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六、断奶
杨蓁蓁明明累乏的紧, 可是不知道为何, 在听到萧恒这话后, 却是强打起了精神, 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红烛。
她心中有些微微动容, 眼眶也忍不住泛红。
房间里静悄悄的, 杨蓁蓁抬起头, 只看到萧恒正目光专注的看着那两支红烛，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低头对着她轻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 她的心头里，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两支蜡烛的火光，在最后一刻, 燃烧的十分旺盛, 扑闪扑闪的，渐渐弱下。
其中一根慢慢的灭了, 还有一根, 却是在挣扎的燃烧。
杨蓁蓁心中还未来得及升起其他的情绪, 谁知, 在这个时候, 萧恒却是突然侧过身子，将那一支蜡烛吹灭了。
屋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杨蓁蓁怔怔抬头看向了萧恒, 或许是因为突然陷入了黑暗，所以她并不能够清楚的看到萧恒此刻面上的神色。
她呆呆开口问道：“为什么？”
在这片黑暗之中, 萧恒却是准确的将手放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声音有些低沉，却十分的温柔：“没有为什么，朕想这么做了。朕说过，两支蜡烛，会一起熄灭的！”
杨蓁蓁眼眶发热，鼻子有些发酸。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想哭，可是她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萧恒轻叹着，重新抱住了杨蓁蓁，他轻声开口问道：“要不要让人进来替你清理一下？”
若是平时，杨蓁蓁听到这话，定然会害羞，但此刻，心中另一层情绪占了上风，她也顾不上害羞。
身子有些黏黏的，的确是不舒服，可是在这个时候，杨蓁蓁却是有些不愿意叫人进来，并非是因为身体太累，而是心里就是没由来的，不怎么愿意。
她诚实的摇了摇头。
萧恒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道：“小脏鬼，算了，朕和你一道儿脏吧！”
说着，萧恒抱起了杨蓁蓁，打算抱着她重新回到床上。
不过他只迈出几步之时，窗外却突然透露进了一丝光亮，那丝光亮有些微弱，却还是将昏暗的屋子照耀的有些朦朦胧胧。
杨蓁蓁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了窗户处。
天亮了！
萧恒抱着杨蓁蓁，停下脚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却是改了路线，抱着杨蓁蓁慢慢的走到了窗户处，将她放在了靠窗的榻上，然后伸手打开了窗户。
窗户之外，是清凉的气息，寒风吹过，也将屋内的靡靡的香气给吹散了一下。
杨蓁蓁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许多，她抬头看向了萧恒，萧恒支起窗户后，便走到了杨蓁蓁的身边，坐下重新抱住了他。
“你这屋子位置倒是不错，窗户的方位正好能够看到日出。”
萧恒的手慢慢的握住了杨蓁蓁的手，又是轻声开口道：“都快天亮了，新的一天，一年也到了，看完日出再去睡吧？”
杨蓁蓁并没有反对，目光看着天空中那块橘黄色的一角，太阳似乎是在慢慢的爬起来，只是皇宫的宫殿太过巍峨，将太阳给遮挡住了，以至于他还没有露出脸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萧恒与她交握的一双手，心中一片宁静。
她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便是有些浑浑噩噩的一天，她又是一整夜未曾入眠，可是这会儿这般坐着，身后萧恒这般抱着她，护着她，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
杨蓁蓁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不爱睡觉，常常醒来很早，一睁开眼睛，便爱抱着一卷书坐在窗口透过他们家小小的院落向天空仰望。
那个时候的日出，给她带来的感觉，仿佛十分寻常，母亲常常说她坐在太阳底下看书的习惯不好，说这般早早晚晚，会让眼睛变坏。但杨蓁蓁却从来没有放在眼里，那会儿，甚至还觉得这大太阳的，有些讨厌。
可是后来，到了李家，压抑的生活之中，她就变得十分爱照太阳，仿佛这般，就能够带走李家给她带来的沉闷霉气。
小时静不下心来，长大后，又想的太多，但如今，她却仿佛有了新的体会。
或许是因为都知道太阳马上便会出来了，所以不管是她还是萧恒，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目光看着窗外的天空。
好在太阳也并未让他们登上太久，只坐了没一会儿，太阳开始慢慢的露出了脸儿来了。
橙黄色的圆球一点一点的攀升，金灿灿的阳光透着被支起的窗户散入，并没有太大的威力，甚至依然带着冬日里的一丝寒冷，可是映照在杨蓁蓁与萧恒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萧恒抱起杨蓁蓁的时候，杨蓁蓁其实还有一些依依不舍。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美景，这副样子，倒是将萧恒逗乐了，他笑着敲了敲杨蓁蓁开口道：“每日里都会有太阳升起，会让你看够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不过现在，朕抱你去躺下睡觉，你看你，昨夜一夜未歇，眼下都青黑了，好像丑了。”
萧恒点了点她的面颊，杨蓁蓁闻言，却是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说她变丑，一夜未歇，也不想想都是谁害的。
不过杨蓁蓁是真的累了，所以只是扁了扁嘴巴，也没有与萧恒去争辩。
萧恒见她这幅小模小样的依赖在她的怀中，心中更是柔软极了。
他抱着杨蓁蓁重新回到了床上，将她放在了床的内侧，然后理了理床帐。
床帐并不透光，放下之后，又将床内小小的空间隔成了昏暗的一片，仿佛还是在夜晚之中。杨蓁蓁躺下后，困倦与疲乏便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萧恒睡在她的身侧，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仿佛她平日哄太子睡觉时候的样子，慢慢的哄着。
杨蓁蓁迷迷糊糊，只记得自己拉着萧恒的手，声音呢喃的说了一句：“皇上也睡。”
然后，她便陷入了黑甜的梦想之中。
萧恒面上笑容加深，但是拍打着杨蓁蓁的手，却是一直未曾停下。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守在门外，裹着厚厚棉被的、抱着手炉而睡的梁庸在小太监的叫唤下，也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天色，将手中的手炉与棉被让小太监收拾了，自个儿揉了揉酸疼的肩背，心中暗暗想着，自己得在这杨蓁蓁屋子边上找个房间空着。照着趋势瞧着，日后他大晚上守在这边的机会太多了，这屋外歇个一宿，已经够要他老命了，要是日日这般，哪里受得了啊。
必须找，而且是今日就得找一间出来。
不过眼下，梁庸瞧着时辰，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边，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门只被敲了两声，梁庸便听到屋内萧恒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来！”
声音并不重，不过梁庸耳朵是贴着门缝听得，自然是听到了。
他小心翼翼的走入了屋内，刚刚走到里间，便瞧见萧恒从床上走了下来，走下来的时候，萧恒还小心翼翼的将床帐收拾了一下，仿佛是怕外边的光亮与声音，会吵醒里边的人。
梁庸虽然早有觉悟，但瞧着这般情形，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到吃惊。
萧恒身上只着了一件寝衣，虽然屋内并不冷，可梁庸还是忙不迭的捡起了放在一侧的外衣给萧恒披上。
萧恒摆了摆手，只冲着梁庸吩咐道：“先去打盆温水进来。”
梁庸以为是萧恒想要洗漱，连忙轻声回禀道：“皇上放心，梳洗之物，奴才早已备好。”
萧恒闻言，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宫人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进了屋子后，萧恒却是亲自动手，在温水中绞了一块布巾，然后拿着那块布巾又重新钻入了床帐之中。
隔着床帐，站在床边的梁庸隐隐听到了里边的轻轻细语之声。
而梁庸却是将脑袋压得更加低了，以防旁人看到此刻他面上控制不住的惊诧之色。
萧恒倒也没有给杨蓁蓁仔细的清理过，一来是怕动作太大，会吵醒她，二来却是虽然今日萧恒早已封笔，可大年初一，皇上却是最忙的。
祭天神、祭祖宗……
一应事务，负担一点都不轻。
杨蓁蓁一觉睡醒之时，天色却已经变暗了。
她躺在床上，还有几分迷糊不知，等到微微有了一些精神，她撑着酸疼的身体，从床上坐起，还未打开床帐，床帐却是被小环打开了。
小环笑着将蜡烛放在了一遍，然后将床帐收拾了起来，冲着杨蓁蓁询问道：“夫人，您醒了？”
杨蓁蓁点了点头，发现屋内除了小环，已经没有其他人，她朝着窗口处瞧了一眼，发现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虽然如今是冬日日短，可瞧着天色，她只怕也已经睡了许久了。
可能是因为昨夜一夜未眠，而白日里又睡得多了，杨蓁蓁神色有些怔怔的做着，没有马上想做其他的事情。
小环站在边上瞧着，想了想，冲杨蓁蓁轻声开口道：“夫人，您可是要起来了，是先沐浴还是先用些东西？”
杨蓁蓁抬头看向了小环，她倒是还没有说什么，不过小环却是立刻轻声解释道：“是皇上临走的时候吩咐奴婢的，说让奴婢好好伺候夫人。”
“皇上，哪里去了？”
杨蓁蓁刚一开口，便被自己沙哑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而小环也是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杨蓁蓁，而后懊恼道：“都怪奴婢想的不周，没想到要先给夫人倒杯水！”
杨蓁蓁拿着这杯温水，慢慢的喝着。
不过，一杯水下肚，肚子显然更加饿了起来。
不过若是用了膳食，便不能够即可沐浴了。身上到没有入睡前那般黏黏糊糊，显然舒坦许多，杨蓁蓁仔细回忆着，隐隐约约想起，仿佛自己睡梦之中的时候，萧恒替她擦过身体。但估计是他第一次伺候人，又怕将她吵醒，所以根本没有擦洗干净。
杨蓁蓁想了想，便让小环唤人先抬水进来了。
不管是沐浴的热水，还是她所进用的膳食，估计是一早便备下的，来的很快。
杨蓁蓁在小环的伺候下，清理了，又填饱了肚子，身体总算舒坦了一些，不过身体还是酸疼没什么精神，杨蓁蓁便继续躺在床上养神，心中却是琢磨着萧恒的精神倒是真的好。
昨夜一夜未眠，今日这么一大早的，又去忙祭天祭神祭祖宗各类事务，倒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不过想到昨日萧恒那股折腾劲儿，杨蓁蓁便隐去了心中的担忧，便是吃不消，那也都是他自己活该。
她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小环见她没说话，也没有开口，安静的站在床边。
不过屋内的这份安静，很快便被太子殿下的叫唤声给打断了。
杨蓁蓁坐起了身，而小环面上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冲着杨蓁蓁轻声道：“可能是殿下身边伺候的夫人听到了咱们这边的动静，所以抱殿下过来了。殿下一早便在找夫人了！”
小环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敲响，小环开了门，果然瞧见被乳母抱在怀中的太子，手舞足蹈的朝着杨蓁蓁这边扑腾着自己的小身子。
乳母为难的看着倚靠在床上的杨蓁蓁，倒是杨蓁蓁笑着点了点头，冲着乳母开口道：“行了，抱过来吧！”
乳母一听这话，如蒙大赦，立刻抱着太子走到了床边。
太子小身子一到杨蓁蓁的怀中，便哇哇哇的大叫起来，嘴里还不时冒出羊羊羊，清澈的大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看着杨蓁蓁，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杨蓁蓁看着太子这般，自然也是心疼的紧，连忙抱着太子亲了亲他的额头，嘴里轻声安抚着：“都是奴婢不好，殿下委屈了！”
“啊啊啊！”
太子嘴里应声着，还不时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二人这般，杨蓁蓁说一句，太子啊啊啊回应几句互动了一会儿，太子估计也累了，总算没有来时那般闹腾，乖乖的趴在了杨蓁蓁的怀中。
杨蓁蓁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太子熟门熟路，伸手扒开了杨蓁蓁胸前的衣服，刚想凑上小脑袋趴上去吃奶，突然一双大手将太子从杨蓁蓁的怀中提了起来。
杨蓁蓁愣了一下，太子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腾空而起了，二人转头看去，却看到萧恒正面无表情站在床边。
杨蓁蓁面色赤红，虽然昨日已有肌肤之亲，可到底她还没习惯，下意识便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收拢了。
而太子则是啊啊啊大声抗议了起来。
萧恒皱了皱眉头，将太子扔给了站在一侧的乳母，开口不悦道：“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要奶喝！”
“……”
杨蓁蓁无语以对，太子不过刚满周岁，怎么就是那么大的孩子了。
但是萧恒却是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多么不合现实，又是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一侧的乳母，开口吩咐道：“你抱太子出去喂他。”
“是……”
乳母闻言，立刻抱起太子，朝着外间避了去。
小环看了看屋里的情形，立刻也十分有颜色的避退了出去。在走出去的时候，还将隔断的帘子，放了下来。
萧恒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到了杨蓁蓁的身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浮出了笑容，他摸了摸杨蓁蓁的脑袋，轻声开口道：“怎么样，还疼吗？”
杨蓁蓁听到这话，面上又是微微有些泛红了起来，不过她很快收起了自己的害羞，冲着萧恒质问道：“皇上太严厉了，殿下还只是个孩子……”
“都过周岁了，怎么会还不知事，也该给他断奶了！”
萧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
杨蓁蓁被噎了一下，轻声反驳：“宫中规矩，没这么早断的……”
萧恒不以为然，只是开口道：“朕说的话就是规矩，他日后是储君，也这般大了，再等等都要启蒙了，若是还不断奶，说出去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