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众人亦不戳穿这虚伪的举人,蓝齐儿只让他将香拂的聘礼银子留下,还有香拂与他按下媒妁手印的婚书,就将他打发走了。
  “彭启丰,后头还有从前你府里回乡养病的老管家,远房亲戚之流!”
  “都是拿了香拂血汗钱的蚂蟥,而被万人唾弃的只有香拂,而你,却堂而皇之的接受众人的尊敬,因为这傻丫头是以你的名义行善!”
  蓝齐儿将罄竹难书的账目,亦或者说是情债,劈头盖脸的摔在彭启丰脸上,她是真的怒了,不算不知道,越算越糟心。
  这简直就是大清朝的陈世美!
  “不必!”
  此时彭启丰终于明白,为何他只是以微薄之力帮衬亲戚和彭家的老仆人,竟是能让他们逢年过节都记挂着他,不时嘘寒问暖。
  “我们再说说你的画儿,你以为你画的画就真的这么好,能让洛阳纸贵?”
  蓝齐儿轻一挥手,就有护院抬着十几个半人高的大箱子。
  “来看看,这是谁的大作!”
  蓝齐儿随手打开距离她手边最近的箱子,将还未展开的画轴扔到彭启丰的脚边。
  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彭启丰目露悲切,俯身将画轴拾起,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展开画轴。
  这是他当年豁出脸面,鼓足勇气到街头卖出的第一幅画。
  彼时他还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以书画暗讽世道不公,如今看来笔法却幼稚的可笑。
  一旁的空白处竟是落下两行清秀的簪花小楷。
  那是香拂的字迹: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扑鼻梅花香。
  眼泪无声滑落,他扑到那些箱子堆里,众人就看着他展开那些画轴,时而哭时而笑,转瞬间就涕泗横流。
  这哪儿是状元,根本就是一疯子,活脱脱的范进中举。
  “人都死了,你还故作深情给谁看?”
  “她为了你,一年到头都不曾歇息一天,连生病都坚持为客人抚琴,她的衣衫,拢共不过十来身,一半儿还是别的姑娘吃胖了,穿不下的衣衫。”
  “人人都盼着赚钱了吃饱穿暖,盼望着早些赚足银子赎身回家,找个好男子嫁了,唯独她,不但觉得接的客人少,还到致美楼去揽私活。就为了养你这个废物!”
  “她的里衣打了几个补丁你知道吗?”
  蓝齐儿一脚将这惺惺作态的男人踹飞,气死她了,巴巴的带着香拂去找他,却不想被人扫地出门,还被泼了一身的脏水。
  换成从前的暴脾气,彭启丰哪儿还有命站在她面前说话?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没想到被踹飞的彭启丰竟然跪着,朝香拂的灵柩爬去。
  “我想见她。”
  “见什么见?她上吊而死的,被发现的时候,脖子都快被勒断了,舌头都有半尺长,身前不受你待见,如今香拂这幅尊容,你还不看吐了?”
  蓝齐儿骂骂咧咧的将彭启丰再次踹开,如是往返,但彭启丰仍是锲而不舍的咬牙朝着香拂的灵柩爬去。
  最后蓝齐儿恼了,脚下加重了力道,本就是文弱书生,被蓝齐儿踹的眼冒金星不说,此时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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