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

  第一场隔岸射柳结束后, 严彦李琛秦明三人略做商量, 就定下了第二场比试的内容, 花鼓做诗。
  花鼓做诗, 顾名思义传花鼓做诗, 就是一群人围成一个圈, 当鼓声响起时, 开始传绣球,等鼓声停下时,绣球传到谁的手中, 谁就当场做诗一首,要是做不出,自然就要罚酒一杯。
  此文斗源于曲水流觞, 其实严彦等人一开始未尝没想过要效仿先贤弄个曲水流觞, 只是他们选的地方不妥,虽然有水, 却不是溪水而是护城河, 护城河水急, 弄个酒觞放在里面直接就被冲跑了, 严彦等人无奈, 只能退而求其次弄成了花鼓做诗。
  田仲等人倒不知道这些,其实对于他们来说, 说不定觉得花鼓做诗比曲水流觞更好,毕竟曲水流觞虽雅, 却没有花鼓来的热闹好玩。
  就像张苻, 一听说玩花鼓做诗,眼睛登时一亮,和严彦说了一声,就高兴的跑上去了。
  很快,中间就上了不下二三十人,还有不少想上的,只是动作慢了一些,看来只能等下一回合了。
  这一场是秦明做东,秦明看着人上的差不多了,就笑道:“这二场,是花鼓做诗,如今正是阳春三月,这第一回,就以‘春’为题,凡绣球停者,限一盏茶做诗一首。”
  秦明说完,示意鼓手开始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起,绣球开始快速的在人手中传过。
  下面坐的人顿时都紧张的看着那忽上忽下的绣球,想知道等下鼓声停下时,绣球会落到谁的手里。
  田仲自然也不例外,在那兴奋的想要看谁是第一个被绣球砸中的人,就在他估摸着鼓声快停时,一位老者,走到他身边坐下。
  感觉到旁边有人,田仲不由转过头,疑惑的看向来的老者。
  老者也正在看向他,看到田仲疑惑的目光,无奈道:“你这孩子,居然还真失忆了!”
  田仲看着眼前这个虽然不记得,却感觉很是亲切的老者,小声问道:“您是?”
  老者直接伸出手,在田仲额头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连先生都不记得了,欠打!”
  田仲眼睛一亮,虽然他记不起来,但这感觉没错。
  田仲忙朝老者身边靠了靠,开心叫道:“先生!”
  傅书看着和以前一般无二的小徒弟,惊喜的说:“你记起来了?”
  田仲摇摇头:“没记起来,不过先生给我的感觉没错。”
  傅书听了,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惋惜,最后叹息道:“忘记也好,说不定能活的更轻松些!”
  田仲眨眨眼,看着傅书。
  傅书摸了摸田仲的头,突然在田仲耳边低声说道:“勿信他人之言,遇事三思而后行,切记,谨记!”
  说完,傅书拍了拍田仲,起身离开。
  田仲怔怔的看着傅书离开的背影。
  .
  偏殿
  赵孟看着手中的傅书告老还乡的折子,叹了一口气,问下首的钱尚书:“先生那边都安排好了?”
  钱尚书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回道:“太傅把陛下您送的那些东西都封存在京城的宅子里,并未带着上路。”
  “先生他老人家还是这么犟啊!”赵孟有些头疼:“算了,先生那性子勉强不得,你去信给青州刺史,让他好生照顾,不得怠慢。”
  “是,”钱尚书记下。
  “先生的长子去年外放出京,今年吏部考核后,你给他挑个离青州近点的地方,让他能多回去看看,先生年纪大了,剩下的那几个儿子又小,身边没个主事的总是不妥。”赵孟想了一下,又补充道。
  钱尚书赶忙应下,心里盘算着等今年年中考核后,就给傅云官升一级,把他丢到青州附近的州郡,让他回去伺候他爹去。
  赵孟把折子放在旁边的匣子时,手一顿,又问道:“先生走时,可去见了什么人?”
  “只去见了田将军一面,然后就走了。”
  赵孟把匣子盖上,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还以为他会去见行宫的那位,谁想到,果然还是听话的孩子有人疼。”
  钱尚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行宫那边,傅老会不会和田将军说些什么?”
  “这个放心,”赵孟往后面一倚,冷笑道:“你当先生真不知道那位曾经干过什么,以前护着他,不过因为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哪怕那位做了什么错事,先生心里也会不自主的替他开脱,再加上那位惯会装模作样,先生就算怀疑,也还觉得他是好的,可如今田仲回来,当初那些事先生岂能不再想一遍,他那些手段,瞒的了别人,可瞒不过先生。先生去找田仲,不让他防着那位就不错了,岂会为他们牵桥搭线!”
  钱尚书略微放下心,随即又担心道:“可如今田将军失忆了,那边一旦知晓,万一有心算计,岂不是对朝廷不利。”
  “不是万一,而是一定,只要那位知道,岂会放过田仲这把刀。”赵孟淡淡的说。
  “那臣要不要把这事压一下?”
  “没用的,朕已经把田仲失忆的消息压了半年了,以田仲的性子,如今再想压下去只怕也难了。”赵孟想到田仲自从进京就没老实一下,不由头疼,这家伙还真是仗着他现在不能动他就使劲的折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失忆。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田仲虽然失忆,脑子却没坏,田家的人,可没外人看的那么耿直,那位觉得田家好哄,只怕还不知道当年户部军饷案背后的推手是谁吧!”
  钱尚书猛然抬头,看向赵孟:“当初那件事不是咱们,难道……”
  赵孟笑了笑:“要没有老信武侯默许,你当就凭那时失势的咱们,真能搬倒当时的户部尚书。”
  “难怪当初事情闹的如此大,臣还以为是大人故旧伸的援手,原来是老侯爷。”钱尚书恍然大悟。
  “当初朕的父亲一死,过了头七,那位连谥号还都没给,朝中谁看不出我赵家失势了,再加上当初父亲变法得罪的人那么多,别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有什么援手。”赵孟随手拿起一个玉纸镇,把玩着。
  “可当初老侯爷为什么突然帮咱?”
  “大概是被那位的薄凉吓到了,老侯爷当时也病了,看到先父身后事如此凄凉,他也有些兔死狐悲吧,不过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暗中推朕做户部尚书,原想是给他儿子留个对手,省得飞鸟尽良弓藏,却没想到朕夺了这天下,也不知道老侯爷泉下有知,会不会被朕气的再死一次。”
  钱尚书嘴角抽了抽,要成帝、老丞相、老侯爷真泉下有知,只怕恨不得从墓里爬出来,掐死自己这些不孝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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