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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于太子的身份, 就算如今成了阶下之囚, 简相等人也不曾亏待过南宫玄, 依旧好吃好喝的伺候, 只是派人严加看守, 起名为软禁。
从前几日的颠沛流离终于可以继续锦衣玉食, 可是南宫玄的心却是越来越沉。
当初被抓后, 南宫玄愤怒简相做出这等以下犯上的罪行,但并不认为简相可以逃出追捕,毕竟后有追兵前有拦截, 待慢慢缩小包围,这些乱臣贼子一定会被绳之以法,所以在这段时间他唯一要担心的只有自己的命。
他从未想过, 距离金陵不过几百里的常州郡守, 居然也是江夏王的人,那更加以南的苏州呢?
南宫玄不得不去想最严重最糟糕的后果, 朝廷与江夏王之间的矛盾变得完全完全透明, 多年来所有人以为的四海升平终究化成泡影, 战争已是在所难免。
而朝廷因为对江夏王的轻视也定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 简相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明已经位极人臣,却与江夏王成了一丘之貂。
这几日里他见过了许多人, 不过最常来的却是简玉衍,南宫玄看着与他从小一同长大的玩伴, 一时竟不知是痛心还是失望。
而颜一鸣, 这位临安郡主,今天倒是到达常州之后第一次见。
一相见,就是南宫玄意想不到的惊心动魄。
南宫玄在前段日子已经见识过这个女人杀人不眨眼的一面,南宫玄实在很难将当初那个主动说要嫁给他的临安郡主,与那日一刀杀人的女罗刹放在一起相比较。
颜一鸣一身暗红色劲装十分利落,长发束起露出漂亮的五官,此刻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屋内粗暴的堵住了南宫玄的声音,微微停顿片刻后拉着他的手腕便离开了此处。
南宫玄看见门外东倒西歪的侍卫们,再次落到颜一鸣身上的目光顿时变了味道。
她要救他。
可是,为什么?
南宫玄想不明白,此刻的情境也来不及让他想明白问明白,没有再挣扎而是迅速跟在颜一鸣身后。
颜一鸣熟门熟路的迅速绕出了略有些繁复的后苑,敏捷的翻身上了墙,蹲在墙头上示意南宫玄快点。南宫玄目瞪口呆的看她上去,目光再落在高出他一截的墙头,绷着一张不知该露出何等表情的脸,最后万分丢脸的闷声开口,“孤...上不去。”
“哈哈哈”,颜一鸣毫不留情的笑出声来,看见从来都不用正眼看人的太子殿下因为一面墙而丢脸实在是快乐无边,眼看着南宫玄脸色越来越差,颜一鸣终于收了笑容伸出手,“我拉你,快点别...”
话音刚落,不远处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刺眼的火光似乎已经烧到了眼前,颜一鸣与南宫玄俱是脸色一变,南宫玄也顾不上丢脸,抓住颜一鸣的手迅速翻过墙头。
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听得见身后数不清的人在大喊“他们在那儿!”
南宫玄这才发现颜一鸣准备的非常齐全,翻下墙头后两匹骏马在烦躁的甩着尾巴,颜一鸣言简意赅的提醒他上马溜人,然后甩起马鞭瞬间蹿了出去。
为什么有人救人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南宫玄实在是想不通颜一鸣的脑回路,但情况紧急只能迅速上马,追着颜一鸣的方向而去,追赶而来的侍卫们从后门蜂拥而出,两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雄杰闻讯而来,与那看守南宫玄的侍卫再三确认,“你确定那人是郡主无疑?”
“小的不敢诓骗大人。”
前去探查的小兵也赶了过来,“启禀大人,郡主确实不在房内。”
魏雄杰沉默的站在原地,望着分明什么都看不见的黑夜,那张还算俊秀的脸庞一点一点变得狠厉而又决绝。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两个人又能逃出多远。”
为什么要救太子,为什么要背叛王爷,魏雄杰不明白。
他想不通郡主叛逃的理由。
而且既然如此,之前的败露是不是也与郡主有关,她才是这场谋划的最大纰漏。
魏雄杰咬紧了牙关,闻讯而来的简相与简玉衍急忙问他,听说郡主救走了太子可是真的,得到回答后两人面色各异。
简相登时想明白为何皇帝会察觉他们的意图,原来全是临安郡主的功劳,想到这里,自己多年的筹划全部因为她而毁于一旦,简相面色铁青,只恨不得将颜一鸣碎尸万段。
而另一边的简玉衍却是面色微妙。
他原本筹划近日要放走南宫玄,只是担心南宫玄离开又没有自保能力,所以还在犹豫中,却不想临安郡主居然会救下殿下。
她不是江夏王的女儿吗,所以为何要舍命去救太子,以后要面临何种境况她难道不知道?
简玉衍突然觉得,对于这位临安郡主,他似乎根本不曾了解。不过现在对他的好处是,临安郡主吸引了所有人的怀疑,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在此之前,简玉衍面色柔和了几分,他写了信细细的装好,唤来隐卫就像往常一样让他们送信给远在西北的阿鸣。
隐卫接过信,一时间有些迷茫。
曾经以前郡主命他们隐藏在公子身边借机成为了公子的隐卫,借着隐卫的身份替郡主传达消息,那些送到公子手中的信全是郡主所给,而公子写的信也是全部到了郡主的手中。
西北根本没有所谓的阿鸣姑娘,一切根本都是郡主的布局。
可是现在,郡主逃了,带着那位太子殿下逃了,就连隐卫们一时间也开始迷茫,开始看不清主子到底想干什么,甚至有些不确定,郡主到底还是不是他们的主子。
简玉衍将隐卫的迟疑看在眼中,突然觉察出几分不对劲儿,精致的眉头皱起,“怎么?”
隐卫踌躇片刻后犹豫道,“公子...其实西北...根本没有什么阿鸣姑娘...”
“什么!”
简玉衍厉声喝道,“怎么会没有?”
他不信,“若是没有又怎会知晓她的相貌,又怎么收到她的信,我的信你又送往了何处?”
因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画像与信皆是郡主吩咐我交给公子,公子的信...也是送到了郡主的手中。”
寂静。
许久之后,简玉衍阴沉沉的声音才自头顶传来,“所以从一开始,你们根本就是她的人。”
“属下有罪”,隐卫低着头没有辩解。
简玉衍沉默了许久,无力的将自己砸在椅子上。
怎么会这样呢?阿明根本不在西北,那她到底在哪儿,他收到了她的信,所以她定是活着的。
“郡主让你们交给我的画像与信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隐卫思索片刻,“所有的信都是郡主让我送到公子手中,至于信的来历,属下实在不知。”
眼看着简玉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隐卫也猜得到,这么多日子皆是被郡主玩弄于鼓掌,公子自会大怒,如今郡主已经离开,他难免为了求生使劲儿回想当初的一些细节,倒是真让他想起来一点。
“对了”,隐卫眼睛一亮,“信的来历属下不知,不过当初那副画像属下却是知道。”
“说”,简玉衍在暴怒的边缘徘徊。
“那副画像是郡主亲自绘制,不过郡主却让我将画像送到画师手中,让他对照那副画重新画了一副,还特意嘱咐画师画的简单粗糙一些。”
简玉衍呼吸蓦的一滞,“那原画呢?”
“原画已经被郡主烧掉了。”
画是临安郡主画的,她会作画,更是知道阿鸣的相貌,但是当时她却抱怨他不曾告诉她,阿鸣与简玉儿长得相似。
既然已经画了出来,却又让其他画师模仿,这又是为什么,因为怕被人认出笔迹,画是要给他的,所以临安郡主必然是担心被他认出笔迹。
可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素未相识,他又怎么会认出她的笔迹?
“...你确定那画是郡主亲自所绘”,简玉衍有些艰难的开口。
“属下确定,郡主作画时属下便在旁边候着。”
简玉衍怔愣的坐在椅子上,面上的震怒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不解。
她到底在隐藏什么,为什么会那般了解阿鸣。
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