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垂钓

  穆子期说完顺手把桌上的茶碗收起来, 再拿起抹布擦擦木桌, 想到即将到手的奖励, 心里喜滋滋的。
  “奶奶, 这七两银子咱们怎么花?三郎那里还会奖励一两。”穆子期说到这里, 就把经过他身边的穆子清拉过来, 把他搂入怀里狠狠地揉搓一把, 笑道,“三郎真棒!真的是第一名了!”穆子清比他迟几天考试,但对方的成绩昨天就出来了。
  穆子清挣扎着从穆子期怀里出来, 脸蛋红彤彤的:“大哥——”语调拉长,有一丝撒娇的味道,“我本来就很厉害。”
  “那再接再厉!”穆子期见他流露出羞涩之态, 忍不住捧着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三郎做得真好!”
  “大哥!”穆子清大叫,脸色更红了。
  穆圆圆从账本上抬起头来, 忍不住窃笑:“大哥和三哥脸皮真厚。”
  老叶氏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打闹, 她看了看天色, 发现日头快下山, 就从厨房那里拿出菜篮子, 接着走到前院这里准备摘点青菜。
  “大郎,待会记得把围墙上晒着的金银花拿下来。”老叶氏顺便叮嘱一句。后院的围墙上方能放稳簸箕, 不怕被鸡或狗来糟蹋,自然会放在那里晾晒。
  本地金银花的花期是从四月到九月, 每茬花期只有几天, 而七月份是花开最多的时间,此时漫山遍野都能找到。家里的这些金银花全是穆圆圆和穆子清有空就上山摘的,晒干后可以送去药店卖,能有十文钱一斤。
  两个小的上个月卖了两斤,老叶氏一人分给他们五文钱,这更是激起了他们的动力,平时一有空就往山上跑,尤其是砍柴的时候更是先看周围有没有金银花才会去捡柴火。
  “不用你拿,我可以。”穆子清忙叫道,“上次我搭上凳子就能够得着。”
  “还是我来吧,你这小短腿,我怕你把金银花给撒了。”穆子期揉揉他滑嫩的脸蛋。
  穆子清嘴一瘪,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大哥,我问过村里的人了,说是天气转凉就能从山上移植金银花藤,你说咱们挖一些回来,再种到院子里怎么样?”以后在家门口就能摘花,还没有人抢。
  他有些郁闷,村里有些小伙伴不用读书,花在山上的时间比自己多,摘下的草药能卖的钱多多了。
  “可以,你们爱怎么种就怎么种。”穆子期点点头,“顶多到时你们看好地方,我去山上帮你挖就是了。”对于能卖钱的东西他从不觉得麻烦,就是可惜家里种的枸杞还没能开花结果。
  收好金银花后,穆子期正打算去隔壁看陈香他们是否回来,就听到老叶氏的问话。
  “大郎,等你的奖励金下来,你说咱们要不要过几天就把欠钱庄的七两银子还了?”她想了想,把自己一直惦记着的事说出来。
  穆子期一怔,有些不情愿:“月息这么低,真的要还吗?咱家不是要开饺子店?到时肯定需要钱。”这一季的早稻收获不错,亩产达到二百二十斤,三亩加起来就是六百多斤,都是留着自己吃的,不会拿出去卖。
  今年上半年家里的收入主要来源于把牛出租、卖鸡蛋和蔬菜等,可这些钱都花在请短工、买生活用品上,算一算,家里存下来的最大一笔收入竟然是卖荔枝的那一两银子。
  不过就算如此,家里账面上的收入还有五两多。要不是挖水井用去三两,他们还会剩下更多。
  “想在县城找到合适的店铺不容易,我怕再拖几个月,月息白白给钱庄会觉得可惜。”老叶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继续道,“我去镇上打听过了,说如果想做生意,到时还可以再借钱,利息只有五厘,比现在的三厘高一些,还能承受。”
  她一想到每个月要还给钱庄的二十一文钱月息就有点心疼,家里现在又不是没钱还,总是欠着多不好。而且县城合适他们自己的店铺难租,他们早就去看过几家,总有各种不如意,到现在还没能租上。
  “那咱们先还三两吧。”穆子期想到自己现在有空了,就笑道,“我这几天多往县城走几趟,能找到合适的最好。”
  老叶氏听他这么一说,思考了一会也就同意了。
  穆子期刚走到门口就差点一头撞上兴冲冲走来的陈香。
  “大郎,我要当爹了!”刚站稳的陈香就两手握住穆子期的肩膀,笑得一口白牙全部露出来,“哈哈,我要当爹了。”浑身上下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果真是怀孕了?”在一旁弯腰割韭菜的老叶氏站直腰,语气有些惊喜,她接着笑道,“这挺好,陈香,大夫叮嘱你的事,你记得照做,实在拿不准的可以来问我。”她先前就看出来了,可又怕自己看不准,就干脆让他们到镇上一趟。
  “不对,我都太久没接触小孩子,还不如去问一问村长家的林婶子,她刚生下玥玥。”老叶氏转念一想,又赶紧改口。
  “好好好,我都去问。”陈香简直是乐坏了,只会晕陶陶地点头同意。
  穆子期兄妹也很是高兴,两家关系亲密,添丁进口总归是大喜事。
  “今天的喜事一件接一件,奶奶,我去河里洗个澡,顺便看能不能钓上一两条鱼。”穆子期忙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穆子清马上叫嚷起来,这大热天,全身都黏糊糊的,他最喜欢的就是晚上去河里游泳了。
  “今天还有什么喜事?”陈香总算回过神来。
  “让奶奶告诉你,我回房拿衣服。”穆子期说完就走进房间找出一条四角裤,想了想,又拿了一件背心。
  穆子清的动作更快,一条小裤衩就搞定。
  两人拿着鱼钩和木桶就往河边跑,身后还传来老叶氏说了无数遍的话,“记得不要去深水的地方。”
  “知道了!”穆子清应了一声,扯着穆子期的袖子催促道,“大哥快点。”
  “急什么?早去晚去都一样。”尽管如此,穆子期还是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两人身后跟着的旺财兴奋得尾巴直摇。
  夕阳已渐渐西下,映着田野上金黄一片,倦鸟归巢,树叶纹风不动,穆子期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忍不住感叹:“这天真热啊,都快是晚上了还那么热。”
  到达河边,发现村里只要是暂时不用干活的男性都在这里了,从两岁的小娃儿到五十多岁的大男人都有。穆子期一点儿也不惊讶,因为这里可是夏季的傍晚大家最喜欢待的地方。
  和大家打招呼后,穆子期兄弟沿着河流往上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一处他常抓鱼的地方。两人先在水里游了不到一刻钟,洗完澡后,穆子期这才找个地方挖出几条蚯蚓,然后开始静坐垂钓。
  “不许叫。”穆子期见旺财双眼直盯着河面,嘴巴又想张开,忙轻声喝了一声。
  旺财一听,连忙委屈地蹲下,不敢再出声。
  穆子清嘿嘿一笑,继续挖蚯蚓,反正鱼吃不完家里的鸡还可以吃,不浪费。
  钓鱼讲究技巧,更讲究运气。今天穆子期的运气比较好,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他就一连钓上两条一斤重的鱼。
  眼看再不回去老叶氏就担心了,穆子期兄弟收拾好东西,准备带着旺财回家。下河里还有孩童在玩耍,穆子期见旁边还有大人也就没说话,两人刚走几步,就看到袁叔兴走到他们跟前。
  “大郎,你们回家了?”袁叔兴呐呐地开口。
  穆子期点点头,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有些烦闷。倒不是他对袁叔兴有什么意见,他只是能猜到对方要说的话而已。
  果然,袁叔兴是为下午的事来道歉的,看来他当时是不在现场,但还是有人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没事,我知道你爹没有什么坏心思。”对此,穆子期只能轻描淡写,轻轻揭过。事实也是如此,袁宏图的杀伤力并不算大,村里又有郝村长看着,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他想了想,见对方大松一口气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听三郎说你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下降了?竟然考得比你弟弟还差?不应该啊。”由于接触多的缘故,他知道袁叔兴的真实水平,就算不是前五名,前十名还是能达到的,可现在竟然掉到中下游去了。
  “这次是没考好。”袁叔兴黝黑的脸露出惊诧的神情,顿了顿,他低下头道,“我本来就没有弟弟聪明,去年是侥幸。”
  穆子期和村里小孩的关系都不错,有时总能知道许多八卦,包括袁季兴对袁叔兴的威胁。他现在不同情袁叔兴了,他是怒其不争。
  “我没发现你笨,只是三郎,你要对得起你二哥啊,我刚才见到他,身上都瘦成皮包骨了,真搞不懂你们家是怎么回事,怎么事情都让你二哥和你干完?”穆子期不会说太多别人的家事,即便他和村里的人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
  袁叔兴沉默不语。
  “读书的机会难得,有些事不是一味的避让就能让自己好过的。”穆子期想起以前和穆子望争斗的日子,有感而发。
  当初在家,他和老叶氏要是不争,还不知道被人踩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里,穆子期有些意态阑珊,就挥手说道:“天色已晚,我奶奶还等着我的鱼下锅,这样吧,有事下次再说,我们先走一步。”
  后面的袁叔兴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眼里有着浓浓的羡慕,他转而看看自己有着厚厚茧子的手,又想到刚才穆子期说的话,不由得有些茫然。
  第三天,穆子期就跑去学堂回复自己选定的学校,没过几天,他终于收到了七两的奖励金。领到钱后,他直接去钱庄还了三两银子。之后就跑到县城寻找店铺,可惜整个暑假都没找到令他们满意的。
  紧接着,八月二十日到了,这是县城的平安中学开学的日子。
  这天早上,穆子期自己一个人去办好入学手续,由于他不用住宿,学校给他的补贴每个月要多出二十文钱。他觉得这样挺好的,起码他每个月能有一百二十文钱的收入,村里的壮劳力基本上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他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广告,让县里的许多村民羡慕至极。与此同时,穆子期也吸收到众多小孩怨念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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