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大海，沙滩，等待
一切似乎变了，却又似乎并没有变，至少表面上肯定是不会变……也是绝对不能被改变的。
玛卡在进入水银雕像底下的炼金控制密室之后，不多久便从里面出来了，而且很快就又匆匆地离开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和卢娜提起过什么计划，更没有主动暴露过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也不确定以卢娜那奇特的直觉，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当然，自卢娜没有开口道出猜疑时起，她的想法或许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在从螺旋镇的中央广场上离开以后，玛卡没有再去和任何一个人见面，而是兀自默默地溜出了这座即将面临大难的地下小镇，去到了一个除了他自己以外、谁都没有料到的地方。
“偶尔出来看看海，大概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此时此刻，天还未黑，太阳还挂在半空中。而在这片海岸边的沙滩上，仍能看到一些散落在地的遮阳伞、沙滩椅、浴巾或是饮料瓶之类的东西。
在平日里，这儿就是一处常常会有很多人来游玩的度假胜地。但是由于不久前的一场紧急疏散行动，麻瓜们都被匆匆忙忙地接走了，以至于很多私人物品都来不及收拾带走，就那么被留在了沙滩上。
玛卡在出现在这里之后，就见他第一件事便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绘有符号线条的卡片，然后随手扔在了一旁。
在那之后，他才缓缓地走到一张带有大伞的沙滩桌边，静静地坐了下来。
待得遥望着海平线无言地沉默了片刻，他像是接着刚才那第一句话一般，复又轻声喃喃道：
“……不过，只有一个人的海滩，到底还是没什么意思。”
起码得要两个人才行——或者说，最好得要两个人才行。毕竟，玛卡向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吵闹的人，若是沙滩上挤满了游客，他反而不可能会来。
当然，眼下更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他在等一个人。
当一个人在全心全意、忐忑等待的时候，通常都是无暇去欣赏风景的，玛卡现在就是如此。
刚才在谢诺菲留斯的临时住处呆了那么久，两个人聊着天说了不少话，更何况玛卡还拒绝了对方的茶水。按理来说，他现在一定已经口渴了，事实当然也是这样。
可是，即使在这沙滩桌旁边就是一间连店门都没来得及关的沙滩小屋，里头除了有各种饮料以外，甚至还有热狗，但玛卡却连看都没有去看上一眼。
他只是望着大海、望着那波涛荡漾的海平面，怔怔地出神。
数个小时的等待，太阳在他背后的半空中缓缓地降下，而后又无声地沉入了一片宛如山岳般的雾影当中。
一轮明月，自海平线那头升起，为刚刚降临的夜幕增添了一分含蓄的魅力。
“又……入夜了。”
在坐下以后就几乎没有动弹过的玛卡，此刻终于抬起搁在桌面上的手来，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坐久了也是会疲惫的，尤其是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心中还暗暗有些焦虑的时候。
但是，他还得等，因为时间还没有到，他等的人也还没有来。
所以玛卡也依旧没有什么其他的行动，他仅仅是胳膊肘撑在沙滩桌上，揉着额头继续等待。
于是，又是些许时候过去。
蓦然间，一道轻微的魔力波动自他背后传来，倏然掠过他所在的位置，一直扩散到了海面之上。
“第一层破了。”
这个念头，在玛卡那略显晦暗的心中悄然闪过，稍稍惊起了些微的波澜。
些许时候过去，又是一道魔力波动再一次从玛卡背对的方向飞速而至，比刚才那道明显要强了一些。但是在这么长距离的衰减下，也已经显得很是微不足道了。
“第二层也破了。”
两层魔法护罩都被攻破了，事实便是事实，连相应的时间点都丝毫未变。
然而，很多事就如同这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也许海潮的涨涨落落有其规律，那海面底下的乱流却总是杂乱无章的，不是吗？
也就是在那第二道魔力波动掠过此处后不多时，玛卡最初随手丢下、斜斜插在了沙子里的那张卡片忽然闪烁起了一阵光华。
而紧跟着，一道身影便倏然自那片幽蓝色的光辉之中显现了出来，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了沙滩上。
“咦？”
夜幕之下，原本明亮的沙滩也显得有些昏暗了，因为今晚的月亮还没有亮到能照亮沙滩的程度。
但是玛卡就算看不清对方的面目、甚至就算不去特意感应，光听那声音都能确认到来的确实就是他在等的那个人。
“卢娜，晚上好。”
他一边轻声打着招呼，一边终于从那张沙滩桌边站起了身来，一挥手在不远处的沙地上点起了一团暖融融的篝火。
虽然最近的天气已经算是暖和起来了，可夜晚的海边还是有些凉的。
“玛卡？”
卢娜愣愣地看了看他，而后又再度朝周围这片影影绰绰的沙滩打量了一下，这才有些迷迷糊糊地道：
“我怎么到这儿来了？螺旋镇那边……没关系吗？”
“嗯？”玛卡顿了顿，随即微笑着摇了下头，“非要说的话，其实还是‘有关系’的……有人的身体会受伤、有人的内心会受伤，甚至还有人身心都会受点伤……”
他这么说着，不禁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在这场危机之中，心灵受伤的人显然是不少的，就连他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我想归根结底还是会‘没关系’的，因为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有些话玛卡不能说，而且就算能说，大概也不会想对眼前这个少女说的，所以他只能像这样玄玄乎乎地一语带过。
而幸好，卢娜也不是那种喜欢追根究底的女孩儿。
“既然玛卡说了没关系，那应该就没关系了吧！”她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拍了拍沾到的沙粒，然后踩着海滩沙沙地走到了篝火前的玛卡身边。
“就是不知道，该我做的事情……我有没有做好？”
玛卡闻言，不由看着卢娜那被篝火的火光照得有些红彤彤的面孔，肯定地点了下头。
“当然，”他说，“你现在能站到我的身边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并且，这似乎也是对玛卡这趟行动成果的最佳证明……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