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皇宫,仁寿殿。
  周良娣向着皇后周氏哭哭啼啼地诉苦。说不但是她,还有其她三位圣上赐给皇太孙的良媛,进了皇太孙府都十日了,可却连皇太孙的面儿都没见着。想必是皇太孙根本就对她们这几个皇帝御赐给他的女郎不感兴趣,所以还请皇帝能够收回成命,让她们都各自归家,找个平平常常的人嫁了,也好过那样被皇太孙冷落……
  “胡闹!”周氏听得恼怒不已,抬手就在跟前的几案上重重一拍,然后继续训斥周良娣,“你们是圣上御赐给皇太孙的侧室,岂能是想要回去就回去的?不管皇太孙收用了你们没有,自圣上将你们赐给皇太孙那一日起,你们就是皇太孙的人了,这天下哪一个郎君敢娶你们,我看他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周良娣装出吓着了的样子,继续抽抽搭搭的哭,过了一会儿便说:“请祖姑姑给我们做主……”
  周氏阴着脸,心里想这哪是什么孙儿故意冷淡她们,恐怕还是皇太孙妃在那里作怪,拦着孙儿,让他不去亲近圣上御赐给他的侍妾吧。皇太孙妃要真是这么做,那就是太不贤惠了!而孙儿被一个妇人给挟制住,哪也是太没用了!不行,自己得把孙儿后宅的事情给理顺,使其合乎阴阳尊卑。
  不过,周氏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没有当着自己的这个堂孙女儿说谢妙容的不是。好歹,谢妙容还是皇太孙妃,她这个做皇后的很明白要维持她的体面,至少在她这个作为皇太孙良娣的堂孙女儿跟前。她不想堂孙女儿倚仗着自己,去挑战皇太孙妃的权威,那样一来也是为了维持尊卑。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周氏最后对周良娣挥一挥手道。
  周良娣没有听到皇后数落皇太孙妃谢妙容的不是,不由得有点儿失望,想着皇后可是她的祖姑姑呢,为什么她都没有明白自己在她跟前哭诉的意思。
  “祖姑姑……”周良娣带着祈求的眼神巴巴地望着周氏,有点儿不愿意走的样子。
  周氏当然明白她的心思,就说:“你回去吧,放心,不出三日,我定然会让皇太孙纳了你。”
  得到了这样的肯定的答覆,周良娣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连忙从袖中掏出来帕子把脸上的眼泪水给擦了,站起来道:“那我就回去等着了。”
  周氏点点头,让身边的女官将周良娣送出去。
  接着她让人去传太子妃孔氏进宫,到仁寿殿来见她。
  孔氏来了后,周氏就对她说:“陛下已经让人将宫中的东宫修葺一新,过几日|你就和皇太子,以及皇太孙和皇太孙妃都搬进宫里来住吧。你们进了宫,我想要看你们也容易点儿。”
  “是,阿姑。”孔氏点点头,装出高兴的样子说,“东宫总算是修好了。我们也巴不得早些到宫中来陪阿姑呢。”
  其实,孔氏真得是好不烦躁,她才不喜欢宫城里位于东边的那一片叫做东宫的建筑呢。
  当今皇帝萧裕占领宫城的时候,东宫那边的宫殿建筑已经被那些叛军烧了个大半,萧裕让手下的兵士将火扑灭了。接着请了工匠进来修造。直到他登基的时候,东宫都没修好,一直到进了六月,将作监的内侍头领才说工程进入尾声,要完工了。所以,周氏才会对孔氏说要他们搬进宫里来的话。
  “对了,你们稍微收拾几件换洗衣裳就行,宫里什么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是,阿姑。”
  孔氏又恭敬地点头道,这要是搬进了东宫了,那就要天天到皇后跟前来请安了,在外面好歹还两三天才一次。她委实不耐烦自己都老了,还要请这个安……
  周氏停了停才开始说正事儿了:“太子妃,我听说周良娣等人进了皇太孙府,连着十日都没有见着皇太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望你去查一查。这也是太不像话,周良娣等人是圣上御赐给皇太孙的,望他纳了她们,多多繁衍子嗣。可他要是这样不把圣上的旨意当回事,那就是抗旨不遵,是不孝和不敬。要是惹怒了圣上,又或者他将来没有子嗣,那他那个皇太孙的储位可是不稳固的……”
  孔氏吓一跳:“有这事儿?”
  “你还不知道?难不成这十来日|你都没到皇太孙府上去?”
  “去是去了,可他没跟我说周良娣等人的事情,只是说起十二娘。”
  “那你可要回去问一问,管一管了。三郎要是个明智的人,就该知道如何做。你这个当母妃的需要提点他。我希望你去问一问他,到底是他自己不想纳圣上赐给他的侧室,还是有难言之隐,叫人挟制住了,不敢去亲近周良娣等人。总之,我要你好好处理此事,务必在三日内让三郎纳了周良娣等人。”周氏十分严厉地说。
  孔氏见状心里一凛,马上答应了周氏,她一定按照婆婆说得办。
  “那你看你的了。”周氏撂下这么句话,让身边服侍的女官帮着送客。她本来最开始是要想将皇太孙,皇太孙妃,还有皇太子妃一起叫到跟前来训话的。但是考虑到要不了几天皇太子两口子,还有皇太孙两口子都得搬到宫里来住了,要是到时候皇太孙还没有去宠幸周良娣等人,她再出面不迟。这会儿就交给儿媳妇孔氏,让她去办好了。要是她办好了,一则免得她出面,让皇太孙妃不舒服,二则她是皇后,当然不能轻易出面处理家务事,她得端着。
  孔氏便恭敬地退出了仁寿殿。她对于婆婆方才要求的事情真得觉得很难办,但她还是答应了。她知道自己不答应走不脱。所以只得先答应下来了。萧弘是个什么性子,她这个当母亲的很明白。她想,皇太孙妃是不可能挟制自己的儿子不纳周良娣等几个皇帝赏赐的侧室的,这一定是儿子觉得那些人对他没什么吸引力,可有可无,当个摆件儿。
  不过,她打定主意回去后还是要多多训一训儿子,还有皇太孙妃一并要训。牵涉到皇家的子嗣的事情都是大事,可不是他们两口子关起门来的家务事。还有此事跟储位相关,开不得玩笑。
  于是从皇宫里出来,孔氏没有回皇太子府,而是直接去了皇太孙府。
  她到的时候,萧弘不在,只有谢妙容在。
  于是,孔氏找谢妙容说话,两人在逸安居的正屋的西堂内,除了两婆媳,并没有多余的人在跟前,这还是孔氏这个做婆婆的要给皇太孙妃留面子的意思。毕竟她可是给萧家生了孩子的媳妇,而且还是出自名门陈郡谢氏,并且还跟儿子萧弘之间经历了生死。这样一个媳妇,当然那些皇帝赏赐的侧室是不能跟她比较的。今日孔氏进宫,听了婆婆,皇后周氏的训话,大概是明白婆婆不快于她娘家的堂孙女儿被儿子冷落了,所以才会那么严厉地跟自己说话。孔氏其实对于婆婆的做法有点儿意见,那就是她的娘家的手都还没伸到儿子跟前来,周家的手倒伸过来了。儿子萧弘以后是要继承帝位的人,周良娣一来就是良娣的位分,只比皇太孙妃矮一丁点儿,可是她尽管出自皇后周氏娘家,身份有点儿特殊,可也不至于一来就册封良娣啊,都没有给儿子生过孩儿,凭什么一来就这么高的位分,这不是显得皇后偏爱她么?可周良娣再受偏爱,也不能越过皇太孙妃去啊。
  而且,孔氏还觉得婆婆周氏今日把她叫进宫去说事儿,大概是周良娣进宫去跟皇后说的,这也就是说周良娣进宫去打小报告了。对于这种人,孔氏有天生的反感。她才将进府的时候可是问了门上的守门人,今日可有人坐了马车出府?
  那守门人就说,新进府的周良娣要了马车出府,说是要进宫去看望皇后。
  自打大齐立国以后,宗室们用的车就是马车,而且车辕上有皇室的徽号。至于其他的除了宗室以外的大臣士族们就只能坐牛车。这体现大齐开国皇帝萧裕的不同寻常的意志。他一来是要从各个方面抬高宗室的地位,包括车马服饰等,现出萧氏皇族的尊贵和特殊。另一方面,他要求宗室子弟习武带兵骑马,是要他们继续保持武力,优于那些士族郎君。
  周氏从守门人那里知道了果真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直到见到谢妙容的时候,谢妙容见婆婆阴着个脸,心里就有点儿紧张,后来又见她让屋子了的奴婢们都出去,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能等下来是要挨骂了。
  其实,今日谢妙容已经知道周良娣要了马车出了府,并且去了皇宫见皇后。本来周良娣要出皇太孙府是要跟谢妙容禀告一下的,但是她根本就没有这么做,在周良娣想来,要是谢妙容这个皇太孙妃知道她要出府,一定会问她去哪里。而且要是知道她要进宫去找皇后诉苦,一定会拦住自己不让自己去。所以,她就去要了马车,催着车夫赶去皇宫,颇有先斩后奏的意思。
  在周良娣出府之前,谢妙容在她去要马车的时候就听到阿豆禀告她这件事了,阿豆还说,这个周良娣怕是要进宫去找皇后告谢妙容的状,问要不要拦住她。
  谢妙容说迟早会有这一天,丈夫在这些人进府后,都没去看她们一下,她们肯定是不满,周良娣去皇后跟前告状太正常了。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没有催过丈夫一句,让他去见一见那些皇帝御赐给他的美貌的并不低贱的侧室。她可做不来这种白莲花圣母的事情,那四个女人本来就要来抢夺她的丈夫,她没有必要大发慈悲,好心地帮着把丈夫推到她们身边去。她们要是自己有本事,就尽管放马过来抢走丈夫。至于丈夫能不能被抢走,就要看她们各人的手段了。
  她就是要霸着丈夫,就是不把她让人给抢走。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必要跟谁客气。
  孔氏开口说话了:“今日,皇后传我进宫去,厉声斥责我没有管好你跟三郎的家事,说三郎的家事其实也是国事。生为皇太孙,没有什么事情是家事。”
  谢妙容忙开口:“带累阿姑受祖母的责备了。”
  孔氏摆摆手,继续说:“想必你也知道我说的要管的家事是什么了吧?”
  谢妙容装傻:“但听婆婆明示。”
  这件事情上她当然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婆婆认为她不老实,她也不在乎。试问,有谁会承认自己非但嫉妒,而且讨厌那些来跟她争夺丈夫的人。
  孔氏看垂着头,做出一副乖乖洗耳恭听样的谢妙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道:“那我就实打实跟你说明白,从今日起,你这个皇太孙妃就把圣上赐个皇太孙的周良娣等人给安排一下,排出日子来,让她们承|宠|。要是你做不好,那就由我来代劳。”
  谢妙容听了心中一梗,默然无语。
  她真得做不到大度,即便是婆婆说出这样严重的话,给了她这样大的压力。
  孔氏见谢妙容垂着头不答话,一时想要发火的,可是转念一想,儿媳妇不乐意让出儿子也是正常的。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乐意的。想一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丈夫头一晚去睡侍妾时,她不是也是难受得要命,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吗?可是身为女人,还是大家族的女人,就避不开这个丈夫纳妾收通房。
  她刚想劝媳妇两句,让她要认清现实,可是又想起了谢妙容的父亲,现今的丞相谢庄就是一个不纳妾的人。或者,儿媳妇还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像她父亲吧,关于这一点儿,她得好好谢妙容说一说。
  于是,她道:“既然你不愿意说话,那么这件事情就由我来安排吧。其实啊,这男人纳妾收房也不是多大个事儿,你想一想啊,女人若是满了三四十了,既不容易生孩子了,也不好看了。可男子三四十还生龙活虎一样,他们能耐得住不要年轻的女人陪伴?还有,三郎将来可是要成为这大齐江山的主人。要是搁在以前,三郎没通房,没妾,我们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如今,不一样了啊。皇后可说了,要是三郎一直子嗣艰难,以后可是会动摇储位的。你难道想让他做不成这个皇太孙,想让大齐的百姓们失去这么一个能干的明君。你可晓得,你只顾自己,未必不会给咱们大齐的百姓带来灾难……”
  谢妙容听到婆婆居然把萧弘纳妾与否上升到了如此的高度,竟然跟大齐的百姓的幸福相关,要是自己再拦着,简直要成了千夫所指的大罪人了。这让她狂汗。
  不过,她还是憋着不松口。
  就让全天下的人把她当悍妇,当妒妇,当罪人算了。她就不愿意退看起来的一小步,其实是她破底线的一大步。
  孔氏见谢妙容一概不吭声,装耳聋,她也说得口都干了,也没耐性了。
  最后,她下了决心:“这样吧,就由我来给你们定日子吧。”
  说完了,她让身边的婢妇去把黄历给拿了来。定下来谢妙容这个皇太孙妃一月里头有半月伺候萧弘。生下的半月给那四个皇帝御赐给萧弘的侧室分。十五天里面,李良媛等三个位分低一些的每个分去了三天,剩下的周良娣分去了六天。
  谢妙容看着婆婆在黄历上写写画画,不由得腹诽,这是给公猪安排配种吗?要是真按这么分配,所谓的雨露均沾,丈夫会不会觉得很累呢?可能也有男人喜欢干这种事情,不以做配种的公猪为累,反而乐此不疲呢。比如,五郎萧嵩就是这样。现在他去封地就藩了,想必以后会有更多的女人,就是不知道他这么不知道节制,三年后回建康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走路?
  “你看看,没什么意见就这么定了。”孔氏将那按照黄历编排的萧弘的|宠|幸妻妾的时间表给谢妙容看。她也是够操心,竟然一气给萧弘把剩下的半年都排好了。
  谢妙容抿抿唇,终于憋出来一个阿姑您说了算。
  只不过她依旧气得肝疼,丈夫就这么被瓜分了,还是强制瓜分,她还不能抗旨不遵。这到底是何种道理啊,难道一夫一妻违反了大势和人伦吗?
  她正生闷气呢,突然一下子觉得肝不疼了,倒是肚子痛起来。于是她摸着肚子叫唤起来。
  孔氏一开始还以为儿媳妇是因为对自己排这个时间表不满意,装病喊痛呢。那想到后面见谢妙容痛得额头都出了一层汗,唇色也变得青白,才知道她是真发病了。
  “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呢?”孔氏扔下手中的那个排了萧弘重新妻妾的时间表的小册子,站起来关心地问谢妙容。
  谢妙容告诉她自己的肚子痛。
  孔氏问她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啊,谢妙容说自己今日跟往日吃的东西一样。
  “那还是赶紧请御医来看一看吧。”孔氏一边说一边让人去请御医来替谢妙容瞧病,一边让人把谢妙容扶到内室里去躺着。
  不一会儿,御医来了,隔着个纱帐,替谢妙容诊了脉,忽然面现古怪之色,接着又让谢妙容换手,再替她诊次。终于,他站了起来向孔氏一拱手说:“恭喜皇太子妃,令媳,皇太孙妃身怀有孕,至今应该已有两月。”
  “什么?你……这……”孔氏不由得一惊,说话都结巴了。
  那御医再次将刚才贺喜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老夫行医近四十年,绝对不会诊错的,皇太孙妃的确是身怀有孕了,而且脉象有力,将来应该能诞下小郎君。”
  在床上躺着的谢妙容撑起了上半身,同样是呆呆的表情。她就想不通了,怎么自己肚子痛,到最后却是诊断出身怀有孕了呢。这个时候身怀有孕,可不是好时候。后院里那四个虎视眈眈要等着丈夫去|宠|幸的女人这下子是不是可以多分几天了?这一次知道怀孕的消息远远没有第一次知道怀孕的消息的时候高兴。反而还多了些愁绪。
  孔氏让御医替谢妙容开些安胎的补药,接着让人送了他出去。
  等到御医出去了,孔氏才走到谢妙容身边嗔怪她道:“你呀,也是太大意了,自己怀上了还不知道。头一次怀上了也是这样,你是不是还是跟以前那样,葵水这两个月还有点儿?”
  谢妙容点头。
  孔氏便接着说:“看来,你这回怀得又不稳当,你可听御医说了,这一次是怀的男胎,务必要保住这个孩儿平安生下来,这可关系到大齐的江山社稷。”
  谢妙容暗叹口气,心想,这成为皇家人就是不好,什么都给你上升到关系到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江山社稷上头,真特么太累了!
  “对了,你这会儿肚子还痛么?”孔氏问。
  谢妙容摇摇头:“奇怪得很,御医来诊断出我怀有身孕后,就不痛了。”
  孔氏笑:“那就好,那就好。”
  想了想她说:“方才我给你排那个你们伺候皇太孙的日子一事,就暂时缓一缓。我也晓得你必定不乐意,不欢喜,这又怀上了,看起来还是怀得不稳。这种时候,一定要心宽,就不把那个事情给你添堵了。你放心,我会进宫去跟皇后说道这事儿的。你不用担心,从今日起可要好好的养着。我会每日过来,亲自过问你衣食,还有安胎药,你只管歇着就行了。”
  不管出于什么高大上的目的,孔氏这么做,谢妙容还是挺感谢她这个婆婆的,便说:“那就多些阿姑了,我最近也乏得很,什么事都不想管,就想静静心,好好养胎。”
  “说得对,须得要静心才能养好胎,所以,啥事儿你都别管了。我这个当阿姑的都给你管起来。”孔氏笑眯眯道。
  谢妙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自己这个肚子里的儿子真是知道孝顺,一来就给她这当娘的减压了。要是真如御医说得,怀的是个郎君,以后生下来,丈夫就有儿子了,那时候不会有人想要动摇他的储位了吧?她知道丈夫一直都心怀天下,他的理想和抱负很多年前她就知道了。她什么帮不上他,就给他生个儿子帮他稳固储位,实现理想吧,也算自己尽力了。而纳那什么周良娣等人的事情终究还是会到来的,她又该怎么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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