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
“来人!”
“有刺客!”
尖利而狠戾的女子声音突兀地在顶楼响起,守在楼梯旁的众侍女不由得身子一抖,惊恐地望向顶层。
是贵妃娘娘!
众侍女一个个如同被按下了傀儡的机关,迅速而惊地动了起来。
刺客!
天呐,快……赶快!
四名侍女发足往楼上狂奔……
也分出了一个,连滚带爬到楼下去通知侍卫们。
贵妃娘娘干金玉体,若有个什么闪失,她们这些人可不是要全体陪葬?
先跑上楼的宫女,平时贴身伺候贵妃,也粗通拳脚工夫,不过几息之间,便到了静室门口,但见静室门窗大开,韦贵妃长发散乱,披着宽大的道袍,面孔潮红,额滴汗珠,眼神凌厉得好似荒野里的猛兽,分分钟择人欲噬。
“有刺客,带人给本宫搜!”
韦贵妃指着的方向,却是塔顶的观景长廊。
宫女们两个护卫在贵妃身边,另外两个则顺着韦贵妃指的方位跑了过去。
不过十步之遥,几息便到,然而这长廊是绕塔一周,外侧是高度及胸的木制栏杆,不管是朝左右看,还是下方,都是一片昏暗,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要知道,这塔高数十丈,从那外侧跳下去,不死也残,难道,这刺客,竟然有这般本事?
但听脚步杂乱急促,五六名侍卫已是奔了上来。
“给本宫仔细地搜!”
这些侍卫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总是温柔妩媚的贵妃这般有些失态的模样,心下暗惊,应声搜人之余,也有些纳闷,那刺客究竟做了什么?
总不能光是为了瞥一眼贵妃娘娘的倾城之貌吧?
侍卫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其实就是事实,然而在将顶层各处角落,甚至唯一的那间锁着的静室也寻了早已睡下的观主景和真人来打开,景和真人本已入梦,却被无礼的吵醒,气得手脚直抖。
然而在蛮横的贵妃面前,再有天大的怒气也只得自己咽下。
景和真人板着脸,示意手下的徒弟将门打开,都是冷声告诫。
“此乃历代先皇拜仙御用,里头陈设都是我观中登记在册的珍品,不乏御赐圣品,诸位还请小心些,否则本观主自会将损失记下清单,上奏天听!”
哼,她这红云观,多年来,连男子都不得入内,就是有些守卫,也是住在下院单独分出来的院落,一旦入夜,闲杂人等不得擅自走动,防卫可谓比寻常的世家大院还要严密得多,从来就没有出过什么偷盗不法之事,怎地贵妃一来,就有了刺客?
侍卫们心知这老道姑在京城的名望,也知道她所言非虚,贵妃再得宠,终究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何况真出了什么岔子,贵妃娘娘是不会掉根头发,可他们这些卖力气的就不一定能保住小命了。
因此在进去搜查的时候,也没敢放肆,小心翼翼地生怕真的弄坏了哪一样。
然而小心归小心,该查的却是一点没放过。
这间最尊贵的静室里,也是半个人影都无。
侍卫统领心思一转,便去请示贵妃,“娘娘,各处都查了,没发现那贼人的踪迹,也许刺客还躲在……”
他边说,那眼神却是瞥向贵妃身后的那间静室。
毕竟,这静室内,原本只有娘娘和一个内侍,若是那刺客趁人不备,藏在了某处也有可能。
韦贵妃却是冷冷站在门口的位置,手指搭在身侧宫女的胳膊上,丝毫没有要让侍卫们进去搜查的意思,反而冷笑着捏紧了手指。
“想必刺客已是逃入了各院,说不定还是这红云观中的内鬼,传本宫的口谕,命本宫的侍卫队将观里的大小门都关了,许进不许出,挨个院子地给本宫搜,就不信他能插翅飞了?”
她虽出来的迟了,只看到一团影子一闪而过,但在那一瞬间,她还是来得及掷出了一样东西,击中了那团影子。
她掷出的是一瓶香露。
那浓郁的芍药花露,平时只要一滴用来薰衣,香气都可数天不散,更何况是一整瓶?
有了这个线索,就算是这人原本是观中的道姑,急切间也难以掩藏身上的气味。
观主景和听得这一番话,竟然是要搜全观的节奏,不由得脸色更黑。
“贵妃娘娘可要三思,这深更半夜的,若只是折腾下院中院我观中人倒也罢了,但这上院可是有两位太妃,皇后娘娘,以及长公主殿下的,若是惊扰了这几位贵人,这责任,贫道担当不起。”
韦贵妃眸光中厉色未减,冷笑。
“这责任,由本宫担着便是!”
不过是先皇留下的两个老不死的婆子,一个早就失宠的老女人,跟皇上异母的守寡公主,这些人又如何瞧得进自己的眼中?
贵妃随行的侍卫队有六七十人,随侍贵妃住到上院来的有十来个,这些人果然将各处出口封了,一间院子一间院子的开始搜查。
原本平静安逸的道观中,登时人仰马翻,骚动不安……
上院的一处僻静院落内。
一灯如豆,灯光昏黄。
端坐在竹席上的女子早已过了青春年华,苍老的面容上还能看出些昔日的端庄美丽,一身简单无华的道袍曳地而垂,看上去就跟平常的修行道姑没什么两样,然而,那精致的衣物质料却能明显得看出来曾是顶级贡品,只不过这些年少见了而已。
却听脚步声促,一个小小的身影惊慌失措的推开了房门。
道袍女子微睁双目,轻轻一笑。
“玉儿,你又跑到哪里去淘气了?”
“师傅救我!”
小身子一下子就扑到了道袍女子怀中,稚嫩的声音满是惊慌失措。
一股浓浓的花香侵入鼻端,道袍女子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你这小淘气,莫不是去偷偷祸害了观主的宝贝花?”
道袍女子才说完,脸色忽然一变。
不对,这个香气,明明是……
“玉儿!你是不是去了飞仙塔?”
小身子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来,露出清秀的小脸。
齐刘海,梳着两个小抓髻,可不正是个六七岁的白嫩小道姑?