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如她 第6节

  他面无表情的睨向她:“那就出去。”
  云秋月攥紧手指,目光甚至不知往哪放,她心下有些慌乱,还不知为何赫巡突然变了脸色,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木门再次被关上,房间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香炉内青烟袅袅,云楚直觉赫巡好像的生气了,她心下有些紧张,像个小乌龟一样躲在被子里,蒙着脑袋不敢出去。
  隔了半晌,少年带着低沉微愠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你还要在里面待到什么时候。”
  云楚的手紧紧的扣住被角,觉得赫巡这个声音肯定是生气了。等她出来,他不会打她吧?
  磨蹭了半天,云楚才小心的松开被子,从里面探出脑袋,一出来就对上了少年冷凝的脸。
  云楚脸蛋一皱,先发制人:“…你凶什么啊。”
  赫巡却似乎一点也不受她影响,冷冷问:“谁准你乱动的?”
  云楚看向赫巡:“可是我……”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猛地凑近了他,几乎是趴在他的胸口,赫巡再次僵硬了起来,喉结滚动。
  只见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铺了一层薄红,散在冷白的皮肤上,想雪地里开出的蔷薇,他的神色明明冷的像冰,可皮肤却热的要命。
  云楚翘起唇角,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懂,认真的问他:
  “哥哥,你的脸为什么红了呀?”
  作者有话说:
  这谁抵得住。
  小赫纯爱战神冲鸭!
  第6章 别扭
  云楚说话时轻浅的吐息落在他脸上,少年漆黑的瞳仁静静的注视着云楚,骄矜的眉眼冷淡中带着点点慌乱,在无人知晓处,苍白修长的手指攥紧了被角。
  从未有哪个女子胆敢离他那么近。
  若是在宫里,这人甚至根本不会有靠近他机会。赫巡心道他得给她推开,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僭越。
  云楚毫不知羞的靠在赫巡肩头,大胆的同他对视,她笑的眼睛弯起来,唇角边露出两个不明显的梨涡,垂下的长发落在少年紧握的拳头上。
  她甚至伸出手指,葱白的指尖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指尖从他挺直的鼻梁滑到了他的颧骨边,带着一种近乎纯情的妩媚,她问:
  “是屋里太热了吗?”
  “是。”
  “真的吗?为什么我不热。”
  话音刚落,少女柔软却不安分的手指就被赫巡猛地抓住,叫她不得再胡作非为,他声音低哑的警告她:
  “你想说什么。”
  云楚懵懂的望向他,道:“我…我没想说什么啊。”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上,委屈道:“你抓我那么用力干什么?”
  赫巡这才想起她的手上长了很多冻疮,他倏然松开手,别开脸生硬道:“下次不准离我那么近。”
  云楚将手收回,自己给自己揉了揉,道:“你这个人好生奇怪。”
  “你话怎么那么多?”
  云楚闻言更生气了,继续念叨他:“动不动不准这个不准那个的,那么喜欢命令别人,你是少爷吗?是也没用,我又不是你的小丫鬟。”
  赫巡张了张唇想反驳她,但话到嘴边还是转而道:“我只是不喜欢。”
  云楚瞥见他薄红还未消退的脸,并不拆穿,兢兢业业的维持人设,不开心道:“…那我下次离你远一点好吧!”
  她坐在他的床里,朝后退了一些,指着自己同他的这一臂距离:“这么远好了吧?有你这么待救命恩人的吗?要不是我的话,你已经在雪山上被冻死了。”
  云楚说的其实有几分道理。
  赫巡身上的伤多为内伤,近几日朝中形势并不稳定,父皇病重,而他原本是因替父皇分忧,来曲洲查一起陈年旧案,却在归程中碰见仇敌追杀,这才倒在湫山。
  若非是被人及时从冰天雪地待到山洞里,他恐怕不可能那么快醒过来,而冬日野兽出没,他身体虚弱,恐怕还真有葬身于此的可能性。
  所以她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这话其实并不夸张。
  ……
  沉默半天,赫巡闭了闭眼,道:“抱歉。”
  云楚翘起唇角,飞快道:“我原谅你啦!”
  言罢,赫巡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虽说同她道了歉,可他的脸色并未缓和,而是继续道:“下回再躲别躲我身上。”
  她同赫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云楚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心高气傲,仿佛多说一句话就是对人的恩赐的模样,她哼了一声道:“哪有什么下次。”
  赫巡道:“最好没有。”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云楚的手,状似随口道:“…你这副模样,有在好好上药吗?”
  云楚愣了一下,跟着看向自己的手,她的手长的很好看。又细又直,这样的冻疮着实影响美感。
  先后有好几个人都来给她送过膏药,但她都没有用。
  云楚抬起手,面不改色道:“我没有药可以上。”
  赫巡蹙起眉,道:“没有?”
  云楚点了点头,道:“我姐姐不让大夫给我看,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让我给她洗衣服,就算涂好了,也会再坏的。”
  她说的好像是别人的生活,也似是习以为常并不在意,笑嘻嘻道:“不过没关系,春天来了,我的手就好了。”
  赫巡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手上,从而并未看见少女狡黠的目光。
  他自小就是天之骄子,接触范围内无一不是体面至极的官宦之家,嫡庶之分明显非常,身为庶女被冷落很正常。可就算如此,她们也比寻常人家要好出数倍,毕竟她们也是家主的女儿,区别无非就是嫡女用满城难求的烟云锦,而庶女用较为普通但也价值不菲的落霞锦。
  高门大院内,是绝不会出现此类庶女过的还不如一个丫鬟这种情况的。
  他抿了抿唇,不再出声。
  云楚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强求,她将被子从自己身上扯下,爬到了床边。看见赫巡手边那碗已经凉透的药汤,道:“药凉了就不管用了。”
  赫巡想起这碗药汤被方才那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捧着端过来的场景,眸中露出几分嫌弃来,但他并未解释,只淡淡道:“没事。”
  云楚唇角带着笑,没再追问,道:“那我也看完你了,该走啦。”
  赫巡从床上走下来,身高腿长的称的站在他身边的云楚越发娇小可爱,云楚提着裙摆走向支摘窗,赫巡却突然伸出手臂,轻易勾住了云楚襦裙的丝带。
  “等下。”
  云楚回头,不满道:“干嘛。”
  赫巡避开她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道:“……你住在哪?”
  *
  云秋月才从房间里走出,方才脸上还算端庄的表情就再也维持不住。
  她一点也不想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了院落。
  赫巡全程并未对她说什么过分的话,他的态度一直非常平稳,总之就是不愿意搭理她就是了。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赫巡就该喜欢她才对,没过来之前她设想了许多场景,甚至每个动作都精心设计过,然而他的冷淡似乎在羞辱她的重视,显得她整个人可笑起来。
  这种感觉只有一开始进云家的时候会有。
  她是外室女的子嗣,见不得光,旁人都在讥讽她,说她老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管她做什么,她们都笑她。
  早早候在小径旁的轻连见云秋月脸色不好,猜出恐怕结果并不如人意,轻唤了声:“小姐…”
  云秋月没有理她,自顾自的向前走。
  才刚穿过垂花门,就见廊庑边停了位脸庞俊秀的公子。
  轻连缓声提醒:“小姐,是林公子。”
  林越停在长廊下,看见云秋月过来之后面色并不好看,但还没等他开口,云秋月居然像没看见他一般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林越连忙叫住她:“秋月。”
  云秋月这才停下,烦躁的回头:“你怎么又来了?”
  林越原本就因为听说云秋月从外面带回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而不满。
  他觉得她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如今见她态度如此,受轻视的感觉便更甚,他扫过她的装扮,质问:“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云秋月不耐道:“关你什么事?”
  林越蹙眉道:“秋月,你我是有婚约在身的,还望你多多规范一下自己的举止。”
  轻连在后面轻轻扯了云秋月的衣袖试图提醒她,但云秋月心情不好,直言道:“哦,所以呢?”
  不等林越开口,云秋月便噼里啪啦道:“就凭你还想管我?有婚约又如何,我是云家大小姐,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轮得着你来管我?”
  而这边,云楚才走出西厢房,就有几个小厮看见她,云楚同他们撞上目光,漂亮的小脸露出惊慌的神情来。
  那几个小厮见了就连忙争先忙后跟她请安,然后一个个红着脸跟她打包票一定不会告诉别人她偷偷溜了出来。
  云楚甜着嗓子说多谢,一走开脸上温婉可爱的笑意便渐渐淡了下来,她放缓了脚步,重重枝叶遮挡了她的身影。
  她抬起自己的手,迎着微弱的日光,看上面某些早些日子冻裂开,而现在已经结痂的伤口。然后静静的伸出手,面无表情的重新撕裂了伤口,露出里面红肿的血肉。
  路过垂花门,恰巧看见了廊庑下的云秋月和林越,她顿住脚步。
  林越面色沉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问:“……云秋月,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云秋月一腔怒火正是无处发泄,她正堵着一口气,想也不想便道:“我若是没记错,你家最近成的那笔单子,是我父亲从中做线的吧。你以为我是云楚那个草包吗,能娶我,你找个地方偷着乐吧。”
  轻连见这状况不对,连忙上前道:“林公子,您要不还是先行回去吧,我家小姐今日……”
  林越紧握着拳,不等轻连说完便面色铁青道:“云秋月,你可不要后悔。”
  云秋月想起赫巡又看着面前的林越,对此越发明显,她冷笑着道:“后悔什么?我看你也是个废物,怪不得一开始会跟云楚订婚。”
  林越好歹也是学富五车的少年秀才,他说不出云秋月这种话来,怒极也只能直接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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