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
竹林处, 一年轻男子鼻青脸肿的跑出来, 恐惧大喊:“杀人了!杀人了!里面杀人了!”
顾归心里咯噔一声, 瞪了一眼亭子角落的年轻人, 朝竹林跑去, 待进去了, 便看到一地哀嚎的人, 每个人身上都挂的彩,最严重的便是江逸,若不是他身上那身衣裳, 顾归几乎要看不出这张全是伤的脸是谁。
她慌乱一瞬,随即搜索到叶柏舟的身影,看到他站在旁边, 将他全身扫了几遍, 没有找到伤口,慌忙问:“可有事?”
“无事, ”叶柏舟摇摇头, 想了一下又道, “是我打的他们。”
顾归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她这边刚放心,才想起一旁歪歪扭扭扶着竹子的江逸, 赶紧折回去扶着他,问:“有没有事?”
“你、觉得……呢?”江逸含混不清道, 刚站直一些便要往下倒, 顾归被他拖得脚下一软,差点跟着跪下去,叶柏舟在后面及时架住了江逸,她才避免了双膝触地的悲剧。
顾归无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出去一会儿,你跟秦余就都落得如此惨地?”
江逸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抽着气刚要解释,竹林外便响起“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的声音,顾归看他一眼:“留着力气跟皇上太后解释去吧。”这两尊大佛都惊动了,这事算是不能善了了。
顾归与叶柏舟对视一眼,扶着江逸出去了,剩下的那群人也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他们出去的时候,闲杂人等都退下了,秦余被太监扶着坐在小凳上,旁边跪着的是对他施暴的年轻人和丫鬟,顾归看了一眼,便知道宁玄辰已经知晓秦余的事了。顾归二话不说,扶着江逸出来后跪下。
顾夫人在太后身后担忧的看了顾归一眼,看到顾归安抚的眼神后放松了些。
宁玄辰一看从竹林里出来的几人,脸色更黑了下来,怒道:“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请为草民做主啊!”林业立刻高呼。
宁玄辰不满的皱起眉,他这话没说问谁,自然要由职权最大的顾归回答,他是太师嫡孙又如何,竟敢劫本朝第一将军的话。
顾归看也不看林业,垂眸道:“臣进了竹林子便看到江探花躺在地上,其他一概不知。”
此事与她无关便好,宁玄辰松了口气。
江逸张了张嘴,有气无力的推了推叶柏舟,叶柏舟跪着道:“臣来说。”
半柱香之前。
叶柏舟听了顾归的话,便进了竹林去寻江逸,走了不久,便听到里面的哄乱声,他跑进去之后便看到林业带着人正在围打江逸,他上前两步喝止:“你们在干什么?!”
被撞破的几人立刻停了手,林业看到叶柏舟后慌了一瞬,即刻道:“叶状元,是此人先动手打我的,不信看我的脸,我的同伴一时不忿,忍不住教训了他一下,叶状元若是不喜欢,那我们住手便是。”说完,还给叶柏舟看了眼他脸上的红肿。
地上眼睛肿的都睁不开的江逸哼了一声,立刻换来林业一脚,他闷哼一声,缩成一只虾子。
叶柏舟的眉头皱了起来。林业笑道:“叶状元,我爷爷是当朝太师,很是喜欢你的文采,若是有机会,还要请状元来太师府一聚。”
“在皇宫内将朝廷命官打成这样,未免过分了些。”叶柏舟淡淡道。
林业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可若是状元不说,便不会有人知晓。”
叶柏舟转身:“可惜我会说。”
林业赶紧上前拦住他,刚要说什么,便听到江逸在后面含糊道:“他们……对将军、不敬。”
叶柏舟目光一凝,一拳打在林业肚子上,林业没料到他突然出手,被打出好远。林业的同伙一看,立刻冲了上来,叶柏舟折了一根竹子,朝他们打去。
……
“便是如此,臣打了他们。”叶柏舟淡淡道,说完轻描淡写的看了那群人一眼,可惜顾归来早了,若是再晚一些,这些人便死在他手下了。
他从打第一拳开始,便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
顾归嘴角轻勾:“又是对将军不敬,臣倒是不知道,这些后生到底是何人教导的,竟对朝廷一品大员如此不屑。”
宁玄辰听了叶柏舟的话快要气疯了,他没有想到,北元百姓心中的保护神,竟在这些人眼里如此不值一提。
林业立刻磕头:“回皇上,叶柏舟他胡说!臣没有对将军不敬,他跟江逸是一伙的,他们在陷害我!”
他的话引起身旁人的附和,皆泪流满面的磕头求饶。太后看得有些不忍,林业是她出了五服的侄儿,自小没少见她,向来与她亲近,他一求饶,她便心软相信了,于是轻轻握了宁玄辰的手一下。
顾归看到太后的动作,掐了江逸一下,本要昏过去的江逸清醒了些,眯着眼张开嘴努力说话:“他们,说将、军的话,很难听,臣、不愿说……”
他模样凄惨,只开口说了一句便让人信服了,太后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松开宁玄辰,让他自己做主。
宁玄辰大怒:“把这些小王八蛋的爹都给我叫来!”
顾归低下头,掩去脸上的笑意。挨的那些骂她没有听到,因此也不觉得多生气,倒是要趁此机会,好好清理一些蛀虫。
那些朝廷命官一听到自家苗子出了事,连衣裳都顾不上穿好,急匆匆的从家里赶了过来,大理寺卿等人看到孩子安然无恙,都忍不住松了口气,至于太师等人,见到鼻青脸肿的林业等人后,心疼的脸色都变了,却只能先跪下行礼。
“李果,跟众爱卿说说,他们的好儿子好闺女都干了什么。”宁玄辰冷淡道。
“嗻。”李果到了官员面前,一一把他们在御花园内做的事都说了,直说得官员们满头冷汗。
不等李果把话说完,一众人便磕头请罪:“都是微臣管教不力,请皇上责罚!”
“是该责罚,这些后生又没有官职在身,对顾爱卿的事应该只是听说,”宁玄辰淡淡道,“说到底,是该罚那些让他们听到此话的人。”
太师的汗都要滴下来了,他慌张道:“臣的孙子不可能做出此事,必然是有人弄错了!”
“是探花亲自说的,你还敢为他狡辩?”宁玄辰沉声。
太师听到探花二字后松了口气,高声道:“探花可是弄错了?”
他的话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江逸耳朵动了动,嗤笑了一声闭着眼睛装死,顾归与叶柏舟对视一眼,假装没发现。
太师没听到回答,正要回头去看,宁玄辰便开口了:“既然犯了错,就得按律行事,辱骂朝廷命官和殴打朝廷命官两项加起来,该当何罪?”
“回皇上,轻则杖一百,重则发配边疆。”顾归赶紧道。杖打由禁军执行,边疆又只有军营,左右都是她的人,擎等着受罪吧。
太师等人自然也想到此事,立刻磕头求饶,那些年轻人一看到自己的祖辈父辈都如此慌乱,也跟着恐惧起来,生怕自己小命交代了。
“要朕说,如此罚都是轻的了!”宁玄辰沉声。
大理寺卿立即摘下乌纱:“皇上,是臣教导不力,还请皇上给臣那不争气的儿女一次机会,臣愿就此辞官,此后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顾归的脸刷的冷了,再去看宁玄辰,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在太后要办寿宴的节骨眼上辞官,无非是觉得自己身居要职,借机威胁皇上罢了。
她看一眼大理寺卿的一双儿女,心想果然小辈不聪明,老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趁其他人都趴在地上,顾归捡起身旁的一块小石头丢到宁玄辰身上,引来他的注意后,示意他看向秦余。
宁玄辰犹豫一瞬,看到顾归肯定的点头后定了心思,嗤道:“既然爱卿有如此决心,那朕便饶了你一双儿女,限你三日之内带着家小回老家去,如无召见永世不得入京。”
大理寺卿的脸色刷的白了,一头虚汗如线珠子一样往下掉,太师听得心里一惊,高呼:“万万不可啊皇上,太后寿辰即到,大理寺卿一职可不能空缺。”
顾归冷笑:“这可是他自己要辞官的,你还能怪到皇上身上?”
“可……”
“你自己说,要儿女还是要官职?”顾归跪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到大理寺卿面前。大理寺作为复审机关,最讲究的便是秉公守法,要求在职官员刚正,秦余的事一出,便足以看出他连小辈都教不好,更别说其他的了。
大理寺卿面色如土,此等抉择犹如问他断胳膊还是断腿,他怎么也说不出答案。顾归扭头对宁玄辰道:“皇上,看来大理寺卿是要官位不要子女了。”
大理寺卿抿嘴,没有再说辞官的话,他家中还有几个孩子,虽不争气,可也还能教导,若是他倒了,整个家便完了,所以孰轻孰重,几乎是在瞬间他便做出了选择。
“连子女都不顾的人,还指望他能顾及天下百姓?”顾归冷笑,若一开始只是对他不满,此刻便是看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