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拿起屠刀
要除掉冯谷,自然不能在灵济宫地界。息风亲自带人尾随,远远等冯谷远离,正待动手,夜色里忽然无声走出一人。
在夜色里,那人竟穿血红的衣裳。
息风一皱眉,“花,你怎来了?”
“我来,自然也是要帮大人办事。暗杀这类的活,原本便是我的长项。除掉冯谷,总归不能让仇夜雨看出蛛丝马迹,而你们动手总归难免留下痕迹。”
藏花从小便被培养成暗杀工具,最善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手段。息风知有理,便按回刀柄,向手下人使个眼色。手下如一阵夜风无声退去,息风嘱咐藏花:“冯谷在辽东监军多年,熟识刀马,你要多加小心。”
“我亦有帮手,你放心。替大人办事,必定要万无一失。”
息风带人离去,藏花目送他们走得没了踪影,方回首而瞥:“你出来吧。”
浓墨夜色里,走出一脸苍白的兰芽。
冯谷被带到花园赴宴,司夜染与息风、虎子都在那边,藏花便来到听兰轩,冷笑质问兰芽,是否真当这灵济宫众人都是傻子了,竟然胆敢再度私出宫去,而且自作主张将冯谷带回来,还不知深浅地直接带去面见大人!
兰芽没想到藏花消息如此灵通,只自辩说:“我已去面见过大人。大人尚未诃责,怎的二爷倒要越俎代庖了不成?”
藏花冷笑:“我这是保护大人!当我不知你恨不得大人死,所以你此举名为帮大人办事,实则是要构陷大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你!”
兰芽反倒笑了:“二爷当如何?杀了我么?”
“我怎么会!”藏花笑起来柔媚万端,走过来伸手指挑起兰芽下颌。
这动作真是像极了司夜染,由此可见他们二人之间耳濡目染该有多亲近。
“大人既将你交到我手里,我若杀了你,在大人眼里只能是我无能,竟管教不得你……所以我不会杀你,可是我要一根一根拔掉你身上的刺。”
那一刻,兰芽尚不知藏花要如何惩罚她;可是此时,她却突地懂了。
藏花在如墨夜色里,指着前方冯谷影影绰绰的背影,一字一声道:“那个祸端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便由你负责除掉。”
“你要我杀人!”寒意从兰芽心底爬升,透过骨头缝儿漫延开去。
藏花咯咯一笑,走过来亲昵揽住兰芽肩头:“很怕,是么?人这辈子最可怕的不是杀人,而是第一回杀人……好荣幸,我将见证你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
兰芽嘶气,手脚不由自主地寒颤。
藏花的手指比女人还要幼滑,他满意地沿着兰芽颤抖的手臂滑到她手腕,轻轻握住。将刀柄淡然塞到兰芽掌心里,再替她将手指收拢,柔声安慰:“别怕,杀过这一个之后,你就再也不会害怕了。”
兰芽双手握住刀柄,牙齿不停打颤。
紫府宦官个个杀人如麻,可是她怎么行!
“为什么非要杀他?”她大喊。
嘴却被藏花一手捂住,他眯眼望向冯谷方向。
幸好冯谷醉得深了,并没有什么异动。
藏花盯着兰芽的眼睛:“……杀人最大的理由就是:如果你不杀他,那他就会杀你!”
“可是他没有要杀我!”兰芽在藏花掌里呜呜地喊。
“没有么?”藏花冷冷抬眸:“你忘了那晚在林子里,如果不是慕容救你,你就被冯谷糟蹋了!他那时捉住你时,可半点没有对你手下留情过!”
兰芽愣住。
藏花说的没错,那夜如果不是慕容舍身相救,她此时怕早已是冤鬼。
那夜就算她侥幸逃脱,慕容却为了她……
也许,他若没有那夜的以身相替,那么他也许便不会有后来的破罐破摔——他在教坊司放弃抵抗,也全因他早已……
所有的种种,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冯谷!
想到这里,手便不抖了。兰芽望藏花:“冯谷今晚是不是一定得死?好,我答应你,我来动手——不过你再给我一个理由。”
该死与必死之间,她尚留一线。
藏花便笑了,妩媚伏到兰芽耳边:“……他在辽东见过你家虎子。他在花园里,不过两盏黄汤,他便将你家虎子的根底都卖给大人了。”
“什么!”兰芽悚然一惊。
对于虎子的身份她早有怀疑,还没来得及求证,却已经什么都被司夜染知晓了么?
那这个冯谷倒果然是不能留了。
兰芽捉紧刀柄,便抬步向前。
藏花说得不错,杀人最怕的是第一回,以后便都不怕了……她今晚杀了冯谷,来日再要手刃司夜染时,手自然便不会抖了。
冯谷在前面走着,隐约听见后面有动静。
他纵然喝醉了,可是毕竟多年身在紫府为密探;又在辽东鞍马三年,死里逃过来好几回,所以警醒还没尽丢。他便猛然转身,靠着墙壁稳住摇晃的身形,眯紧了醉眼去望向小巷尽头。
兰芽小小的身子,双手握刀,缓缓走上来。
冯谷见兰芽身量小,胆色登时大涨,扬声叱问:“你,想要干什么?暗夜私行,你这是犯了禁夜!小心爷爷我,逮了你去衙门!”
兰芽紧张,却不迟疑,走到近处,隔好了安全距离,问:“我只问你,三月前林间,你到底对那个碧眼的少年做过了什么!”
冯谷一怔。心下苦笑:那夜当真是梦魇,他竟就逃不脱了,反反复复竟然都绕着这一件事情打转不成?
他便不耐烦地甩袖子:“没什么!”
“没什么?”寒凉随着恶意,从肋骨爬起来。
如果没什么,慕容能在教坊司甘心受辱?如果真的没什么,慕容岂会向她冷言冷语,叫她不要再去见他!
或者说,对于冯谷这样的畜生来说,那夜对慕容的欺侮,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恨意直灼心臆!
“你撒谎!”兰芽手中刀出鞘,猛然抬臂,抵在冯谷咽喉:“说实话!”
冯谷仿佛是醉得深了,又仿佛当真没把小小的兰芽放在眼里,只无赖地顾左右而言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我好像是在哪儿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