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肃毅侯夫人趴在铺着刺绣锦被的床榻上, 她被打的皮开肉绽, 下半身血肉模糊, 受尽皮肉之苦,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否则五十大板足以要了她的性命。她疼的哀嚎, 心里愤恨, 又闻丈夫责怪,心生不满,冷笑道:“你也有脸责怪我, 瞧瞧你养的那些狐媚子能帮上什么忙!等着我好起来,看我不把她们全拉到窑子里卖掉!”
肃毅侯大怒:“你敢!”
“你瞧我敢不敢!”
夫妻两人恨不得大打出手,屋外守着的奴仆瑟瑟发抖, 路过的郁氏握紧拳冷笑一声, 暗道一声活该,她当真是恨不得弄死这两公婆, 若这两人出事侯府便能分家, 爵位落在丈夫头上, 丈夫虽没出息, 却还算听她的话, 等到分了家这日子或许还能过下去。
这两个老东西,她当真恨极, 蔡氏给长子出馊主意,当众轻薄她, 害她不得不嫁入肃毅侯, 嫁进门后,婆婆日日夜夜蹉跎她,公公也是个令人作呕的老东西,那些个瘦马全被他轻薄过,偶尔四下无人不小心撞见他,他盯着她的眼神都透着猥琐。她缓缓闭上满是恨意的双眸,握紧拳,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她要想方设法弄死这两人。
肃毅侯府里乱做一团,沈家亦家宅不宁,那日沈家奴仆忍着众人鄙夷目光抬着大奶奶和太太回府,等到郎中看过开了药膏,奴仆们面上照顾两人,私下却把两人辱骂一通,特别是沈知言带来的老仆更是恨着两人。过三四日,两人清醒些,姜映秋由着丫鬟帮她上药,埋头在锦被里,死死的抓着软枕,心里恨意滔天。
姜婳,姜婳,等着瞧,她不会轻易饶了她的,她一定要她身败名裂在弄死她!
…………
过去半月,姜婳的桂花头油和桂花香囊都已制好,头油里加有何首乌,香囊里加凝神静气的中药可安神静气,头油和香囊都给交好的夫人奶奶们送些过去,她相识的就那么几位,该送的都送出去,犹豫半晌,她给郁氏也送些过去,她其实还挺喜郁氏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荆州等多梅雨的地区扛过夏季,除有几处因去年还未开始防水治水的的确发生小小的淹水,是连续一夜暴雨引起的河流倒灌,不算严重,只淹没小腿,过一日退水下去,于百姓没有太大损失,农作物都还是好好的,就是家里一些家具给淹着,等到天气放晴出来晾晒晾晒就差不多。
燕屼忙着把去年建的水利工程书写出来呈给帝王,皇上会继续派人前往多雨地区修建水利工程,有些地方不太适合,只适合引水灌溉疏通水域,他都要制定出详细计划来,等到那边开始动工他或许会被帝王派去监督,他约莫着九月中旬或者九月底就要出发。
当天从衙署回府,他见丫鬟们坐在廊庑下做女红小声闲聊,见着他忙起身问好,他颔首推门进去,见婳婳坐在榻上俯在小案几上写着什么,走过去一瞧,见她正跟岳父岳母和张神医写信,他不便多看,去净房盥洗换上干净的衣袍,出来时丫鬟们已经在隔间摆上食案。
青花飞凤麒麟纹盘盛着满满的臊子面,鸡蛋皮,木耳,蒜苗,豆腐加以五花肉做成的臊子和汤汁,微微的酸辣,旁边还备着一碟酸醋跟辣酱,主要是婳婳吃不得太重口的东西,他若想吃重味再自行配以辣酱便是,配几道清淡可口的小菜,还有一碟子的腊汁肉夹馍,馍脆,肉香。
另外还有道羊肉清汤,嫩羊肉切成薄片,羊骨熬的清汤,把嫩嫩的羊肉搁里面烫熟,配以粉丝和香荽,可清淡的喝,也可放酸醋和辣酱,看来今日的菜肴都是按照京城这边的口味做出的。
用膳时,姜婳挺喜那个羊肉汤的,喝了整整两小碗。燕屼吃罢搁下碗筷才同她说道:“下个月我怕是要出门,不如过两日挑个吉日搬去另外座宅子里吧。”他记得她冬日里怕冷,过年那会儿就同他说想搬去另外座三进的宅子里,那座宅子比如今住的宽敞些,里头几个院子都设有地龙。
那座三进的宅子没这座二进宅子位置,不过也不算偏僻,都是内城,隔着两条街,周遭住的也都是世家。
姜婳欢喜道:“那好,等明日我去问个吉日,然后让丫鬟婆子们开始收拾东西。”
这样说定,用过晚膳,姜婳就把这事儿跟珍珠翡翠说过,先让她们两人带着丫鬟们把东西清点一遍,她的衣裳首饰甚的也都可以收起大部分装在笼箱里。
次日,姜婳去问吉日,九月初五,宜移徙,入宅,栽种,动土,破土。那正好是两日后,她回去就让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先把玉堂院跟何氏住的院子收拾起来,何氏得知要搬家也挺高兴的,她年纪渐大,受不住炭火,住到带地龙的宅子会舒服很多。丫鬟们收拾东西,燕屼上衙,姜婳雷打不动每月去灵隐寺上香,这是府中下人们都知晓的。
大奶奶每月都会去灵隐寺一两次,不论初一十五,求神拜佛,就连宅里也置办个小佛堂,每日早晚三炷香。
转眼两日后,寻来辎车把行李都抬上去朝着新宅而去,这样忙碌两三日才算把旧宅的家具行李都给搬迁过去,又过去两日才算把那座三进的宅子打理好,行李也都归位安置好,忙碌这好几日的,姜婳也有些累着。不过迁了新宅,她总要四下走动熟悉府中环境,这座宅子宽敞不少,后面还有一大片的林园,是片桂花林。
京城这地方多数人家都种的有桂花,到了桂花盛开季节,真真是满京城都被笼罩在桂花香气里。
搬了新家,接下来自要宴请客人,这是姜婳来京一年多第一次请人来府中吃宴,自然是希望能够办好。好在宅子之前有人打理,各处庭院风景不一,精致幽静,还有专门待客的庭院,更何况她也没打算邀请太多人,不过是交好的那几户人家。
此事同燕屼商量过后,他也同意,让她邀请相熟的夫人太太们来府中吃宴,他也邀请同僚上峰小聚。府中有两处庭院倒很适合,一处里头种着几颗美人树,正是花开季节,鲜艳耀目,异常美丽,可用此处接待女眷,男客就在种着青竹的那片庭院里。
帖子很快送出去,准备两日,府中该备的都备齐全,待客那日,府外停靠好几辆马车,彼此都是相熟的,周夫人孙氏,曹夫人携儿媳狄氏,曹宜兰,苏氏,还有郁氏姜婳也邀请了,还有另外一些都是燕屼同僚或上峰的内人们,姜婳在庭院里待客,由着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和齐妈妈亲自在府门口迎着。
到巳时,人渐渐到齐,聚在一起谈论这新宅布置格局好,都是相熟之人,什么话题都能聊的来,说完宅子道些家长里短京城里头的一些八卦日常,很快就到午时,姜婳引着众人过去偏厅用膳,女眷只有三桌,遂这些菜都是杜师傅备好的,高汤搁在炉上煨了一整晚,大菜都是昨儿夜里开始忙碌的,凉菜热菜都是上午现做的。
味道和平日姜婳吃的没甚区别,杜师傅果真好本事。
用过午膳,姜婳正打算引着众人去听戏,齐妈妈过来低声道:“大奶奶,外头出了点事儿。”
姜婳微微一怔,“出了何事?”
齐妈妈气愤道:“那表姑娘不知打哪听说搬了家,就跑来跪在外头求大奶奶见她一面,她都跪着好一会儿,引来不少人,老奴怕她跪的太久坏了府上的名声,大奶奶可要出去见见她。”
两人说话声音低,曹宜兰过来问道:“妹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苦笑道:“还不是沈大奶奶过来闹腾,她这伤势刚刚好就跑来我府前跪着要见我,也不知想做些什么。”
曹宜兰恨声道:“这样歹毒的人,才好就来府上寻你,还不定藏着什么心思,依我说就不该出去见她,只不过——”她声音微顿,有些愁苦,“到底于你家燕大人有些影响的,我陪你出去见见她吧,先让丫鬟把其余女眷带到那边听戏去。”
姜婳道:“多谢姐姐了。”
两人去到府前,谢妙玉穿着一身素白的褙子,梳着圆髻,发髻上插着一根金钗,面皮白净瘦弱,苦苦的跪在青石地面上,眼眶通红,不顾周围议论声声,听见声响抬头望去,见姜婳衣香髻影,螓首蛾眉,差点压制不住心里的恨意扑上去划花她的脸,生生忍下,跪着哭道:“表妹,都是表姐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为着一个男人这样待你污蔑你伤你的心,表妹,你打我骂我吧。”
姜婳忍着道:“谢妙玉,你不要跪着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回不到过去,再说我们有甚过去的情谊?过去也不过是你处处使唤我夺我的东西,所以你此番跪在这里有什么用。”她倒想痛痛快快把人骂走,奈何外人看着,总要顾忌着燕屼的脸面。
谢妙玉哭的梨花带雨,“表妹,你原谅我吧,我伤势一好就来同你赔不是,我真真是知错知道悔改,求你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她面皮子其实长的不错,素净如莲,楚楚可怜的,还真有人被她这幅模样吸引,帮她说话,“这是哪户人家的奶奶?这位表姐都跪着求饶,何不给个机会,到底是亲戚,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也有知晓内情的,悄声道:“这位是新搬来的,夫家乃燕家。”
那人立刻知晓怎么回事,一个月前的事情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再也没有肯帮谢妙玉说话,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不耻。
谢妙玉如何甘心,垂头哭道:“求表妹怜惜,求表妹饶恕,只要你能开心打我骂我便是。”
姜婳并不答话,她倒想看看这人还想做甚。谢妙玉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已松动,心中暗喜,面上不显还是一味哭着,“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想请表妹去沈府一聚,到时我会当着众人的面跟表妹道歉,。婳婳,不管如何我们都是表姐妹啊,小时候我们最是亲近,那时候舅舅还没有发家,我有甚好吃的还总分你一半,你都忘记了吗?”
姜婳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谢妙玉,在你想毁我容貌,污蔑我名声之后你让我去沈家吃宴?你是当我傻?你也说我们是表姐妹,可有哪些的表姐会这样暗害表妹,如若不是我找到人证,由着你们污蔑我,那我此刻早已为证清白一头撞死!你竟还有脸来邀我去沈家,你可有想着什么坏心思来害我?”
曹宜兰都叹为观止,惊愕的问姜婳,“她当真是你表姐?怎么就一肚子坏水,前些日子刚要毁你声誉,这伤势才好就跑来邀你去沈家,害人之心简直路人皆知啊。”简直是又蠢又坏的。
姜婳幽幽叹气。
谢妙玉死死的掐着掌心,流泪不语,姜婳淡声道:“谢妙玉你回吧,早在苏州时我们就恩断义绝,再也不是表姐妹,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去沈家赴宴的,我怕你害我。女子这一生多么不易,稍有不慎就会被毁,我知你心妒我,时时刻刻想着害我。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不想着你的道,唯有不在接触你,你请回吧,往后也不用在上门,我不会再见你的。”
谢妙玉跟姜映秋两人心思歹毒,怎会向她示弱,无非是想把她骗去沈府加害她,那两人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转身回府,于谢妙玉俯在地上大哭,却无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