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兄弟出击,解气!
被宣宗帝安排去行宫伺候朱太后的那位戚嬷嬷来到北宫,先是给朱太后见了礼,等敏嬷嬷问及才道:“皇上说了,既然太后娘娘身子老是不好,那许是宫里的环境太过沉闷,打算把太后娘娘送到行宫去将养。”
戚嬷嬷才说完,就看到朱太后那双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她早就想着找机会去外面了,只是苦于自己如今被宣宗帝控制监视,一丁点的自由都没有,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朱太后又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被人察觉到什么,所以这事儿才会一拖再拖,如今既然皇帝主动提出来,那她何苦继续待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整天提心吊胆被发现端倪,哪怕去了行宫也依旧被宣宗帝的人监视着,总好过留在这儿丢人现眼。
再说,就算宣宗帝过不了多久发现她怀了身孕,他总不至于直接杀过去或者是拿出来大肆宣扬吧,想告诉世人他父皇都死了这么多年,他母后不日将给他添个弟弟或者妹妹?那他还想不想要脸了?
戚嬷嬷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向朱太后的小腹,朱太后是坐在轮椅上的,腰腹以下盖着薄毯,什么也看不出来。
敏嬷嬷满心担忧,紧紧地皱着眉,她有些怀疑宣宗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否则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提出让太后去行宫将养,还是说,宣宗帝只是想以此来彻底控制住太后?
敏嬷嬷偷偷看一眼朱太后,对方似乎正在因为即将摆脱皇宫这个大牢笼而窃喜,敏嬷嬷叹了口气,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话还真没错,素日里那样精明的太后因为肚子里这孽种,警觉性下降了不少,难道一点都不怀疑皇上的用意吗?
“敏嬷嬷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戚嬷嬷问。
敏嬷嬷想了一下,“皇上可说了何时启程?”
戚嬷嬷道:“总得有点准备的时间,明日一整天,就劳烦敏嬷嬷帮忙收拾一下太后娘娘的贴身物事,后日一早启程。”
敏嬷嬷又问:“皇上准备安排多少人去行宫?”
这个问题比较关键,关乎着太后怀孕的事情会否曝光,敏嬷嬷心中完全吃不准,忐忑得不行。
“没几个。”戚嬷嬷笑着说:“就奴婢和敏嬷嬷两位嬷嬷,以及皇后娘娘身边的四个小丫鬟,皇上说,太后娘娘应当静养,带太多人反而对她的病情不利,那,敏嬷嬷您看,是否对皇上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奴婢回去以后马上禀报。”
敏嬷嬷又不傻,哪能真的有“不满意”的地方,要知道如今太后才是傀儡,皇帝要她如何,她就得如何,太后身边的下人自然也如是,就算敏嬷嬷不满意四个丫鬟安排成皇后身边的人,她也不能大喇喇地提出意见来,否则依着宣宗帝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说不准一会儿直接给她们换成太极宫的人,身边要全是宣宗帝的眼线,太后就真的危险了。
思及此,敏嬷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还请回去转告皇上,后天一早,太后娘娘会准时启程。”
戚嬷嬷满意一笑,目光最后一次停留在朱太后小腹上,片刻就移走,蹲了蹲身告退离开。
当把北宫这头的情况说了以后,宣宗帝黑沉的脸色才宽缓了些,“总算她还识相,否则要真闹腾起来,朕这张脸迟早得被她丢光。”
数落太后的话,皇帝这个当儿子的要怎么说那是他的事,林皇后作为儿媳,总不能跟着皇帝去骂婆母不知廉耻吧,于是在宣宗帝破口大骂的时候,林皇后就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嘴巴紧紧地抿着,耳朵竖直,随时准备着宣宗帝的“召唤”。
等宣宗帝骂够了,她才赶紧站起身来给他倒杯茶润嗓子。
宣宗帝大抵是骂累了,坐下以后就没了声儿,接过茶安静地喝着。
——
靖安王作为摄政王,太后要去行宫养病这么大的事儿自然绕不过他,因此不过两个时辰,靖安王那头便也收到了消息,他狐疑地眯着眼睛,“太后既然双腿不便还去行宫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探子道:“宫里的消息只说是去静养,至于细节,属下们不得而知。”
没了一个秦晗菲,靖安王就少了不少的情报来源,更何况他这个人做事属于稳妥派,目光放得很长远,渗透朱太后和宣宗帝这事儿进行得很慢,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那对母子身边也没有他多少人,哪怕有,也是不打眼的级别,并非靖安王不思进取没野心,而是他一直认为时机不对,没必要提前暴露打草惊蛇,所以看似他行动得很慢,可实际上,他毫无规则甚至是丁点不起眼的那些安排一旦收到指令以后,必然能快速地形成一张巨网将那对母子慢慢地收拢捆束,甚至是绞杀吞噬得渣都不剩。
而易白和陆修远这对兄弟与靖安王的想法不同,他们俩虽然也是皇子,但因为见不得光,永远没机会夺位,所以他们无需顾虑太多的东西,只要能让朱太后不痛快,把这对母子从政坛上踹下来,让北燕江山换个主人就行。
因此易白在安排人这一点上就要大胆些,直接给弄到目标的身边明晃晃地监视,朱太后怀孕的消息便能第一时间到达易白和陆修远手里,而靖安王即便是到了现在都还毫不知情。
“王爷,可要属下们做些什么?”探子问。
靖安王摇头,“不必,做得太多反而会引起警觉,太后既然要去行宫,她那边就不必再跟了,盯紧皇帝这头就成。”
他可不认为一个残废哑巴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
——
靖安王不插手,易白和陆修远也暂且按兵不动,朱太后出行得很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行宫,四个小丫头手脚勤快,贴心地帮她安顿好一切,敏嬷嬷自然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朱太后,生恐另外那位戚嬷嬷会突然起坏心。
戚嬷嬷自己当然不会起坏心,可是皇上吩咐了,太后肚子里的孽种必须除去,否则皇家颜面就得因为这一桩丑事丢光丢尽。
所以她这次跟着来行宫,就是做刽子手来了。
不过戚嬷嬷也不是蠢货,这才刚到行宫,还一样不是一样的,总不能就这么大喇喇地跟太后摊牌,直接说要弄死她肚子里那个糟心玩意儿吧?怎么都得再等上几日,慢慢来才行。
掐指一算,这都三个多月了,要是再不弄死,上了四月可就开始长型了,那时候落胎是会出人命的。
来了行宫几日,戚嬷嬷看出了点猫腻,敏嬷嬷那护犊子的样儿,一准知道太后怀了身孕,只不过不晓得她是太傻还是出于被太后威胁,竟然到了现在还在给太后喂安胎药,怎么,这是打算生下来继承皇位呢?
数次靠近朱太后不得,戚嬷嬷索性不再往太后身上打主意了,而是将目标转移到敏嬷嬷头上来,这日趁着敏嬷嬷在外头打水,戚嬷嬷笑眯眯地走过去帮了她一把。
敏嬷嬷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有什么事,直说吧!”
戚嬷嬷嘿嘿笑,“咱都是一起照顾太后娘娘的,我帮嬷嬷一把自是理所应当,不一定非得带着目吧?”
敏嬷嬷眼神发冷,“你这几日老是在太后身边打转儿,以为我看不出来?”
话都到这份上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横竖都是要到那一天的,戚嬷嬷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其实我就想问嬷嬷你一句实话,你到底知不知道太后得了什么病?”
敏嬷嬷面皮僵了僵,眼神有些闪躲,忙偏开头去。
“你知道的,对不对?”戚嬷嬷紧紧盯着她。
敏嬷嬷强自镇定地道,“你别问我,我只是个下人,主子不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知道你还整天偷偷给太后喝安胎药?”戚嬷嬷的声音尖锐了起来。
安胎药三个字如同一根刺,直接扎进敏嬷嬷的耳朵里,她整个人都痉挛了一下,往后退,惨白着脸瞪着戚嬷嬷,“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个心里清楚。”戚嬷嬷索性也不再跟她嬉皮笑脸,顷刻之间绷着脸,神情凝重又严肃,“既然都挑开了,那我不妨也告诉你,皇上之所以提出让太后来行宫避暑,就是为了让我弄死她肚子里那害人的玩意儿,这下你该知道皇上在这件事上有多愤怒了吧?”
敏嬷嬷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说,皇上早就知道了?”
戚嬷嬷冷嗤一句,“太后都吐成那样儿了,能不知道么,要再过些日子,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北燕都得传遍,你说你,身为太后的贴身嬷嬷,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太后怀上孽种?这事儿,这事儿简直是糟心透了!”
敏嬷嬷红着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戚嬷嬷追问,“你快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敏嬷嬷放下水桶,抱着脑袋蹲下身,满脸痛苦,“寿安宫着火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找太后,原以为是被大火给烧没了,可最后她还是出现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察觉到不对劲的。”
戚嬷嬷听得心惊胆战,“这么说,太后是在寿安宫着火的那天与人苟合的?”
敏嬷嬷很不想点头,可事实的确如此,太后回来以后,整个人狼狈至极,处在当时的境况,自然是没有人会怀疑,一致认为她之前是在大火里逃生出来造成的,可是狼狈的表象能成功瞒得了众人,那么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吮咬痕迹呢?大火能烧出那些痕迹来吗?这还是敏嬷嬷某回不小心偷看到的,也不知是哪个男人要得如此“狠”,那身上就没一处能看的,全是羞死人的痕迹。
“然后呢?”戚嬷嬷急得不得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揪住敏嬷嬷的领子,“你快说清楚,否则这事儿要是闹不明白,你我都得掉脑袋。”
“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敏嬷嬷也很无奈。
戚嬷嬷眉头皱得死死的,如果敏嬷嬷没撒谎,太后真是在寿安宫着火的那天与人苟且的话,那可真是该骂娘了,那样的情况下,若不是太后自愿,就是有人强迫。
可是转念一想,哪个男人如此没眼力见,后宫这么多寂寞难耐的宫妃不去碰偏要碰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
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可是两人都明白,只要太后不说,就没人能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戚嬷嬷,现如今不是计较那个男人的时候,还是想想法子把那小孽种给弄出来吧!”敏嬷嬷逐渐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完全超出自己的想象,如果不尽早解决,一旦让那孩子落地,所有人都得玩完。
戚嬷嬷冷静下来,认真地想了一下,“敏嬷嬷会知道太后怀了身子,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看出来的。”敏嬷嬷摇头道:“太后哪可能会主动与人说这种事?”
戚嬷嬷心一横,“那看来,咱们只能直接跟她摊牌了,否则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再说,太后总不会真想把那个孩子生出来吧?”
敏嬷嬷脑子里乱哄哄的,现如今是什么主意也没有,只能全凭戚嬷嬷吩咐。
俩人回到太后寝殿的时候,她正在喝绿豆汤,见到进来的二人脸色不大好,她喝汤的动作顿了顿。
还没来得及打手语问点什么,戚嬷嬷那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小腹,然后在她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直接扯开盖住她腰腹的薄毯。
朱太后的腰腹一下子暴露出来,虽然衣服宽松,也不显怀,可对于朱太后来说,那块薄毯就是她的遮羞布,如今被人就这么给扯开,就好像所有的秘密都被剖开撕扯开,让她急得只想找个没光的黑暗地方躲一躲。
“太后娘娘。”戚嬷嬷一手捧着那块“遮羞布”,脚步轻缓地走过来,双目钉子一样落在朱太后腹部,看得朱太后全身直冒冷汗。
“如今天又不冷,您老盖这玩意儿做什么?”戚嬷嬷道:“当心热过头了中暑。”
朱太后警惕地看着她。
戚嬷嬷在她轮椅前蹲下身,手掌探向她的小腹。
朱太后像被针扎了一样,直接一个激灵从轮椅上栽下来,亏得两位嬷嬷机敏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得太惨导致流产。
这下,太后再也镇定不了了,戚嬷嬷那动作意味着什么,傻子都能看出来,只是朱太后想不通,自己从未透露过,太医们显然也是没胆儿说的,那么这些下人是从何得知她怀孕的?
“太后娘娘,您可得当心。”戚嬷嬷的声音阴阳怪气,听得朱太后头皮发麻。
“您要是摔了,倒是便宜了我们两个老货不用去请大夫把那小混蛋给拿出来,可是,您要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朱太后惨白着脸,看面前的人就像在看来向她索命的厉鬼,身子抖得厉害,可即便是这样,她什么也问不出声。
然后,从戚嬷嬷那句话里面反应出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敏嬷嬷,就见敏嬷嬷木着脸,像个木桩子似的立在那儿,好似根本就没听到戚嬷嬷的话,不过在朱太后看来,敏嬷嬷这是默认。
也就是说,这两位嬷嬷都晓得她怀孕了。
顷刻之间,朱太后只觉得从脚底冒起一股刺疼的寒意,一直窜到脑袋上,所有的恐惧和害怕都浮在脸上。
因为不知道敏嬷嬷何时“倒戈”的,更不明白这两个老货到底会对她做什么,自己又没办法开口相问,便是想拿出太后威严来叱骂两句都成奢望,所以那层恐惧一再的加深。
戚嬷嬷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朱太后,可好歹人家对外还是那个威严无双的北燕太后,自己逞逞口舌上的威风也就罢了,总不能真因为看不惯而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这无异于癞蛤蟆跳油锅,找死了。
戚嬷嬷再不多言,去取来纸笔,研了墨,蘸饱以后递给朱太后,“还请娘娘写出孩子生父的名字。”
朱太后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戚嬷嬷冷笑道:“皇上说了,您若是老实交代,那么等孩子拿掉,过不了多久您还可以回去颐养天年,亦或者是留在这里养老也行,但如果您不说,那么就得陪着这小孽种去死。”
话说得很直白了。
朱太后也不想要这孽种,可是她难道能告诉这俩人,自己是被一群又臭又脏的乞丐给轮了的,孩子生父是谁,她怎么可能知道?
戚嬷嬷看着朱太后逐渐扭曲的脸,心头浮上疑惑,难不成太后还真是被人强索的?呵,什么人口味如此重?瞎的么?
朱太后闭了闭眼,接过戚嬷嬷手中的笔,在纸上写,“不知。”
出于好奇,敏嬷嬷也走过来看了一眼,当看清楚那俩字以后,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显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的成分。
戚嬷嬷觉得朱太后一定在撒谎。
敏嬷嬷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当时朱太后回来的时候是晕厥的,那么倒能勉强解释说是被人下了药,可是她分明清醒得很,谁要了她,她会不知道?哪怕是个蒙面的黑衣人,总也有点什么特征的吧?如果睁着眼睛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谁,那还真是,那还真是……
戚嬷嬷倒是毫不客气,直接问:“不知道那野男人是谁,那您是怎么揣上的?总不能自个就能怀上吧?”
朱太后狠狠瞪她一眼。
戚嬷嬷马上闭了嘴,眼睛却是滴溜溜转,非是她想苛待朱太后,而是这事儿再不想法子解决,皇上和皇后必定也留不得她,所以为了身家性命,她必须放狠一点,哪怕对方是太后,也不能因为忌惮而手软。
然而看这样子,朱太后是打算死磕着不说出那个野男人的名字和下落来了。
如此,看在两位嬷嬷眼里,那就是太后打算护着她的姘头。
那么问题来了,太后是自愿的不是被强的?
要知道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哪怕是女子被强要毁了贞节,被骂的都会是女子,更多的言论会说她不要脸,若非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招摇过市,哪能让人起了心思,更有人骂得难听——长得就一脸想让人糟蹋的狐媚样儿,能不被人盯上吗?
所以说,连被强都会被骂,更别说这还是主动的了,何况主角儿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太后,听说她还骂秦贵妃是娼妇来着,怎么嘴上说着别人,自己却在私底下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双重标准不要太严重。
“太后娘娘这是打算护着他不说了?”戚嬷嬷双眼阴嗖嗖的,刀子一样刮过朱太后的脸,刺得她心惊肉跳。
朱太后的确是性情刚烈,但在这种事上,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受害的可怜女人,尤其是面对眼下如此艰难的处境,她完全就是站在一个小女人的立场去感知自己感知别人,想到自己分明是受害者,可是却遭尽了白眼,那眼泪就不要命地往下掉。
如果朱太后肯设身处地的想想,她就能想明白当年的陆清绾有多无奈,陆清绾是受害者,却成了所有知情人眼中的罪人,并且为此搭上了一条命。
况且严格算下来,朱太后才是横插在陆清绾和叶承中间的第三者,只不过叶承为人实在是太渣,否则他要是肯把陆清绾接回去,哪怕是封个小主,后来的事情也不会演化成这样,陆修远双腿不会废,易白的身份不会那样尴尬,更不存在生下来就是病体,硬生生被折磨了二十余年。
只可惜,要站在朱太后的角度,她就只会觉得陆清绾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还没大婚就跟人有染还生下孽种,完全不会去想没有陆清绾,没有陆家三兄弟,叶承早就死在南凉了,他哪里有那么大本事回国与诸皇子继续夺嫡。
不管是钱财上还是精神上的支持,陆清绾和她的三位弟弟给叶承的都不少,且都是真心实意的,陆清绾是因为年少无知,把叶承当成了心尖上的人,而那三兄弟是为了嫡姐以后的幸福着想,可是再真心实意又如何,最后换回来的,还不是无止境的利用和威胁,陆清绾这辈子,就毁在当年的那一念善心之上,搭上一条命不说,还害惨了两个儿子。
敏嬷嬷有些心疼,怎么说也是自己主子,虽然做错了事,可想想,谁曾见过太后如此软弱无助的样子?可怜见的。
戚嬷嬷可不会这么认为,一来她不是太后宫里的人,对太后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顶多是下人对主子的敬畏而已,二来,朱太后干的可是给先帝戴绿帽子的事儿,严重侮辱了先帝和宣宗帝的尊严,哪怕戚嬷嬷只是个下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被这般折辱吧?
见朱太后没要要张口甚至是动手写下那个男人名字的意思,戚嬷嬷眼神更冷,“既如此,那就怪不得奴婢心狠手辣了。”
朱太后大概想得出戚嬷嬷准备做什么,双拳死死地握紧,牙齿也被她咬响。
敏嬷嬷上前拦在戚嬷嬷前头,“要不,咱们再想想法子?”
戚嬷嬷气急,“你倒是说说,想什么法子,难不成你还真想让她把孽种生下来?”先不说宣宗帝绝对不会允许,就算是允许了,对朱太后这样整天只能坐在轮椅上过活的人来说,怀孕是很危险的,说不准哪天毫无预兆地自己就小产了,与其走到那一步,还不如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心狠一点先下手为强。
敏嬷嬷也着急上火,“可是你总不能要了太后的命吧?”
戚嬷嬷冷哼,“你以为我想害人性命?若非太后一直不肯供出那野男人的名字来,我能被逼到这一步吗?”
敏嬷嬷顿时语塞。
戚嬷嬷烦闷地摆摆手,“就这样吧,赶明儿我就去外头请个医术高明点的大夫来瞧瞧,看适合给用哪种药把那糟心玩意儿给弄出来。”
敏嬷嬷转头看了一眼朱太后,朱太后早就垂下脑袋泣不成声,尖锐的指甲险些就把掌心都给掐破了。
戚嬷嬷如今是越看她越糟心,一气之下摔门出去。
身为宫婢,她这般作为很明显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要落到平日里,一准吃点苦头,可如今是个什么时候?皇帝逼着她一定要把那野男人的名姓给问出来,还得悄无声息地把小孽种给流了,戚嬷嬷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能长双火眼金睛把那野男人揪出来给他几大嘴巴子尝尝。
然而,只能想想。
第二天,戚嬷嬷乔装打扮一番外出请大夫,原本落胎这种事只要去弄点药给喝下去就差不多成了,只不过那是对于年轻的妇人们而言,朱太后不算太老,但年近不惑而怀孕终究是有些危险的,连顺产都危险,更别提落胎了,所以还是谨慎些为妙,先让大夫给看看。
询问到这附近有个医术极其高明又擅长用毒的神医,戚嬷嬷二话不说就奔着神医去了。
是个游医,听闻最近才来到这一带的。
戚嬷嬷见到他的时候,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扯谎,在她的印象中,所谓的神医不都是上了年纪老神在在的吗,然而眼前这位,虽说皮相普通了点,可明摆着是个大小伙子啊,差不多也就二十上下吧,就他还神医?吹嘘的吧?
这位神秘的游医自然就是乔装打扮过后的易白,身后跟着个伙计,正是易过容的陆修远。
恢复了的缘故,易白再不用担心戴着人皮面具会因为皮肤不透气而晕厥过去,所以放心大胆地戴着人皮面具在这晃悠了几天把名气打出去,为的就是吸引行宫里的人。
看到戚嬷嬷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易白勾唇浅笑,“这位大娘,是你自己要看病吗?”
“你就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那位游医?”戚嬷嬷狐疑地盯他一眼又一眼,这哪里看得出来是神医?
易白不急不缓,“是乡亲们过誉了。”
戚嬷嬷其实想换个大夫来着,不过想想那些老大夫都是人精,虽然太后来行宫是保密的,还是保不齐有的人能从中猜到点什么,眼前这位,一看就是刚出来闯的,阅历浅,很多事情想得没有那么细,让他去给太后看诊,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打定了主意,戚嬷嬷脸上的怀疑就都不见了,露出几分恭谨,“不知这位公子能否出诊,我家主子病得实在厉害,没法儿出来。”
是没法儿出来见人吧?易白微笑,“可以的。”
备上了必备的东西,易白和陆修远两个就跟着戚嬷嬷来到行宫,戚嬷嬷怕他们问及这是皇家的地盘为何没有太医跟随,于是先一步解释,“我家主子是来行宫游玩的,哪曾想染了病就起不来,这地儿距离京城也远,太医是赶不及来给她看了,所以只能往外请大夫。”
易白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很快来到太后寝宫内殿,易白看不到躺在榻上的人,榻上的帐幔放下来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太后的一只手腕。
易白往榻前一坐,轻轻给陆修远递了个眼色以后就开始探脉。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易白身上的时候,陆修远悄悄往香炉里加了点料,前后不到盏茶的工夫,戚嬷嬷、敏嬷嬷以及那四个丫鬟全都倒地不起,至于外面那一拨宣宗帝的隐卫,早就有金鸥和陆家隐卫去绊住了,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内殿的动静。
同样昏迷过去的,还有床榻上的朱太后,唯独提前用了解药的陆修远和易白两兄弟清醒着。
确定朱太后昏迷过去了,易白站起身,伸手挑开帐幔,把一早准备好的瓷瓶拿出来打开,凑到朱太后鼻尖给她嗅了好久,朱太后才悠悠转醒,看到戴了人皮面具的易白,面上净是疑惑。
“太后娘娘,真是好久不见了。”易白眼神很冷,一面说一面撕扯下人皮面具。
然后,那张清俊完美的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朱太后面前,因为完全恢复的缘故,再不似以前那样白到让人心惊,只是很正常的瓷白,瓷白中又透着自然的轻微粉,对于本来就长得极好的易白来说,恢复以后的容颜更具有杀伤力,饶是朱太后这样上了年纪的人都直接给看呆了,尔后才慢悠悠反应过来这是谁。
易白!他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朱太后的脸上呈现了有生以来最夸张的惊骇之色。
不等她喘完这口气,陆修远也撕扯开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如此,神秘尊贵和俊美儒雅的两张脸便这么强行闯入朱太后的视线之内。
“你、你们……”朱太后脸上血色急速的减退,伸出来的食指颤抖不已,却是直直指着兄弟俩。
即便是没声儿,陆修远和易白也能从口型看得出来对方在说什么。
唇边噙着浅浅笑意往旁边一坐,陆修远的目光落在朱太后狼狈的模样上,“说起来,距离上次太后娘娘受辱到现在快四个月了呢,你肚子里的小野种,他还好吗?”
想骂骂不出来,朱太后胸腹内气血怒涛一样翻来滚去,原本全无血色的脸此时反倒因为憋闷而怒红成一片,恨不能将目光化为实质把这兄弟俩大卸八块扔去喂狗。
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易白直接死死扣住她的腕脉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尔后冷冷扬起精致的唇,“果然养得很好,看来这四个月的安胎药不是白喝的。”
这话瞬间就让朱太后明白了什么,难怪她就说为何自己喝了这么久太医们开的药都没什么大问题,原来那些都是安胎药,而且还是这对兄弟从中搞的鬼?
陆修远,易白!
这俩人到底想做什么!
“太后娘娘别紧张,我们不会害你性命,更不会害你孩儿,相反,我们是来救你的。”陆修远原本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来以后发现自己不怎么喜欢这套茶具的样式,皱皱眉又给搁下了,那眼中的嫌弃是分毫都不作掩饰。
习惯了奢华精致生活的陆修远对一切粗制滥造的东西很是挑剔,尤其是近身用的诸如杯盏茶具之类,虽然眼下他手中拿的是精品天目油滴盏,不仅与“粗制滥造”四个字完全不沾边,还是“限量版”的珍藏品,不过比起他费心收藏的曜变斑建盏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他的那份嫌弃落到朱太后眼里就变了味儿,不过一个娼妇生出来的野种而已,也配来挑剔她堂堂一国太后的东西?
陆修远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脸上那份似笑非笑分毫不减,“你觉得我娘是娼妇,那你是什么?”目光落在朱太后小腹上,讽意更甚,“那里面装着的,又是什么?”
朱太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被人连续抽了几个大嘴巴子,尤其是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野种,就跟嗓子里卡了只苍蝇似的,吐出来怕尝到味道,咽下去怕恶心自己,双手弯曲成爪,仿佛要将那野种生生给抠挖出来。
“既然怀都怀了,好赖是条人命,稚子无辜,太后娘娘可不能滥杀啊!”陆修远满脸笑意地望过来,“还是好好养着吧,说不准还能生下来继承皇位呢?”
不等朱太后吐血,陆修远继续道:“贺礼我们兄弟俩都给你准备好了,一份昭告天下的陈情书。”
说完,陆修远走到书案边,研墨提笔在纸上写下朱太后的“自白”,上面直接粉饰了朱太后被辱的那一段,没说是被十多个乞丐轮的,一笔带过,但给人留下了很大的遐想空间,又说现如今皇帝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躲到行宫来避难,可是宣宗帝派了隐卫来行宫杀她,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写下这份陈情书来求助,渴望利用坊间舆论来把皇帝的杀心给逼回去。
写完以后,强行拉过朱太后的手去印泥上摁了一下再往这份陈情书上“画押”,最后再把太后的印章给戳上去。
陆修远“文采斐然”,短短几行自白,竟然把宣宗帝和朱太后的母子关系渲染得暧昧不清,乍一眼看上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宣宗帝本人的孽种没错了。
朱太后看了以后真的很想杀人,歪着身子就要去抄桌上的匕首。
易白先她一步把匕首拿起来,在她手上比划了两下,“太后娘娘想先从哪个手指头开始?”
朱太后惨白着脸猛地把手缩回去,如果能说话,她一定要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把这对兄弟骂得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