。”
萧恒语气淡淡说了一句。
而端亲王闻言，顿时有些不干了，冲着萧恒大声叫了一声：“皇兄……”
萧恒将卷子收了起来，抬起头看向了端亲王，只冷声道：“朕听闻，方才殿试之时，你又跑到太子那儿去了，还把太子吵醒了？”
萧恒说的不怒不喜，但语气中的意思，一句比一句重。
端亲王心跳不觉漏了几拍，他本就有些心虚，听了这话，自然是有些讪讪。
抬起头，又瞧见自家皇兄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只好干笑着替自己解释：“皇兄，这不是……这不是你当场便宣布让顾清明做了状元，你也知道这顾清明是蓁蓁的师兄，臣弟听了也高兴，臣弟想着，也让蓁蓁高兴一下吗？一时没控制好情绪！”
但显然这话并没有什么作用，萧恒闻言，没好气的瞪了端亲王一眼，开口道：“就你事儿最多，朕看你就是闲的，看样子得多给你找些事情！”
“皇兄……”
萧恒一脸委屈，还想再说什么。
萧恒直接开口道：“行了，少在朕面前惺惺作态，此次科举事了，你收拾收拾东西，给朕去南边好好监督此次水灾赈灾粮的安置。”
“我不去！”
端亲王闻言，一脸苦相，二话不说便开口拒绝。
“为什么？”
萧恒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冷静问道。
“臣弟在京里呆的好好的，从来没去过南边，反正不去。而且南边不是在闹水灾吗，臣弟受不了这个苦。”
端亲王一副破罐子破摔，毫不避讳直接开口。
萧恒越听越离谱，气的差点没把手边的东西直接砸到端亲王的脸上。
“你不去也得去，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歪心思，朕告诉你，先时朕答应过你杨蓁蓁若是答应你嫁给她，那朕自会帮忙成全你们，可她没答应，你也要给朕收起这份心思，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好好办差！”
萧恒指着端亲王声音严厉开口。
端亲王闻言，只低着头不说话，显然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
“别给朕做出这副样子来……”
萧恒还想再开口。
端亲王却突然抿着嘴开口道：“皇兄，我知道，你也喜欢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