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距离过年还有七八日, 燕屼前几日给姜婳写了封家信, 告知过年的时候回京城, 具体回城的日子还待商定, 姜家和张老也给她回了信, 姜清禄在信中说, 让她们夫妻两人正月里就不用回来的。他知晓女儿去京城时吃不少苦头, 可不愿女儿再吃这种苦头。
信中还道:“苏州的铺子,生意周转清算也需要几年时间,到时候苏州的事情都解决, 我同你娘还有你妹妹们就搬去京城,不过明天开春我打算先去京城看看,适合做些什么, 你同我说京城你也置办几间铺子, 待我过去京城瞧过再同你说说做些什么营生比较好,你跟姑爷在京城也好好的过日子, 其余的不必担心, 你娘啊, 如今性子也有些变化的, 能撑起后宅……”
张老给她的回信倒只有简单两句, 表示一切安好,让她在京城里也好好的。
燕府的年货置办好, 年间送礼的人家也都拟好单子,到了腊月二十三祭灶节, 也是过小年, 厨房包了饺子,暮色,降临,府中各院摆筵席,下人们也趁着这时候松散松散,厨房做了三鲜饺子,白菜猪肉饺子,送到玉堂院的多了种虾仁饺子,说是虾仁里头是用海货的虾仁,虾米,干贝做成的,大骨高汤里滚开,筋道弹牙,鲜香味浓。
姜婳把何氏请来一块过小年,两人都吃的不少,阿大吃的最多,剩下的虾仁饺子她吃了足足三大碗,吃的都要流泪了:“大奶奶,这饺子实在太美味了。”她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多,只知晓吃不饱穿不暖,她饭量大,又不得爹娘喜欢,每天饿的头昏眼花的,哪里能想到有一日能吃上这么鲜美的东西,还可以吃饱,跟着大奶奶真是幸福。
腊月二十四的,府中扫房子,箱,柜,屋里各处角落清扫灰尘,糊上新的窗花,各院各门贴上年画,府中焕然一新。
腊月二十五厨房开始忙碌起来,蒸团子,蒸馍馍,包子,各样的糕点,二十六的炸各种丸子,蒸肉,蒸鱼,蒸鸡鸭,厨房里摆的满当当的,阖府都是欢天地喜,剩余几日清闲下来,到了腊月二十八的开始落小雪,姜婳总站在玉堂院的门口朝外张望,吩咐身后的珍珠道:“这几日姑爷要回,都警醒些,姑爷的衣裳厚氅都准备着,这几日开始落雪,他定是骑马回来的,还不知道冻成什么样,厨房里不能少了人,热水随时预备着,高汤也是,放炉子上温着。”
珍珠点头:“奴婢省得,翡翠那丫头这几日又把姑爷的衣裳拿出来烤过,大奶奶不必担心,不若回房去等着,天儿太冷,怕大奶奶冻着。”
姜婳裹的跟个球一般才敢出门的,抬头看天空阴沉沉的,也不知他今儿能不能回来,点点头,抱着手炉子往回走,突然听见前院传来闹腾声,她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见前院的一个小厮兴冲冲跑来,手中捧着个包袱,到玉堂院的垂花门前才气喘吁吁的停住,姜婳屏息道:“可是姑爷回来了?”
小厮欢喜道:“回大奶奶的话,是姑爷回了,不过姑爷要立即进宫面圣,默然跟着一块伺候在,只把包袱交给奴才就走了,说是怕要晚上才归,让大奶奶莫要急,先回房歇着。”
姜婳悬着的心总算落地,让珍珠赏过小厮,捧过小厮手中的包袱回房,此时不过巳时,还早着,姜婳回房靠在榻上发呆,心里噗通噗通跳着,人平静会才直起身子吩咐珍珠道:“这几日吃的有些腻,晌午给我备些清粥和小菜,另外让厨房做些枸杞羊肉汤,等着姑爷回来就能吃,晚膳的话,让杜师傅自个看着准备吧。”
珍珠笑眯眯的应声退下,姜婳坐了会儿起来去柜里翻出套柔软厚实的中衣,这是她前些日子赶工出来的,过水洗过晾干,带着淡淡的香胰子味道,她又把燕屼要穿的衣袍准备好,搁去净房里,等着他回就能直接梳洗。
晌午用过清粥小菜,姜婳靠在铺着狐裘的榻上休憩,睡到申时起来,外头的变成鹅毛大雪,她坐在窗棂下朝外张望,外头白茫茫一片,她心里焦急,静不下心来,医书看不下去,坐会就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
渐渐到酉时,外头的天越发阴沉。
珍珠从小厨房出来,小跑到抱厦处,拍落身上的雪才准备进屋,听见后面喧闹起来,她回头一看,见到一个高大男子大步走来,身后披着暗青色厚氅,面容淡漠,一身的风雪,她愣了下才猛地推开房门,掀开厚重的锦缎厚帘,激动的道:“大奶奶,姑爷回了。”
姜婳猛地起身,连斗篷都忘记披上,匆匆出门,推开房门正好与高大男子迎面相撞,男子生生止住步,扶住她的肩膀,低头温言道:“怎么这样鲁莽,差点撞上来。”
“你,你回来了啊。”姜婳呐呐道。
燕屼嗯了声,很自然牵着她的手进房,珍珠正好捧着斗篷追过来,燕屼接过她手中的斗篷,温和道:“都出去候着吧。”珍珠退下,合上房门,他一手牵着姜婳,另外只手臂上搭着她的香软蓬松的斗篷,他低头望一眼姜婳,她莹白如玉的面庞略低着,长睫轻颤,似乎突然想什么来,回头冲着门外喊道:“珍珠,去厨房端些羊肉汤和饼子过来。”
两人掀开帘子做到内屋的榻上,燕屼把她的斗篷搁在一旁,又把身上落满雪的厚氅脱下,见她穿着通袖袄,里头还有件厚实的中衣跟薄袄,她还穿的挺厚实的,不由笑道:“可是很冷?”
姜婳叹口气,“可不是,这京城里的天比苏州冷多了,我有些受不住,曹夫人说多待个几年适应起来就会好的。”她抬头望他,还是那般高大挺拔,身躯伟岸,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腰,“你又瘦了。”
燕屼抓住她的手,心里又软又熨贴,见她白嫩的脸庞比前几月回来时还要莹润肉乎,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姜婳陡然升起的心疼消散无踪,娇嗔的瞪他一眼,“莫不是嫌弃我胖了?”她的确长了些肉,珠圆玉润的,这个冬天不常出门,吃饱就靠在榻上看书做做女红,连去庭院走走都不愿意,自然是长好的。
“自然不是嫌弃,胖些更好,你还是有些瘦的。”燕屼说罢低头亲吻她嫩嫩的脸庞,又慢慢含住她的唇,舌头撬开她的唇齿,与她香软的舌交缠在一起,姜婳身子发软,伸手抱住他,燕屼就搂着她的腰身把人抱在身上,她坐在他的身上,身子紧紧贴着他的,感受到他身躯滚烫滚烫的,两人之间只余静谧的唇舌交缠声和如鼓的心跳声。
姜婳被亲的身上软,脑子也晕,陡然伸手摸到他身上,冰凉凉的,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把人推开,“身上怎么凉冰冰的,你快些去净房里梳洗吧。”他这一路风雪交加的赶回来,回来连个热水都没喝一口,又被选进宫,在灌着冷风回来,难怪身上冰凉的很。
“快些去洗,衣袍都搁在净房里。”姜婳暗暗恼着自己,一回来就该喊他用热水沐浴的,她从他身上跳下来,拉着他的大掌朝着净房里头去,燕屼乖乖的跟上,推开净房的门,里头热气氤氲,她把人推进去,正准备退出来,燕屼突然一把把人扯入怀中,“娘子,帮为夫沐浴吧。”
想他这一路的辛苦,姜婳没忍心说出让丫鬟进来伺候的话,亦怕他生气,他好像不喜欢丫鬟们近身。她低头应声好,净房里只有几盏罩着灯罩的油灯燃着,雾气氤氲,她伸手解开他身后的厚氅,在慢慢的解开他的衣袍,她个子娇小,还要垫着脚尖,他微微弯腰配合,有些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间。
衣袍脱掉,露出精壮修长的身体,姜婳松口气,“夫君,好了,你快些进去洗吧。”
“好。”他轻笑,却趁她不防备把人拦下抱起,一块踏入浴池里,姜婳一身的衣裳全部湿透,沉甸甸的挂在身上,她恼道:“不许胡闹,你快些洗好去吃羊肉汤,怕是在宫里都没吃什么吧,这两三日你又急着赶路,如今哪儿还能胡闹。”
燕屼把她压在浴池沿上,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娘子就来瞧瞧为夫可有力气胡闹。”
“不许闹呀。”她的声音还是娇娇软软的,“我怕你累着,而且待会儿吃过饭还要去看姨母的,姨母也很挂念你,你若实在精力旺盛,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同我说说路上所见所闻也是好的,我们说会儿话吧。”
她哄着他,他待她好,她也愿意体贴他,愿意慢慢的接受他。
他轻笑了声,依旧我行我素。
她大概不适应,有些后悔,想推他,被他拥在怀中,半分都挣扎不动,硬的跟铁壁一般,她放弃挣扎。。
他还不肯起来,姜婳好半晌平复下来,伸手摸摸脸颊,一脸的泪水,她推开他,他却啃着她的脸颊嘴唇,姜婳恼了,“还不快些起来,一会儿珍珠她们都要晓得了。”
燕屼轻笑:“晓得又怕甚,我们是夫妻。”他继续亲吻她,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婳婳,我很想你。”他在那里的时候,日日夜夜都在念着她,想念她,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心头,这辈子都忘却不了。
姜婳一怔,慢慢停住挣扎,到后面她实在难受,又觉得受他欺骗,一句话就叫她心软起来,任由着他欺负,又气又恼,一双眸子湿润润的,眼角红红的,他盯着人看了会儿,无奈道:“怎么弄的跟我欺负你似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姜婳闻言,又是一怔,她委屈道:“可这样我实在难受,要不我们赶紧出去吃些东西看望姨母吧。”
见她委屈得不得了,他轻叹,低头亲亲她的嘴唇,“好,不欺负你了,我们说说话,你这段日子在家过的如何,可有挂念为夫?”
见他真的停歇下来,姜婳抹掉眼角沁出的泪珠,软声道:“都还挺好的,自然挂念的夫君。”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燕屼心里都挺受用的,握着她的手指,轻轻的揉捏着,陪着她说着话儿。
房里静悄悄的,珍珠方才敲门没人应,悄悄退下准备吃食。
燕屼披着身袍子,敞开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把姜婳抱回床榻上盖好,找来衣裳替她一件件穿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姜婳起身喊珍珠送羊肉汤进来。珍珠端着红漆描金海棠花食盒进来,取出里头的一罐子羊肉汤,一碟卷饼,还有一碟辣酱跟几碟咸菜。
燕屼不喜丫鬟们服侍,让她们退下,一人坐在案几上,把着小碟里的辣酱浇到羊肉汤里,就着软乎乎的饼子和辣酱,把一整罐的羊肉疼都给吃干净,姜婳看着心疼的慌,还问他:“厨房还有,可要再吃些。”
“不必。”燕屼把天青色莲瓣碗搁下,温言道:“已经吃饱了,让丫鬟进来把东西收拾下吧,我先过去看看姨母。”姜婳跟着起身,笑道:“我随你一块去吧,晚上就在那边用膳,省得下雪天的姨母走来走去。”
丫鬟们进来收拾东西,珍珠帮着姜婳把斗篷系好,燕屼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她,见她连蓬松的斗篷帽都带上,这斗篷是镶兔毛边的,这样带上,连小脸都埋起来,看着软软的,燕屼心情极好,等着收拾妥当才牵着人慢慢朝外走去。姜婳扭头见他嘴角微扬,闷声道:“夫君有何好高兴的。”
燕屼柔声道:“见着娘子为夫心里就甚是欢喜。”牵着她,就跟牵着个乖巧圆滚的小兔儿一般。
两人过去何氏的长平院,何氏早得了他回来的信,知晓他先回房梳洗就焦急的在屋里等着,听闻院子里的婆子们欢喜的通传声,何氏才急忙出来,见燕屼一身狐裘厚氅,眉目清爽,身姿如松,她可算松口气,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充盈眼眶,“阿屼可算是回来了,我前儿还想着你何时回来,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她把燕屼当成儿子一般,儿行千里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