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崽又在胡作非为 第110节

  牧风眠看见了她,目光锁定,直直地盯着她,生怕她下一刻消失了一般。
  他抬步走来,叹一口气,语气里也没有多少轻松,“总算找到你了。”
  宴星稚上前两步,用力对抗着身上的禁锢,朝他靠近。
  “来,牵着我,我带你出去。”牧风眠朝她伸出手。
  宴星稚知道他的手温暖干燥,带着暖洋洋的温度,被牵着的时候心里无比安宁。
  她奋力地身上手臂,往前再往前,最后终于将手搭在了牧风眠的掌中,下一刻,就被他紧紧握住,像是谁也无法分开。
  他用力一拉,就将宴星稚身上的所有禁锢扯断,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咱们这就出去。”
  宴星稚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汲取他身上的热意。
  “醒了。”
  尹祺的声音打破了房中的寂静,几人同时转头看来,就见床榻上的人果然悠悠睁开双眸。
  师镜立即起身,几步来到窗前,将尹祺挤到了旁边,伸出两根指头,俯身问道:“牧十二,还识数吗?”
  牧风眠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一开口声音沙哑,“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变成痴呆,然后继承我的清屿剑?”
  师镜暗松一口气,嗤笑道:“你先找到清屿剑再说吧。”
  牧风眠从床榻上坐起来,房中除了师镜之外,还有尹祺和宋轻舟。
  他环视了一圈,问道:“她呢?”
  几人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尹祺道:“还没醒,不过风眠神君你既然都出来了,宴星稚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就能醒。”
  牧风眠起身下榻,“我去看看她。”
  宋轻舟却道:“不用这么着急吧?且宴星稚那边有人守着,不会出事的。”
  牧风眠脸色一沉,“谁?骆亭语?”
  “天界那边来的人。”尹祺回道。
  他脸色更臭,二话不说就大步出了房间,步伐有些着急。
  甚至有点想要发怒。
  他们怎么能让天界来的人待在宴星稚的房中?!
  看到天界的人应该立刻赶走才对!
  他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宴星稚的房中,就看到一人坐在房中,被他的突然闯入吓得从凳子上蹦起来,惊慌地转头。
  四目相对,牧风眠见来的是这人,当即松一口气。
  “风眠神君?真是好久不见,千年前那场酒局到底是没能约上,如今我特地带了离人欢来,算是补足那次遗憾。”他笑呵呵地拿出一坛酒,放在桌上。
  来人正是黎策。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万器城之中,虽然对于宴星稚和牧风眠而言是前不久,但对于黎策来说已经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
  “你怎么会寻来此地?”牧风眠敛了身上的敌意,放缓了神情。
  黎策笑笑,从怀中摸出一张旧符纸,说道:“这是七百年前我们曾在万器城相遇时,星崽为救我而给我的符纸,上面残留她的气息,我沿着这抹气息寻来的,不过风眠神君你放心,绝没有让任何人发现我来这里。”
  牧风眠道:“最近情况特殊,宴星稚如今没有神体,状态很不稳定,我们还不能让天界发现她的踪迹,见谅。”
  黎策很是理解,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次来呢,就是想来看看星崽,顺便给她带点东西。”
  他说着,就从袖中摸出一个盒子来,“这些都是星崽的。”
  牧风眠心里还有些警惕,他走上前打开盒子,细细查看。
  这小盒子之中,放着的是一小截骨头,还有一个红色的手环。
  他之前在那场大梦之中,就知道宴星稚喜欢收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放在那个木箱之中,虽然杂乱繁多,但她记得每一个东西的来历。
  牧风眠目光一凝,将手环拿起来,仔细一瞧,却发现那不是什么仙丝做的,而是用红色的发丝编制而成。
  他对这发丝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头发。
  “这是宴星稚的东西?”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问道。
  黎策见他拿着发丝手环惊讶的模样,没忍住笑了说道:“是啊,你手里拿的这东西,星崽可宝贝得很呢。”
  “此话怎讲?”牧风眠努力稳住呼吸,怕说话间泄露自己不平静的情绪。
  黎策想起了从前事,笑得更欢,说道:“你不知道,当初啊,星崽刚来仙界的时候,还不会化形,这一缕红色的发丝也没有被编成手环,就在她脖子上系着,我起初还以为是谁见她呆头呆脑,纯心欺负她故意栓在她脖子上的,想去给她解开,但我一碰,她就咬我,那时我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东西。”
  “后来她会幻成人形了,才四岁模样的大小,将这发丝卷在了手腕上,举着手腕问我,这天界有谁的头发是红色的么?咱们这上三界,唯一一个有红色发丝的人,可不就是只有风眠神君你吗?”黎策道:“我就告诉她,红色头发的人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若是想找他,也要变得非常厉害才行,从那之后她再也没问过,只是神力进步飞快,一日比一日厉害。”
  “后来,她不知道跟谁学了这编织的技巧,将散的红发编成了这模样,戴在手腕或者系在头上当发绳,总不离身,”黎策叹道:“我本以为她去了神族区,会好好与风眠神君相处,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与神君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当初她为了去神族区可费了不少功夫,为了锻炼自己,她不断地向盟主要仙盟里那些难以处理的任务,好几次都是身负重伤回来,也亏得她神体强大,天赋出众,否则根本扛不住这样的历练。”
  “不怪她。”牧风眠涩声喃喃,“是我的错。”
  黎策瞥他一眼,又道:“哪能是风眠神君的错呢?是星崽自己性子太固执了,她认定的事很难有人能够改变,当初盟主想让她去南海学习神法,早日晋神,但她执意要去神族区,谁劝都不听,你说说,这不是自找苦吃么?去了神族区也没人乐意跟她玩,又在神族学府学不到东西,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牧风眠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一柄柄尖利的刀子往心口上戳,疼痛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往昔那些针锋相对的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将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撕得鲜血淋漓,比当年神罚之伤要痛上千百倍。
  黎策又道:“许是因为当初与风眠神君关系难容,她有了自省之心,与盟主说想要回苍山去,临行前帮盟主做了最后一件事,本打算走了的,但是没想到在走之前却发生那种事,她不声不响就捅破魔族封印,落得个神魂四散的下场,若是当初她去南海,哪会有这些事,你说是不是啊,风眠神君?”
  牧风眠眼眶通红,死死攥着手中的红发手环,没有说话。
  黎策见状,也觉得够了,便稍微安慰了一下,“不论如何,这都是星崽自己的选择。她当初对盟主说,她来仙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发丝的主人而来,只不过那些已经被遗忘的前尘往事,或许在她心中有着别样的意义,所以她觉得做这些事都是值得的,旁人也无权干涉和指摘。”
  牧风眠沉默着,久久不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策这次来,为的就是这个,但他也知道牧风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那一个惊天动地的夜晚,宴星稚打破魔族封印,被围剿致死。
  而牧风眠在一个甜美梦境中醒来之后,也失去了清屿神剑,还有他自小便亲近的爷爷。
  后来被抓去神界受神罚,在仙盟大开杀戒,成为天界至今仍在追杀的罪人,这桩桩件件,他又何其无辜。
  到底也是牧风眠费尽心血启动起死回生,将宴星稚重新召回世间来,他或许有错,但除了宴星稚外,别人没有资格指责。
  这曾今让上三界仰望的天之骄子,一朝变故后跌落泥尘,黎策终是不忍心,低头捏起盒子中的骨头,转移话题,“这个东西,我一直没想明白是什么。”
  牧风眠看了看,哑声道:“是龙骨。”
  “什么?”黎策讶然。
  “龙渊之下有很多龙族的尸骨,宴星稚当初在龙渊养伤,走之前在那里顺走了一截龙骨。”
  黎策弯唇笑了笑,“星崽的喜好就是奇怪,总收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牧风眠的手指摩挲着红色发丝编织的手环,只觉得满口苦涩,“她留存纪念的不是东西,而是记忆。”
  每一个东西,都代表着一段记忆。
  宴星稚想留住记忆,就会将东西留下来。
  作者有话说:
  黎策发动攻击:【前尘往事】【明知故问】【笑里藏刀】
  牧风眠血条:-10,-10,-10,-10
  牧风眠【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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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时珞和牧风眠
  黎策将东西放下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没等到宴星稚醒来。
  两人在房中的谈话没人知道。
  之前天界发现了宴星稚的踪迹,派出的几个战神与牧风眠三人大打一场,苍述战神魂飞魄散, 万木之神和剑神许千景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神界并没有放弃寻找宴星稚的行踪。
  她曾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散魂魄,那被亲眼见证的死亡如今都能起死回生,不见到宴星稚的神魂消散, 天界无法放心。
  但桑卿带领着魔族几乎倾巢而动, 处处阻碍天界行事。
  虽然魔族只破封一千年, 时间尚短, 但魔族与神族一样天生强大, 其中不乏天赋卓绝之人, 再加上被封印九万年,魔界无人踏足,灵力充沛丰盈, 对于修炼极其有益,在魔尊的带领之下, 这一千年来魔族进步飞速, 对上天界尚有抗衡之力。
  外面打得不可开交,牧风眠却十分沉寂, 几人就在凡人城镇之中的一个偏僻巷子里开了虚境。
  牧风眠一日没有动静, 他们就一日不出虚境。
  宴星稚这副用泥巴做的身体一直在持续崩坏, 在牧风眠进她梦境的这段时间里,这躯体一直是由师镜的神力维持着。
  牧风眠出来之后自然全权接管,每日都泡在房中, 一整天都不见踪影。
  但这地方到底是藏不住, 黎策能找来, 自然也有别人能够找来。
  这日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尹祺坐在院中研究他的罗盘,忽而有一人悄无声息地走来,站在他跟前,疑问道:“步氏嫡脉当初不是全部处决了吗?竟还有漏网之鱼?”
  尹祺被吓了一大跳,从椅子上飞起来,转头一看,见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她身着蓝色长衣,墨发高束,样貌并不算极为出众,但一眼瞧过去却很和善,约莫三十多岁。
  “你是谁?”尹祺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给宋轻舟传音。
  刚传过去,宋轻舟的身影就在身边出现,提着尹祺的后领子将他往后拽了两步,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来者何人?”
  那女人笑了一下,“让牧风眠出来见我。”
  “你找错地方了。”宋轻舟跃起,幻出一柄利刃直冲她而去,刀刃飞至眼前的瞬间,九曦从一旁刺来,挡住了他的利刃。
  宋轻舟后翻落地,侧目看去,就见师镜站在不远处,正将九曦召回。
  “别动她。”师镜说道。
  尹祺悄悄探出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虽不知道眼前来的人是谁,但也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表弟对上师镜没有胜算,便拉了拉宋轻舟的衣袖,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女人看向师镜,笑了一下,“师镜上神,许久不见,一如往昔。”
  师镜却道:“她尚在昏睡之中。”
  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女人却知道他说的是谁,便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带走她。”
  师镜道:“牧十二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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