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 第117节

  若芯没想到刘钰会说这些,她一时疑心这是刘钰故意说来哄她的话,毕竟他最擅算计她,一时又觉他此刻说话的样子有几分真心在。
  可一开口才发现,他有没有真心,于她已经不重要了。
  若芯说:“我不回去。”
  “好,那你先在这儿住着,我明天…”
  他想说我明天带孩子来看你,又怕触怒了她,只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若芯惊讶的张了张嘴,不可思议的垂眼看他,刘钰习武,蹲在若芯腿边说了这么久也没见累,依旧是稳如泰山,迂回着劝她回家。
  若芯知晓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只没想到他竟没用抢的,反而不习惯了,怕他又琢磨什么坏主意来算计她,忙道:“你别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刘钰站起身,见她油盐不进,从前柔软的一颗心像是镀了层铁,任他怎么攻都攻不进去,心里急的早翻出惊涛骇浪,面儿上却不敢叫她看出分毫,他强压住气,叹了叹,转头又出了院子。
  陆询小跑着跟上来,一边走一边儿死命的解释:“二爷,二爷,这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爹我二哥也不知道,你可别…你别…”
  “哦,对了,我哥…我哥他是个病秧子,我方才跟奴才打听过了,嫂子在府里就给他煮煮汤药,我哥…我哥他平时连丫头的手不碰一下的…”
  闻言,刘钰停住了脚,一脸疑问的转头看向陆询。徐妈妈是个忠仆,任凭刘钰怎么盘问,也没说陆老太太想要若芯进府做妾的事,可听陆询这话的意思是…
  他愣了一瞬,上前一把揪住陆询的衣领子,气的想杀人:“你说什么?”
  陆询被他的样子吓的口不择言:“我…我二哥不能人道…”
  陆府这条后街从没像今天这样热闹过,刘钰在那里来回来转了好几圈,才骑马走了。
  次日,他又一早把阿元带了来。
  阿元早起被刘钰叫起来,抹了把脸就跟着出了门,这小人还不知道要去见若芯,马车上困的迷迷瞪瞪的打瞌睡,刘钰揽着孩子,等到了才拍拍他的小脸说:“下了车就见着你娘了。”
  阿元一瞬间精神了不少,揉了揉眼睛:“嗯?”
  “记得叫你阿娘跟你一起回家,听见了吗?”
  想了想又说:“等你娘回了家,爹爹天天都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阿元答应着:“嗯。”
  看着还是不太明白他爹的意思。
  刘钰其实也不知该怎么跟孩子解释,把他抱下来,领去了徐妈妈的小院。
  阿元一见了娘,才彻底醒了,高兴的钻到若芯怀里,娘亲娘亲叫着,搂住她不肯撒手。
  刘钰:“正好今日不用上学,你看着孩子吧,我外头还有些差事,忙完了再来。”
  他说完又要走,心思摆在明面上,你不肯回家,那我就把孩子抱来磨你,回家还不是早晚的事。
  若芯就知道这男人一肚子坏水,怎可能善罢甘休,可此时却难掩见了孩子的喜悦,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不想,刘钰刚转回身要往门口走,陆谦带着阿遥一大早的也来了。
  两个孩子一碰见,就异常兴奋的闹起来。
  “刘珩。”
  “陆遥。”
  “你怎么来我家啦。”
  “我阿娘在这里。”
  “这是我姨娘。”
  “阿遥。”
  陆谦突然低低喝了陆遥一声。
  “以后不许再叫姨娘了,叫姑姑。”
  若芯见陆谦竟来了,也是一脸的惊讶,她走过去给陆谦见礼:“二爷怎么来了。”
  陆谦不卑不亢,先是弓着身子招呼了刘钰一声。
  “刘参领。”
  又客气的回若芯的话:“姑娘今日没到府里来,我作为病人,想来问一问。”
  他像是忘了昨天气急败坏要撵若芯出府的事,此刻见刘钰在旁,正好把陆家同若芯的关系摆正,借机告诉他,若芯于他而言,只是照顾他的女医而已。
  陆家从昨天刘钰一来就乱了套,先是陆询多方询问,这个叫若芯的祖宗是怎么到陆家来的,在府里做什么,有没有人慢待过她,刘钰一走,他又回内宅打听,几乎是所有人都问了个遍。
  这一打听,陆询想死的心都有了,先有他祖母因人家姑娘流落在外,就逼人家做妾,后有他生母朱氏同他嫡母程氏别苗头,就阴阳怪气的说人家,最吓人的是他二哥,那天竟把人姑娘给骂了。
  陆询在陆谦屋里急的直冒汗。
  “二哥,你最谦和了,好好的,你骂她做什么呀。”
  陆谦却不急不忙的训斥陆询:“稳重些,别急急躁躁的,听风就是雨。”
  又说:“你放心,那姑娘不会跟刘钰告状的。”
  陆询不信:“你怎么知道。”
  陆谦暼了他弟弟一眼,心说,这点看人的眼力都没有,陆家单靠你也就没什么指望了。
  ——
  徐妈妈院子里,陆谦说完那句同若芯摆正关系的话后,又去看陆遥,他继续不慌不忙的说:“阿遥今日不上学,一早起就想找姑娘教他写字,非要同我一起来。”
  刘钰闻言在心里冷笑,想说,真东施效颦,带孩子来的伎俩,是老子刚玩剩下的。
  可又莫名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同一个病人吃起醋来了。
  陆谦咳了咳,又说:“还有些话要同姑娘说。”
  若芯点点头,她看向刘钰:“你不是要去办差吗?”
  “……”
  刘钰忍着气瞪她,可还是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刘钰走后, 若芯把陆谦引进屋里坐下。
  陆谦:“昨天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我…我原是叫阿遥那孩子给气着了,才突然对姑娘发脾气, 还请姑娘体谅我病着, 昨日的话, 别往心里去。”
  不管陆谦有没有病,他都是个心智极其坚定之人, 即便病的厉害, 也能很好的把控情绪,从未在人前失过态,不想,眼前的姑娘令他破了例, 也是直到昨天刘钰找来了,他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昨天陆询告诉他,说若芯并不是被夫家赶出来的, 是自己躲出来的, 且她的夫君找了来, 要把她带走了, 他才一瞬间恍惚, 仿佛不经意间失去了一个,他一直以为会在身边并且将来一直会在身边的人。
  “二爷快别客气,之前承蒙二爷照顾我,若芯感激不尽。”
  这话像是在话别, 说完二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若芯心里明白, 即便她打定主意不回刘家, 她也不能再去陆府伺候陆谦汤药了。
  陆谦猛咳了起来,若芯忙去旁边柜子里拿了瓶止咳的丸药出来,取出一颗递给他。
  陆谦接过,放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就吞下去了,他垂着眼睛,脸上神色晦涩不明,心中忍不住自嘲,不过才过了一个晚上,他就看清了自己这两个月以来都没看清的心。
  他昨天晚上一直在想,即便刘钰没找来,若芯也不见得会嫁给他,可他还是后悔了,后悔这两个月没能同她以诚相待,后悔没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她…
  常言道日久见人心,两个月过去了,陆谦不是不能看出,于他一个久病缠身的人来说,若芯是个难得的良人,对阿遥也是真心的好,可他就想抻着一股劲,强迫自己把她当成个女医,不肯拿真心对她。
  他如今只能痴心的想,倘若若芯真被刘家赶出来该有多好,那样他的阿遥,便能有个疼他的母亲。
  可能是方才吃的药起了效,陆谦不咳了,他敛起悲色,眼睛里透出一抹算计:“姑娘准备何时离开?”
  “我…”
  若芯也想了一个晚上,既然刘钰已经找到了她,她就不好再赖在这里,回家找父母兄弟替她出头才是正途。
  “我把手里的事情交代一下,就回我家。”
  “听说昨日刘将军就要接姑娘回去了,如果是为了汤药的事,姑娘不必…”
  若芯:“不是,不是回刘家,是回我娘家。”
  陆谦顿了半晌:“姑娘同刘将军之间有什么恩怨,在下也不便多问,如果姑娘有什么要在下帮忙的,陆谦虽病着,也愿尽绵薄之力。”
  若芯:“多谢二爷。”
  ——
  这一天,若芯看着阿元和阿遥两个在她跟前玩闹,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徐妈妈的院子因为有两个孩子在,充满了欢声笑语,从外头看格外热闹。
  云兮扒着半掩的门缝看了好一会儿,才被徐妈妈引了进来。
  若芯问:“云兮姑娘怎么来了?”
  “我…我…”
  云兮低头扭捏着,好半天没说出她是干嘛来了。
  若芯又问:“姑娘有什么就说吧。”
  云兮:“我想,我想跟若芯姑娘学医…”
  她之前在陆府,仗着自己是府中老人,从不把若芯放眼里,这厢一听说了若芯的事,一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若芯今日没来府里,程氏只能找她来顶若芯的差事,可她手忙脚乱干了一上午,才发觉若芯跟她之前干差事的章程大不同,难怪二爷的身子好了许多,原来伺候汤药也有这么多学问,她不得不感叹她自己是个井底蛙目光短浅,不懂还瞧不起人家懂的。
  她又羞又愧,偏又是个好强的,心一横,厚着脸皮找来了。
  若芯笑了:“以前没发现,你竟是个这样好学的。”
  “你有好学的心,我无论如何都要教你的,可我要陪孩子,恐怕今日不能了,这样吧,回头我先把二爷的各项事务写下来,你照着做,毕竟差事要紧,若你还想学别的,我再教你,学医不是一日之功,穷其一生都学不尽的,你若真想学,我教你是一项,你自己坚持下去是另一项。”
  云兮张了张嘴,瞪着眼睛看着若芯,她不能信这个她曾怠慢过的姑娘,竟跟她说了这些肺腑之言。
  若芯其实跟云兮没啥交情,只是这姑娘是头一个说要跟她学医的下人,她敬佩她的要强心和探索欲,这是她长这么大都没修炼出来的两样东西。
  云兮高高兴兴走了。
  人其实各有长各有短,要取长补短方能长久,云兮应该学一学若芯能沉下来的心性,若芯也应该沾一沾云兮主动往上爬的心气儿,可人的眼睛不论好坏,总是先看别人,后审视自己。
  ——
  阿元和阿遥因在书院以外的地方碰见,一起玩的很是高兴,只不过那新鲜劲没能维持一整日,到了下半晌,两个小人都有点腻了,开始不听话的争东西打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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